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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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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念沒有選擇在路上吃晚飯, 一直到了機場才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關銘交代過吳法要把施念送進去後再回來。

所以吳法陪著施念等待航班,閑聊的時候,吳法提起:“你以前去美國的時候是怎麽和關老板認識的?”

施念有些詫異地問:“他和你提過嗎?”

“沒有, 之前關老板讓我打聽過你, 在你嫁到西城那邊之後, 所以知道些, 但他沒說過。”

施念笑了笑:“想知道嗎?”

吳法喝了口咖啡望著她,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施念便對他說起了曾經的事。

那一年她還小, 學校選出每個班級中英語能力較強的二十人組成夏令營隊伍前往美國, 每個人要交六萬塊錢的費用, 很多同學拿到通知單後, 第二天就把費用交上了,而她一直將通知單收在書包裏不敢拿給媽媽, 那幾天,她每天都聽見同學議論那裏的課程多豐富, 還可以去沙灘、去迪斯尼家族博物館、參觀金門大橋, 她只是默默地聽著,始終不敢插話。

直到所有同學都陸續交完錢,老師將她喊到辦公室,問她有沒有通知家長,她垂著視線不說話,老師當著她的面撥通了媽媽的電話,施念就站在辦公室,聽見班主任對媽媽說:“孩子口語能力不錯,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能去外面鍛煉鍛煉要把握, 這個機會不是每年都有,況且也是在幾百個孩子中選出來比較優異的孩子才能參加,如果不是特別困難,建議給孩子報名。”

施念不知道媽媽在電話裏怎麽和老師說的,只是那晚她回家後,媽媽問她要了通知單,那天黃昏夕陽將天際邊染成了大片的紅色,透過廚房的窗戶灑在白色的通知單上,她偷偷去看媽媽的表情,卻無意中看見她額前垂下的幾根白發,印象中還在江南老家時,媽媽偶爾會用淘米水洗頭,那一頭長發又黑又粗,從背後看去像瀑布一樣垂順,爸爸過世後,媽媽剪掉了長發,而那個昏黃傍晚是施念第一次發現媽媽不知道什麽時候長了白發。

她借著夕陽的光線看完了通知單上的內容,問施念:“為什麽不告訴我?”

施念抿著唇,眼裏有委屈,有倔強,有難受,在媽媽沒進翻譯社的那幾年她們生活很困難,光每年她的學費已經是很重的負擔,她不敢和媽媽提夏令營的事。

媽媽從旁邊拿了一只黑筆在回執上簽了字,對她說:“錢媽媽會想辦法,明天上午把回執交給夏老師,下午媽媽會去學校交錢。”

第二天下午,施念一直等啊,等啊,直到打了放學鈴媽媽才匆匆趕到學校,將一個嶄新的牛皮紙封交給了老師。

她不知道媽媽是如何在一天內籌集到這些錢,媽媽從未對她說過,後來她跟隨另外十九名同學一同去往為期三周的夏令營。

這次夏令營幾乎掏光了媽媽所有的積蓄,在反覆確認過去不需要自費後,媽媽只給她帶了兩百美金防身,所以她計算著每一分錢,不敢亂花。

無論同學們去品嘗工匠冰淇淋,還是巧克力松露,她都得表現得不太感興趣,可是半大的小女孩,誰不想嘗嘗國外冰淇淋的味道,她只能說肚子疼獨自一人走開等他們吃完。

同學們去禮品店給家人挑選小東西,她只給媽媽買過一對耳釘,她還清楚得記得39美元,不是用媽媽給她的錢,而是自己存的零花錢。

學生公寓提供的晚餐不太好吃,在吃到第五天的時候,就有孩子吵著要吃中餐,還把越洋電話打回了國,那些經濟闊綽的家庭不忍心委屈孩子,讓老師領他們去中餐廳吃飯,費用可以另加。

老師和當地一家華人開的餐廳談好了價格,晚餐那頓領著孩子去吃,每餐人均50美金,想去的孩子可以去,不想去也可以留在學生公寓。

讓施念沒想到的是,除了她以外的十九個孩子全去了,她一個人待在學生公寓,面對那頓難以下咽的玉米面包卷,她決定前往兩條街以外的Church’s買一個漢堡,計算著應該能在10美金以內搞定。

她穿好涼鞋,背上小包就出了學生公寓,距離比她想象中要遠,天色漸暗,路上的招牌都亮了起來,很多路標和白天看時似乎有些對不上了,她找了半個小時才找到那家Church’s,點餐的時候也小心翼翼的,算著最劃算的套餐。

