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鬼花花粉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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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離曲懷柔尚且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問她：“你怎麽來了？邱賢將軍知道麽？”
曲懷柔道：“我做什麽難道還要跟他知會一聲？”
宋行文有些煩躁：“最近城裏不太平，你要是有個閃失我怎麽跟陛下交代？”
曲懷柔無奈道：“我又不是傻子，知道如何保護好自己。倒是你，才辦案沒幾天，卻臉色差成這樣。”
宋行文實在不放心曲懷柔與他共處一室，如今他為了不傳染其他人，已是獨自辦案，此時看到曲懷柔，他唯恐離她近一分就讓她危險多一分。在聽黨內他站立不安，一直不停的看著窗外。曲懷柔見他這般，便問：“還有事要忙？”
“對，而且還有很多事要忙。”宋行文脫口而出。
城門之案是宋行文走馬上任之後第一個案子，曲懷柔不想讓他太過疲憊，原本來時做了好一番說辭，想讓他現回去歇息，可眼下他這般說，曲懷柔到時不知再說什麽好。她有些尷尬，也有些局促，不停地搓著手。
宋行文看到她這般模樣，立刻就後悔了。他明明能有委婉的方式拒絕她的，為什麽要說這麽尖銳的話呢，他正欲再開口，卻聽曲懷柔道：“這樣匆匆焚屍，陛下可知道？”
宋行文早就有所準備，他面色不改道：“與邱賢將軍早已商量過，司徒太醫亦是查驗過，不會有什麽差錯。”
“這樣便好。”曲懷柔道：“那你先忙吧，我先走了。”
宋行文連忙問：“你去哪兒？”
曲懷柔笑道：“都城這麽亂，我還能去哪兒，自然是回宮了。”
“我送你……”
“你不是很忙麽？”曲懷柔問他。
“這……”他找的都是什麽爛借口，宋行文悔的腸子都青了。
曲懷柔站起身，伸了伸懶腰道：“就算那些人再膽大，但是也不會再青天白日下動手，你別多慮了。走了。”
說罷，她徑直往前走去。
曲懷柔說的沒錯，都城四處都是隱藏的官兵，但是她專程來看他，他卻跟她連好好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他緩緩低下了頭，不想讓人看出他眼中的失落。過了好半晌，他才再次擡起了頭來往後院走去。
四百四十八章我不是故意要兇你的
出了府衙後，曲懷柔哪裏也沒有去，而是直奔福德堂。
因是最近都城死了人，福德堂也沒有往日那般熱鬧，曲懷柔進了門，看見趙寧正在整理藥材。她笑著朝趙寧身邊走去。
趙寧聽見腳步聲，擡頭看了看，見到來人是曲懷柔，他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放下手中藥材，急匆匆走向曲懷柔，低聲問她：“外面這麽亂，你跑過來幹什麽？”
曲懷柔道：“許久沒來看你，剛好路過，就過來看看你。”
趙寧看了她一眼：“你能不能找個像樣的理由？”
曲懷柔嘿嘿一笑：“好吧，其實我想讓你幫我給一個人看看病。”
趙寧道：“宮裏那麽多禦醫，何須用我？”
曲懷柔由衷道：“可惜信任的是始終都在忙啊。”
聽出曲懷柔語氣中的幾分無奈，趙寧也不再多言，直言道：“讓我給誰看病？”
曲懷柔道：“宋行文，我弟弟。”
趙寧道：“人呢？”
曲懷柔道：“在府衙辦案，中午飯菜在府衙吃可好？”
趙寧道：“我有說不的權利麽？”
曲懷柔咧嘴一笑：“沒有。”
趙寧嘆了一聲道：“既然沒有，那為何還要多此一舉來問我。過來幫我整理藥草，整理完了我們就去府衙。”
曲懷柔從未做過這種事，趙寧怎樣吩咐她便怎樣做。午時，兩人一道啟程去了府衙。
門前侍衛知曉曲懷柔身份，連忙要行大禮，曲懷柔卻擺了擺手：“是我前來叨擾讓你們多有不便，若是再行禮可叫我情何以堪，你且帶我前去見宋大人便是。”
侍衛連忙恭恭敬敬將他們二人迎了進去。
案情緊急，宋行文為爭搶時間也顧不得吃飯，只草草拿著饅頭隨意吃了幾口，一門心思鉆研案情。曲懷柔進門時，就看見宋行文正皺眉沈思著。她又放輕了腳步緩緩退了出來，跟侍衛小聲道：“去讓廚子炒幾個菜來，我今日要在這用膳。”
聽聞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妃子要在這用膳，侍衛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小跑著出了門去。
曲懷柔回過頭，欲要跟趙寧說會兒話，卻見趙寧臉色凝重得打量著正思考案情的宋行文。曲懷柔也回了頭去看宋行文，她認識趙寧不是一兩日了，知道趙寧並非大驚小怪之人，她的心不由緊張幾分，趙寧很快收回了打量宋行文的視線，將曲懷柔拉到角落裏低聲道：“看他面色倒不像是生了病，反而像是中了毒。”
曲懷柔大驚，壓著聲問：“怎麽可能中毒，這幾日他都跟邱賢在一起，誰人敢陷害他。”
趙寧見曲懷柔的臉色嚇的慘白，便寬慰道：“醫者將就望聞問切，我也只是看他面色起了疑心，究竟情況如何還需我把脈之後再做定奪。”
一陣驚慌之後，曲懷柔很快就就恢覆了鎮定，她道：“這兩日他的行為是有一些古怪，若是中了毒，恐怕他不會老老實實讓你把脈。”
趙寧卻道：“如此以來，豈不正是證實了我的猜測。”
曲懷柔憂心忡忡：“倘若真是如此，恐怕此毒難以化解。”
趙寧奇道：“司徒信年輕有為，又悉知天下藥草，你何不找他前來一看？”
“實不相瞞，今日司徒信已經給行文看過了。”曲懷柔的心一點點涼了下去。
“他怎麽說？”趙寧問。
曲懷柔沈默了一會兒，輕輕開口道：“說他積勞所致。”
“他唇色發青，面色泛白。怎會是積勞所致，明顯司徒信有意相瞞。”趙寧的臉色嚴肅不少，他道：“如果宋行文不讓我把脈，那事情就更嚴重了。”
曲懷柔還想說話，卻見宋行文已是擡起了頭，往他們這邊看過來，她朝宋行文笑了笑，朝他走進：“你忙完了？”
宋行文揉了揉酸疼的肩：“案件逐漸明朗許多，我已經有了懷疑的人，只是現在還需要邱賢將軍助我一臂之力。”
曲懷柔道：“我讓廚子做了些飯菜，等吃完飯再去找邱賢。”
宋行文輕聲道：“我已經吃過了，現在吃不下。”
曲懷柔看了看卷宗旁的饅頭：“就吃這個可怎麽行，我跟趙寧可是專程來陪你吃的。”
宋行文知道趙寧是個大夫，不免有些擔心自己會被趙寧看出端倪，更是不想與他們一起吃，笑著說道：“案子太急了，我這就要走……”
“不行，再急也不能餓著肚子去。”曲懷柔見勸不動他，索性拉著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宋行文立刻急了，他一把推開了曲懷柔，大聲道：“你別碰我。”
曲懷柔楞在了原地，宋行文跟著她這麽久了，從未與她這樣說過話，這另她震驚急了。她又想到宋行文有可能中毒了，卻連她都要隱瞞，心中有說不出的難過。她一直都以足夠了解他了，可就在這兩日，她才發現其實對於眼前這個少年，她從來都不夠了解。一直以來，她都想讓他盡可能的享受快樂，可是到頭來卻害的他中了毒。
“姐……對不起，最近事情太多了，我不是故意要兇你的。”見曲懷柔紅了眼眶，宋行文低聲道歉：“不是要吃飯麽，我吃，我吃。”
曲懷柔看到宋行文眼底的愧疚，心裏更是難過。可眼下卻不是她任性的時候，她要試探一番，看看宋行文現狀如何。
三人入席而坐，桌上放著四菜一湯，曲懷柔與趙寧都拿著筷子吃起了飯菜，可宋行文卻並不怎麽吃，曲懷柔給他夾菜時，他也只是吃了一兩口。
