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 飛機的噪音不絕於耳。

顧明?月跑到機場時，只看到人頭攢動。

猶記得離開時，他們穿著各自的制服, 而此刻, 所有人都穿著黑色防罩連體服，五官藏在面罩裏不好?辨認。

陸陸續續有家?屬來，並秘而不宣的站在路邊兩側，隨著人流湧過來，她們激動地喊家?人的名字。

顧明?月站在最前邊，目不轉睛盯著面前經過的高個子。

幾分鐘過去，仍沒找到那道熟悉的人影, 倒是?身側的女人被?丈夫認出來，兩人手挽手著離去，她略微有些羨慕，直到漆黑的人堆裏，一只手高高舉起?, 她眼前一亮, 控制不住喊出聲，“趙程...”

手揮了揮, 隨即指向左前方的大樓, 顧明?月瞬間明?了，他要?開會，不能同她回家?。

她喊道, “我回宿舍了啊。”

說?著, 她就往宿舍方向去了, 這段時間住在顧家?的，宿舍這邊好?多天?沒來過了。

芒果?樹的葉子掉光了, 邊上?搭了座茅草棚，幾個女人站在裏面說?話。

見她進院，不由得問，“你老公也回來了？”

一棟樓住著，不用刻意打聽也知道彼此的情?況，顧明?月記得她老公也出任務去了，答道，“回來了，你老公呢？”

“去醫院了，好?像要?體檢後才能回家?。”

這也是?大家?不摘面罩的原因，女人面有愁容，“希望別感染什麽病才好?。”

“應該不會。”她對?面的長臉女人說?，“我看他們全副武裝，衣服也好?好?的，不像被?動物叮咬的。”

“哎。”

哪怕家?人回來了，心?裏的擔憂仍有不少。

眼看日子一天?天?好?起?來，不希望再出現波折了。

顧明?月也是?。

想到趙程可能沒吃飯，將門窗打開通風，隨即開始打掃衛生，順便熬了一鍋蔬菜瘦肉粥。

香味飄出來的時候，外面有人喊，“誰在家?裏煮飯？別把房子燒了...”

木屋禁止用明?火，但?總有人嫌公共廚房太冷，私下偷偷燒柴火。

因此只能大家?互相監督制止。

“我燒的電鍋，接充電寶用的。”顧明?月走出去，高聲回了句。

樓裏沒了聲，一會兒後，又問，“你煮的啥啊，好?香。”

肉粥裏撒點?鹽和蔥花，香氣四溢，有鼻子基本都聞得出來，顧明?月不搭理她們了，掃完地，有用清水拖了一遍，鋪上?床單被?子，另外噴了些香水。

可能是?木屋的緣故，幾天?不住人就有股黴味。

粥煮好?時，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不像以往漆黑寧靜，樓裏亮著暈黃的光，照得芒果?樹影影綽綽的。

最先回來的是?左邊樓裏的人，進院就興奮的喊，“媳婦，煮飯了嗎？餓死我了...”

聲音有些粗獷，但?幸福難掩。

一間宿舍的門開了，混著女人不耐煩的聲音，“小點?聲，彤彤已經睡了。”

“哦。”

類似溫情?的對?話斷斷續續飄過來，有翹首以盼等待家?人回家?的人問，“不是?說?年底回來嗎？怎麽這麽早？”

“國?內動植物嚴重變異，殺蟲劑除草劑調得有點?高，上?面怕我們身體受影響就先回來了。”

“那年前還回去嗎？”

“要?吧，等藥劑發揮效果?，我們得抓緊時間把地方清理出來。”

國?內的環境遠比想象的壯觀，通過飛機窗口往下看，高樓大廈爬滿了黑黢黢的植被?，放眼望去，全是?茂盛的森林，男人說?，“任務艱巨啊。”

“氣候正常了，動物沒有恢覆過來嗎？”

“沒有。”

而且不知啥原因，同類物種間也出現了差異，就說?老鼠，體積差得大，習性也不同，大老鼠吃腐肉，小老鼠吃草。

怪得很。

怕引起?惡心?，男人沒有多說?，“反正你回去就知道了。”

“那會有危險嗎？”

“不亂走就不會。”

男人已經回了宿舍，話題戛然而止，顧明?月站在木欄邊，望著沒有路燈的院門。

外面時不時會有光束晃進來，但?始終沒有她想念的人，反倒是?夜風太大，刮得她嗓子有點?難受。

等到二十點?半，回來的人越來越少，她沖了包感冒顆粒，把走廊的凳子搬回了屋。

家?人團聚，這晚註定不會安靜，時不時會有幾句模糊的話語隨風鉆進來。

某一剎那，她聽到一句不甚清晰的腳步聲。

很快，腳步聲上?了樓，且越來越近，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害怕認錯人，她刻意放輕腳步，緩緩拉開了門。