在店裏吃完後,終於感覺到了飽腹,可當她出了Church’s往回走的時候遇到一個醉漢,那個男人先是站在街邊瞅著她,當時時間不算晚,街上有人,加上施念還是有些安全意識,甚至連小路都沒走,可她高估了那裏的治安環境,縱使她已經加快了步子,那個醉漢還是過來搶她的小包,當下事情發生的時候,施念第一反應就是裏面媽媽給她的兩百美金,半大點的孩子怕錢被搶回去會挨罵,壓根沒有考慮到她死死拽著包對她來說有多危險。

醉漢本想搶完包走人,見小女孩死拽著不放,上去就扯她手臂把她往巷子裏拖,一道人影極快地朝他們沖來,從醉漢身後快速掠過,往另一條巷子跑去,施念急得對著那道背影嘶吼著:“救命。”

那原本跑出好遠的背影突然停了下來,回頭望了眼,那一眼施念認出他是亞洲人的長相,她瘋狂地掙紮著對他大喊:“幫我,幫我。”

她聽見那人似乎低咒了聲:“FUCK.”

迅速調轉身型又沖了回來上去給了醉漢一拳,扯過她的包往她脖子上一掛,與此同時施念餘光看見一波人朝這裏跑來,她甚至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手腕已經被這個年輕男人攥住,耳邊一聲:“快跑。”

身體被他扯著向前沖,風從耳邊掠過,她幾乎是本能地被他拖拽著,聽見身後的咒罵聲和腳步聲越逼越近,直到有人拽住了她的T恤,“嘶啦”一聲,T恤被人從身後撕扯開,前面扯著她跑的人終於停下步子。

皺眉回頭看了眼,這麽片刻的功夫,身後的人已經全部圍了上來,她被這個年輕男人拉到了身後,他轉頭的剎那,施念看清了他的眸子,星眉朗目,黑亮有力,他對她說:“小丫頭,看看你幹的好事,我被包圍了。”

那一刻施念才知道他也是中國人,她望著圍上來的三個外國男人,害怕得不停發抖,抱著身體發顫地問:“怎麽辦?”

“打過架嗎?”

“沒有。”

“看過人打架嗎?”

“…也沒有。”

在那個節骨眼上,男人居然笑了下,施念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麽還能笑得出來?

他把她往後推了推對她說:“你衣服破了,這個樣子出去也不安全,你站在邊上等著,要是待會我打贏了,送你出去,要是我被他們打趴下了,你往左一直跑,能不能跑得出去就自求多福了。”

說完他上去就一腳直擊一個白人腹部,施念完全被這場景嚇傻了,她不停後退,拔腿就跑了。

……

吳法將車子開走後,關銘上了關滄海的車,他手術過後有一段時間沒抽煙了,難得煙癮犯了,打開窗戶點燃一根煙,眉宇緊鎖看著後視鏡。

關滄海幹脆方向盤一打,將車子停在長長的河道邊,夕陽倒映在水裏,染成一片紅色。

關滄海也落下車窗點燃煙,看著水中的波光,開了口:“說說看,你和她怎麽認識的?”

關銘將煙放在嘴邊,不多久吐出絲絲煙霧,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認識丫頭的時候是自己最窮的時候,都忘了因為什麽雞毛蒜皮的事情跟父親吵了一架,被他斷了糧,自己也是脾氣硬,不肯跟家裏服軟。

那段時間除了讀書就到處搞錢,打工錢來得慢,不夠支撐日常開銷,他就搞歪門邪道的錢,晚上跑去人家賭場混,有時候帶大老板賭錢,要是替人家賺到錢就能分到不少小費。

但這東西有輸有贏,那天他運氣就不大好,一念之差害得人家輸了不少錢,去洗手間的時候看見那老板對手下做了個手勢,要動他手,他反應快,當時就從賭場溜了,本來都已經能脫身了,結果跑到巷口看見個醉漢扯著一個小女孩的包,他壓根沒想管,卻聽見一句熟悉的中文——“救命”。