趙寧忽而看向宋行文道：“我見你氣色不好，為你把脈如何？”
宋行文溫聲道：“今日司徒太醫已為我把過脈，說我是積勞所致，所以不用麻煩先生了。”
趙寧道：“即是如此，那我就不多此一舉了。”
曲懷柔的心瞬間涼了透，也許宋行文已經知道自己中毒了，並且這件事司徒信也知道。那麽邱賢呢，邱賢會不會也知道了。她想不通為什麽他們會隱瞞下來，更想不通宋行文是什麽時候中的毒。
“娘娘，這菜是不是太淡了？”趙寧忽然開口問向曲懷柔。
曲懷柔不知趙寧是何用意，卻知道這個時候要極力配合，故而開口道：“是啊。”
趙寧將眼前的菜端了起來朝外走去：“我去放些鹽。”
待屋內只剩下曲懷柔與宋行文時，曲懷柔溫柔的開口道：“行文，都說人長大了以後就容易變，你會變麽？”
四百四十九章活不過十日
宋行文道：“我對你一直不會變。”
曲懷柔道：“最近我也不知道怎麽了，看到你這麽忙，我就覺得心裏悶得慌。我是想讓你越過越好，沒想讓你越過越累。”
宋行文唇間是淡淡的笑意：“我還未過十八，就已得陛下如此青睞，若不是有你幫我，我就算再努力十年也沒有辦法成為今天這般……”
“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的。”曲懷柔打斷了他：“不如算了吧，不要在查什麽案子了，以前你沒有為陛下做事的時候，陛下不也這麽過來了麽？”
這般口吻太過孩子氣，宋行文忍不住笑出了聲，知道曲懷柔這麽說是不忍看到他太累，他寬慰道：“這陣子忙過就好了。”
“可……”
“如今我可是朝中一品官員，這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事。不做出像樣的功績讓那些大臣們看看，他們還當陛下為親不用。我可不能陷下與不義，更不能辜負陛下對我的一番栽培。”宋行文大義凜然道。
曲懷柔向來不知道宋行文這樣會說，只寥寥幾語就讓她無法再說下去。她當然知道這個時候抽身不管會讓李肅落人口實，可比起宋行文的性命來說，她當然更在乎後者。
“再說了，現在案子已經到了緊要關頭，最多不過五日，我定能找出主謀。”宋行文自信滿滿。
案子案子案子，到了這個時候，他腦子裏竟然只有案子。難道他就不怕死麽？
曲懷柔心裏急的不行，可眼前的少年卻神色淡然，好似事不關己一般。在屋內，曲懷柔如坐針氈卻還要裝作毫不知情，這樣的時光太難熬了，也不知等了多久，好不容易將趙寧給盼了回來，有趙寧在，她就覺得沒有方才那樣慌了。
趙寧將菜放到曲懷柔的面前：“娘娘嘗嘗這個味道可還好？”
曲懷柔夾了一筷子嘗了嘗，也不知趙寧放了多少鹽進去，鹹的她險些吐了出來。只不過宋行文在場，她硬生生咽了進去，還要違心道：“這次好了許多。”
說罷，又給宋行文夾了一筷子：“行文，你也嘗嘗。”
宋行文慢條斯理吃了起來。
“怎麽樣？”曲懷柔問道。
宋行文道：“是有味道了許多。”
曲懷柔的臉色太正常了，正常的就像是方才吃的菜才是正常的一版，她的心一點點的沈了下去。到底怎麽回事，他的味覺去哪裏了？
吃過飯，曲懷柔與趙寧出了府衙，兩人一乘上馬車，曲懷柔就迫不及待的問道：“我太了解宋行文了，他是怕我擔心才會隱瞞所有，你就告訴我為什麽他會沒了味覺？”
趙寧也十分不解：“我也不知這是為何，現在他失去味覺都算是輕的，只怕連知覺也很快就要消失殆盡。”
“你說什麽？”曲懷柔滿目震驚。
趙寧從衣袖中拿出一枚銀針：“方才吃飯時，我故意掉了筷子，待彎腰去撿時，以此針在行文腿上試探一番，他沒有任何察覺。”
曲懷柔的緊緊捂住了口，這毒竟然這樣厲害麽。
趙寧微微嘆息道：“他吃飯時面色勉強，額上有細汗滲出，我猜測他現在吞咽都變得困難。如果不是今日有你在旁看著，也許他根本不會再吃東西了。”
“可……可我看到他在吃饅頭。”曲懷柔的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沒有底氣。
趙寧道：“那是因為饅頭最能抵擋饑餓，現在他吃任何東西都沒有味道，又一門心思想要破案，自然怎麽方便怎麽來了。”
曲懷柔再也坐不住了，她緊緊抓住趙寧的衣袖，紅著眼眶道：“怎麽辦，我怎麽才能救他？”
趙寧為難道：“不是我不想幫你，是行文不肯說出實情，我沒有辦法診治一個不想活的人。”
曲懷柔癱坐在馬車裏，兩眼空洞無神，事情怎麽會變成了這樣，她是想讓他出人頭地，到頭來卻是害他身處險境。她六神無主地看向趙寧，慌亂道：“他還有多久可活？”
趙寧道：“那要看毒散的快不快。”
曲懷柔想了想，緩緩開口道：“前些日子他臉色都還正常，只是這幾日才開始變差。”
趙寧的臉色更是凝重幾分，他道：“那也就是說，這毒擴散的很快。照此推斷，行文應當活不過十日。”
曲懷柔張了張口，卻不知要說什麽。發生這麽大的事，宋行文竟然隱瞞的滴水不漏，也不知與司徒信是怎樣說的，竟然讓司徒信也只字不提，難道他不想活了麽？
馬車在福德堂處停了下來，趙寧臨下馬車前見曲懷柔面色難過，就寬慰道：“司徒信醫術很高，許是有把握做出解藥，這才沒有將宋行文中毒的事情說出來，你也不要太過著急……”
“那你跟我說說，什麽樣的毒能擴散的這樣快？”曲懷柔失落的問道。
“這……”
“說不出了吧。”曲懷柔苦笑：“在我心中，你與司徒信不差分毫。而你對此一籌莫展，那司徒信想必也是這般了。”
趙寧沈默片刻，再開口時語氣裏帶了一絲堅決：“莫不如我現在再去看看行文，是死是活總要醫上一醫才知道。”
曲懷柔微微搖了搖頭：“他有他的想法， 若是我違背他的意願，他會不自在。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吧。”
趙寧問：“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辦法？”
曲懷柔道：“他是徹查城門一案中的毒，只要我也介入這個案子，他中了什麽毒我也就知道了。”
趙寧不讚成道：“你這是在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那我還有別的辦法麽？”曲懷柔大聲的質問：“你說我還能怎麽辦？他全心全意的相信我，自從宋家被滅門之後，他只有我這一個親人，原本他可以無憂無慮的活在我的羽翼之下，可我卻偏偏讓他走上仕途。如果他沒有聽我的，他就不會成為今天這個樣子。你說我能怎麽辦……怎麽辦？”
她連連問了好幾次怎麽辦，語氣裏透著一絲絕望，還有巨大的恐懼。她低聲哽咽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掉，不然我會做噩夢的，我會一輩子做噩夢的。”
她說話開始變得語無倫次起來，見趙寧滿眼擔憂的看著她，她又沖著趙寧微微笑了笑：“不要為我擔心，你也不是才認識我，你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只要我想去查，就總能查出蛛絲馬跡來。”
趙寧道：“你這條命是我救的，你要跟我保證不要再出什麽意外，”
曲懷柔點點頭，眼神裏流出肅殺：“我明白，我要好好的活著，只有活著，才能將壞人擊垮，才能有太平盛世。”
趙寧道：“你能這麽想便好。”
曲懷柔心裏有些急，想要快些去調查城門一案，遂跟趙寧道：“我們就此分別，若是我有事就再來找你。”
趙寧道：“好，盡管我不知你要做什麽事，但也知曉暗藏兇險，你多當心些。”
“知道了。”曲懷柔回道。
趙寧這才下了馬車，才落地，馬車就急急朝城門方向駛去。
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趙寧嘆了一口氣，轉身朝福德堂走去。