側邊一道光照過來，趙程已經摘了面罩，露出胡子拉渣的臉，“還沒睡？”

“沒呢。”

他沒穿連體服，身上?是?制服，制服外套了件橙色的馬甲。

顧明?月等他走近，眉頭微微蹙起?，“怎麽搞成這樣了？”

“懶得刮...”趙程摸了下自己的胡須。

他的行李是?她準備的，裏面沒有刮胡刀，索性就蓄起?來了，他彎腰，透過她的眼睛看自己的模樣，不知想到什麽，笑?了下。

顧明?月推他，“笑?啥？”

“好?像還行，比我們來基地那會看到的你哥要?好?。”

“......”

顧奇的長發胡須是?去理發店接的，目的是?讓勸退打他主意的女人，跟趙程完全不一樣。

她的手還搭在門的手把上?，聞言，開門讓他進屋，“我煮了粥，估計已經涼了，你先沖個澡，我把粥熱了...”

趙程已經看到掛著水汽的玻璃鍋蓋了，沒有拒絕。

畢竟好?多天?沒有洗澡了，想辦事，得把自己洗幹凈了來。

有熱得快，一桶水很快就燒熱了。

洗完澡回來，粥已經完全熱了，顧明?月給他舀了一碗，他彎腰抱起?她，“我們先做其他。”

顧明?月臉一紅，“你不餓？”

“餓了。”

此餓非彼餓，顧明?月會意，臉色更紅，卻也沒扭捏，抱住他，很快進入了狀態。

結束時，他說?，“我們要?個孩子吧，我的體檢報告出來了，沒有疾病。”

體檢完畢，他就在那兒等著，為的就是?告訴她這個。

顧明?月眼角逼出了淚花，嗓子比剛剛要?啞，“好?。”

“那再來一次？”

“......”

顧明?月翻了個身，往裏挪了挪，“累。”

“我來。”

趙程沙著聲說?了句，投入第二輪戰鬥。

最後，顧明?月睡得不省人事，醒來已經中午了，樓下有大人在喊自家?孩子回家?吃飯。

趙程沒有起?，而在邊上?看著她，一副‘我以為你要?睡到傍晚’的眼神。

顧明?月略微不自在，裝作沒聽到外面的動靜，問道，“幾點?了？”

“還早，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不了。”她動了動，渾身像車輪輾過似的，爽一時，累一天?，她還沒適應這種生活，“你這次幾天?假？”

“四天?。”趙程說?，“等藥劑濃度降低，我們就得工作了。”

“國?內怎麽樣？”

“變異動物繁殖得快，到泛濫的地步，好?在形成了生態圈，還算可控。”趙程如實告訴她，“我們在劃分出來的區域噴了殺蟲劑，那些動物嗅到危險，不會靠近。”

所以在某個界限內是?安全的。

顧明?月說?，“基地對?變異動物是?什麽態度？”

“先觀察，等植被?恢覆正常再說?。”

若是?能恢覆過來，應該會進行部分消殺，如果?不能恢覆，肯定要?用科技手段嚴格控制動物數量。

趙程說?，“基地圈出來的範圍很廣，夠大家?自力更生了。”

可這跟人們幻想的生活不同。

很多人想回老家?，擁有自己的土地，但?根據基地規劃，大家?不能脫離集體生活了。

她說?，“其他區域怎麽管理？”

“應該會逐漸放開，土地是?人們生活的基礎，後續肯定要?組織人們開荒耕地。”趙程摟過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裏，“短時間裏肯定實現不了，但?土地肯定要?重新分配的。”

他說?，“到時我們也會有自己的土地。”

顧明?月有些期待起?來，她其實不喜歡集體生活，房子太密集，沒有自己的隱私。

分到土地的話，就能自己建房了。

她問，“能分到多少？”

“具體指標沒有出來，不過肯定不少。”

植被?豐富的大山應該會維持原樣，耕地擴展，首先選平原，而華國?平原遼闊，能分配的土地自然不少。

這個消息沒有封鎖，短短半天?，已經傳遍了。

對?居民而言，沒什麽比土地更重要?的了。

哪怕不會種地，或者不想種地，可以把土地承包出去，光是?拿錢也有不少了。

尤其是?平原土地平坦，能進行機器種植收割。

一時之間，大家?都在討論要?種什麽...

五谷雜糧必須種，再就是?圈地養家?禽，決定把這幾年沒吃的肉全補回來，顧明?月和趙程去找趙媽媽的時候，趙媽媽也在跟幾個小年輕聊這事。

“我啊，不想吃肉，只想吃水果?，什麽葡萄，草莓，車厘子...”

