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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化蝶(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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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化蝶(下)

早晨,朝陽染紅了半邊天,雲彩一層一層地鋪疊開,仿佛通往天堂的階梯。我又在寮望臺睡著了,火紅的朝陽將我喚醒。

城墻上的士兵依然一動不動地站著,目視前方。我下了寮望臺,在城墻上走動,活動活動酸痛的筋骨。當我從士兵面前經過時,每個士兵看我的眼神好象和以前不一樣了,雖然他們面部沒有任何表情,但從他們的眼神可以看出一樣東西——懷疑,對我的不信任。我能理解他們,因為昨天的撤退對他們來說的確無法接受,但我又不能不那麽做,不然我們可能面臨全軍覆沒的危險,撒哈的力量是任何人都無法想象的,除了與他交過手的人。

我在城墻上走動,聽見城內騷動不安,不像以前那般平靜。我命一名士兵下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一會兒,那名士兵跑上來,說,將軍,城民都向靈幽殿湧去。

我緊張地問,為什麽?發生了什麽事?

士兵吞吞吐吐地說,他們——,他們……我不敢說!

有什麽不敢說的?盡管說,我不怪你!

我猜到這事肯定與我有關,不然他不會不敢說的。

士兵低著頭,不敢看我,說,他們——,他們說去請求王將你護冥將軍的官銜免除,解除你的兵權。

什麽?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問。

因為今天有人在城內撿到一只從魔域飛來的受了傷的黑鴿,鴿腿上系著一條白綢,白綢上面寫著幾行字。士兵說。

那上面說的什麽?

上面說——,上面說,星華,謝謝你手下留情,待攻破王城,我會遵守諾言,讓你做幽幽城的王。署名,撒哈。

什麽?這是離間計,你們不要上當!我氣憤地說,你快去通知赤峰副將,就說我命他暫時替帶我的位置,我要去見王!

說完,我躍下城墻,火速趕往靈幽殿。

靈幽殿的大門外聚滿了民眾,幾乎水瀉不通,城民見了我,一個個傷心難過地說,星華,你為什麽要這樣?我們那麽相信你,尊敬你,在我們心中你就像神一樣,可為什麽你為了王位變成這樣?先王和藍沁兒王都對你不薄,你怎麽能這樣?

我——,我沒有,你們不要上了撒哈的當,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我急著辯解。

可越是辯解,他們越不相信,他們說,昨天那一戰怎麽解釋?撒哈已涎口殘喘,你明明可以將魔域軍團全殲,至少能將撒哈趕過落鷹洋,可你為什麽要下令撤兵?是不是暗中和撒哈定了什麽盟約?

我沒有!我真是有口難辯,只想快點離開,說,大家讓開一下,我要去見王!

好不容易擠進靈幽殿,殿內已站滿了大臣,議論紛紛。藍沁兒坐在紫龍冰雕椅上,表情已不再冷酷,顯得焦慮不安。

藍沁兒見我來了,拿起一段白綢,向我扔過來,厲聲問,星華,這到底怎麽回事?

我撿起那段白綢,看了一遍,上面的字和那名士兵說的一樣。我單腿跪下說,王,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這是撒哈的奸計,你們不要上當了!

我相信你,可你要文武百官怎麽相信你?要幽幽城的城民怎麽相信你?昨天你撤兵,真的很不應該!

我——,我不知說什麽好,只有赤峰才理解為什麽撤兵,可我不能說出來,因為赤峰是我帶進幽幽城的,他們既然連我都不相信了,肯定也不會相信他,如果把他說出來,不但不能證明我的清白,反而害了他。

我——,我是有原因的,當時如果不撤,我們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撒哈的可怕是你們想象不到的。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為自己做無力的辯白。

武丞相站出來說,聽撤回的將士們說撒哈早就被你和赤峰打成重傷,不管撒哈有多厲害,一個受了重傷的魔鬼能可怕到哪裏去?

撒哈不是一般的魔鬼,他傷得越重,他的力量就增長得越快。我說。

笑話,有誰聽說過這種事?我也曾和先王一起對付過撒哈,先王重創他的時候,我怎麽沒見他越來越強,他只是倉皇逃竄!武丞相得意地說,仿佛撒哈是被他打得倉皇逃竄。

我從來沒覺得這老家夥這麽討厭過,說,以前撒哈沒這麽厲害,可現在的撒哈今非昔比了。

沒有一個人相信我,藍沁兒也開始懷疑我了。我看看離我身邊不遠的文丞相,他低下頭,不敢為我說半句話。我不知該怎麽辦,正當我絕望的時候,突然一士兵進來,跪下,說,王,不好了,魔域軍團在城外叫罵,好象又要開始攻城了!