四百五十章漁翁得利
當曲懷柔到了城門時，正見邱賢與李霄兩人從樓上緩緩下來。曲懷柔有些納悶，如今天寒地凍，李霄好好的府邸不待，怎會出現在這。
李霄與邱賢二人見曲懷柔風塵仆仆趕來，俱是露出詫異神色，還是邱賢最先反應過來，問向曲懷柔：“你來這做什麽？”
曲懷柔道：“我想知道城門案調查的結果。”
邱賢道：“此事我與陛下承諾過，決不讓你知曉半分……”
“告訴我結果！”曲懷柔聲音陡然高了幾分，生氣道：“我不管你跟陛下作何約定，我現在就要知道真相！”
邱賢不知曲懷柔為何忽然這般生氣，卻明白若是她生起起來，不會有絲毫道理可講，便回頭跟李霄道：“回頭我再去找你。”
李霄微微頷首，轉身朝前走去，在經過曲懷柔身邊時，他停下了腳步，跟曲懷柔低聲道：“在你心中，行文跟二哥，哪一個更重要？”
曲懷柔的雙手驟然緊握，這番話是什麽意思她當然明白，這也就是說，連李霄都知道行文中毒了。明明對宋行文來說，她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可她卻一直蒙在鼓裏面。她擡頭看向李霄，見他神色平淡無奇，似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但在她心中卻已泛起千層浪，她反問李霄：“那在你心中，是陛下重要，還是我哥重要？”
李霄道：“事情沒有發生在你哥身上，所以我不會遐想。”
曲懷柔苦笑兩聲：“即使如此，我與你還有什麽好說，告辭。”
她決然朝邱賢走去，背過李霄時，眼淚悄然無聲的留下。
幾乎在一剎那，邱賢就意識到曲懷柔知道了宋行文的事，他面色愧疚不已，在曲懷柔走到他身邊時就開口道：“我們先上樓，而後我隨你處置。”
這也就是說，宋行文中毒與他逃不開幹系了？
曲懷柔怒視邱賢，他明明知道宋行文與她的關系，卻還要讓宋行文出了這種事……
上了城樓，四下無人時，曲懷柔再無法冷靜下來，她緊緊抓住邱賢的衣襟，低吼道：“他的毒究竟是怎麽回事？”
邱賢道：“他中了鬼花花粉，我以為此花粉無毒……”
“會傳染。”曲懷柔的語氣裏帶著一絲顫抖，她嘴唇張張合合，半晌才道：“此話不是已經絕跡了麽，怎麽會突然出現了？”
“你怎麽知道鬼花花粉會傳染？”邱賢驚道：“明明已經毀屍滅跡，行文又隱藏的這般好。”
曲懷柔松開了邱賢，在屋內來回徘徊，她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如何救宋行文的命，她記得曲靖曾跟她說過，鬼花花粉並無解藥，凡是中了此毒，少則十天，多則半月。但也並非無藥可解，只是無人知曉究竟該用何物為解藥，加之制作解藥工序太過覆雜，故而世人都以為此毒無解。
可偏偏巧的很，世人越是無法得知的事，曲靖就越是喜歡去調查，故而這鬼花她也了解一二，她的思緒漸漸變得有了條理，心裏也不再如方才那般慌亂，她在邱賢面前坐了下來，跟邱賢道：“鬼花花粉雖是劇毒，卻也不是無藥可解，它的根莖恰好是制解藥的關鍵。”
“你怎麽會知道？”邱賢見曲懷柔不動聲色的說出令他們幾人都為之煩憂的事，只覺眼前的她已經不是他所認識的人了。
這其中來由太過覆雜，曲懷柔一時半刻跟邱賢也無法說清道明，只開口道：“眼下救人要緊，待日後我找個合適的機會慢慢與你說。”
邱賢道：“好，我這就讓人去找鬼花花粉。”
曲懷柔道：“行文日子不多了，你一定要在這幾日內找到鬼花的根莖，否則……否則我就真的不知該怎麽辦了。”
邱賢跟她保證：“我這就命人去找。”
“拜托了。”她近乎祈求道：“行文不能死，若是有任何意外，我會自責一輩子。”
邱賢沈沈嘆了一口氣：“若不是我的疏忽大意，行文也不會出了這樣的事。”
曲懷柔冷靜道：“這不是你的錯，世上鮮少有人知道鬼花花粉有毒，知道鬼花有毒的人也以為只在死人間傳染。我想司徒信大概是直達奧花粉能在活人間傳散，所以才會讓宋行文刻意與我保持距離，那焚屍只怕也是司徒信的主意。”
原本以為此事能瞞的她滴水不漏，卻沒想到此時她已全然知曉。在這個時候邱賢知道不能再對曲懷柔有任何隱瞞，更何況現在已經無法再繼續隱瞞下去了。邱賢沈沈道：“既然你知道鬼花花粉，也應該知道此花曾經種在何處。”
曲懷柔點了點頭：“雲月想借此機會讓陛下與王爺反目成仇，再漁翁得利謀取天下。”
邱賢道：“不錯。原本我與王爺此番回都城，是為助陛下一臂之力鏟除雲月。卻發現雲月想借機鏟除我們，故而我們將計就計，讓陛下以為我們就是雲月，到時候讓陛下先對我們動手，我們再裝作被逼造反，好引雲月現身。”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到時候陛下真的以為你們就是雲月，你們如何有機會翻身？”曲懷柔將心中疑問脫口而出。
邱賢坦然一笑：“如若這是那樣，說明我們命數已盡。既然命數已盡，又何必在乎是怎樣的死法。”
此言大有壯士一去兮不覆還之態，曲懷柔心尖微微顫了顫，眼前這人是她的兄長，她都說與他說好了要一起孝敬秦敏的，她怎麽會允許他出事呢。她緊緊握住邱賢的手，鄭重其事道：“我會幫你們的，如果到時候陛下與你們為敵，我回極力阻止他。”
邱賢的目光緊緊看向曲懷柔，他道：“我以為……以為你會怪我沒有看好行文，以為你要與我生氣……”
曲懷柔輕輕地笑了笑：“說實話，當時知道行文中毒的時候，我確實很生你的氣。可是當我仔細想過之後，就發現其實你也身在局中。雲月對你的了解不比我少，他知道你識得鬼花花粉，想讓宋行文與你心生間隙，更想讓我對你懷有怨恨，這樣日後如果你們與陛下為敵，我就會坐視不管。”
邱賢道：“如果一切如你所說，那麽這個雲月不但善於謀略，還善用攻心。”
四百五十一章風雨欲來山滿樓
曲懷柔道：“他還有一個讓我感到十分好奇的地方。”
邱賢問：“什麽？”
曲懷柔道：“他確實了解許多人，可他似乎對我最為了解。所以宋行文中毒一事，看似只是機緣巧合，實則是沖著我來的。”
邱賢有些不解：“理由呢？”
曲懷柔道：“現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只是直覺。”
邱賢又問：“那你心中可有懷疑的人選？”
曲懷柔冷聲道：“曲靖。”
“這只是你的懷疑，並不能作為證據。”邱賢見她臉色認真，就問她：“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並不道知曉的事？”
曲懷柔道：“有些事我無法與你細表，只是你必須得聽我一句，曲靖絕非等閑之輩，你萬萬要提防著他。”
“我聽你的。”邱賢很快就做出了決定：“雖然你有說不出的苦衷，但我信你。”
“那事不宜遲，你快去差人找鬼花花粉。”曲懷柔站起身道：“我就不叨擾你了。”
邱賢道：“好，我先送你回宮……”
“不用。”曲懷柔打斷了他：“如今你與王爺為伍，我是陛下的人，於情於理，都不該像以往那般相處，否則又怎能瞞過雲月？”
曲懷柔說的有理，邱賢只好道：“那你小心些。”
最近壞事接踵而來，壓的曲懷柔快喘不過氣來，可在邱賢面前，她還是想要裝作輕松一些，她莞爾一笑，故作輕松道：“該小心的人是你跟王爺吧，稍有不慎則有可能被陛下處死，如果你們沒有死在陛下手上，也很有可能死在雲月手上。雲月可不會讓陛下身邊留住你們兩員大將。”
邱賢道：“你倒是很了解雲月。”
知道越多的事，曲懷柔就隱隱感覺到她離真相越近，她嘴角勾了勾：“也許曾經我與他很親近呢？我走了，日後再見。”