他大腦發熱停住了腳步,人是救下來了,自己也被追上了,他對那個女孩交代,要是待會看情況他打不過那些人她再跑。

他這邊一腳剛蹬上去,餘光就看見那女孩真跑了,他當時就低罵自己一句“多管閑事”,要是不管這丫頭也不至於被這群人追上。

他雖然先發制人直接踹廢了一個,但其餘兩個老外對付起來卻並不輕松,就在他和那兩人廝打在一起時,那個先被他踹出一腳的男人跌跌爬爬從地上起來,繞到他的身後就揚起拳頭。

他再怎麽也沒想到,已經跑掉的女孩在這個時候又跑了回來,跳起來就替他硬生生挨了這一拳,身體直接砸在他的背上,把他嚇一跳,等他再回過頭來的時候,看見小小的身軀舉起一個棒球棍就朝那人揮去。

她力道並不大,老外被她砸得毫無反應,他握著她的手臂上去又是一下,老外當場倒地,速度太快,身後兩人根本沒看清第二下是他拉著她的手砸的,以為這一點矮的小女孩把他們一米八幾的大兄弟打趴下了,兩人頓時面面相覷。

他一手拉著她,一手舉著棒球棍指著那兩人,半殘的月光徐徐上升,他們兩一高一矮,一身狼狽,宛如修羅。

他朝著兩外國人突然露出一抹詭異的笑,用一句他們能聽懂的英語對小女孩說:“是時候展示真正的中國功夫了。”

小女孩明顯楞了下,聲音跟蚊子哼哼似的對他說:“我不會。”

他幾乎脫口而出:“廣播體操。”

小女孩很快反應過來,開始踢腿甩手,而後馬步一紮,太極拳的架勢就擺了起來,兩個外國人條件反射同時退後一步,一臉茫然地盯著她。

關銘憋著笑拍了拍她的肩對她說:“走。”

轉過身的剎那,他感覺出小女孩整個人都在抖,他扯著她的手腕用唇語對她說:“不能跑,得慢慢走,他們現在看你就像在看功夫熊貓。”

然後他們兩真的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掉了,那兩個老外也沒再追上來。

……

吳法抱著胸,難得硬朗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看來關老板沒瞎說,他說他在國外闖的那幾年就差坑蒙拐騙了。”

施念回道:“他後來還真把我拐回家了。”

兩人一直走出那條街,施念的身子已經完全直不起來了,他繞到她身後看見她整個背都烏紫一片,她嘴裏還記掛著:“棒球棍是借的。”

他看見遠處街區那群在玩滑板的少年,直接幾步跑了過去將棒球棍還給人家,然後從身上拿了50刀給那個男孩,拿起他扔在一邊的格子襯衫走向施念,先是將她裹了起來,再直接把她背到了背上。

夜晚的異國他鄉,陌生的街道,他背著她穿梭在那些金發碧眼的老外之間,對她說:“忍忍,快到醫院了。”

施念緊緊摟著他的脖子,疼得嘴唇發抖。

那裏看病需要預約,醫生也都下班了,他只能硬撐著將她背去唐人街附近一家中國人開的診所,一系列檢查下來,肌骨倒是沒有損傷,淤青是真的很嚴重,醫生開了藥,她很著急地問怎麽才能快點消腫,她很怕在回國前沒法好被媽媽知道,媽媽好不容易才湊齊錢將她送來,被她看到自己這副樣子,她不知道怎麽去面對媽媽。

那個上了年紀的醫生把藥交到送她來的這個年輕男人手中,告訴他在淤青邊緣按摩的手法,促進淋巴功能加速消淤。

交錢的時候要480刀,施念沒想到那裏的檢查費加治療費用要那麽貴,她對這個男人說:“哥哥,我身上有兩百美元,你可以再借我點嗎?我回去就還你。”

年輕男人蹲下身,有些抱歉地對她說:“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找錢。”

那時,施念才知道他身上也沒有錢,她閃著一雙眼睛望著他,都要哭了出來,男人站起身大步朝診所外走去,她捏著單子伸著頭看他,她很怕他不回來了,就這樣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

似乎是感覺到她的目光,男人回了下頭對她喊道:“不會扔下你的。”

施念看見那個高大的身影淹沒在夜色中,等待的過程忐忑萬分,不敢看工作人員的眼睛,不知道該怎麽辦,背又疼。

她已經記不得那晚自己到底等了多久,可他真的回來了,帶著錢回來的,施念看見他T恤都汗濕了,頭發粘在額頭上幫她把費用繳了,然後走回她身邊問她住在哪?

