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愁眉不展？”

曲懷柔萬分憂心：“陛下與你們反目成仇，行文危在旦夕，我如何不愁？”

邱賢道：“你先喝茶，我慢慢與你說。”

事關重大，曲懷柔哪裏有閑心喝茶，只是邱賢的手一直舉著茶杯，她只好接過，匆匆飲下，急道：“你說。”

邱賢緩緩道來：“雲月至今沒有動靜，我們無法引其出現，而行文所中之毒跡象明顯，司徒信極力想要隱瞞，留言卻又四起。陛下只得命禦醫給行文看診。局勢晝夕萬變，為了化被動為主動，我只能命人暗示禦醫宋行文中毒來源。相信你也看到了，如今滿城森嚴，防的就是李霄與我。”

“你為何要挑明呢，明明可以再拖延一些時日的。”曲懷柔臉色更急：“雲月比我們任何人都足夠冷靜，沒有足夠的耐心，這場仗我們就無法打贏。”

邱賢嘆道：“我們可以等，可是行文呢？”

“這……”曲懷柔沈默下來。是的，大家都可以耗，可是行文耗不起，他的命沒有幾日了。

“王爺與我召集所有力量來查找鬼花花徑，可一無所獲。”邱賢沈聲道：“我們不知雲月是誰，當然找不到解藥。只能動用朝中禦醫，想要試試看能不能有新的解藥。”

曲懷柔臉色沈沈：“我偷偷看過行文，他臥床不起，已與死人相差無幾了。”

邱賢道：“也許他知道命數快盡，所以為了逼雲月現身，將這些日子的調查散播出去，如若他明日還有力氣說話，該是去朝堂之上參曲靖一本，若曲靖稍有異樣，則說明他就是雲月。到時朝中我們的眼線則會在朝堂之上將其捉拿。”

“你是如何查到曲靖身上的？”曲懷柔的手心裏緊張的都是汗，離真相越近，她就越是能感覺到曲靖的可怕。

邱賢並不回她，只從衣袖中拿出賬本，遞給了她。

曲懷柔接過賬本，仔仔細細看了又看。賬本上是宋行文這些日子調查出來的結果，裏面有各個城鎮打磨銀器首飾的詳細記錄，其中銀絲作為重點調查，但凡出現兩次以上的人都做了細致追查。最後的矛頭指向了曲府。而曲靖雖在朝中並無作奸犯科，卻也有不尋常之處。宋行文親自前往曲府，發現曲靖在普通人臣的表面之下，竟有收藏古物的嗜好。

其中有些古物明確記載已經消失，可曲靖的書房中卻赫然存在。沒有龐大覆雜的組織，那些古物難以出現在曲靖那裏。這正好符合了現在雲月的身份。

可是只有這些還不夠，只是懷疑的話，並不能讓雲月現身。所以邱賢與李霄還不能脫身。

曲懷柔將賬本慢慢合上，她冷靜道：“這些只是說明曲靖可能與城門一案有關，而收藏古物一事，陛下只要收繳古物，也不能將曲靖捉拿歸案，所以行文不能去冒險。”

邱賢微微一笑：“不錯，我當然不會讓他一人冒險。”

曲懷柔問：“還有誰？”

邱賢道：“還有我。”

“你？”曲懷柔杏眸圓睜：“你打算怎麽做？”

邱賢淡淡道：“暗殺城門侍衛的人，招式極其獨特，我多方派人打聽皆為找到師承。所以那些人想必是師承雲月。我們如今既然已經鎖定雲月，那麽雲月就該是武藝極高的人，而曲靖在我們面前卻並不會武。倒是我會假意殺他。到時若是他只要敢躲就會暴露。”

曲懷柔道：“若是他沈得住氣，那你可就要成為千古罪人了。”

邱賢爽朗一笑：“我們誤會了陛下這麽多年，也該為他做點事，否則就是死也難得心安，為求心安，千古罪人又算的了什麽？”

此番話令曲懷柔觸動不已，她道：“我會幫你們的，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們。我不許你們有事，也不想你們有事……”

說著說著，曲懷柔的眼眶又紅了，眼看著又要流淚，邱賢見她這般模樣甚是可憐，來不及多想就已經將她擁入懷中，他輕輕抱著她，在她耳邊輕言：“你能這麽說我很高興，可是事情難免會發生意外，若是我有個三長兩短，你要記得照顧好娘，她這一輩子可不容易。”

