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肅將窗簾放下，擡眸看了一眼竹子，笑著說：“暗軍雖聽你差遣，可別忘記我若想知曉你的動向，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竹子嘆道：“我就從沒想著要瞞過你，只是不想讓你知道太早，畢竟你身體重要。”

李肅：“那都是我的責任，你怎能越俎代庖……”

“好好好，是我的錯，你就不要說的這般嚴重了。”竹子就知道這件事瞞不過李肅，當李肅有一天知道之後必然會心生不悅，他好聲好氣道：“以後絕不再犯，這總行了吧？”

這些日子李肅確實疲憊不堪，可竹子又何嘗不是。與那些奸臣周旋，他們都已筋疲力盡。看著竹子日漸消瘦，他心中也不好受。思及此，李肅便開口道：“你啊，也得好好照顧自己。我可不想大業未成就失去了你。”

竹子笑道：“好。”

雖然竹子答應下來，可李肅仍舊有些不放心，就比如這次暗軍的部署，李肅又道：“這是軍令！”

若是軍令，便是不能不從了。竹子知曉李肅是在關心他，心田溫暖一片，笑意更是明顯：“遵命。”

馬車行至邱府，二人下了馬車，一道走進邱府。

邱謙一死，邱府從上至下都換了便。進了邱府，再也看不到閑雜人等。之餘一些必要守衛進行看守，許是人手少了許多，讓邱府變得清凈許多。李肅知道，人手是邱賢安排的，這也就是說，邱賢已從滿城回來了。他腳步不由加快了幾分，往聽風齋走去。

聽風齋內，曲懷柔正與邱賢拌嘴，兩人為了爭秦敏的撫養權而喋喋不休。

邱賢的意思非常明確，曲懷柔是嬪妃，又深居後宮，想要仔細照顧秦敏實屬天方夜譚。

而曲懷柔立場也非常堅定，邱賢是個將軍，常年征戰不回家，秦敏一人獨守諾大的府邸實在太過孤獨，這萬萬不可。

邱賢任她說破了嘴也不肯讓步半分，曲懷柔氣呼呼的坐在他身旁不說話。邱賢倒是淡定的很，任由她生著悶氣也不勸慰。

正字二人僵持不下時，忽然聽見門外有敲門聲。曲懷柔悶悶道：“可定是找你的，去開門。”

邱賢卻道：“我才回來沒多久，朝中又無親近的人，要來也是找你的，你去。”

窩草！

他這是在命令誰呢？連秦敏都不讓她養，她憑什麽要去開門！

曲懷柔咬咬牙，死活就是不願起身，耗著唄，反正她有大把的時間。

許是邱賢看出曲懷柔要跟她死磕到底，語氣淡淡道：“你這麽久沒回宮，也許是李肅過來找你了。”

哈？

曲懷柔一下子站了起來，往門口方向走去。

才走沒幾步遠，猛地回頭看向邱賢，是耍她吧？李肅這會兒應該正在處理邱謙跟寧尺的事後事宜忙碌，怎麽可能來這兒！

邱賢唇角微揚，微微笑著。

麻蛋啊！

這是在嘲笑她吧！

曲懷柔轉身就想走回去坐下，可才邁出腳步，忽然聽見門外有咳嗽聲。

那聲音是……李肅。

李肅當真來了！

曲懷柔折回身，快速朝門口走去。

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寒風猛烈從外面灌了進來。曲懷柔看見李肅正捂口咳嗽，連忙側開身子道：“怎麽不直接進來呢，外面多冷啊。”

竹子道：“陛下擔心你們兄妹二人有事要商，不想冒昧打擾。”

曲懷柔回頭瞪了一眼邱賢，咬牙切齒道：“能跟他有什麽事商量。”

待竹子與李肅進了門，曲懷柔沏了壺熱茶，分別到給二人：“快暖暖身子，這天真是要凍死人了。”

飲罷茶，李肅表明了來意，跟邱賢道：“現在天寒地凍，邱府修繕起來並沒有那麽容易。特請你入宮暫住，待來年邱府修繕完成，你再入住邱府。”

邱賢道：“皇宮太不自由，此舉不妥。”

李肅道：“那入住寧府如何？”

邱賢：“你舍得？”

李肅笑道：“總之都是皇帝的府邸，你們二人向來要好，想來他會高興。”

曲懷柔吃驚道：“王爺不是還在滿城麽？”

李肅：“哪怕他在天涯海角，都城也該有個他的住處。只有都城才是他的家。”

曲懷柔問道：“他會回來麽？”

李肅沈默半晌，該說的他已說破，該做的也都做了，若是他仍不回來……過了好半晌，他才道：“我不知道。”

邱賢忽而開口：“你也莫要悲觀，說不定會有奇跡發生。”

曲懷柔也道：“對啊，我哥說的在理，說不定真的會有奇跡發生的。”

說罷，幾人相識一笑。

這夜，都城又下起了鵝毛大雪。

無人知曉，年紀輕輕的陛下在邱府住下，更無人知曉，大和王朝自此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或許就連李肅本人都沒有想到，原本只是看望邱賢的小小舉動，卻讓邱賢對他的態度發生了驚天逆轉。

翌日天色未亮，李肅便早早起來去上朝了。

前腳李肅與竹子才離開，後腳邱賢就跟了上去。

接連幾日朝中兩位重臣涉嫌貪汙謀反之罪，一個畏罪自殺，一個處以極刑，讓朝中每位大臣都時刻保持著警惕，生怕殃及自身。乾坤殿內，朝臣們皆膽戰心驚，都不敢擡頭去看李肅。

也是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原來年輕的帝王並不是只會微笑，他那溫和的面孔背後，卻隱藏著一把尖銳的刀子。誰若觸犯他，他則用那把刀子將誰處死。

今日李肅似是染了風寒，咳嗽聲不止。

有大臣上前道：“陛下龍體為重，還望好生休息。”

“咳咳。”李肅咳的更重了，緩了一會兒，他輕聲問道：“你們當中，還有沒有奸臣？”

此言一出，眾多大臣連忙跪倒在地，紛紛扣頭道：“微臣惶恐，惶恐啊！”

一時間亂成一團，人人自危。

李肅道：“眾愛卿平身，快快平身，朕只是隨口一說，眾愛卿不必當真。”

這些大臣們已經見識道李肅的厲害，哪裏還能做到鎮定自若。唯恐李肅會懷疑到自己身上來。

其中一位大臣道：“陛下，微臣為證清白，可立字據，若有作奸犯科之舉，株連九族也心甘情願。還請陛下對微臣進行徹查！”

眾多大臣也紛紛表態，異口同聲道：“微臣也願立此字據。”

李肅從皇位上走了下來，輕輕一嘆，扶起一位年邁的大臣，溫聲道：“百姓與官員如同水與船之裏。船沒有水，則不能暢游海洋。而水沒有船，則會是一盤散沙，民不聊生。無論出現哪一種局面，國將不國，家將不家啊！”

“陛下說的是。”老臣戰戰兢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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