說罷，她頭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門外大雪紛飛，邱賢站在樓上看著她緩緩走在街道上。路上並無行人，她再街上顯得尤為矚目，也不知怎的，她離去的背影與朝思暮想的人漸漸重合，他喃喃開口道：“懷柔，你回來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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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殿內，李肅正與竹子在窗邊賞雪。
曲懷柔踏進院內，李肅一眼就看出她憂心忡忡，輕輕一嘆，帶著些許愧疚道：“淑喻本就不是一個喜歡待在後宮的人，可我卻因為太忙而無暇顧及她，竹子，你說江山與美人為何就不能兼得的？”
言語間的落寞讓竹子有些心疼，他安慰道：“待雲月鏟除，你便可騰出時日好好待她。”
殿門緩緩被打開，曲懷柔滿面疲憊的走了進來，本以為李肅與竹子必定在朝陽殿，卻不想他們此時正在殿內，她對著二人展開笑顏，故作愉悅道：“你們怎麽回來了，我出門逛了好久，現在好累，先去歇一歇。”
“好。”李肅輕聲道：“你好好休息，我跟竹子去朝陽殿。”
曲懷柔連忙道：“不用……”
“我們在這難免會有聲響，擾了你休息可就不好了，正好我去朝陽殿有事。”李肅說完後，轉陳朝殿外走去。
竹子跟在李肅身後，一同出了門去。
曲懷柔看著二人的身影，忽然想起李霄的那番話來，他問她是李肅重要還是宋行文重要，當然是兩個人都重要。只是她現在無論做什麽決定， 都有可能對他們二人造成傷害。
從未有過這樣無力的時刻，她多想能夠護宋行文周全的時候也讓李肅相安無事……
長長的青石板上，雪覆了滿地。竹子與李肅兩人慢慢的朝朝陽宮走去，李肅的嘆息聲一次比一次沈，竹子聽在耳邊，卻記在心中，他道：“為什麽不直接跟喻妃說明，我們已經將雲月鎖定為曲靖？”
李肅道：“就算她知道又能如何，還不是多添惆悵。雲月太過狡詐，我們又找不到他的罪證，憑什麽抓他歸案？”
此言一出，引來竹子一嘆：“那也好過她整日傷神。”
李肅的眸微微暗了許多，再開口時已多了幾分心疼：“待天下定了以後，我一定好好補償她！”
竹子又是一嘆，卻不再多言。
通往朝陽殿的路上與往日並無不同，可二人都心知肚明，看似平靜的表面實則波濤洶湧。行至朝陽宮時，李肅站在雕欄玉砌處，看著滿城飛雪，忽而感慨道：“溪雲初起日沈閣，風雨欲來山滿樓。”
乾坤殿內，曲懷柔坐在窗前看著大雪紛飛，心中擔憂宋行文，又擔憂他們上了雲月的圈套，直到深夜了還未睡去，而李肅卻仍舊未來。
曲懷柔想，也許他們真的是忙壞了吧。
如此過去五日，李肅依舊沒有回來。乾坤殿內炭火燒的旺盛，殿內猶如春日一般溫暖，可沒有李肅不在的地方，曲懷柔卻覺得心裏涼的要命。這個時候曲懷柔已經知道他們有意對她瞞著局勢，他們不想讓她擔心，可越是這樣，她反而越是擔心。這幾日邱賢與宋行文都沒有回來，她不知現在外面發生了怎樣的變化，也不知邱賢究竟有沒有找到鬼花根莖，宋行文的身子到底怎麽樣了。
心中纏繞種種心事，讓曲懷柔坐立難安。到了午時，曲懷柔就再也待不下去，起身朝外走去。可是沒有想到在宮門口就被侍衛攔了下來，曲懷柔面色十分詫異，她道：“你們攔住我做什麽？”
“陛下有命，娘娘身子有恙需安心靜養。”那侍衛低頭抱拳道。
曲懷柔聽這人聲音有些熟悉，開口道：“擡起頭來。”
那侍衛擡起了頭。
這下曲懷柔看清了，是跟隨她一起去滿城的為首侍衛。那個對陛下忠心耿耿卻又保護她的張武。
曲懷柔瞬間明了，李肅想要借她身子不適的緣由將她軟禁在此，卻又不忍心傷害她。
可是軟禁她的原因是什麽？
莫非邱賢已經開始有所動作了？
那宋行文呢？宋行文可還好？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發生的一切，可又清楚跟侍衛不能硬來，只好轉身回了殿內。
下午的時候，朝陽殿又來了一些面生的侍女。曲懷柔不動聲色的問道：“這些日子我習慣讓安荷伺候我，她人呢？”
其中一位侍衛道：“安荷家中出了變故，回鄉省親去了。”
自從安荷沒有在她身邊以後，她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她沒有想到李肅竟然會讓安荷出了宮門。這其中必然不會侍女說的那樣簡單，李肅終日與竹子在宮裏，調查雲月之事必然有所局限，而安荷身形瘦弱，又是女子，辦起事來就不會引人註目……
想到這裏，曲懷柔的頭皮開始發麻了。
如果安荷經過調查，發現了宋行文的毒是滿城鬼花，那麽李霄與邱賢豈不是很危險？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曲懷柔偷偷潛出宮去，看到滿城侍衛巡邏，如此戒備森嚴是曲懷柔從未料想的境地。要瞞過眾多侍衛去往府衙並不容易，好在曲懷柔輕功不錯，加上穿了夜行衣才得以到達。
因為是偷偷出宮，她不敢聲張，只在宋行文所住的屋頂停了下來，揭開了屋頂的瓦片，由上至下的俯視屋內一切。
映入眼簾的躺在床榻上面如土色的宋行文，他正捂口不停的咳嗽著，枕邊還放著一封墨跡還未幹涸的信。
很快有人推門而入，是安荷進來了。
安荷在床沿坐下，將手中湯藥一點點餵給宋行文喝。低聲道：“現在全城戒嚴，陛下已逼王爺交出解藥，否則擇日將其緝拿……”
曲懷柔心裏一驚，雙方已經對峙了！若是她再不做些什麽，只怕到時互損八百……她再也聽不下去，起身離開了。
離開了府衙，曲懷柔赫然發現不知該去哪兒。現在李霄府邸怕是早已被重重包圍，冒然前去找李霄只怕還未見到人而自己就已暴露。可她還能去哪兒呢，在不清楚雙方局勢之前，她若輕舉妄動，則有可能會毀了一整個局。她坐在高高的樹上看著天上明亮的月色，心中不僅只是惆悵，更多的還是迷茫。
看這諾大的都城，看似處處可去，卻又無處可去。
冬天的夜裏可真冷啊，可是比夜裏更冷的是無休止的欲望，是刀光劍影的冰涼，是危在旦夕的存亡。
曲懷柔搓了搓手，從樹上飛身而起，不消片刻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四百五十二章我會幫你們的
在邱府的屋頂上，曲懷柔停了下來，思歸院裏的竹子不覆往日青翠，因是一場嚴寒，被凍死不少。冰涼的月光下，曲懷柔不由覺得眼睛一酸，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她擡手抹掉眼淚，她從來就不怕打打殺殺，就怕曾經擁有的東西毀於一旦。在這個時候她才明白，原來溫柔是無形的刀，能神不知鬼不覺刺進她的心口，給她最猛烈的一擊。
她想起秦敏對她的無私關愛，想起與邱賢一同走過的風雨，想起宋行文對她悉心照顧。身邊這麽多真心待她的人，她都想用心去保護的，可到頭來卻成為這個鬼樣子。她吸了吸鼻子，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就在這時，門從裏面被打開了。
曲懷柔嚇了一跳，正想要離開，卻聽站在門口的人道：“來都來了，不進來喝杯茶麽？”
是邱賢。
曲懷柔往四周看了看，確定周圍無人時，才從屋頂上飛了下來。
她臉上的淚還未來得及擦去，之滿臉驚愕的看向邱賢：“你怎麽在這？”
邱賢輕輕一嘆，擡手輕輕擦掉她的淚水，輕聲道：“知道你無處可去時就會來這裏，已在此等候多時了。”
曲懷柔哽咽道：“那還等什麽，趕快將一切都說與我聽。”
邱賢微微側過身子，給她讓了路出來：“先進來喝杯茶暖暖身子。”
