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地下室左拐直行四五分鐘就到小區，轉方向盤時，她打右，急著回家吃零食的小夢指著身後位置，“回家。”

“姑姑帶小夢去好玩的地方。”擰了袋吸吸凍給她，“小夢乖乖的呀。”

“好。”

串串店在城北步行街後邊的巷子裏，拐進去便看到烏泱泱的人頭沿著人行道鋪開，她們佝著背蹲在街邊，面前鋪了張農村裝飼料用的白色袋子，袋子上堆著綠色紫色紅色的應季蔬菜和水果。

顧明月將車停在串串店門外的榕樹下，抱著小夢從兩張袋子的縫隙間跨過時，褲子被一雙飽經風霜的手拽了下，“小姑娘，買菜不？”

茨城物價低，顧明月肯定要囤點蔬菜的，“豇豆怎麽賣？”

“別人賣兩塊，我算你便宜點，一塊八怎麽樣？”

老人身側的背簍裏還有大半背簍，保守有五六十斤，她說，“等我一下啊。”

豇豆焯水曬幹能放到過年，這麽大的太陽，再適合曬菜不過了，她打開門，開上空調，將小侄女放到桌邊凳子上，“姑姑給你吃冰淇淋，你不能亂跑哦？”

小姑娘眼睛亮了亮，雙手背在身後，“不亂跑，不亂跑。”

回車裏拎袋子時，她將裏面的冰淇淋收進空間，只留了個草莓味的冰淇淋給侄女，然後出門問蔬菜價格。

本地的茄子，豇豆，絲瓜，花菜，藤藤菜均價兩元，南瓜和冬瓜五毛錢就能買到。

顧明月先買了九十四斤豇豆，十五斤茄子，二十一斤番茄，三十六斤花菜，帶根的香菜四斤，帶根的小芹菜九斤，八十七斤南瓜，六十斤冬瓜。

侄女在店鋪，她沒有走遠，這些是五家的貨，其他擺攤的老太太看她買得多，激動地將菜收進背簍拖過來，“我這還有豇豆茄子你要不要？”

“要。”顧明月說，“無論多少我都要。”

茄子豇豆花菜能曬成幹菜，香菜能放到空間種，南瓜低溫不容易壞，而番茄冷凍儲存也不會影響口感。

三三兩兩的老太太跑過來詢問，“買辣椒嗎？”

“買筍子嗎？”

“買青豆嗎？”

“買玉米嗎？”

茨城受氣候影響，本地栽種的是糯玉米，顧明月說，“玉米和青豆要，其他不要。”

20分鐘不到，整條街的蔬菜被她買得就剩下青紅椒及藤藤菜，葡萄，李子，桃子都被她買了。

隔壁藥房兩個白色大褂女人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個問，“買這麽多吃得完嗎？”

“你管人家吃不吃得完！”另一個說，“她以前在大城市當網紅，最近生病才這樣的，你別問東問西，小心顧老板不高興。”

“她就是顧老板女兒啊…”

“噓，小點聲……”

昨晚淩晨十二點半，顧老板發消息說女兒在給小區植物澆水，要不要偷偷跟著，抑郁癥的人比較脆弱，同理心會比普通人強，只要不自殘，其他都沒問題。

今天買這麽蔬菜估計也是看賣菜的老大爺們可憐，四十四度高溫天坐在太陽下曬著…別說顧明月了，她自己也買了好幾斤青豆……

顧明月猜說噓的女人就是顧建國嘴裏的曹嬢嬢了，兩家店挨著，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侄子侄女生病全是在她家藥房買藥，那堆保健品就是她推薦顧建國買的，50粒裝的葡萄籽，還有四十天就過期了，這不欺負老實人嗎？

她沒過去和她們打招呼，把車裏的東西全部抱進店裏，反鎖上門，拉上黑色遮光簾，準備處理買來的蔬菜。

店鋪進深大，靠墻豎了個櫃臺，櫃臺後是酒架，賣的是泡酒，酒架邊立著個飲料玻璃冰櫃，裏面擺滿了啤酒飲料。

靠墻的五個儲物冰櫃有三個冰櫃通著電，全是串好的麻辣牛肉，毛肚和千層肚，沒有拆封的鴨血，還有幾大塊牛油，以及兩盆炒好的火鍋底料。

老城排水不好，暴雨來這兒就被淹了，想到此，她邊收東西進空間邊給顧建國打電話，“爸，有個高中同學請我去家裏吃飯，我從店鋪拿些肉過去啊。”