這個消息讓眾大臣驚慌失措,對於我卻是個好消息,我連忙說,王,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我願意與撒哈決一死戰!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藍沁兒的眼神突然變得擔心起來,猶豫了半天,不忍地說,小心點!

我趕到城墻上,撒哈一身黑色的鬥篷,依舊看不清他的臉,他正在城外叫罵,說,星華,你這縮頭烏龜,有種就出來和我決戰,躲在城裏算什麽東西?

我一見撒哈氣不打一處來,赤峰來不及阻止我,我已單槍匹馬躍出城外,召喚出紫月劍直刺撒哈,撒哈閃開。赤峰也跳了下來,來到我身邊,我命令道,你快回去!

我不回去,我不希望哥有事!赤峰倔強地說。

現在全城的人都不相信我了,我只有這樣才能證明我的清白,我不想你陪著我送死,幽幽城不能沒有你!快回去!我說。

我不回去,他們既然不相信你,我也沒必要再去為他們保護幽幽城,哥,要死一起死!赤峰說。

看著赤峰,我不知是應該感動還是無奈?我說,你不回去,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說著我將紫月劍架到自己脖子上,赤峰忙說,哥,不要!

那你回不回去?

我——

記住,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替我守住王城!快走!我說。

哥!赤峰的眼淚奪眶而出,默默地點點頭,轉身躍上城墻。

撒哈在一旁笑道,真是兄弟情深,連我都感動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這麽快死的,我要讓你在幽幽城無立足之地,讓你親眼看著我怎樣摧毀幽幽城,游戲才剛開始。

你不讓我死,那我只好讓你死!

我說著一劍刺向撒哈,撒哈又閃開。奇怪的是撒哈沒有進攻,而是邊戰邊退,不知要將我引到什麽地方。以撒哈現在的實力,沒有可能打不過我的,他到底要幹什麽?

最後他將我引到城墻上的人看不見的地方,和我打了幾個來回,我正準備使出“紫月靈光”,他突然飛身離去,眨眼就看不到他的身影,天空只留下他一串邪惡的笑聲。

我只好返回王城。我回來後,幽幽城的將士和城民對我更加懷疑,更加不信任!甚至肯定我和撒哈是同謀,不然我為什麽沒殺撒哈?或者撒哈為什麽不殺我,甚至我身上連一點傷都沒有?

我上了撒哈的當,他是想讓我眾叛親離。

只有赤峰仍舊關切地問,哥,你沒事吧?我真擔心你回不來。

我說,沒事!

然後我再也不想說話,說再多話也沒用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解釋。

王的侍衛來傳喚我,在去靈幽殿的路上,我走得很慢,我不知該如何解釋,也不知該如何面對藍沁兒,如何面對幽幽城的城民。

踏進靈幽殿,藍沁兒和眾大臣都看著我,殿內死一般沈靜。

來人,拿下這個叛賊!是武丞相下的命令。

一群侍衛從殿外湧進來,將我圍在中間,他們好象早就埋伏在周圍。

王,我是被撒哈陷害的!我說。

藍沁兒難過地說,我一個人相信你有什麽用?

還等什麽!拿下!武丞相再次下令。

侍衛向我撲過來,我忙說,你們不要逼我,我不想傷害你們,也不想做階下囚,不要逼我!

侍衛們停住了腳步,武丞相又說,拿下他,他現在已不是我們的護冥將軍。

侍衛們向我殺過來,我一躍而起,紫月劍向下一揮,劍氣與地面相撞,“砰”的一聲巨響,侍衛全被劍氣打翻在地。我躍到藍沁兒的面前,用劍指著她,說,為什麽連你也不相信我?為什麽?

藍沁兒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說,我——,星華,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是你們逼的,我沒辦法。我說。

藍沁兒絕望地望著我,問,你想幹什麽?

我想離開幽幽城,但我又不想傷害幽幽城的任何人,所以只有麻煩你送我出城了!我說。

侍衛圍在周圍,不敢靠近,我喝道,走開!