進了門，曲懷柔神色木訥的坐著，邱賢為她倒了一杯熱茶，笑著說：“出什麽大事了，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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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懷柔道：“我做什麽難道還要跟他知會一聲？”
宋行文有些煩躁：“最近城裏不太平，你要是有個閃失我怎麽跟陛下交代？”
曲懷柔無奈道：“我又不是傻子，知道如何保護好自己。倒是你，才辦案沒幾天，卻臉色差成這樣。”
宋行文實在不放心曲懷柔與他共處一室，如今他為了不傳染其他人，已是獨自辦案，此時看到曲懷柔，他唯恐離她近一分就讓她危險多一分。在聽黨內他站立不安，一直不停的看著窗外。曲懷柔見他這般，便問：“還有事要忙？”
“對，而且還有很多事要忙。”宋行文脫口而出。
城門之案是宋行文走馬上任之後第一個案子，曲懷柔不想讓他太過疲憊，原本來時做了好一番說辭，想讓他現回去歇息，可眼下他這般說，曲懷柔到時不知再說什麽好。她有些尷尬，也有些局促，不停地搓著手。
宋行文看到她這般模樣，立刻就後悔了。他明明能有委婉的方式拒絕她的，為什麽要說這麽尖銳的話呢，他正欲再開口，卻聽曲懷柔道：“這樣匆匆焚屍，陛下可知道？”
宋行文早就有所準備，他面色不改道：“與邱賢將軍早已商量過，司徒太醫亦是查驗過，不會有什麽差錯。”
“這樣便好。”曲懷柔道：“那你先忙吧，我先走了。”
宋行文連忙問：“你去哪兒？”
曲懷柔笑道：“都城這麽亂，我還能去哪兒，自然是回宮了。”
“我送你……”
“你不是很忙麽？”曲懷柔問他。
“這……”他找的都是什麽爛借口，宋行文悔的腸子都青了。
曲懷柔站起身，伸了伸懶腰道：“就算那些人再膽大，但是也不會再青天白日下動手，你別多慮了。走了。”
說罷，她徑直往前走去。
曲懷柔說的沒錯，都城四處都是隱藏的官兵，但是她專程來看他，他卻跟她連好好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他緩緩低下了頭，不想讓人看出他眼中的失落。過了好半晌，他才再次擡起了頭來往後院走去。
四百四十八章我不是故意要兇你的
出了府衙後，曲懷柔哪裏也沒有去，而是直奔福德堂。
因是最近都城死了人，福德堂也沒有往日那般熱鬧，曲懷柔進了門，看見趙寧正在整理藥材。她笑著朝趙寧身邊走去。
趙寧聽見腳步聲，擡頭看了看，見到來人是曲懷柔，他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放下手中藥材，急匆匆走向曲懷柔，低聲問她：“外面這麽亂，你跑過來幹什麽？”
曲懷柔道：“許久沒來看你，剛好路過，就過來看看你。”
趙寧看了她一眼：“你能不能找個像樣的理由？”
曲懷柔嘿嘿一笑：“好吧，其實我想讓你幫我給一個人看看病。”
趙寧道：“宮裏那麽多禦醫，何須用我？”
曲懷柔由衷道：“可惜信任的是始終都在忙啊。”
聽出曲懷柔語氣中的幾分無奈，趙寧也不再多言，直言道：“讓我給誰看病？”
曲懷柔道：“宋行文，我弟弟。”
趙寧道：“人呢？”
曲懷柔道：“在府衙辦案，中午飯菜在府衙吃可好？”
趙寧道：“我有說不的權利麽？”
曲懷柔咧嘴一笑：“沒有。”
趙寧嘆了一聲道：“既然沒有，那為何還要多此一舉來問我。過來幫我整理藥草，整理完了我們就去府衙。”
曲懷柔從未做過這種事，趙寧怎樣吩咐她便怎樣做。午時，兩人一道啟程去了府衙。
門前侍衛知曉曲懷柔身份，連忙要行大禮，曲懷柔卻擺了擺手：“是我前來叨擾讓你們多有不便，若是再行禮可叫我情何以堪，你且帶我前去見宋大人便是。”
侍衛連忙恭恭敬敬將他們二人迎了進去。
案情緊急，宋行文為爭搶時間也顧不得吃飯，只草草拿著饅頭隨意吃了幾口，一門心思鉆研案情。曲懷柔進門時，就看見宋行文正皺眉沈思著。她又放輕了腳步緩緩退了出來，跟侍衛小聲道：“去讓廚子炒幾個菜來，我今日要在這用膳。”
聽聞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妃子要在這用膳，侍衛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小跑著出了門去。
曲懷柔回過頭，欲要跟趙寧說會兒話，卻見趙寧臉色凝重得打量著正思考案情的宋行文。曲懷柔也回了頭去看宋行文，她認識趙寧不是一兩日了，知道趙寧並非大驚小怪之人，她的心不由緊張幾分，趙寧很快收回了打量宋行文的視線，將曲懷柔拉到角落裏低聲道：“看他面色倒不像是生了病，反而像是中了毒。”
曲懷柔大驚，壓著聲問：“怎麽可能中毒，這幾日他都跟邱賢在一起，誰人敢陷害他。”
趙寧見曲懷柔的臉色嚇的慘白，便寬慰道：“醫者將就望聞問切，我也只是看他面色起了疑心，究竟情況如何還需我把脈之後再做定奪。”
一陣驚慌之後，曲懷柔很快就就恢覆了鎮定，她道：“這兩日他的行為是有一些古怪，若是中了毒，恐怕他不會老老實實讓你把脈。”
趙寧卻道：“如此以來，豈不正是證實了我的猜測。”
曲懷柔憂心忡忡：“倘若真是如此，恐怕此毒難以化解。”
趙寧奇道：“司徒信年輕有為，又悉知天下藥草，你何不找他前來一看？”
“實不相瞞，今日司徒信已經給行文看過了。”曲懷柔的心一點點涼了下去。
“他怎麽說？”趙寧問。
曲懷柔沈默了一會兒，輕輕開口道：“說他積勞所致。”
“他唇色發青，面色泛白。怎會是積勞所致，明顯司徒信有意相瞞。”趙寧的臉色嚴肅不少，他道：“如果宋行文不讓我把脈，那事情就更嚴重了。”
曲懷柔還想說話，卻見宋行文已是擡起了頭，往他們這邊看過來，她朝宋行文笑了笑，朝他走進：“你忙完了？”
宋行文揉了揉酸疼的肩：“案件逐漸明朗許多，我已經有了懷疑的人，只是現在還需要邱賢將軍助我一臂之力。”
曲懷柔道：“我讓廚子做了些飯菜，等吃完飯再去找邱賢。”
宋行文輕聲道：“我已經吃過了，現在吃不下。”
曲懷柔看了看卷宗旁的饅頭：“就吃這個可怎麽行，我跟趙寧可是專程來陪你吃的。”
宋行文知道趙寧是個大夫，不免有些擔心自己會被趙寧看出端倪，更是不想與他們一起吃，笑著說道：“案子太急了，我這就要走……”
“不行，再急也不能餓著肚子去。”曲懷柔見勸不動他，索性拉著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宋行文立刻急了，他一把推開了曲懷柔，大聲道：“你別碰我。”
曲懷柔楞在了原地，宋行文跟著她這麽久了，從未與她這樣說過話，這另她震驚急了。她又想到宋行文有可能中毒了，卻連她都要隱瞞，心中有說不出的難過。她一直都以足夠了解他了，可就在這兩日，她才發現其實對於眼前這個少年，她從來都不夠了解。一直以來，她都想讓他盡可能的享受快樂，可是到頭來卻害的他中了毒。
“姐……對不起，最近事情太多了，我不是故意要兇你的。”見曲懷柔紅了眼眶，宋行文低聲道歉：“不是要吃飯麽，我吃，我吃。”
曲懷柔看到宋行文眼底的愧疚，心裏更是難過。可眼下卻不是她任性的時候，她要試探一番，看看宋行文現狀如何。
三人入席而坐，桌上放著四菜一湯，曲懷柔與趙寧都拿著筷子吃起了飯菜，可宋行文卻並不怎麽吃，曲懷柔給他夾菜時，他也只是吃了一兩口。
趙寧忽而看向宋行文道：“我見你氣色不好，為你把脈如何？”
宋行文溫聲道：“今日司徒太醫已為我把過脈，說我是積勞所致，所以不用麻煩先生了。”
趙寧道：“即是如此，那我就不多此一舉了。”