施念只能記得街道的名字,告訴他自己是來參加夏令營的,和同學一起來的。

年輕男人對她說:“你這個樣子回去被你同學看見了,他們會不會認為…”

他沒說下去,可施念已然清楚,她的T恤全都被撕爛了,雖然是在追跑中被撕爛的,但同學們會怎麽認為她不能確定,她沒遇到過這種事,一下子就慌了神。

年輕男人沈思了片刻,建議道:“這麽晚了,我找不到女孩的衣服給你,這樣,如果你相信我,先跟我回去,我正好要找個地方幫你上藥,外面也不方便,等明天早晨我聯系個姐姐帶套衣服給你,再把你送回去,到時候你就跟你同學老師說,你姐姐在這裏上學,你住你姐姐公寓的。”

施念擰著眉一臉擔憂的模樣,面前的年輕男人撓了撓頭,訕訕地笑了:“我這是不是在教你撒謊啊?”

施念低下頭,一顆心忐忑不安,年輕男人卻突然開始翻口袋,施念不知道他在幹嘛,半晌,他摸出一張大學的ID卡塞進施念手中:“這個放你那,等你明天安全離開後再還給我。”

ID卡能查到他的個人信息,大概怕她不放心,他將這個給了她,然後背起她離開了診所。

一路上,施念雙手抱著他的脖子,緊緊攥著那張ID卡。

年輕男人把她帶回了自己的公寓,輕手輕腳地把她直接背進房間,關上房門後,他把施念放在椅子上,施念這才左右看了看,房間不大,十平左右,有一張寫字臺、一個簡易衣櫃,還有一張床。

她又看回那個年輕男人,他正在彎腰鋪床,她出聲問他:“你叫什麽?”

“叫哥。”他回過身把她抱上床,給她趴著。

又對她叮囑道:“我待會幫你上藥,你要疼就咬著枕頭,千萬別叫,我和兩個室友合租的,要是被他們知道我帶個未成年少女回來過夜,哥的一世英名就被你毀了。”

施念看看緊閉的房門,又看看他,重重地點點頭。

男人笑了下,對她說:“那是你自己脫,還是需要我幫你?”

施念怔了下,當即就臉紅到了耳根,男人幹咳了一聲背過身去:“上藥,別多想。”

施念說:“我自己來。”

她用被子把自己裹住,把襯衫脫了,又把壞掉的T恤脫了扔在地上,裏面只有一個小裹胸,對他說:“好了。”

男人回過頭看見她把自己藏在被子裏,他拿過藥拆開,拉開被角的時候,施念突然冷不丁地說:“哥哥,你不要對別人說。”

“說什麽?”

“說…你看過我這個樣子。”

“我對誰說?”

“……”施念將臉埋在枕頭裏。

……

關滄海有些不可思議地問:“你說你把施念帶回公寓了?也只有你能幹得出來。”

關銘抽完最後一口煙,嘆了聲:“當時真沒多想,就考慮到她衣冠不整的樣子,我把她送回去了,到時候人家老師拽著我問怎麽回事?我有口也說不清,麻煩。”

“所以呢?你倒圖省事,直接把人姑娘帶回去了,牛逼,藥怎麽上?你就把人看光了?”

關銘沒有對他提起細節,那時候他手碰到她小裹胸的時候,小女孩身體都在發顫,雖然裹胸有點礙事,但他也沒再好意思讓她拿掉。

他也是第一次給人幹這事,真沒什麽雜念,主要姑娘太稚嫩了,一把她想成女的,就感覺自己在造孽。

他按照醫生交代的手法幫她按了一會,等和她說“好了”的時候,發現她睡著了。

他替她蓋好被子,出去泡了碗泡面,剛回到房間將泡面放在桌子上,便聽見她說:“我聞到了。”

他回過頭的時候,詫異地發現她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身體躲在被窩裏,就露了個頭出來,那眼神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關銘只好找件他的T恤扔給她,然後把他僅有的一碗泡面讓給了這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

總之她吃面,他喝湯。

至於那晚是怎麽睡,他打了地鋪,一晚上沒睡好,她後背疼,睡著後一翻身就像小貓一樣哼哼唧唧的,他睡不著。

第二天喊了個朋友的對象把小女孩送回去,臨走時,她把那張ID卡還給了他,問他上藥怎麽辦?

