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早早就有人在候著。

一行人還坐在飛機上，國安局和對方稍稍溝通，沒多久，何甜甜和周斯年就被全副武裝的人請下了飛機，一直護送到車上。

那一瞬間，何甜甜有一種自己是超級大佬的感覺。

車子七拐八拐的，行駛了兩三個小時時間，最終才在一處半山腰的別墅群前停下。

“何小姐，周先生，就是這裏了。”

有人打開車門，恭敬的將幾個人請了下來。

縱然早就聽譚局長說過，這一趟過來完全可以當做是度假。但是車子走過來這一路，看著沿途的景色，再看看眼前的畫面，何甜甜還是覺得眼睛有點不夠看。

他們到達了一處別墅群。

眼前是一座大山，大山上郁郁蔥蔥種滿了樹和花，呈環形擁抱住不遠處碧藍色的大海。

海岸線與開辟出的山路，在遠處慢慢交匯到一點，似乎讓人看不到盡頭。

別墅群就位於半山腰上，隱匿在綠樹和粉白的花叢當中。

一棟棟別墅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其中幾座還是古堡樣式。別墅群應該經常有人打理，建築前面巨大的草坪修剪的十分漂亮，何甜甜還在其中一座別墅前，看到了巨大的游泳池……

陽光，群山，大海，沙灘，別墅……

再配上遙望過去令人驚艷的景色，這裏簡直是休閑勝地啊，何甜甜渾然忘記了自己來避難的目的。

何父何母顯然也是一樣。

兩人在海市生活了很多年，以前並不寬裕，幾乎沒怎麽旅行過。雖然面上表現並不誇張，只是不住的往遠處眺望，但是何甜甜還是能看出來，兩位老人是非常高興的。

這樣一來，她就放心了。

趁著天色昏黃，其他人也沒在意，何甜甜湊到周斯年身邊，悄悄勾住了他的小指，笑道：“……我現在算是信了你的話了。”

或許真能提前度個蜜月。

周斯年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抿唇笑笑，趕緊抓住了何甜甜的手。

當晚，一行人就在其中一座別墅住下了。

這裏有人24小時守著，所有的一切都提供的好好的，也完全不必擔心安全問題，住起來特別的安心。

早在幾個人從華國過來前，周斯年就聯系了安排在斐斐身邊、負責照顧他的一個負責人。

於是，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國安局的幾個工作人員，就把嚴密檢查過、也驗證過身份的幾個人帶到了別墅裏。

負責人抱著斐斐從車上下來。

把低頭沈默的斐斐放到沙發上坐好，負責人恭敬地站在周斯年身邊，把這斐斐這幾個月來的治療情況詳細說了一遍，主要是說給何甜甜聽的。

“老板，何小姐，斐斐剛結束兩個療程的治療，那些醫生說…………目前仍然沒什麽進展。”

病情情況，之前何甜甜就聽周斯年說過，如今不過是聽一遍更加詳細的版本，並沒有什麽稀奇的。

因此，她也沒有太過在意。

何甜甜的目光都放在斐斐身上。

斐斐應該只有七八歲，人長得白白胖胖的，像是個小圓子。看得出來生活上被照顧的很好，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和尋常小孩不一樣，一般情況下真的不會覺得他患病了。

他皮膚白白嫩嫩的，配上西瓜頭和圓圓的眼睛，是個很惹人愛的小正太。

何甜甜看見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萌萌的又惹人疼的小可憐。

不過，她並沒有忘記自己今天是來幹什麽的，看著斐斐頭頂上十分模糊的視頻，她轉頭對周斯年示意了一下。

周斯年於是就開了口。

不一會兒，送孩子過來的幾個工作人員就全都出去了，整個書房裏只剩下何甜甜周斯年，還有安靜的斐斐。

何甜甜這才出聲，把能看到的內容跟周斯年說了一遍。

而周斯年一開始十分平靜的面容，一點點出現了裂縫，到了最後，更是驚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怎麽可能？不會……張躍不可能啊……”

他情緒有點激動，顯然對何甜甜所說的事情難以接受。

可能是動作太突然的緣故，在周斯年站起來的時候，斐斐明顯瑟縮了一下，然後把自己抱成一團，臉埋在膝蓋裏不敢看兩個人，渾身也一直在抖。

像是一個被驚嚇到的小動物，第一反應就是給自己裝上盔甲。

“……你嚇到他了，快坐下。”

何甜甜看見斐斐的反應，不由得嘆氣，將周斯年拉下來，安撫他道。

周斯年這才回神，註意到斐斐的害怕，訕訕坐了回去。

然後，他軟了聲音，哄道：“斐斐不怕啊，叔叔不是故意嚇你的，別怕別怕啊，沒人會傷害你……”

兩人耐心哄了一會兒。

然而並沒有什麽用。

斐斐仍舊是瑟縮著，顯然那一嚇把他嚇得不輕。

沒辦法，周斯年只得歉疚的把守在外面的人叫進來，讓經常看護斐斐的醫生將他抱到了客房裏。

等人都走遠了，他才有些恍惚的回來，搖搖頭道：“怎麽可能呢，張躍跟小黎感情那麽好，怎麽會……怎麽會殺她……”