我挾持藍沁兒,由南門而出。鎮守南門的玉魄看見我挾持著藍沁兒,叫道,星華,你瘋了!

我沒瘋,快讓開!

出了南門,五裏處,藍沁兒說,你已經出了王城,可以放了我吧!

對不起,我想讓你跟我一起走,跟我一起去經歷輪回!

我帶著藍沁兒禦風向南而去。

潔白的雲一朵朵從我們身邊飄過,天空幾乎看不到郁鷥鳥了,郁鷥鳥全都飛入了王城。藍沁兒問,星華,你說他們在我們回去前他們能守住王城嗎?

我說,放心,有赤峰的父親在,不用擔心。

我們來到南山。南山連著南海,蒼翠俊秀,到處都是奇花異草,飛禽走獸,這是塊很少有人問津的地方。相傳這座山裏有條河,叫“無歸河”,是由一女子化身而成,這一女子因思念在塵世的丈夫,走遍幽幽城尋找通往塵世的路,想和丈夫團聚,最後來到南山,絕望地在山裏哭泣,一邊哭一邊唱著憂傷的歌曲,不停地哭,淚流成河,最後她唱著那首憂傷的歌跳進自己用淚水化成的河裏,從此這條河在山裏一邊唱歌一邊流淌,一直流向南海。赤峰的父親說,只要誰跳進“無歸河”,在裏面洗個澡,喝一口河水,就能忘記一切情緣。

我們來南山的目的就是要尋找“無歸河”。

那天晚上,在寮望臺,我無奈地對藍沁兒說,沁兒,如果你不是幽幽城的王,我不是什麽護冥將軍,該有多好。

我剛說完,夜空就傳來一個聲音,你們別無選擇,因為這就是你們的命運!

是赤峰養父的聲音。赤峰的養父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帶著慈祥的微笑,說,星華,忘記塵世的事吧!

我不知怎麽說,有些事不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藍沁兒說,前輩這次來,是幫助幽幽城渡過難關的嗎?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赤峰的父親說。

我問,前輩為何這麽說?

我只能告訴你們該怎麽做,但不能幫你們,所以能否讓幽幽城避免這場浩劫,還是要靠你們自己。

藍沁兒說,那就請前輩先告訴我們該如何做吧。

如果想要避免這場浩劫,你們要做出很大犧牲。

只要能將撒哈趕過落鷹洋,再大犧牲也不怕,藍沁兒說。

真的不怕?前輩問。

藍沁兒回答,不怕!

星華呢?

我好象猜到這個犧牲將會是什麽,猶豫地說,我——,我也不怕!

那就好,我現在就可以放心說了,撒哈現在強得可怕,我想現在就算星華和赤峰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如果想打敗撒哈,只有星華和赤峰聯手,但只是聯手還不行,因為你和赤峰都還不能完全爆發出自己的能量,等到你們兩個完全爆發出自己的能量,刀劍合並,到時候十個撒哈都不用放在眼裏。

我問,那我和赤峰怎樣才能完全爆發出自己的能量?

等到赤峰完全領悟“還靈訣”的最高奧妙,你能和紫月劍完全合二為一,讓紫月劍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

紫月劍已經和我合二為一了!我說。

還沒有,發揮紫月劍最大的威力,是將紫月劍溶入你的身體,讓你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像劍一樣鋒利。前輩說。

藍沁兒說,這不可能,劍怎麽可以溶入身體?

可以,只要星華和紫月劍一起在天焰爐鑄煉七日,他就可以和紫月劍合二為一。

天焰爐?在哪裏?我問。

在憶夢谷,不過——,鑄煉時要加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藍沁兒問。

前輩對著藍沁兒,說,要加入你們王室的精血,沒經過任何世俗情緣汙染過的純凈的精血。

用血鑄劍,意味著要失去生命。

什麽?不行,我不會讓你這麽做的!我說。

藍沁兒沈默了半天,說,我並不是害怕,只是我早已動了世俗的情緣。

前輩說,沒關系,汙染了,可以洗幹凈!

真的?藍沁兒好象很開心,問,怎麽洗?

