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姓名：三井壽

年齡：11歲

學校：深泉小學

班級：六（3）班

住址：足下區XX町XX號

特長：遠投

愛好：看《龍珠》，打游戲。

目標：世界第一的籃球手”

……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深泉小學的六年級流行起寫同學錄來，名義上是給快要畢業各奔東西的好友們寫一些告別語留作紀念，實際上也有人趁此機會與暗戀的男女生搭訕或者為暗戀的男女生寫表白語。

以上的個人檔案，三井已經在同學錄上寫到不勝其煩。

究竟自己是何時成了他們口中的“大名人”了呢？

先是去年東京某晨報的角落豆腐塊報道被班上暗戀他的一個女生發現、剪下來、夾在課本裏。然後這個女生被國文老師叫起來讀課文，之前走神的她慌裏慌張地拿錯了書，抖落了那張剪報。後來，剪報被國文老師拾起來，八卦地與諸位同事分享。再後來，每個帶三井課的老師在課堂上都會有意無意地提一句班上有人上了報紙。最後，同班同學和籃球隊友一傳十十傳百地把這個上過報紙的名字擴散了出去。

三井壽成了大名人。

色彩斑斕的香氣四溢的精巧可愛的情書塞滿了鞋櫃，有部分是來自其他班的女生的。

然後，隨著“那個學習成績優異，籃球打得很好的三井壽長得也很帥氣”的評價，越來越多的女生或大膽或羞澀的前來圍觀。

“啊，真的很帥氣呢。”

“好深的雙眼皮，好濃的眉毛，好精神的樣子。”

“臉還有點肉肉的，看起來很可愛啊。”

十一歲的三井壽，確實已有了日後劍眉星目、刀刻般英俊輪廓的雛形，只是臉龐尚顯稚嫩，滿面揮霍不完的陽光與元氣。

對待情書的原則是置之不理。

對待當面表白的，則是歉意的微笑，附加一句：“不好意思，除了籃球還考慮不了那麽多呢。”

基本上這樣的委婉拒絕是有效的，但也遇到過死纏爛打的女生。

女生是外校的，比三井大一歲的國中一年級生，在朋友那裏聽說了“名人”的事跡，對三井壽圍追堵截無所不用其極，絲毫不怕嚇到那位笑起來還有點青澀靦腆的小正太。

當然，三井也沒有被嚇到，幾次的死纏爛打之後實在忍無可忍，問那位女生：“NBA的全稱是什麽？創立時間是哪一年？賽事類型有幾項？賈巴爾效力的球隊是那一支？”

“……神經病！”女生目瞪口呆了一會兒，罵罵咧咧地走掉了。

***

“膚淺！”

三井宅的晚飯時間後，三井壽一本正經地如是評價著那些“追求”自己的女生。

“根本就不懂籃球甚至都沒有看過任何一場我的比賽！”三井忿忿地說著。

“哎呀，我們的小壽即使不打籃球也會一樣受歡迎啊。”三井夫人戳了戳兒子可愛的臉蛋，“光憑這張臉就夠了。來，讓媽媽啵兒一個——”

抱著“再不親就該被別的女人親了”的想法，三井夫人捧起兒子的臉，剛要把嘴唇湊上去就被推開了。

三井紅著臉說道：“走開啦！”

“嗚……”三井夫人捂臉訴著委屈，“小壽長大了，開始嫌棄媽媽了。嗚嗚……”

松下輕輕地偷笑了一下。

“我很正經地在說事情啊。有的女生真的……很膚淺！”被鮮花與掌聲包圍、助長著虛榮心的三井毫不客氣地繼續批判道。

“小松。”三井突然轉移了對象，對松下說道，“你以後，千萬不可以在一點都不了解一個男生的時候就說喜歡他。”

松下困惑地問道：“什麽叫做一點都不了解呢？怎樣才叫了解呢？”

“就像說喜歡一個籃球手，卻根本不了解他喜歡的籃球那樣。”

松下更困惑了：可是我……我也不了解籃球呢……

這樣想著的她並沒有說出口。原來喜歡小壽，就要了解他喜歡的籃球嗎？

三井無意間打的比方令松下在意了很久。從那之後她也開始悄悄翻閱三井隨手丟在家中各處的籃球雜志，電視上放比賽的時候也會跟在三井後面觀看一會兒。她覺得，籃球這項運動本身對她並沒有特別的吸引力，吸引她的，是打著籃球的小壽。

……

小六這年的夏天，作為深泉小學籃球隊長的三井壽帶領球隊隊員不出意外地蟬聯了縣內籃球賽的冠軍，並且被縣內籃球水平排名前三的武石國中相中，提前拍板要下了他。

總決賽那天，松下未嘉和同班相處最親密的北川春去賽場觀戰。跟暗自緊張的她比起來，北川要聒噪外放得多。

“哦哦哦，那就是傳說中的三井學長？”

“啊啊啊真的好厲害！他突破了兩個人的防守欸！”