曲懷柔的心瞬間涼了透，也許宋行文已經知道自己中毒了，並且這件事司徒信也知道。那麽邱賢呢，邱賢會不會也知道了。她想不通為什麽他們會隱瞞下來，更想不通宋行文是什麽時候中的毒。
“娘娘，這菜是不是太淡了？”趙寧忽然開口問向曲懷柔。
曲懷柔不知趙寧是何用意，卻知道這個時候要極力配合，故而開口道：“是啊。”
趙寧將眼前的菜端了起來朝外走去：“我去放些鹽。”
待屋內只剩下曲懷柔與宋行文時，曲懷柔溫柔的開口道：“行文，都說人長大了以後就容易變，你會變麽？”
四百四十九章活不過十日
宋行文道：“我對你一直不會變。”
曲懷柔道：“最近我也不知道怎麽了，看到你這麽忙，我就覺得心裏悶得慌。我是想讓你越過越好，沒想讓你越過越累。”
宋行文唇間是淡淡的笑意：“我還未過十八，就已得陛下如此青睞，若不是有你幫我，我就算再努力十年也沒有辦法成為今天這般……”
“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的。”曲懷柔打斷了他：“不如算了吧，不要在查什麽案子了，以前你沒有為陛下做事的時候，陛下不也這麽過來了麽？”
這般口吻太過孩子氣，宋行文忍不住笑出了聲，知道曲懷柔這麽說是不忍看到他太累，他寬慰道：“這陣子忙過就好了。”
“可……”
“如今我可是朝中一品官員，這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事。不做出像樣的功績讓那些大臣們看看，他們還當陛下為親不用。我可不能陷下與不義，更不能辜負陛下對我的一番栽培。”宋行文大義凜然道。
曲懷柔向來不知道宋行文這樣會說，只寥寥幾語就讓她無法再說下去。她當然知道這個時候抽身不管會讓李肅落人口實，可比起宋行文的性命來說，她當然更在乎後者。
“再說了，現在案子已經到了緊要關頭，最多不過五日，我定能找出主謀。”宋行文自信滿滿。
案子案子案子，到了這個時候，他腦子裏竟然只有案子。難道他就不怕死麽？
曲懷柔心裏急的不行，可眼前的少年卻神色淡然，好似事不關己一般。在屋內，曲懷柔如坐針氈卻還要裝作毫不知情，這樣的時光太難熬了，也不知等了多久，好不容易將趙寧給盼了回來，有趙寧在，她就覺得沒有方才那樣慌了。
趙寧將菜放到曲懷柔的面前：“娘娘嘗嘗這個味道可還好？”
曲懷柔夾了一筷子嘗了嘗，也不知趙寧放了多少鹽進去，鹹的她險些吐了出來。只不過宋行文在場，她硬生生咽了進去，還要違心道：“這次好了許多。”
說罷，又給宋行文夾了一筷子：“行文，你也嘗嘗。”
宋行文慢條斯理吃了起來。
“怎麽樣？”曲懷柔問道。
宋行文道：“是有味道了許多。”
曲懷柔的臉色太正常了，正常的就像是方才吃的菜才是正常的一版，她的心一點點的沈了下去。到底怎麽回事，他的味覺去哪裏了？
吃過飯，曲懷柔與趙寧出了府衙，兩人一乘上馬車，曲懷柔就迫不及待的問道：“我太了解宋行文了，他是怕我擔心才會隱瞞所有，你就告訴我為什麽他會沒了味覺？”
趙寧也十分不解：“我也不知這是為何，現在他失去味覺都算是輕的，只怕連知覺也很快就要消失殆盡。”
“你說什麽？”曲懷柔滿目震驚。
趙寧從衣袖中拿出一枚銀針：“方才吃飯時，我故意掉了筷子，待彎腰去撿時，以此針在行文腿上試探一番，他沒有任何察覺。”
曲懷柔的緊緊捂住了口，這毒竟然這樣厲害麽。
趙寧微微嘆息道：“他吃飯時面色勉強，額上有細汗滲出，我猜測他現在吞咽都變得困難。如果不是今日有你在旁看著，也許他根本不會再吃東西了。”
“可……可我看到他在吃饅頭。”曲懷柔的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沒有底氣。
趙寧道：“那是因為饅頭最能抵擋饑餓，現在他吃任何東西都沒有味道，又一門心思想要破案，自然怎麽方便怎麽來了。”
曲懷柔再也坐不住了，她緊緊抓住趙寧的衣袖，紅著眼眶道：“怎麽辦，我怎麽才能救他？”
趙寧為難道：“不是我不想幫你，是行文不肯說出實情，我沒有辦法診治一個不想活的人。”
曲懷柔癱坐在馬車裏，兩眼空洞無神，事情怎麽會變成了這樣，她是想讓他出人頭地，到頭來卻是害他身處險境。她六神無主地看向趙寧，慌亂道：“他還有多久可活？”
趙寧道：“那要看毒散的快不快。”
曲懷柔想了想，緩緩開口道：“前些日子他臉色都還正常，只是這幾日才開始變差。”
趙寧的臉色更是凝重幾分，他道：“那也就是說，這毒擴散的很快。照此推斷，行文應當活不過十日。”
曲懷柔張了張口，卻不知要說什麽。發生這麽大的事，宋行文竟然隱瞞的滴水不漏，也不知與司徒信是怎樣說的，竟然讓司徒信也只字不提，難道他不想活了麽？
馬車在福德堂處停了下來，趙寧臨下馬車前見曲懷柔面色難過，就寬慰道：“司徒信醫術很高，許是有把握做出解藥，這才沒有將宋行文中毒的事情說出來，你也不要太過著急……”
“那你跟我說說，什麽樣的毒能擴散的這樣快？”曲懷柔失落的問道。
“這……”
“說不出了吧。”曲懷柔苦笑：“在我心中，你與司徒信不差分毫。而你對此一籌莫展，那司徒信想必也是這般了。”
趙寧沈默片刻，再開口時語氣裏帶了一絲堅決：“莫不如我現在再去看看行文，是死是活總要醫上一醫才知道。”
曲懷柔微微搖了搖頭：“他有他的想法， 若是我違背他的意願，他會不自在。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吧。”
趙寧問：“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辦法？”
曲懷柔道：“他是徹查城門一案中的毒，只要我也介入這個案子，他中了什麽毒我也就知道了。”
趙寧不讚成道：“你這是在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那我還有別的辦法麽？”曲懷柔大聲的質問：“你說我還能怎麽辦？他全心全意的相信我，自從宋家被滅門之後，他只有我這一個親人，原本他可以無憂無慮的活在我的羽翼之下，可我卻偏偏讓他走上仕途。如果他沒有聽我的，他就不會成為今天這個樣子。你說我能怎麽辦……怎麽辦？”
她連連問了好幾次怎麽辦，語氣裏透著一絲絕望，還有巨大的恐懼。她低聲哽咽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掉，不然我會做噩夢的，我會一輩子做噩夢的。”
她說話開始變得語無倫次起來，見趙寧滿眼擔憂的看著她，她又沖著趙寧微微笑了笑：“不要為我擔心，你也不是才認識我，你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只要我想去查，就總能查出蛛絲馬跡來。”
趙寧道：“你這條命是我救的，你要跟我保證不要再出什麽意外，”
曲懷柔點點頭，眼神裏流出肅殺：“我明白，我要好好的活著，只有活著，才能將壞人擊垮，才能有太平盛世。”
趙寧道：“你能這麽想便好。”
曲懷柔心裏有些急，想要快些去調查城門一案，遂跟趙寧道：“我們就此分別，若是我有事就再來找你。”
趙寧道：“好，盡管我不知你要做什麽事，但也知曉暗藏兇險，你多當心些。”
“知道了。”曲懷柔回道。
趙寧這才下了馬車，才落地，馬車就急急朝城門方向駛去。
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趙寧嘆了一口氣，轉身朝福德堂走去。
四百五十章漁翁得利
當曲懷柔到了城門時，正見邱賢與李霄兩人從樓上緩緩下來。曲懷柔有些納悶，如今天寒地凍，李霄好好的府邸不待，怎會出現在這。