曲懷柔哭著搖頭：“不會有事的，我好不容易才有了家，好不容易才有了親人，你們誰都不許有事。”

門外腳步聲漸進，邱賢微微一嘆：“巡邏的人來了，你快走。”

曲懷柔擡頭望著邱賢，哪裏肯願意離開。今日一別，誰知下次再見是何時，她不想離開，可腳步聲越來越大，她只能擦了一把眼淚，使勁兒看了邱賢好幾眼，待門外敲門聲響起時，她匆匆從後窗跳了出去。

夜色漫漫，曲懷柔映著月光往曲府走去。

她心中隱隱察覺，在她知道他的身份後，也許他也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前是她太過大意，沒有想到曲靖會下一盤這麽大的棋，可如今她縱觀全局，只覺得也許她的死後再生，會成為他最得意的一步棋。

她感到害怕，也有些無措。可心裏有一個念頭卻越來越清晰，她要守著她在意的人平安過此生。任何想要阻攔他的人，她必會讓那些人付出慘重的代價。

四百五十三章這個世上什麽都是假的

到了曲府，燈火早已熄滅。曲懷柔踏著熟悉的路尋到了清怡院。

此時有風，風如刀子一般割的曲懷柔的臉生疼。看著清怡院裏燈火通明，曲懷柔深深吸了一口氣，擡腳往前面走去。

到了門口，曲懷柔敲了敲門。

門內很快有人道：“進來吧。”

曲懷柔輕輕推開了門走了進去，曲靖將手中書卷放下，起身道：“娘娘深夜來臨，所謂何事？”

“爹……”曲懷柔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是女兒不孝，現在才敢任認你。”

曲靖站在原地良久未動，屋內只有炭火的燃燒聲。

曲懷柔擡起頭來看向曲靖，哭道：“我被男色迷住了眼，竟然以為李肅是真心喜歡我的。哪只他今日竟然將我軟禁在宮。我現在是邱家人，如今陛下認為邱賢與李霄要造反，我身為邱家人必然也是逃不開幹系了，爹，你一定要幫我……不然我這次死定了。”

曲靖臉色微冷，可開口時的語氣卻溫和不少，他將曲懷柔從地上扶了起來，扶著戰戰兢兢的她坐了下來，滿臉慈愛道：“真是長不大的孩子，總在有了難處才想著爹。如果不是在宮裏混不下去，你怕是永遠都不會來找我了，是不是？”

曲懷柔心虛不已，不敢擡頭看他。

曲靖像是一眼看穿曲懷柔心中所想，又道：“早就跟你說過，天下最無情之人是帝王，他對你越花言巧語，你就越該萬分防備，怎麽去了一趟宮中，就什麽都忘記了？”

曲懷柔擡起手狠狠善了自己一巴掌，恨意漸漸浮現眼底，她緊緊咬住唇，眼淚再次掉了下來。

“哎……”曲靖嘆了嘆，遞給曲懷柔一塊帕子：“快將眼淚擦掉，多大的人了，還要哭。”

“我以為他是愛我的……我拿真心待他，想要與他白頭偕老，他卻為了江山想要拿我威脅邱賢。這真是太可笑了，真的是太可笑了。”因是情緒太過波動，曲懷柔說話都變得語無倫次起來，她一邊哭一邊喃喃自語：“他負我一片真心，我又何必再癡心妄想與他白頭偕老。他不是最在意江山麽，我要他眼睜睜看著江山被人奪走是什麽滋味。”

曲靖忽而問道：“還記得當初我與你說的話麽？”

“與我共擁江山麽？”曲懷柔苦笑著搖了搖頭：“李肅將我軟禁在宮的那一刻，我的心就死了。一個心死的人，還要什麽江山？”

曲靖溫柔道：“你是我的女兒，我自然會將好的都留給你。這江山只要你想要，我隨時都可以讓你一半。”

曲懷柔良久都再未說話，只是眼淚汪汪的看著曲靖。良久後才道：“爹，你說我以前怎麽會被李肅迷了心智呢？”

曲靖只是揉了揉她的頭，半晌亦是無言，

燭火下，曲懷柔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很久很久之後，曲懷柔才開口道：“爹，明日邱賢他們想要逼你現身，無論如何你不要輕舉妄動。”

曲靖嘴角帶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他道：“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也該是時候收網了。”

曲懷柔道：“爹，事到如今，我還能做什麽？“

曲靖道：“你想以此換宋行文的命？”

