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屋子，邱賢倒頭就睡，一覺醒來，已是到了吃飯的時辰。

李霄早就備了上好的酒菜等著他，連夜趕路，邱賢餓到極致，拿著饅頭匆匆吃了幾口，又喝了些湯，這才看向李霄道：“這些年，他背負了我們太多怨言，受了太多寂寞，可我們卻冷眼看著他被輕蔑，被笑話。王爺，如今他有道難關要過，若是我們再不幫他，只怕我日後難以睡的安穩。”

李霄道：“即日起我便動身前往都城。”

“消息要隱秘，一定要快。”邱賢一拍即合道。

李霄唇角一彎：“邱賢，我沒有想到還再在並肩作戰。”

邱賢亦是一笑：“還好這一天總算來臨，還好我們還有機會去彌補曾經的虧欠。”

李霄眼中卻閃過一絲猶豫：“你說……他會原諒我麽？”

邱賢肯定道：“他是你兄長，一定會的。”

“你什麽時候走？”李霄忽而又問。

邱賢道：“等會就走。”

李霄道：“此番前去都城不似以往太平無事，你的母親……”

“已在建安宮陪伴太後。”邱賢笑道：“她很安全。”

“是他的主意？”李霄問。

“對。”

“看來他早有計劃。”李霄了然：“那邱謙……”

“昨日已死。”邱賢的笑容收斂幾分：“這麽多年過去，總算塵埃落定。”

塵埃落定……李霄心中想著邱賢說的話，又憶起這些年來邱賢所背負的沈痛，他道：“突然覺得我好沒用，昨夜竟然不能幫你做任何事。”

邱賢卻道：“你怎會沒用？在你心中，我可比皇位還要重要。”

李霄知道邱賢所說的是這些日子以來他按兵不動，他慢慢開口道：“人這一輩子太長，一人獨活太寂寞，若是沒有知己陪伴，就算坐上皇位也是萬般孤寂。這樣太不劃算。”

“哈哈哈哈！”邱賢放聲大笑：“就是知道你害怕孤單，所以我才會獨自去往都城。生逢亂世，兄弟情義才顯得更加難能可貴。我不想你白白斷送了昔日情分，還好這一日總算來臨。”

一番話說罷，李霄神色有幾分動容，他舉起手中茶盞道：“知道你昨夜喝了太多酒，今日以茶代酒，為我們永不蛻變的情誼。”

邱賢舉起茶杯，愉悅道：“為我們永不蛻變的情誼。”

兩人許久未見，再加上如今李肅一事心結已除，二人皆神色愉悅，食欲大增，吃飯都比平時要多出許多。

吃過飯，邱賢即將離開滿城。

匆匆見面，又匆匆離開，李霄有些許傷感。直到將邱賢送出王府時，他才開口道：“過幾日我就去找你。”

邱賢道：“那你可不要來的太晚，否則我可不饒你。”

“好。”李霄輕聲道。

邱賢轉身朝王府反方向離開，李霄久久目送。

滿城鳥語花香，都城天寒地凍，李霄從不覺得都城的冬天有什麽好思念的，可這一次，他卻無比的向往。

原來只要心中住著一個人，當真能夠愛上一座城。

李肅啊李肅，你究竟要多狠心，才會隱瞞我這麽多事，又有多堅強，才能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還不找他搬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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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季節，北方之地千裏冰封，而都城更甚。

而與往年相比較，今年都城的雪總是下的又多又大。

邱賢走在漫天飛舞雪花的大街上，回想這輩子所經歷過的事。幼時的痛哭黑暗，少時的知己難逢，到了這時的千帆歷經，人生似走馬觀花，說快也快，可說慢也慢。

就像此時他走的再快，可總覺得邱府離他依舊還很遙遠一般。

好容易走到邱府，只見門口皆有侍衛把守。與往日的寧靜有很大不同。

看這情況，邱府已被李肅查封。速度如此之快，倒是讓邱賢有些意外。

進了邱府大門，邱賢看見曲懷柔正站在庭院內擡頭看著一顆粗老柳樹。他默默走到她身邊，輕聲問她：“一顆柳樹有何好看？”

曲懷柔道：“在想這顆柳樹要不要砍掉。”

“砍掉？”邱賢疑問：“為何要砍？”

曲懷柔有些糾結：“因為娘喜歡竹子，我想在邱府裏種上好多好多的竹子，想一進來就能看到滿院的竹子。若是有這顆柳樹在，必定會遮掉不少日光，所以想把它砍掉……可它又長的這麽大，當真砍掉了又有些不舍得……”

邱賢道：“邱謙作惡多端，這宅子必然要充公，豈是你能說的算？”

曲懷柔瞪了他一眼：“你傻了麽？他作惡多端是不假，可我們也有功勞啊。而且你是為陛下打過太多勝仗的大將軍，我是他最疼愛的寵妃，他怎麽會叫我們沒了住處。”

邱賢默了一下，只看著她沒有說話。

曲懷柔開始自說自話：“我都想好了，過幾日將府上閑雜人等都攆出去，然後把娘接回來。我們就在這好好過日子……”

“這個我們中，沒有你。”邱賢提醒道。

曲懷柔咬牙切齒道：“我就知道你想趕我走，所以今日我就跟陛下說好了，只要我想回來就可以回來。”

邱賢卻是溫柔一笑：“真是傻，我逗你呢。”

他是在對她笑麽？

曲懷柔揉了揉眼，再睜開，他依舊那樣笑著。

從來沒有見過邱賢這樣溫暖的笑容，使得他整個人也溫暖起來了。曲懷柔以為他根本不會這樣笑，她咧開了嘴，也跟著傻笑起來。

兩人一道往府內走，邱賢問她：“府上那些會武的下人去哪兒了？”

曲懷柔道：“當然關進大牢了。”

邱賢道：“你倒是會搶功勞。”

……

她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才會覺得邱賢溫暖，他才不是溫暖的人呢！好好說一句話能死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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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宮內，李肅坐於秦敏對面，太後坐在一旁，靈妃為幾人斟茶。

殿內檀香裊裊，窗外大雪紛飛。

李肅開口道：“邱謙之死，還望夫人不要太過悲痛。”

秦敏緩緩開口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靈妃將一杯茶遞給秦敏，柔聲道：“夫人喝喝茶暖暖身子。”

秦敏接過茶，又看向太後，微微一笑：“這幾日多有打擾了。”

太後不滿意道：“哀家整日在建安宮，也無人來探，有你陪著哀家，哀家高興還來不及呢，談什麽打擾不打擾。”

李肅道：“母後難得與人說得來，夫人不必急著出宮。不如多住些時日，待邱府修繕完再離去也不遲。”

秦敏微微楞住：“修繕？為何修繕？”

李肅笑道：“邱賢將軍立功無數，卻連府邸都未有一座。若長此以往，世人還不得指著朕的脊梁骨罵，說朕不懂體諒朝臣……如今邱府正缺主人，朕只不過是借花獻佛，還請夫人不要介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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