我連忙阻止,說,沁兒,你在說什麽?我不會讓你這麽做的。

前輩沒理我,回答,去“無歸河”。

前輩,你一定要沁兒這麽做嗎?告訴你,除非我死了!我說。

星華,不要這樣,這是我自願的,你有沒有想過,我這麽活著比死更痛苦,你應該比誰都理解!藍沁兒淚眼汪汪地望著我。

我的確比誰都理解,因為我也和她一樣,也許死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

前輩早料到撒哈會用離間計,於是我和藍沁兒將計就計,瞞著所有人演了一出戲,主要是怕我們尋找“無歸河”時被撒哈發覺,而遭到他的追擊。

我和藍沁兒在南山四處尋找著無歸河,南山很大,到底無歸河在哪裏?我們在南山盲目地轉了兩天,快到海邊時,聽到奇怪的歌聲,歌聲美妙而憂傷,仿佛從山頂飄來的陣陣花香:

有一條河

叫做無歸河,

它有時平靜,

有時狂野。

愛情像是河上的游子,

隨波向前,

消失在洶湧的大海。

我聽到了河水的呼喚,

(一去不覆返,一去不覆返。)

河流咆哮著飛奔而下。

我聽到了愛人的呼喚,

“回來吧,回來吧。”

在這河邊,

我失去了我的愛人,

我的心將永遠傷痛,

河水永遠流向前,

他也一去不覆返。

這一定是無歸河在唱歌,藍沁兒說。

我們順著歌聲尋去,在一個山谷裏看到了無歸河。無歸河細而長,像一條小溪,河水是深藍色,如果不是看見它緩緩地流向南海,根本看不出這裏有條河,它的顏色和山脈的顏色太相近了。無歸河流淌的聲音就是那憂傷的歌聲。

我們坐在河邊,河的兩旁是茂密的樹林,各種鳥兒在林間嬉戲。我看著河水,說,她真傻,如果她的丈夫真的愛她,一定不會留在塵世,如果我是他丈夫,我就會來幽幽城找她,既然她的丈夫沒來找她,她就沒必要那麽苦苦追尋了,她太傻,太癡情了。

藍沁兒說,也許就是因為嘗夠了癡情的苦,她才化作一條河,幫助那些為情所困、想要尋求解脫的幽靈。

我喃喃地說,也許是吧。

星華,我們現在都有這個機會,只要跳進這河裏,喝一口河水,就可以忘記塵世的事,忘記所有情緣,這樣我們就可以解脫了,以後就不用再痛苦了!

我為什麽要忘記?我不想忘記你和我之間發生的任何事,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忘記!我說。

星華,拋卻回憶吧,它折磨得你還不夠嗎?你看看天空的郁鷥鳥,也許有一天你也會像他們一樣。回憶只會成為你的包袱,當你變成郁鷥鳥後,它會壓著你,讓你無法高飛。

就讓回憶折磨我吧,我不怕!有時候我倒希望撒哈摧毀幽幽城,這樣我和你死後便會化為郁鷥鳥,可以一起飛翔,你累了,我可以載著你飛,你說有多好!

不可能的,星華,就算我和你真的都化為郁鷥鳥也不可能在一起,你什麽時候看見郁鷥鳥成雙成對地飛翔過?它們只會孤獨地飛翔,你和我也不例外,到時候,你有你的方向,我有我的軌跡。

我低下頭,好想痛哭一場。

藍沁兒站起來,說,星華,我要下河了。

再等一會兒不行嗎?我不想她這麽快忘記我和她之間的這段情緣,盡管是一段錯誤的情緣。

不能再等了,幽幽城還等著我們,還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星華,對不起,將痛苦留給你一個人,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沒有,你很偉大,是個真正偉大的王!我說。

藍沁兒一步步向無歸河靠近,我真想一把拉她回來。藍沁兒站在岸邊,回過頭最後看了我一眼,這一眼含著無限的柔情,然後縱身一躍,跳進河裏。無歸河很窄,卻沒想到那麽深,藍沁兒沈得看不見影了。我擔心地在岸邊守侯,好半天都沒見藍沁兒浮出水面,急得我想跳下去把她撈起來。忽然藍沁兒一下子躍出水面,落到岸邊,她的身上居然沒沾一滴水。

藍沁兒說,這河水真的是眼淚匯成的,又鹹又澀。

我驚奇地望著她,問,你沒事吧?

沒事呀!不就洗個澡嘛。

你還記得我?