“什麽都瞞不住爹。”如今已知道曲靖心思深沈，她再不敢有所隱瞞，故而點頭大方承認了：“我與宋行文姐弟相稱，只有他這一個牽掛……”

“你的牽掛可不止一個，還有邱賢，還有秦敏，還有霍燕。”曲靖和藹可親道：“懷柔，你的心裏裝了這麽多人，為什麽就沒有裝下我呢？”

曲懷柔被曲靖說的滿臉愧疚，又擡起手準備打自己的臉，曲靖這次將她攔了下來，慈祥道：“我是你爹，無論你犯了什麽錯，做爹的總會饒恕你。”

“爹……”她緊緊握住曲靖的手：“女兒真是糊塗啊……”

“你什麽都不用為我做，只要明日你上朝堂指正邱賢謀反就行。”曲靖道：“李肅已經對邱賢起了疑心，若是明日邱賢對我出手，竹子必定會加以阻攔。到了那時你再出現，必然能以假亂真。”

曲懷柔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眸子裏有些猶豫，似是有些為難。

“怎麽，舍不得讓邱賢死？”曲靖問。

曲懷柔道：“沒有什麽舍得不舍得的，我若不殺他，有朝一日他知道我的身份，他也會殺了我。”

“你能明白這點就好。”曲靖緩緩開口道：“這個世上什麽都是假的，只有你的位置足夠高，才能擁有更多的東西。”

曲懷柔點了點頭：“爹教訓的對。”

曲靖又道：“當初我設計讓邱淑喻殺了你，就是想讓你明白這個道理，可你卻在歧途上越走越遠，懷柔，我悉心培養你這麽多年，你險些讓我失望至極啊。”

曲懷柔擡頭看他，見他神色嚴肅之中還帶著幾分無奈，這讓曲懷柔不禁有些懷疑，莫非他此刻所言是發自內心？但是他可是雲月啊，雲月怎麽可能會說出這番話來呢？

盡管曲懷柔心中滿是懷疑，可在曲靖面前，她不敢有所表露，只低著頭沈默。

曲靖只當被他說中，只是輕輕一嘆：“你放心，你是我的女兒，我眼睜睜看著你長大，絕不會害你……罷了，現在也不是說話的時候，你先回去吧。”

“好。”曲懷柔低聲道。

曲靖看著她緩緩走出門口，那背影如此落寞，讓他忍不住又開口道：“懷柔，從今往後你要記住，永遠不要把懦弱傷心露給外人看，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他們看似關心的外表之下，會有怎樣的陰險手辣。”

“我記住了。”這般言辭讓曲懷柔不由想起當初還曾年幼的時光，曲靖總是告訴她應該怎樣，不應該怎樣。那時她曾以為這世上她是最重要的人，可是歷經種種之後，她對他的看法就完全不一樣了。

出了曲府，曲懷柔往前走去，卻走著走著又停下了腳步，她慢慢的回過頭，又深深看了一眼曲府方向。

她以為她是曲靖的棋，可是現在看著卻又不像。如果真如他所言，他讓她死而覆生真的只是為了讓她歷練一番，那為何遲遲沒有出現，直到她找上門來坦白一切？

如果她是曲靖的棋子，曲靖又為何會對她流露關切？

可她又想，曲靖除了是曲靖，更重要的是他還是雲月。一個能攪的天下大亂的人，迷惑她的心智豈不是易如反掌？

站在冷風之中，曲懷柔忽而淒然一笑：“爹，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了。”

而後決絕轉身，毅然離去。

四百五十四章他一定知道來龍去脈

翌日，乾坤殿內寂靜無聲，眾大臣皆低垂著頭不敢說話，李肅面色嚴肅，滿面怒氣的看著宋行文遞上來的奏折，他沈聲道：“曲大人，你可知罪？”

曲靖一臉茫然：“老臣忠心耿耿……”

李肅猛地站起身來，將奏折扔了下去：“你且仔細看看。”

曲靖彎腰撿起奏折，上面所列罪狀全在他的預料之內，他不卑不亢道：“啟稟陛下，老臣家中古物乃是準備進貢之物，只是近日公務繁忙，並未來得及像陛下稟報，這是老臣的失職。然而說老臣是城門一案的主謀，老臣恕難從命。緊憑銀絲一案就想嫁禍老臣，未免顯得太過草率了。”