關銘問清了她所住的地址,和她約好時間,每天傍晚接她過來上藥。

那段時間他身上是真沒錢,支付醫藥費的錢還是他臨時借的,為了省錢,每天接她去公寓的時候就徒步走回去,他倒沒什麽,小丫頭總喊走不動,一開始他還挺沒耐心的,要不是看在她替自己挨了一拳的份上,他是不想管這破事的。

後來小丫頭一喊背疼,他就沒脾氣了,她說不走就真不走了,坐在路邊上可憐巴巴地求他:“休息會,就一會,我肚子還是餓的呢。”

她從小包裏掏出硬邦邦的面包,還要分他一半,她走得額上都冒了汗,烈日照在她臉上,他心軟了,移了一步替她遮住陽光,嘴上卻故意嚇她:“小丫頭,幸虧我是個好人,要不然把你賣到唐人街去。”

她噎了一下,小臉白了,他笑著把她背到背上,她把那半個硬邦邦的面包塞進他嘴裏。

後來每次接送她,他都很自覺地背過身去給她跳上來,去公寓有條道靠近花街,有個40度的大斜坡,有次小丫頭趴在他肩膀上想睡覺,他故意嚇她,帶著她從大坡子上往下沖,她被嚇得睡意全無,整條街都能聽見她的尖叫聲。

還有一次幫她擦藥的時候,她突然對他說了句:“哥哥,你們初中的時候班上有人談戀愛嗎?”

關銘饒有興致地問她:“幹嘛?”

她說:“我們班有。”

“那你呢?有小男朋友沒?”

他不過隨口逗她一句,她臉紅半天對他說:“沒有,你是…是第一個看到我這樣的人。”

當時的關銘硬是楞了半天,不知道該接什麽話,他都不知道自己看到什麽了?看到半個背嗎?

他打趣地問道:“怎麽?想讓我負責啊?”

她又把臉埋在枕頭裏不說話了,他玩笑道:“等你先長大吧,小孩。”

那幾天他們的晚飯基本上是在途徑的漢堡店解決,要麽就是回到關銘的公寓吃泡面,吃完按照醫生的交代幫丫頭按摩完再送她回去。

有次丫頭問他:“為什麽不能去醫院讓醫生處理?”

關銘反問她:“你知道在這裏去趟醫院要多少刀嗎?”

丫頭沈默了,後來不知道是不是覺得不好意思,總對他說:“哥哥,我有200美金,可以請你吃頓好的。”

他忍不住問她:“你為什麽每天晚上都不和同學去吃飯。”

她聲音很小地說:“因為我只有200美金…”

他聽完後莫名其妙感覺很心酸,當時心裏就有個想法,丫頭走前得帶她吃頓好的。

後來幾天,他把丫頭送回去,夜裏去酒吧找了份兼職,賺的錢請丫頭吃了頓大餐,餐廳的位置在山上,正好可以欣賞舊金山的日落。

他還依稀記得丫頭指著那輪巨大的夕陽對他說:“你看,像不像鹹鴨蛋黃?”

然後又壓低聲音問他:“哥哥,你發財了?”

他對她說:“其實哥不差錢。”

丫頭點點頭:“哥哥不差錢,只是愛好吃泡面。”

他笑了。

……

吳法倒是想起什麽,對施念說道:“是有這個事,我之前聽關老板提起過他學生時期有段時間很窮,本來花錢大手大腳慣了,一下子縮緊開支,苦不堪言,後來好像還是他母親不忍心。”

施念如今想來,真想象不到那時候穿著牛仔褲,跟人合租在出租屋裏吃泡面的大哥哥家裏有礦。

其實那個醫生說的方法挺有用的,一個星期後淤青就明顯消掉了,她記得最後幾天的時候,有次他送她回來,路上看到有人拿著手工冰淇淋,她回頭多看了眼,他問她:“來這裏嘗過嗎?”

她搖搖頭,他讓她等等,她在學生公寓門口等著他,她不知道他跑了幾條街,回來的時候他舉著一個小圓盒對她說:“快吃,要化了。”

他們坐在公寓門口,她小口小口吃著,滿足地對他笑:“這麽一大份是不是很貴?”

他欲言又止,又頗為無奈地對她說:“傻瓜,等哥以後回國了請你吃好的。”

“不要,你還是多留些錢給自己吧,少吃點泡面。”

他笑了,不再說話。

臨走的那天,她等了他一天,以為他不會來了,快上大巴的時候,她終於看見了他的身影,她扔下行李朝他飛奔過去,問他:“你回國會來找我嗎?”

他笑著問她:“去哪找你?”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有的人屏蔽了作話,大家互相轉告一下,更新時間調整至下午。

因為想多更點不分短章,直接合並更新這樣。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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