記得呀,你是幽幽城的護冥將軍,叫星華,還是我哥。

我知道了,無歸河只是洗去她對一個人的愛情,並沒有剝奪她的記憶。

我們馬上趕往憶夢谷,赤峰的養父要我們直接去憶夢谷,不用到幽幽城,害怕撒哈察覺,會破壞鑄劍。

無歸河仍然唱著那首憂傷的歌,從來沒停過,緩緩地流向南海……

我們來到憶夢谷時,赤峰的養父已等在那裏。

藍沁兒問,前輩,您來了,王城怎麽辦?赤峰他們擋得住撒哈嗎?

前輩回答,放心,我已經為王城織起了一道天網,撒哈暫時是沖不破那道天網。

天網?您是說用郁鷥鳥織成的天網?我問。

是的。

怎麽可以這樣?藍沁兒難過地說,那些可都是為幽幽城犧牲的勇士,您怎麽連這點生存的權力都不給他們?

先王曾說過,郁鷥鳥是由幽靈的精魂誕生的,可以織成網,用它們的精魂織成的網不管是誰,不管他有多強,都無法突破那道網,但只能維持十天,十天一過,網就會消失。

要鑄劍,只有這樣,我不能留在那裏,就算留在那裏我也不能插手,只能用這種辦法阻止撒哈,更何況他們是自願的。前輩無奈地說。

要織一張保護整個王城的網,那要犧牲多少郁鷥鳥?我說。

很多,幾乎要犧牲幽幽城所有的郁鷥鳥,前輩說。

藍沁兒咬著嘴唇,淚水漣漣。

前輩,您為什麽不能插手幽幽城和魔域的事?我問。

因為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我能洞查天機,只能順著它的意思做,不能違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順應天意,這是你們幽幽城的劫,是必然。

可否告訴我,您到底是誰?藍沁兒問。

別問那麽多,總之我不屬於冥界,所以我不能插手,只能順應天意,前輩說。

我和藍沁兒還想問下去,前輩忙說,不要再說廢話了,時間不多了,快抓緊時間鑄劍!

天焰爐是一個巨大的煉丹爐,裏面熊熊的烈火竄到半空,我們站在爐前,前輩說,星華,進去吧!

雖然我曾在烈焰爐中鑄煉過,但看著天焰爐的火勢,還是有點害怕。

前輩忙催道,星華,還等什麽?

我望著身邊的藍沁兒,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見她了,我想將她的樣子記得更清楚些。

我叫道,子伊,可不可以叫我一聲“追憶”。

沁兒望著我,好象不明白我在說什麽,猶豫了半天,輕聲喚道,追憶!

我握緊紫月劍,躍入半空,一滴眼淚從我的眼角流出,沒等它滑落到臉龐,就已被爐火蒸發。落入爐中,烈火讓我無法睜開眼,我盤膝坐在爐底,將紫月劍橫放在面前。我也不再是空靈學校的我了,能經受得住天焰爐的鑄煉,很快便適應了烈火的鑄煉。

鑄煉時,我看見一滴滴深藍的鮮血滴落下來,落在紫月劍的劍身,眨眼便消失。我知道那是藍沁兒的鮮血,王室的精血無論在多高的溫度中也不會蒸發。藍沁兒的血一直在不停地從爐頂滴落到爐底,在烈火中猶如一串深藍色珠鏈。

藍沁兒的血不知滴了多長時間,大概七天七夜,從來沒停過。當我看見紫月劍發出紫色的靈光時,藍沁兒的血才停止了滴落。紫月劍漸漸升起來,發出耀眼的紫光,一點點向我移近,居然鉆入我的身體,我感到體內猶如烈火在灼燒,好難受,忍不住大叫。這時,我看見藍沁兒跌落下來,紫色的衣裙在烈火中飄蕩,猶如仙女,慢慢下落,我伸出雙手想接住她,還沒等我碰到她,她已灰飛湮滅。我在爐中痛苦地狂叫,不知是因為體內的難受,還是因為看見藍沁兒永遠地離我而去而悲傷。我發狂地打滾,想釋放內心的痛苦。我知道自己在流淚,淚水還沒流出就被烈火蒸發,只能沒有眼淚地哭喊。