語畢，曲靖又淡淡看向面色蒼白的宋行文，別有意味道：“我怎知你會不會與奸人勾結，合謀陷害老臣？”

宋行文早就預料曲靖回有此番言行，他一步步朝曲靖走去，溫聲道：“曲大人，我有一件事非常疑惑，還請曲大人為我解答。”

如今宋行文中毒已深，曲靖不敢與他離的太近，他往前走一步，曲靖就往後退一步，他道：“你要說什麽就站在那兒說。”

宋行文問道：“曲大人，我不過想走進些與你仔細請教，你為何頻頻後退，你究竟在怕什麽？”

曲靖道：“你在眾目睽睽之下誣陷我，實在是居心叵測，我不屑與你為伍。”

宋行文忽而放聲大笑，小聲震徹朝堂之上。

曾經眉眼溫柔的少年郎，此刻這般放浪形骸著實讓眾為大臣大吃一驚，雖然他們對這個平步青雲的少年有諸多不滿，可他對李肅的衷心卻是日月可鑒。如今曲靖這樣汙蔑，眾多大臣難免會心下起疑。

只見宋行文將手高高舉了起來，拿出匕首在掌心隔開一道血口，又道：“請竹公公拿些白酒來。”

竹子不知他要白酒做什麽，卻依言為他找來一瓶。竹子將白酒倒在傷口上，鮮血變得更加現眼。眾大臣皆震驚不已。

宋行文一面笑著一面走向曲靖：“曲大人，這是不是很有趣？”

曲靖有些慌亂，他不知宋行文竟然有如此氣魄，竟然全然不顧李肅威嚴，在朝堂之上對他步步緊逼，慌亂之中他急忙看向李肅，跟李肅道：“陛下，他擾亂朝堂……”

李肅聲音冷了幾分：“曲大人，你讓他說。”

瞬間曲靖就明白李肅的意圖，宋行文這是跟李肅聯合起來做了一個局，想讓他以此招供，他很快就定了定神，看向宋行文道：“宋大人，老臣清清白白容不得你半點侮辱，今日你再三對老臣無禮，若是你查出老臣果真是冤枉的……”

宋大人並不理會他的言語，而是將掌心的鮮血抹在衣袖上，緩緩朝曲靖走去，笑著問：“曲大人，你敢摸一下我的袖子麽？”

他中了鬼花之毒，血液最容易傳染，曲靖當然不會去碰。他故作氣憤道：“你到底要幹什麽？”

宋行文不急不緩的挑釁：“大人不敢摸麽？”

曲靖冷哼一聲，並不理會。

宋行文又走到諸位大臣前，笑著問他們：“不知眾大臣敢不敢摸呢？”

在場的大臣只覺宋行文行徑十分詭異，可又覺得不過是碰一下衣袖，又有何大驚小怪。他們紛紛都摸了一下宋行文的袖子。

曲靖臉色驟變，全然不知宋行文此時要做什麽，明明宋行文知道鬼花會傳染，難道他就不怕朝堂之上所有的大臣都會死麽？就在曲靖內心震驚時，宋行文又看向了竹子，依舊溫和的笑著：“竹公公敢摸麽？”

竹子並不回答，而是擡手摸了一下。

宋行文又看向李肅：“陛下，您敢麽？”

李肅沈聲道：“朕有何不敢？”

說罷，他緩緩走了下來，徑直走到宋行文身邊，摸了一下宋行文的衣袖。

宋行文高聲笑道：“曲大人，朝堂所有人都敢摸，為何你不敢？”

曲靖面色不改：“你存心要汙蔑老臣，老臣為何要與你為伍！你休想讓老臣聽你任何話語。”

這番言語倒也說得通，眾大臣又看向宋行文，大家都不明白為何這個少年會跟權臣起了爭執。

只見宋行文目光清澈，直言不諱道：“實不相瞞，眾位大臣，我中了鬼花之毒，此毒通過血液會傳染。在場的人全都跑不了。”

在場所有人都開始慌亂了，就連李肅與竹子的臉色都變了。

竹子抓住宋行文的衣襟：“你說什麽？”

宋行文笑道：“鬼花之毒只有十日期限，我時日不多，一人下黃泉也太寂寞，只能拉人陪伴……”

“一定是他！”朝臣之中忽有一人站了出來，指向了曲靖：“他一定知道來龍去脈，否則為什麽他不敢碰宋大人的袖子！”