周斯年之所以受驚那麽厲害，也就是因為這個事實。

因為是何甜甜親口說的，哪怕周斯年不想承認，但也必須相信這就是真的。

斐斐年齡小，入學時間並不長，後來因為生病，別說是跟人接觸，就是正常面對人，都隨時會被嚇到，就想剛剛那樣。

沒辦法，周斯年只能給他辦理退學。

從那以後，斐斐差不多就在治療所裏安了家，已經很久沒有再去上學了。

因此，他的視頻很短，也很模糊，何甜甜能看到的視頻非常有限。

但是，就在這有限的內容裏面，何甜甜幾乎能看到他受刺激的主因了。

斐斐的視頻只有一段。

時間顯示恰好是去年三月，他當時看著跟現在差別不大，甚至比現在還要圓潤些，是個白嫩嫩的小胖子。

畫面中，斐斐躲在一個衣櫃裏，他臉上表情很生動，眼睛也不像現在毫無光彩，而是充滿了恐懼。

從斐斐所在的櫃子往外看，櫃子外是一男一女。

何甜甜不知道他們是誰，但根據當時的處境，以及櫃子裏斐斐的反應，何甜甜大膽猜測，應該是斐斐的父母。

兩人不知因為什麽，發生了強烈的爭執。

男人情緒激動，看起來有些神經質。一會兒跪在地上沖女人求饒，一會兒又站起來，暴力的捏住女人的脖子，臉上是猙獰的表情。

到了最後，他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把水果刀來，狠狠地插向了女人的腹部。

一刀又一刀，很快的，眼前就是一片血紅……

而這一幕，躲在櫃子裏的斐斐，全都看在眼裏。

何甜甜想起那個血紅的畫面，仍舊覺得心有餘悸。

見周斯年仍舊有些難以接受，何甜甜說道：“……你忘了，張躍他是有精神疾病的，這種病人發病的時候，情緒完全是失控狀態，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包括殺人。

“可是……”

周斯年捏捏山根，有些煩躁的低下頭，沈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看到的殺人時間，究竟是什麽時候？”

“3月7號。”

何甜甜道：“上午十點多的時候，也不知道張躍妻子是不是早就料到會發生什麽，才把斐斐藏起來的，以為這樣孩子就能躲過一劫。可是，哎，這孩子倒是沒受傷，卻變成了現在這樣……”

何甜甜雖然不是醫生，但是找到了病因，對於醫生來說也是一個幫助。

順著這個方向努力，說不定有一天斐斐就能恢覆正常。

何甜甜皺眉想事情的時候，周斯年已經回憶起來，嘆氣道：“3月7號……張躍第一次給我打電話那天，剛好是3月7號，我記得很清楚……不過卻是下午……但是，他去哪兒了呢？”

按照何甜甜的說法，殺人應該是自家房子裏進行的。

可是，那時候報警以後，警方去了夫妻可能去的幾個現場，但是都沒有找到太多的痕跡。

完全就是憑空消失。

這句話不過是隨口喃喃，卻一下子提醒了何甜甜。

不過，她跟周斯年想的不是同一個方向。

而是在琢磨，張躍既然有理智給周斯年打電話，托他照顧孩子，那就說明他的病並不是一直持續的，應該是間歇性發作。

既然如此，那他清醒的時候，就不可能想不起來華國一條法律。

有精神疾病的人殺人，所受的懲罰和正常人是不一樣的，以前網絡上還曾出過段子，一旦出了什麽事，只要證明自己是未成年證明自己是精神病，那就可以獲得特別豁免的。只要張躍能證明自己有病，哪怕是坐牢，也坐不太久。

他如果自首的話，說不定還能減輕更多。

但是張躍竟然直接失蹤了。

是畏罪潛逃了嗎？

或者說……他事後覺得後悔難受，畢竟被殺的是他的妻子，於是他也想不開跟著自殺了呢……

猜了一會兒，再想到張躍給周斯年打的那筆錢，像是交代後事一樣把兒子拜托給周斯年照顧，何甜甜倒是覺得，後一種設想非常有可能。

何甜甜把自己的想法，跟周斯年說了一遍。

這一小會兒的功夫，周斯年慢慢從震驚和難受中走出來了，已經恢覆了平靜。

然後，跟何甜甜一樣，他差不多也猜測到了這個方向。

周斯年道：“如果是這個結果，我倒是不會覺得驚訝。”

何甜甜連忙問為什麽。

周斯年就把兩人相識相遇的事，跟何甜甜說了。

“他們兩個的感情，一直特別的好。以前小黎最低谷的時候，就是張躍陪她度過去的，後面張躍生病，好長時間不能正常工作，小黎也沒有嫌棄過。一邊陪著他一塊攻讀博士學位，一邊工作把家裏的負擔抗了起來。當時我們那一群認識的人，說起張躍的時候，都特別佩服他這個賢妻，張躍自己也說過，有這樣一個妻子，就算為她死也值了。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但是想想張躍最後那通電話，那麽平靜的語氣，我倒是覺得他在事後自殺了，這才最符合兩人的情況……”

周斯年說的一臉感慨。

至於何甜甜，可能因為兩個人都比較陌生的緣故。尤其第一次“見面”，畫面裏的張躍拿著刀，面容猙獰，實在讓人無法有好感。

因此，何甜甜代入不了特別的感情。

“這個暫時還不好說，畢竟，張躍連殺妻都做出來了。只要沒證實，猜測終究是猜測。”

周斯年說完後，哪怕是不忍，何甜甜還是很無情的說出了這句話。

然後，見周斯年沒有反駁，何甜甜緊接著又道：“對了，你有沒有他們夫妻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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