雲歌沒有回答小展的問題，反倒是開口向小展詢問道：“你呢，怎麽會弄成這樣，到底除了什麽事情。“

小展深深吸了一口氣對雲歌道：“我六叔，怕是叛國了，我看著他去了大胤的軍帳，他偷襲了我，也怪我學藝不精，低不過他。“

小展說起此時的時候，臉上流露出一絲痛楚，畢竟被自己至親的人背叛，更要滅口，這種痛楚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的。

兩個人正說著，身後傳來了一陣馬蹄聲，雲歌有些激動，“是成建。“

雲歌的目力極好，還真讓她說找了，來人正是成建。

剛剛雖然受到了伏擊，成建以為自己不死也要托層皮，抱著必死之心一站之下，成建這才發現暨南府兵的戰力真的是一言難盡，烏金的精英在陣中就仿佛砍瓜切菜一般，沒有片刻就將人全部料理了，當然這也是因為成建事先放走了雲歌，沒有了拖累和顧及，成建自然能夠大展身手。

雲歌看到了成建，成建也看到了雲歌，更看到了前面一小撮人不知道因為什麽正加強著戒備。

成建從馬上下來，又松了一匹無人的馬，到前面去，抱著惡作劇的心態，而自己則是身形一閃，來到了雲歌所處的角落。

躲進來之後，成建這才發現，這裏並不是只有公主一人，還有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

“小展？你不是已經…“成建驚訝道。

小展慘然一笑，“已經什麽？六叔回來，是說我已經死了嗎？“

成建和雲歌都是一陣沈默，算是默認了小展的說辭。

小展說完後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抓著成建的肩膀問道：“那我大伯呢，他也相信了嗎？是不是他出事了。“

成建看著小展不知道該不該對他說出事情。

見成建不說話，小展就將目光投到了雲歌的身上，像是在等雲歌給自己一個答案。

若不是小展憂傷在身，雲歌一定會實話實說，但是現實太過殘酷了，小展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自己撿了一條命回來卻被告知這些，雲歌於心不忍。

兩個人都沈默了，那麽現實也就顯而易見，小展自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我大伯是不是已經死在那狗賊手裏了。“

雲歌無法只得點點頭，“怕是如此了。我已經三天沒有見到展大人，最初是說因為聽聞了你的死訊，所以憂思過度病倒了，但我讓成建去探望過，最終連正堂都沒有能夠進去，張來也一樣，嫂夫人說張來一天一夜沒有回家，還給女兒留下了手書和鑰匙，他是展統領的親信，怕是察覺除了什麽異樣，也被滅口了，我們剛剛是去了督撫大人的家中，原本想著若是能夠取得他的支持，那麽穎川就還有希望報下來，但宅邸之中空無一人，出來後我們就遇到了埋伏，怕也是兇多吉少了。“

小展深吸一口氣，說出了一個更令人痛心的消息，“大胤的部隊已經開拔了，怕是明天夜裏就能夠達到城外十裏。“

雲歌站在原地踉蹌了兩步，真是造化弄人，原本已經有勝利的可能，不想最終卻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將大好的形勢拱手讓人。

雲歌擡眼看著目之所及之處，這是她第一次來穎川，這座不大的城市，數百年來都是雲浮的軍事要地，她第一次登上了穎川的古城樓，也第一次看到了風卷落葉文明的穎川卷葉之景，這裏有多少人懷抱想選擇留下，而這一切將要在明天化作塵埃。

雲歌已經流不出眼淚了，眼淚是懦弱的代名詞，她已經被逼上絕境，再沒有一絲一豪能夠失去的東西。

“我們不能就這麽走了。“雲歌垂下頭，握緊了自己的雙手，“這裏還有無數的百姓，我不能將他們留在這裏，任由大胤的隊伍慘殺，我不能讓雁來鎮的事情在穎川重演，哪怕這座城守不住了，只要人還在，大家都還活在某個地方，就還有希望。“

成建覺得I自己該阻止雲歌的，他們該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就像沒有來過一樣，但是成建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雲歌的選擇是正確的，他們不能夠知道悲劇即將上演，卻袖手旁觀做個局外人。

“我們去張來家的後巷，將人聚集起來，我們一定要做些什麽。“雲歌目光堅定而有神。

成建心中的兩個念頭經過激烈的鬥爭，終於感性戰勝了理性，“好，我們這就走。“

因為剛剛馬匹都已經被放走，如今幾人只能靠著輕功朝著張來家前進，成建要帶著雲歌，不能顧及道小展，他回頭對小展道：“你行嗎？“

小展一咬牙，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當然。成大哥照顧姑娘就好，我會在後面跟上你們。“