“對，對！他肯定知道鬼花會傳染。＂

曲靖沒有想到宋行文竟然做的是這個打算，他從來沒有看輕這個少年，卻終究還是低估了他的決絕。為了逼他現行，竟然棄所有人於不顧。若論狠心 ，宋行文與他不相上下。

明知大勢已去，可是曲靖還是想爭一下，他正想開口辯解，卻見門外緩緩有人走來。

那人正是曲懷柔，他的心漸漸平靜許多。只要她來了，事情就會發生轉機。

曲懷柔卻是冷眼看向曲靖，從衣袖中拿出一本賬簿，雙手呈給李肅：“陛下，昨夜臣妾實在無聊，便去了曲懷柔生前的寢宮，正巧發現了這個，臣妾十分惶恐，還請陛下親自過目。”

李肅將賬簿打開，滿目震驚看完了記載之事，將賬簿遞給竹子：“讓曲大人好好看仔細了。”

曲靖將賬簿打開，雙手微微顫抖。

大和元年三月，陷害禦史大夫俞恒。

大和元年五月，暗殺戶部尚書陸睿。

大和二年七月，誣陷大理寺卿桓亦疏忽職守。

……

條條罪狀羅列的十分詳盡，曲靖沒有想到曲懷柔會臨陣倒戈，他再次轉頭看向曲懷柔，見她眼底是濃濃的恨意。他忽然一切都明了了，原來昨夜她的哭泣不是真的，她的懺悔也不是真的。她趁著夜色來訪，不過是為了打探虛實，想要知道雲月究竟是不是他。可他卻信以為真她是來投靠他的。

遭受第一次背叛時，曲靖尚可認為是她年紀尚小心性不定。但是第二次呢？

耳邊是人聲鼎沸，朝堂之上是史無前例的慌亂。他們都在說，沒有想到曲靖忠心耿耿的外衣下竟然存著狼子野心，罪不可赦該斬立決。曲靖忽而狂笑，他看向朝中一些不曾表態的大臣，冷聲道：“事到如今，你們也該出來為我辦事了。”

四百五十五章我非良人

此言一出，朝中大臣互相看著彼此，保持沈默的大臣更加沈默，而叫囂處死曲靖的大臣更加氣憤。

朝堂之上混亂不已，李肅卻好似渾然未決，只目不轉睛看向曲懷柔。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真相是什麽，這字跡確是出自曲懷柔，而賬簿卻是完全捏造。能讓曲靖這般慌張，必然是一切屬實。可她怎麽會知道曲靖的事呢，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她本身就是曲懷柔。

雖然著很荒謬，卻只有這個能夠解釋明白。李肅正想跟曲懷柔說話，卻聽門外腳步聲如雷。

大門很快被人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大批身穿戎裝的侍衛。

緊接著，李霄與邱賢緩緩走了進來。

李霄淡淡道：“與老狐貍周旋，不吃苦頭可怎麽行，好在進行的還算順利。城外餘孽已清，剩下的慢慢來就是了。”

邱賢看向曲靖，沈聲道：“你以為只要禁錮大臣家眷就能讓他們聽命於你，可你卻不明白，只有得人心者才能得天下，即便有大臣能曲府，可這個世上大多數人都有良知，他們知道什麽事可為，什麽事不可為。”

誰輸誰贏已有分曉，曲靖不是輸不起，他只是沒有想到，多年以來的心血竟然會毀在他最得意的棋子身上。明明她曾經那樣聽話……

曲靖忽然騰地而起，抓住了曲懷柔的衣襟：“你們都別過來，誰過來我就殺了誰。”

在場的人臉色立變，李肅立刻道：“你放了她，有什麽事我們都可以談，”

邱賢也道：“曲靖，你可要考慮清楚，喻妃有半點不測，你就是罪加一等。”

曲靖太清楚大和律法，他所犯之罪足夠株連九族，他笑道：“一人多寂寞，我該找人與我一起下黃泉。”

宋行文緊張的心跳都停止了，他放輕了聲音道：“你放了喻妃，用我來做人質，我……”

曲靖狠狠捏住曲懷柔的脖子，為什麽她就是不信他呢，說過與她平分天下，為何她還會背叛他？一顆不聽話的棋子，留著還有何用？

忽然的，一支箭從曲靖的後背射了過去。

曲靖慢慢的回過頭去，看見一個小女孩。

那小女孩滿目驚恐，她大聲哭道：“你敢殺姐姐，你這個壞人！”

