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邱府不知邱謙拿她多少家財才有今日模樣，如今不過是物歸原主。她為何要介意，她感謝都來不及。秦敏嘴唇張張合合，一時間有千言萬語，可那些太久的過往都是藏著她太多的委屈難堪，連她回憶一次都要痛傷一次，又何必再給旁人徒增煩惱。她只輕輕道：“謝陛下……”

李肅溫聲道：“雖丈夫沒有了，可你還有邱賢，還有朕。朕跟淑喻保證過，決不讓你受任何委屈。所以夫人放心，日後朕定當竭盡所能照顧你。”

說完話，李肅從衣袖之中拿出一張宣紙。

將宣紙攤開，平方在桌面上。

秦敏低頭去看，見上面用隸屬工工整整寫著幾行字行字：淑喻為妻，朕為夫，在尋常百姓家，朕當稱呼夫人為丈母娘。奈何宮中規矩繁多，有諸多不便，朕只能作罷。但夫人與朕是一家人的事實卻無可厚非。日後若有人敢對夫人不敬，憑此書下可告官府、上可告玉狀，定當即刻處理妥當，讓夫人滿意。

末尾處蓋有玉璽印。

效力等同於詔書。

秦敏不敢接，也不能接，將書信推到李肅面前：“陛下，這我不能要，淑喻雖為寵妃，可不能因此就寫下這個。日後若是再有嬪妃得寵，想必會效仿陛下此舉而邀信一封。陛下每日操勞國事是重中之重，怎能因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費心費神。”

正在喝茶的太後聽罷此話，眼中不由多了幾分欣賞之意。誰都知道這白紙黑字意味著什麽，若是一般人必是歡欣鼓舞將其收下，可秦敏不僅毫不動心， 並且心懷天下。此等胸襟實在太過難得，太後笑言：“陛下也是一番好意，你就不要拂了他的心意，就收下吧。”

“是啊，夫人。只要我們不說出去，那麽此事只有天知，地知。權當一份紀念也好啊。”秦思輕聲安慰。

見此，若是再拒絕就是矯揉造作了。秦敏只將信小心收下，又連連道謝。

下午李肅還要許多需要處理的事，故而喝了茶後就起身離開。

去往朝陽殿的路上，李肅跟竹子道：“秦夫人識大體，有涵養，實乃女中豪傑。”

竹子道：“如此便更要將其照顧仔細，萬不可有些許閃失。修繕邱府銀兩，理當從國庫中拿出一些，此外，我再捐萬兩黃金，為邱府添置些物件。”

李肅道：“你竟是存了萬兩黃金了？”

竹子頗為自豪：“每月俸祿我並無花處，加之你送我些值錢物件，拿出去賣一賣，總能值些錢。”

李肅不禁莞爾：“你這是拆東墻補西墻，算盤如意打的真是響。”

竹子笑了笑，問李肅：“你準備送邱府什麽東西？”

李肅苦惱道：“我沒有這麽多錢可以送，倒是有些古書可以贈送。”

竹子道：“邱賢閑來無事最喜看書，你送古書給他倒是投其所好，只是送之前可要跟燕子商量好，免得送了她喜歡的書她會不開心。”

李肅笑著搖了搖頭：“你啊！”

兩人有說有笑，走到了朝陽殿。

邱謙一死，連帶許多官員被牽扯。曾經跟邱謙關系很好的官員此時紛紛撇清與邱謙的關系，而與邱謙並無交集的官員此時喜氣洋洋。這在早朝時李肅就能感覺出來，只是彼此都是成年人，他們的表現並未十分明顯，盡管很微妙，可李肅卻依舊敏銳的發現。

將殿門從裏關上，李肅與竹子二人在金鑾寶殿上開始商量接下來的策略。

寧尺即將問斬，總要再從寧尺的嘴裏再套出什麽線索才可以。

雲月能將他們動向掌握清楚，那麽朝中一定會有雲月的人。寧尺有如此強大的人脈關系，若是能知曉一些有關雲月的事，也好能順藤摸瓜將其鏟除。

兩人正共商大計，忽然門被人扣了扣，這是侍衛給他們的暗號，有人來了。

竹子從寶座旁走了下來，恭恭敬敬站在側旁。很快就有侍衛推開了門，在竹子耳邊低聲道：“大人，曲大人來了。”

曲靖？

在這個時候他來做什麽。

竹子看了一眼正看著奏折的李肅，回道：“今日陛下公務繁忙，不宜相見，若無要事稟奏，就請曲大人回去吧。”

那侍衛低聲道：“是。”

說罷，侍衛退出殿內。

竹子在門口側耳細聽，聽見腳步聲漸漸遠去。

是曲靖離開了。

竹子再次走到李肅身旁，李肅將手中奏折放下，沈思道：“曲靖這時候來意欲何為？”

“試探。”竹子言簡意賅。

“邱謙已死，可朝中仍有奸臣存在。曲靖為證清白，也是煞費苦心了。”李肅意味深長道。

竹子：“那麽曲靖在你心中究竟是忠是奸呢？”

李肅輕輕一嘆：“我從來只相信眼前能夠看到的。沒有十足的證據，我很難下結論。”

除奸之行從李肅登基開始就一直在著手進行，如今已有幾個年頭，雖有很大進展，而兩人已耗費太大盡力，此時不免有些疲倦。竹子見李肅輕輕捏著眉頭，放輕了語氣道：“我們已經走了九十九步，只差最後一步就要走完全部路程，勝利在即，是好事。”

李肅也道：“是啊，奸臣除的越多，朝堂之上剩下的忠臣也就越多。假以時日，朝堂總會幹凈起來。”

此時天色已晚，李肅起身道：“宮中待著甚是乏味，走，我們出去轉轉。”

竹子提醒道：“邱謙已死，各個勢力都在暗中活動。這時候出去怕是有所不妥。”

李肅道：“無妨，惡人再多，可好人也不少。再說，我不是還有你麽？”

天下人皆知，當今陛下身邊有一個武藝高強的侍衛。可武藝究竟有多高，卻無人能具體形容。這口風是當年李肅有意讓人散播出去，足以能夠震懾那些想要性命之人。

只聽竹子輕輕一嘆：“你啊，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李肅眼底都是笑意，拍了拍竹子的肩膀：“走了。”

回了乾坤殿，李肅換了常衣，與竹子二人微服出宮。因為雲月還未查出究竟是誰，他們並不在外逗留，而是直接去了邱府。

馬車穿過街市，隆冬時節街市小販早已打烊。街道不似往日繁華熱鬧，可李肅卻一直盯著窗外看個不停，竹子見之便問：“你在看什麽？”

李肅道：“看與往日有何不同。”

竹子輕輕笑了：“就知道什麽都瞞不住你。都城乃根基所在，不能讓它出了任何閃失，所以在暗處，我都派人日夜監視。小則抓賊，大則記錄都城官員走動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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