赤峰的養父在外面喊道,星華,忍耐一會,紫月劍正在融入你的身體,只需再忍耐片刻,當你感覺不再難受時,你就可以出來了。

這片刻對我來說猶如千萬年,我不停地在爐中翻滾,希望這樣可以緩解一下體內的疼痛和心中的悲傷,可是一點用也沒有。我不知在爐中翻滾了多久,疼痛一下全消失了,體內仿佛充滿了力量,感覺紫月劍就在我身體裏游蕩,我與紫月劍完全合二為一了。

我躍出天焰爐,赤峰的養父正守在爐邊,見我平安出來,籲了口氣,說,終於大功告成。

在我躍出天焰爐時,一只紫色的蝴蝶隨我而出,停歇在我的肩膀上。

我冷冷地說,前輩,我先回王城了。

不知為什麽,這一刻,我恨這個老頭。

放心去吧,來之前我已向幽幽城的城民解釋了你和他們之間的誤會,不會有事的。前輩說。

我看了他一眼,帶著那只紫色的蝴蝶禦風而去。我知道,藍沁兒化為了蝴蝶,她不願變成郁鷥鳥,她願意變成蝴蝶永遠陪在我身邊。

結局

結局王城的上空有一張亮藍色的網罩著,忽隱忽現,那就是天網。天網好象支持不了多久了,快要消失了。我趕到王城時,撒哈已經開始集合魔域軍團準備隨時進攻。

赤峰的養父沒騙我,大臣和城民們見了我又重新信任我了,紛紛向我表示歉意。他們問我,星華,王,她真的……

我垂下眼,默默地點點頭。看著在我身邊飛舞的紫色蝴蝶,很想哭,卻一滴眼淚也沒有,我的眼淚已在天焰爐中流幹了。

回到幽幽城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逮捕武丞相。

在靈幽殿上,武丞相不服地叫道,你憑什麽抓我?

我說,你真的當我和藍沁兒王什麽都不知道嗎?告訴你,那次魔域的四大護法闖進王宮,居然沒被任何人察覺,我們就猜到幽幽城有內奸了,肯定是內奸掩護他們進出王城的,能做這樣事的人並不多,只有經常出入王城和東南西北各城的人才能做到,除了四城守將,就是你了,因為你要經常出入各城采集天雨石,鑄造旋光箭。兩個星期前,我從玉魄口中得知魔域四大護法闖進王宮的前一天,你剛好出過南城采集天雨石,我又從情欽口中知道第二天你又出北城采集天雨石,三天時間連采兩次天雨石,並且又和魔域四大護法進出幽幽城的時間那麽吻合,不是很奇怪嗎?

武丞相辯解道,非常時期多采集天雨石,趕造旋光箭,是很平常的事,有什麽奇怪?既然四城守將也有能力做到,為什麽就斷定是我?

我拿出兩支旋光箭說,這兩支都是旋光箭,看起來一模一樣,重量也一樣,一支是一百年前鑄的,一支是你在這一百年間鑄的,看清楚了!

我雙手將兩支旋光箭握在一起,用力一折,其中一支斷了,另一支卻完好無損,眾大臣一陣驚嘆,紛紛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一支斷了,一支卻沒斷?

我繼續說,斷了的這支是武丞相在這一百年間鑄的,沒斷的是他在一百年前鑄的,兩支箭看起來一模一樣,但所用材料的比例卻不一樣,我曾聽先王說過,旋光箭所用材料的比例是非常嚴格的,稍微有一點偏差就會使旋光箭失去原本應該具備的威力,而你私自改變了材料的比例!是不是,武丞相?

武丞相驚慌失措,無話可說。

斷愁說,難怪撒哈第一次進攻時被旋光箭雨陣擊退,而第二次卻沖破了旋光箭雨陣,當時我還在納悶,以為撒哈的黑暗靈力又提升了,原來是旋光箭出了問題。

赤峰問,武丞相,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也是幽幽城的城民,為什麽?

我說,我來替他回答,因為他在一百年前的那場戰爭中撒哈對他灌輸了黑暗靈力,被撒哈控制了。

我命士兵將武丞相關押起來,赤峰過來問,哥,你為什麽現在才拆穿武丞相?