幾個小年輕流口水，“有苗嗎？”

趙媽媽：“基地會想辦法的。”

從陸地到海上?，基地帶她們走過了重重困難，只要?是?老百姓缺的，基地都會想辦法解決。

看到他們，趙媽媽跟她們道別，“我兒媳婦來了，你們繼續聊。”

可能心?態年輕，趙媽媽倒是?沒什麽變化，走近了，還跟趙程開玩笑?，“結婚了就是?不一樣，要?是?在以前，我哪兒見得著你人啊。”

趙程不否認，“是?明?月的功勞。”

單身時，基本沒有閑暇時間，有明?月後，想到她一個人會擔心?，多忙都得回家?。

趙媽媽笑?，“那我要?對?明?月好?點?。”

說?著，拉過顧明?月的手，兀自往前走了。

趙程回來，肯定要?去顧家?看望顧建國?他們的，一大早，顧建國?起?床準備午飯要?吃的菜了。

肖金花則去工作室整理島上?有關的文章內容，因此她們到時，顧建國?一個人在廚房忙活。

趙程進廚房，“爸，要?不要?幫忙？”

顧建國?把他往外推，“我都弄好?了，等你慧慧姐回來就炒素菜吃飯...”

顧建國?從不掩飾對?趙程的喜歡，“廚房煙味大，你去外面坐。”

廚房的煙吸多了不好?。

女兒女婿沒有孩子，當然要?註意身體。

“對?了，大家?都說?回國?要?分土地，你說?是?按人口分還是?按家?庭分啊？”

他們家?人多，他更希望按人口分，但?就怕基地為了顯示公平，以家?庭為單位。

“按人口。”

顧建國?一喜，“那我們家?占便宜了啊。”

“土地多，誰都不會吃虧的。”趙程站在門口，問起?顧建國?工作的事，顧建國?得意的揚眉，滿臉都是?老年再就業的驕傲，“啥工作喲，就是?跟幾個朋友鬧著玩的。”

“聽說?被?一群醫生針對?了？”

中午那會跟顧明?月聊了幾句，他覺得那群心?理醫生應該是?他認識的。

其實，在單位內部，熟人抱團打壓他人的現象並不稀奇。

但?為了業餘生活攻擊幾個老人，多少有點?過分。

“明?月和你說?了？”顧建國?歪頭，怕他替自己出頭，雲淡風輕道，“也不是?啥大事，我才不放在心?上?呢。”

他已經跟陸宇良他們聊過了，一致認為那群醫生沒啥公德心?，別的不提，就沖他們一把年紀，既沒殺人也沒放火就不該踩他們。

“你們的工作很有意義，回國?後，可以建個文化公司，專門刊登這些報紙讀物。”

很長時間沒有網絡通訊，報紙書籍會重新回到人們的生活。

工作室已經擁有了大批粉絲，不愁銷售量。

顧建國?難以置信，“能自己開公司？”

畢竟，目前所有的工廠都是?基地在管，誰想賣點?東西，都是?去黑市。

自己開公司的話，基地能允許？

“能啊，你們現在就可以想個公司名字，貼榜時，把公司名字標在最末...”

久而久之，人們就記住了，以後經濟慢慢恢覆，他們就有別人沒有的名氣。

顧建國?沒想過這點?，他做這個純屬喜歡，要?是?能掙錢的話，自然再好?不過，“我跟陸校長說?說?。”

辦公司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說?分紅就是?問題，左右離回國?還有很久，夠他們討論這些了。

想到自己這輩子可能有翻身當股東的機會，顧建國?嘴角沒有合攏過，夜裏顧奇偷偷摸摸回來弄出動靜他也沒發脾氣，甚至還體貼的給他熱飯。

給顧奇嚇得直哆嗦。

“爸，你怎麽了？”顧奇覺得身下的椅子燙屁股，都不敢坐了。

顧建國?把菜放進微波爐，按了60秒加熱，溫聲道，“沒怎麽呀？”

顧奇不信，看他臉上?含喜，不由得猜，“妹子懷孕了？”

顧建國?看他了，不是?嚴厲的打量，也不是?苛責，而是?略顯期待的說?，“我倒希望是?這樣，但?還早著呢。”

閨女是?有計劃的，懷孕要?等生活安定後。

估計要?等回國?了。

‘那你高興啥？’顧奇想問，又怕惹他不高興，識趣的轉移了話題，“要?不要?去建軍叔家?玩幾天?？他挺想你的？”

顧建國?想了下，好?久沒去過那邊了，“好?啊。”

順便多覆制一些故事貼村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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