曲靖努力的去回憶，終於想起來了，這個小女孩是霍燕……明明她不會武的，是什麽時候學會射箭了呢？

他呼吸越來越若，身體也越來越沈，臨死前最後一刻，他喘著氣問曲懷柔：“為什麽要背叛我？”

曲懷柔冷漠道：“因為我在乎他們，多過在乎你。”

曲靖有些不明白：“我養你這麽多年，我可是你親爹……”

曲懷柔道：“如果你愛我，就不會讓我雙手染滿鮮血，也不會讓我學會陰險手辣，更不會讓我陰謀算計。”

曲靖喃喃道：“可這天下……終有一日會是你的……”

“我不稀罕。”她道。

“哈哈哈哈……”曲靖笑著倒在地上，無數人都為了天下而頭破血流，可她竟然不稀罕，真是糊塗啊……漸漸地，他閉上了雙眼，再也沒有醒來。

霍燕哭著跑到曲懷柔身邊，哭著擡頭看她：“姐姐有沒有事？”

曲懷柔捏了捏霍燕的臉，將她抱了起來，緩緩朝殿外走去：“從今往後，我只跟你在一起，你還要我麽？”

霍燕點點頭：“我只跟著姐姐，哪裏也不去。

曲懷柔欣慰一笑，緩緩朝外走去。

她背影太過落寞，令心疼萬分，他忙開口道：“淑喻……”

曲懷柔似是沒有聽見他的聲音，苦笑著繼續朝前走去。

李肅頓時急了，他目光跟隨著曲懷柔，可朝堂又有許多事等著他處理，為難萬分時，只聽宋行文道：“陛下，娘娘鏟除曲靖功不可沒，如今受了很大驚嚇，請陛下快些去看看吧。”

李霄也道：“皇兄，這裏還有我。”

“還有我。”邱賢也道。

舉足輕重的人都開口說話，朝中那些大臣自然紛紛響應。

“娘娘是個弱女子，陛下快去吧。”眾大臣異口同聲道

李肅再不猶豫，匆匆追了出去。

朝陽殿外飄著小雪，曲懷柔失魂落魄的朝前走著，眼淚再也止不住的落了下來。他們都是一等一的聰明，她把賬簿拿出來的時候，他們應該都知道她的身份了，以前她做了那麽多壞事，現在還有什麽臉去見他們。

“姐姐……你怎麽了，是不是嚇著了，姐姐不哭，還有我呢，我會保護你的。”霍燕輕輕擦掉她的眼淚：“行文哥哥教我射箭，就是讓我保護你的。”

行文……他中毒了，並且沒有解藥，怕是活不長了，思及此，曲懷柔的眼淚落的更多。

身後忽然有人將她擁入懷中，曲懷柔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她帶著濃濃的哭腔道：“放開我。”

李肅卻將她抱的更緊了。

曲懷柔悶悶道：“你現在知道我是誰了。”

李肅道：“你是我的心上人，無論你是誰，這一點始終無法改變。”

曲懷柔的淚奪眶而出，她回頭看向李肅，見他眼底是濃濃的關切，她滿心愧疚道：“我非良人，配不上任何人給予的好，事到如今，我已經再無法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還請陛下給我一片清凈，讓我能好好想想我究竟該怎麽辦。”

李肅還想再說什麽，卻見她滿面疲倦，他拭去她臉上的淚，柔聲道：“好，你要清凈，我便給你清凈。無論多久我都給，只是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曲懷柔沒有回他，而是緊緊抱了抱懷中的霍燕。

李肅也不逼她：“一切如往常，荷花宮裏只有你跟燕子，安荷給你們洗衣做飯。日後若是你想我了，就讓安荷來找我……”

曲懷柔不敢再聽下去，她掙脫了李肅快步朝前走去。

李肅在她身後道：“若是我一直等不來你，那就每日去荷花宮門口等，一日等不到就等一年，一年等不到就等一世。”

天空又飄起了鵝毛大雪，李肅看著匆匆離開的女子，喃喃自語：“你是我好不容易才喜歡上的人，我一定會等到你的。”

【全文完，暫時沒有番外，以後會不會寫，也說不好~~~所以大家可以不用等啦，有緣自會寫番外噠。感謝大家陪伴的一年多，寫字是一個非常枯燥又無聊的時光，索性還故事裏的人物陪著我，還有你們陪著我。再次感謝，彎腰，鞠躬。江湖並不遙遠，我們還會再次相見，期待下一個故事與你們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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