李霄與邱賢二人見曲懷柔風塵仆仆趕來，俱是露出詫異神色，還是邱賢最先反應過來，問向曲懷柔：“你來這做什麽？”
曲懷柔道：“我想知道城門案調查的結果。”
邱賢道：“此事我與陛下承諾過，決不讓你知曉半分……”
“告訴我結果！”曲懷柔聲音陡然高了幾分，生氣道：“我不管你跟陛下作何約定，我現在就要知道真相！”
邱賢不知曲懷柔為何忽然這般生氣，卻明白若是她生起起來，不會有絲毫道理可講，便回頭跟李霄道：“回頭我再去找你。”
李霄微微頷首，轉身朝前走去，在經過曲懷柔身邊時，他停下了腳步，跟曲懷柔低聲道：“在你心中，行文跟二哥，哪一個更重要？”
曲懷柔的雙手驟然緊握，這番話是什麽意思她當然明白，這也就是說，連李霄都知道行文中毒了。明明對宋行文來說，她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可她卻一直蒙在鼓裏面。她擡頭看向李霄，見他神色平淡無奇，似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但在她心中卻已泛起千層浪，她反問李霄：“那在你心中，是陛下重要，還是我哥重要？”
李霄道：“事情沒有發生在你哥身上，所以我不會遐想。”
曲懷柔苦笑兩聲：“即使如此，我與你還有什麽好說，告辭。”
她決然朝邱賢走去，背過李霄時，眼淚悄然無聲的留下。
幾乎在一剎那，邱賢就意識到曲懷柔知道了宋行文的事，他面色愧疚不已，在曲懷柔走到他身邊時就開口道：“我們先上樓，而後我隨你處置。”
這也就是說，宋行文中毒與他逃不開幹系了？
曲懷柔怒視邱賢，他明明知道宋行文與她的關系，卻還要讓宋行文出了這種事……
上了城樓，四下無人時，曲懷柔再無法冷靜下來，她緊緊抓住邱賢的衣襟，低吼道：“他的毒究竟是怎麽回事？”
邱賢道：“他中了鬼花花粉，我以為此花粉無毒……”
“會傳染。”曲懷柔的語氣裏帶著一絲顫抖，她嘴唇張張合合，半晌才道：“此話不是已經絕跡了麽，怎麽會突然出現了？”
“你怎麽知道鬼花花粉會傳染？”邱賢驚道：“明明已經毀屍滅跡，行文又隱藏的這般好。”
曲懷柔松開了邱賢，在屋內來回徘徊，她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如何救宋行文的命，她記得曲靖曾跟她說過，鬼花花粉並無解藥，凡是中了此毒，少則十天，多則半月。但也並非無藥可解，只是無人知曉究竟該用何物為解藥，加之制作解藥工序太過覆雜，故而世人都以為此毒無解。
可偏偏巧的很，世人越是無法得知的事，曲靖就越是喜歡去調查，故而這鬼花她也了解一二，她的思緒漸漸變得有了條理，心裏也不再如方才那般慌亂，她在邱賢面前坐了下來，跟邱賢道：“鬼花花粉雖是劇毒，卻也不是無藥可解，它的根莖恰好是制解藥的關鍵。”
“你怎麽會知道？”邱賢見曲懷柔不動聲色的說出令他們幾人都為之煩憂的事，只覺眼前的她已經不是他所認識的人了。
這其中來由太過覆雜，曲懷柔一時半刻跟邱賢也無法說清道明，只開口道：“眼下救人要緊，待日後我找個合適的機會慢慢與你說。”
邱賢道：“好，我這就讓人去找鬼花花粉。”
曲懷柔道：“行文日子不多了，你一定要在這幾日內找到鬼花的根莖，否則……否則我就真的不知該怎麽辦了。”
邱賢跟她保證：“我這就命人去找。”
“拜托了。”她近乎祈求道：“行文不能死，若是有任何意外，我會自責一輩子。”
邱賢沈沈嘆了一口氣：“若不是我的疏忽大意，行文也不會出了這樣的事。”
曲懷柔冷靜道：“這不是你的錯，世上鮮少有人知道鬼花花粉有毒，知道鬼花有毒的人也以為只在死人間傳染。我想司徒信大概是直達奧花粉能在活人間傳散，所以才會讓宋行文刻意與我保持距離，那焚屍只怕也是司徒信的主意。”
原本以為此事能瞞的她滴水不漏，卻沒想到此時她已全然知曉。在這個時候邱賢知道不能再對曲懷柔有任何隱瞞，更何況現在已經無法再繼續隱瞞下去了。邱賢沈沈道：“既然你知道鬼花花粉，也應該知道此花曾經種在何處。”
曲懷柔點了點頭：“雲月想借此機會讓陛下與王爺反目成仇，再漁翁得利謀取天下。”
邱賢道：“不錯。原本我與王爺此番回都城，是為助陛下一臂之力鏟除雲月。卻發現雲月想借機鏟除我們，故而我們將計就計，讓陛下以為我們就是雲月，到時候讓陛下先對我們動手，我們再裝作被逼造反，好引雲月現身。”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到時候陛下真的以為你們就是雲月，你們如何有機會翻身？”曲懷柔將心中疑問脫口而出。
邱賢坦然一笑：“如若這是那樣，說明我們命數已盡。既然命數已盡，又何必在乎是怎樣的死法。”
此言大有壯士一去兮不覆還之態，曲懷柔心尖微微顫了顫，眼前這人是她的兄長，她都說與他說好了要一起孝敬秦敏的，她怎麽會允許他出事呢。她緊緊握住邱賢的手，鄭重其事道：“我會幫你們的，如果到時候陛下與你們為敵，我回極力阻止他。”
邱賢的目光緊緊看向曲懷柔，他道：“我以為……以為你會怪我沒有看好行文，以為你要與我生氣……”
曲懷柔輕輕地笑了笑：“說實話，當時知道行文中毒的時候，我確實很生你的氣。可是當我仔細想過之後，就發現其實你也身在局中。雲月對你的了解不比我少，他知道你識得鬼花花粉，想讓宋行文與你心生間隙，更想讓我對你懷有怨恨，這樣日後如果你們與陛下為敵，我就會坐視不管。”
邱賢道：“如果一切如你所說，那麽這個雲月不但善於謀略，還善用攻心。”
四百五十一章風雨欲來山滿樓
曲懷柔道：“他還有一個讓我感到十分好奇的地方。”
邱賢問：“什麽？”
曲懷柔道：“他確實了解許多人，可他似乎對我最為了解。所以宋行文中毒一事，看似只是機緣巧合，實則是沖著我來的。”
邱賢有些不解：“理由呢？”
曲懷柔道：“現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只是直覺。”
邱賢又問：“那你心中可有懷疑的人選？”
曲懷柔冷聲道：“曲靖。”
“這只是你的懷疑，並不能作為證據。”邱賢見她臉色認真，就問她：“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並不道知曉的事？”
曲懷柔道：“有些事我無法與你細表，只是你必須得聽我一句，曲靖絕非等閑之輩，你萬萬要提防著他。”
“我聽你的。”邱賢很快就做出了決定：“雖然你有說不出的苦衷，但我信你。”
“那事不宜遲，你快去差人找鬼花花粉。”曲懷柔站起身道：“我就不叨擾你了。”
邱賢道：“好，我先送你回宮……”
“不用。”曲懷柔打斷了他：“如今你與王爺為伍，我是陛下的人，於情於理，都不該像以往那般相處，否則又怎能瞞過雲月？”
曲懷柔說的有理，邱賢只好道：“那你小心些。”
最近壞事接踵而來，壓的曲懷柔快喘不過氣來，可在邱賢面前，她還是想要裝作輕松一些，她莞爾一笑，故作輕松道：“該小心的人是你跟王爺吧，稍有不慎則有可能被陛下處死，如果你們沒有死在陛下手上，也很有可能死在雲月手上。雲月可不會讓陛下身邊留住你們兩員大將。”
邱賢道：“你倒是很了解雲月。”
知道越多的事，曲懷柔就隱隱感覺到她離真相越近，她嘴角勾了勾：“也許曾經我與他很親近呢？我走了，日後再見。”
說罷，她頭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門外大雪紛飛，邱賢站在樓上看著她緩緩走在街道上。路上並無行人，她再街上顯得尤為矚目，也不知怎的，她離去的背影與朝思暮想的人漸漸重合，他喃喃開口道：“懷柔，你回來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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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殿內，李肅正與竹子在窗邊賞雪。