由於剛剛的一番動作，小展的傷口已經裂開了，鮮紅的血又重新染紅了小展暗紅色的衣衫，雲歌拔出頭上形似發簪的匕首，從自己的裙子上隔下了一片裙擺，讓成建將療傷的藥粉灑在其上，簡單為小展做了包紮，三個人誰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大家顯然已經有了充分的默契。

沿著張來家的後巷，雲歌三人很快就找到了烏金衛留下的標記，順著標記一路向西，他們找到了張來留下鑰匙對應的一個不起眼的角門，這裏原本也是有人把守的，張來肯讓自己的女兒來這裏，自然守門的將士也是張來信得過的人，將士認識張來的女兒，知道他們還要在此等人，就將人安排在了角落之中。

雲歌三人趕到的時候，那幾名將士雖然一時間認不出雲歌，但是卻看到了渾身是傷的小展，這在眾人心目中已經是個死人的人突然出現，大家都是驚訝萬分。

其中一個更是十分激動，拉著小展的手臂不肯松開，“大人果然說得沒錯，果然是這樣，小展將軍，一定要為我家大人報仇啊。“

這將士口中的大人說得是張來，原來張來早在對方帶回小展的死訊時就起了疑心，張來是展統領的心腹，小展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在張來心中小展是個循規蹈矩的孩子，沒有展大人的命令是絕對不可能做偷襲敵營取敵軍將士首級這種事情的。只不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張來還來不及向展統領點破此事的時候，展統領就已經遇害了。

展老六雖然是展統領的手足兄弟，但自己是展統領的心腹，斷沒有病重連自己都不見的道理，因此張來在一探究竟之前也為自己的家人孩子以及雲歌等人留下了後路，一但穎川有變，起碼不會全軍覆沒。

眾人碰面之後，雲歌安排自己的烏金先將孩子送走、

張來的女兒最初還對雲歌有所誤解，但是見到所有人都如此凝重，她也終於沒有不懂是地嚷嚷要回家去。

小姑娘走到雲歌身邊拉著她的衣角問道：“姐姐，我聽話，跟著哥哥們出城去，日後我還能見到我爹娘嗎？“

雲歌不想騙她，她蹲下身子摸了摸女孩的頭發，“會的，她們會一直在天上陪著你，你的父親是個英雄，也許你現在還不知道他留給你的是什麽，但是這把鑰匙會救很多很多人的命，你要好好活著，等到將來有一天能夠正大光明的告訴世人，這是你父親留下的。“

小姑娘聽到雲歌第一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雲歌話裏的意思。她用力點點頭，跟著身後的大哥哥出了城。

按照烏金現在不成文的規定，跟著這小姑娘出城的仍是烏金之中年紀最小的，大家相互擁抱過後，拱手告別。

將張來的孩子安然送出城去，雲歌回過頭來看著自己面前的眾人，在大胤軍隊到這裏之前，她總要力所能及的做些什麽。

小展面上毫無血色，在夜色之中更是顯得十分蒼白，雲歌有些心疼，但有些事情卻還是要他來做。

“小展，你能信任的人有多少。”雲歌道。

小展雖然不知道雲歌要做什麽，但是他還是捂著傷口思索片刻後回道，“只要是伯父手下的人，我想我應該都能說動。”

雲歌點點頭，“好，那你帶我去見他們之中軍銜最高的那個。”

小展應好。

雲歌又回過頭去，看向了成建，“成建，你帶著大家分別趕往城門四角，在那裏點起火來，陣勢越大越好，最好能夠驚動全城的百姓，就說有敵軍來襲擊，讓她們離開穎川往南邊去。”

雲歌頓了頓又對成建幾人囑咐道，“你們也要留心各自的安全，若是被圍只管脫身，大家都知道小何幾人的去向，往南走終歸有再見的一天。”

雲歌說完後擡頭看向天上，大概是因為天氣的原因，星空被陰雲籠罩，看不見一點光亮。

“我不能讓雁來鎮的事情在穎川重演。“雲歌的話不知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旁人，而在場的眾人之中，小展最能對這種心情感同身受。

雁來鎮，穎川，這是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所在，哪怕城破，他和雲歌也要救下無辜的百姓，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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