“哇哦！又進了！”

“那個叫深柳的學長球技也不錯啊！”

“啊又被得了兩分好可惜……”

一直聽著“北川式解說”的松下耳畔突然冒出一句“那邊的拉拉隊是怎麽回事啊！”。

她循著北川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對面的看臺上拉起了大大的橫幅，上頭大書特書著三井壽的大名，還畫蛇添足地畫了一大叢玫瑰花。

松下見過拉拉隊裏為首的那個女生，名叫寺島紀香的那位。

跟三井壽類似，松下其實也被圍追堵截過數次。圍堵她的女生多半一開口就是：“松下同學，聽說你和三井（學長）（同學）很熟，能不能麻煩你……”接下來便是遞情書或者向三井邀約的請求。

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她拿著那封包裝精美的情書考慮再三，把它鎖進了自己房間寫字桌的抽屜裏。

第二次收到遞情書的請求，她平靜地讓那封與之前的作伴去了。

第三次，第四次……

寺島紀香圍堵她的那一次，她的心情很糟糕，剛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與三井爭執過，雖然接過了代轉交的情書，卻沒有再像之前那樣處理。

於是她第一次嚴肅地把女孩子的情書遞到了三井的手裏，口中說著：“寺島同學說，只是有一些事情請三井學長幫忙，關於籃球的事。”

三井展開的信箋上，畫著一個大大的鬼臉。

“可惡……幹嘛耍我！”

寺島紀香一定不知道為何從那之後，三井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縱使如此，她還是不辭辛勞地扛起拉拉隊隊長的重任，每次比賽的時候指揮調度，忙得不亦樂乎。

松下雙手托腮註視著賽場上的人。那個奮力奔跑、賣力砍分的人是她朝夕相處的夥伴，她對他熟悉到一個小小動作後的含義都了若指掌。

比如他稍微偏了下頭，她就明白他要傳球了。

比如他拋投之後飛速地轉過身，她就知道他要開始向隊友比出必進的手勢。

比如他用來補充水份的寶礦力，他只喝最近一個月份生產的。

再比如比賽結束之後，參加完頒獎儀式，應付完各方采訪，他是一定會笑著向她奔來，說一句“我贏了哦小松！”。

……

這樣的小壽，她怎麽可能會幫其他人向他代遞情書。

比賽哨聲響起的那一刻，松下靜靜地坐在觀眾席上，等著她認為的小壽笑奔而來。

一刻鐘過去了。

半小時過去了。

體育館裏開始清場，工作人員擦起地板來。

北川試探地喚了一聲：“未嘉？我們走吧？”

她這才從椅子上起身，覺得坐了太久，腿都麻了。

小壽在哪裏呢？

與北川一起走過過道，轉了個彎，往體育館的出口走去。

然後，松下的腳步頓住了。

樓梯口處，三井側身對著她們，正低聲安慰著面前一個哭成淚人的女生。

女生低著頭，看不清臉，但松下一眼便認出那是寺島紀香。

寺島哭到動情處，抓著三井的袖子就要把眼淚往上蹭。三井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好心地遞上了手帕。

“……”松下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對身旁的北川說道，“我們走吧。”

九歲的松下未嘉，並不太清楚此刻心頭湧動的覆雜感覺是什麽。腦海中仿佛有兩個小人兒正在激烈地打架。

“小壽是我一個人的，誰也奪不走！”

“小壽再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了……”

就像之前觀看比賽的時候，明明是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跳投，熟悉的奔跑姿勢，像以前無數個一起晨練的早上伴在身邊的那樣。

卻不再是只有她才能見到的小壽的模樣了。

他的活力四射的身影，他的優美流暢的跳投，他的拼勁十足的奔跑姿勢，一一呈現在賽場一百多位觀眾的眼中，也會呈現在更多人的眼中。

將來的他，還會有更大的賽場，更多的觀眾，迎來更多的掌聲，也收到更多的鮮花與矚目。

這樣的小壽，還需要她的一句“恭喜你”嗎？

***

三井壽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小松在哪裏。

得到母親的回覆後迅速地跑到樓梯口後面松下的房門前，語調激越：“小松，我們贏了啊！”

並沒有如願地聽到一句“恭喜”。

他疑惑地推開門，松下背對著他，懶懶地趴在書桌前。

“小松，你在幹嘛啊？什麽時候回來的？我比賽完到處找你都找不到。”

說謊，你明明在哄女生……

心裏這樣說著，松下懶懶地回答道：“在想暑假作業怎麽做。”

“喔……”三井信以為真地應了一聲，轉而又興奮起來，“對了小松，明年我要去武石國中讀書了呢！那裏的籃球水平在全縣都很出名哦！”

武石國中……

松下把臉埋在手肘中，根本沒有辦法體會身後人的興奮之情。

小壽要上國中了，在與深泉反方向的地方。以後，不能再一起上學了啊！

松下煩躁地用作業本罩住腦袋，許久，才悶悶地說了一句：“恭喜你了，小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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