曲懷柔踏進院內，李肅一眼就看出她憂心忡忡，輕輕一嘆，帶著些許愧疚道：“淑喻本就不是一個喜歡待在後宮的人，可我卻因為太忙而無暇顧及她，竹子，你說江山與美人為何就不能兼得的？”
言語間的落寞讓竹子有些心疼，他安慰道：“待雲月鏟除，你便可騰出時日好好待她。”
殿門緩緩被打開，曲懷柔滿面疲憊的走了進來，本以為李肅與竹子必定在朝陽殿，卻不想他們此時正在殿內，她對著二人展開笑顏，故作愉悅道：“你們怎麽回來了，我出門逛了好久，現在好累，先去歇一歇。”
“好。”李肅輕聲道：“你好好休息，我跟竹子去朝陽殿。”
曲懷柔連忙道：“不用……”
“我們在這難免會有聲響，擾了你休息可就不好了，正好我去朝陽殿有事。”李肅說完後，轉陳朝殿外走去。
竹子跟在李肅身後，一同出了門去。
曲懷柔看著二人的身影，忽然想起李霄的那番話來，他問她是李肅重要還是宋行文重要，當然是兩個人都重要。只是她現在無論做什麽決定， 都有可能對他們二人造成傷害。
從未有過這樣無力的時刻，她多想能夠護宋行文周全的時候也讓李肅相安無事……
長長的青石板上，雪覆了滿地。竹子與李肅兩人慢慢的朝朝陽宮走去，李肅的嘆息聲一次比一次沈，竹子聽在耳邊，卻記在心中，他道：“為什麽不直接跟喻妃說明，我們已經將雲月鎖定為曲靖？”
李肅道：“就算她知道又能如何，還不是多添惆悵。雲月太過狡詐，我們又找不到他的罪證，憑什麽抓他歸案？”
此言一出，引來竹子一嘆：“那也好過她整日傷神。”
李肅的眸微微暗了許多，再開口時已多了幾分心疼：“待天下定了以後，我一定好好補償她！”
竹子又是一嘆，卻不再多言。
通往朝陽殿的路上與往日並無不同，可二人都心知肚明，看似平靜的表面實則波濤洶湧。行至朝陽宮時，李肅站在雕欄玉砌處，看著滿城飛雪，忽而感慨道：“溪雲初起日沈閣，風雨欲來山滿樓。”
乾坤殿內，曲懷柔坐在窗前看著大雪紛飛，心中擔憂宋行文，又擔憂他們上了雲月的圈套，直到深夜了還未睡去，而李肅卻仍舊未來。
曲懷柔想，也許他們真的是忙壞了吧。
如此過去五日，李肅依舊沒有回來。乾坤殿內炭火燒的旺盛，殿內猶如春日一般溫暖，可沒有李肅不在的地方，曲懷柔卻覺得心裏涼的要命。這個時候曲懷柔已經知道他們有意對她瞞著局勢，他們不想讓她擔心，可越是這樣，她反而越是擔心。這幾日邱賢與宋行文都沒有回來，她不知現在外面發生了怎樣的變化，也不知邱賢究竟有沒有找到鬼花根莖，宋行文的身子到底怎麽樣了。
心中纏繞種種心事，讓曲懷柔坐立難安。到了午時，曲懷柔就再也待不下去，起身朝外走去。可是沒有想到在宮門口就被侍衛攔了下來，曲懷柔面色十分詫異，她道：“你們攔住我做什麽？”
“陛下有命，娘娘身子有恙需安心靜養。”那侍衛低頭抱拳道。
曲懷柔聽這人聲音有些熟悉，開口道：“擡起頭來。”
那侍衛擡起了頭。
這下曲懷柔看清了，是跟隨她一起去滿城的為首侍衛。那個對陛下忠心耿耿卻又保護她的張武。
曲懷柔瞬間明了，李肅想要借她身子不適的緣由將她軟禁在此，卻又不忍心傷害她。
可是軟禁她的原因是什麽？
莫非邱賢已經開始有所動作了？
那宋行文呢？宋行文可還好？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發生的一切，可又清楚跟侍衛不能硬來，只好轉身回了殿內。
下午的時候，朝陽殿又來了一些面生的侍女。曲懷柔不動聲色的問道：“這些日子我習慣讓安荷伺候我，她人呢？”
其中一位侍衛道：“安荷家中出了變故，回鄉省親去了。”
自從安荷沒有在她身邊以後，她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她沒有想到李肅竟然會讓安荷出了宮門。這其中必然不會侍女說的那樣簡單，李肅終日與竹子在宮裏，調查雲月之事必然有所局限，而安荷身形瘦弱，又是女子，辦起事來就不會引人註目……
想到這裏，曲懷柔的頭皮開始發麻了。
如果安荷經過調查，發現了宋行文的毒是滿城鬼花，那麽李霄與邱賢豈不是很危險？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曲懷柔偷偷潛出宮去，看到滿城侍衛巡邏，如此戒備森嚴是曲懷柔從未料想的境地。要瞞過眾多侍衛去往府衙並不容易，好在曲懷柔輕功不錯，加上穿了夜行衣才得以到達。
因為是偷偷出宮，她不敢聲張，只在宋行文所住的屋頂停了下來，揭開了屋頂的瓦片，由上至下的俯視屋內一切。
映入眼簾的躺在床榻上面如土色的宋行文，他正捂口不停的咳嗽著，枕邊還放著一封墨跡還未幹涸的信。
很快有人推門而入，是安荷進來了。
安荷在床沿坐下，將手中湯藥一點點餵給宋行文喝。低聲道：“現在全城戒嚴，陛下已逼王爺交出解藥，否則擇日將其緝拿……”
曲懷柔心裏一驚，雙方已經對峙了！若是她再不做些什麽，只怕到時互損八百……她再也聽不下去，起身離開了。
離開了府衙，曲懷柔赫然發現不知該去哪兒。現在李霄府邸怕是早已被重重包圍，冒然前去找李霄只怕還未見到人而自己就已暴露。可她還能去哪兒呢，在不清楚雙方局勢之前，她若輕舉妄動，則有可能會毀了一整個局。她坐在高高的樹上看著天上明亮的月色，心中不僅只是惆悵，更多的還是迷茫。
看這諾大的都城，看似處處可去，卻又無處可去。
冬天的夜裏可真冷啊，可是比夜裏更冷的是無休止的欲望，是刀光劍影的冰涼，是危在旦夕的存亡。
曲懷柔搓了搓手，從樹上飛身而起，不消片刻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四百五十二章我會幫你們的
在邱府的屋頂上，曲懷柔停了下來，思歸院裏的竹子不覆往日青翠，因是一場嚴寒，被凍死不少。冰涼的月光下，曲懷柔不由覺得眼睛一酸，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她擡手抹掉眼淚，她從來就不怕打打殺殺，就怕曾經擁有的東西毀於一旦。在這個時候她才明白，原來溫柔是無形的刀，能神不知鬼不覺刺進她的心口，給她最猛烈的一擊。
她想起秦敏對她的無私關愛，想起與邱賢一同走過的風雨，想起宋行文對她悉心照顧。身邊這麽多真心待她的人，她都想用心去保護的，可到頭來卻成為這個鬼樣子。她吸了吸鼻子，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就在這時，門從裏面被打開了。
曲懷柔嚇了一跳，正想要離開，卻聽站在門口的人道：“來都來了，不進來喝杯茶麽？”
是邱賢。
曲懷柔往四周看了看，確定周圍無人時，才從屋頂上飛了下來。
她臉上的淚還未來得及擦去，之滿臉驚愕的看向邱賢：“你怎麽在這？”
邱賢輕輕一嘆，擡手輕輕擦掉她的淚水，輕聲道：“知道你無處可去時就會來這裏，已在此等候多時了。”
曲懷柔哽咽道：“那還等什麽，趕快將一切都說與我聽。”
邱賢微微側過身子，給她讓了路出來：“先進來喝杯茶暖暖身子。”
進了門，曲懷柔神色木訥的坐著，邱賢為她倒了一杯熱茶，笑著說：“出什麽大事了，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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