我回答,為了順利完成鑄劍,讓撒哈相信我和王的那出戲,只有暫時裝糊塗。

赤峰這幾天又進步了,他深藍色的“眉間星”已經可以和我相比了,他說他在父親的指點下已經領悟到了《還靈訣》的最高奧妙。

在天網消失前,我命斷愁召集幽幽城所有的將士,準備和撒哈作最後一戰。飛雲,情欽,玉魄,他們也紛紛趕到。

決戰前一晚,明月當空,我站在寮望臺上,這是一個靜謐的夜。

明月猶如沁兒的臉龐,仰望明月,沁兒在烈火中飄落的身影在我眼前浮現,輕盈墜落,猶如仙女,猶如蝴蝶,超塵脫俗。一滴眼淚從眼角流出,劃過臉龐,滴落在地上,我以為我的眼淚已流盡,原來還沒有。

紫色的蝴蝶迎著月光翩翩起舞,仿佛在安慰我,叫我不要難過。我伸出右手,蝴蝶歇在我的手心,輕輕扇動著翅膀,我能感到它的撫觸,就像藍沁兒溫柔的氣息。

哥!

我回過頭,赤峰站在我身後,他驚奇地看著我,問,哥,你的眼睛怎麽流血了?

原來我剛才流的不是淚,是血。我忙擦幹血淚,說,沒什麽,找我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事,明天就要和撒哈決戰了,有點緊張,睡不著,看見你在這上面,就上來找你說說話。赤峰說。

害怕嗎?

不怕,父親說過,你和我刀劍合並,十個撒哈都不用放在眼裏,明天一定要手刃撒哈,替那些為幽幽城犧牲的將士們報仇。

報仇?我想起了為我而死的朝陽和芬蘭。是呀,明天如果不能殺死撒哈,無法對那些為我而死去的人交代,——沁兒,朝陽,芬蘭,戰死的將士,還有化作天網的郁鷥鳥。如果再讓撒哈逃回魔域,幽幽城又將後患無窮。明天一定要全殲魔域軍團。

我問赤峰,想不想知道你的親生父親是誰?

想呀!哥,你知道誰是我的親生父親?

知道。

是誰?他為什麽不來認我?

他不敢,他覺得自己對不起你,怕你恨他。我說。

怎麽會呢?不管他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我都不會怪他,他始終是我的親生父親。

我轉過身,望著遠處隱約的山脈,不知道是否應該告訴赤峰。

赤峰追問道,哥,誰是我的親生父親?求你了,快告訴我!

我猶豫了一會,說,文丞相。

他是我的親生父親?我是他的孩子雲松?是真的嗎?

是真的。

太好了!我終於知道我的親生父親是誰了,太好了!赤峰開心得手舞足蹈,像個孩子。

我奇怪地看著赤峰,問,你不想知道文丞相為什麽不要你嗎?

赤峰說,知道了又怎麽樣?不知道又怎麽樣?過去的事又不能改變,他不要我,一定有他的苦衷。

我望著赤峰,他依舊像個孩子那麽單純。

斷愁,玉魄,飛雲,情欽也都上來了,我問,你們怎麽還沒休息?

情欽說,哪睡得著,你不也一樣嗎?

我又問,你們四個怎麽一起來了?是不是又什麽事找我?

玉魄說,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嗎?

飛雲說,我們找你只是想敘敘舊。

此時,我並不想敘舊,看他們這麽興致勃勃的樣子,只好強裝歡笑地說,好呀!

赤峰說,你們敘舊,那我怎麽辦?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情欽笑道,不用,你就當是小孩子聽大人們聊天一樣,在一旁聽著就行了。

哦,赤峰真的聽話地站在一旁不出聲了。

這個晚上,我們聊了很久,聊到了空靈學校,當說到朝陽和芬蘭時大家都很難過,聊了畢業以後大家各自的生活,還聊了許多各自的私人問題。

當說到個人感情問題時,我說,飛雲,你不覺得現在是時候對她說出你心裏最想說的話了嗎?

飛雲看了看情欽,低下頭,沈默了半天,說,我想留著等我們勝利後再說。

情欽望著飛雲,從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很失望。

我又問,玉魄你呢?

玉魄故意裝糊塗,說,我什麽?

情欽說,你少裝了,誰都看得出來,你對別人那麽兇,可一見了斷愁你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你——,你瞎說什麽,小心我打你,玉魄羞紅了臉,擡手佯裝要打情欽的樣子。

來呀,我不怕你,有斷愁在這裏,我就不信你敢亂來,情欽笑著說。

斷愁冷然道,別把我扯進去了!

赤峰忍不住說,斷愁大哥,你為什麽總是這麽冷酷?剛才我看見哥和他們說得挺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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