“你拿就是了，我和你媽在電器城，不夠的話再買些過來。”

“夠了，火鍋底料我也拿走了啊。”

“好，冰櫃裏有菌湯包底料，你一並帶上啊。”女兒肯交際是好事，顧建國說，“飲料櫃有冰鎮的啤酒和豆奶……”

“看到了。”

顧明月也算個小網紅，每次回茨城就有好多同學請她吃飯，只要她到場就是三五桌人，顧建國是清楚的，他又說，“小夢跟著你會不會不方便，要不要我過來接她？”

“不用，幾個女同學，不喝酒的。”

“行。”

收完冰櫃裏的肉，她去後廚找了個兩個不銹鋼盆，一盆裝半盆水，一盆空著，“小夢幫姑姑個忙好不好啊？”

小姑娘舔了舔手裏的棒棒糖，不解的眨眼。

她把盆放在凳子上，讓她坐在矮凳上，把紫色的葡萄丟放進去，“小夢幫姑姑洗葡萄好不好？”

小姑娘點頭，“好。”

顧明月不是非得要她幹活，只是想找點事給她做，見她全神貫註的搓葡萄上的白霜，顧明月才去後廚忙自己的事兒。

廚房有炒底料的兩口大鍋，顧明月往裏倒半鍋水，開火後去洗菜，豇豆長蟲會有洞眼，但她沒耐心仔細查找，丟盆裏，倒水，撒鹽泡幾分鐘就放鍋裏煮至斷生撈出。

茄子要切，花菜要掰成小塊，兩樣菜花的時間要長點，期間，小夢洗完葡萄跑來廚房看，顧明月給她喝了瓶酸奶，從空間拿了個沒怎麽用過的小型便攜式榨汁機教她榨葡萄汁，她舉一反三，榨了會葡萄汁榨桃子汁，然後榨李子汁，桃子和李子沒去核，糙得刺喉嚨，她抿了口直甩頭，“給爺爺喝。”

顧明月好笑，“這麽難喝，爺爺才不喝呢。”

端午那天，顧建國給小夢買的過家家玩具能煎雞蛋攤餅，最高記錄一天煎了九十個雞蛋，攤了五十四張蔥油餅，顧建國吃得想吐，發朋友圈警告身邊朋友千萬別買這玩意，買完鐵定後悔。

再讓顧建國喝這個他能把榨汁機扔了。

怕小夢在外面碰到桌下燃氣開關，顧明月把她挪到廚房來，兩人說說話，時間過得飛快，所有菜過水撈出瀝幹水分後不到三點鐘。

太陽照得地面發白，猛地走出去，頭皮都被燙得發痛，街上安安靜靜的，蟬鳴聲都沒有，她先打開車裏的冷氣，等溫度涼下來，抱著小夢大步上車再倒回去鎖門。

附近兩百米的片區停電了，便利超市，面館，火鍋店全部關了門，就剩麻將館的麻將霹靂哐當的響著，裏面圍觀的比打麻將的人還多，估計都是蹭空調的。

“小夢熱不熱？”

小姑娘半瞇著眼，睫毛輕顫，“不熱，睡覺覺。”

顧明月放軟聲，“睡吧。”

不睡會很無聊的。

夏空間溫度高，但曬菜還得有太陽才行，離太陽落山還有四五個小時，她決定去趟郊區。

這幾年農村樓房流行搭不銹鋼頂防水，家裏曬糧食的地方不夠，大家便曬到馬路上來，大馬路不行，鄉間水泥路卻是沒人管的，她找了片附近沒人的地，麻將席一鋪，豇豆花菜茄子嘩嘩往上面倒。

小夢睡著了，但顧明月怕地裏有監控，老老實實從面包車搬菜。

即使抹了防曬，回到車裏臉還是曬傷了，頭皮火辣辣的痛，回家給肖金花看，說頭皮曬紅了，肖金花問她去哪兒曬成這樣了？

被親媽抓回屋換了身幹凈衣服的小夢高興的說，“公園。”

小孩子還分不清農村和公園。

“這麽熱誰逛公園啊…”肖金花嘮叨起來，“等著，我給你拿面膜敷敷…”

“頭皮怎麽敷？”

“你那幾根頭發又不礙事。”

“……”眾所周知，頭發少是顧明月最不能忍受的缺點，比矮更不能讓她接受，她曾考慮過植發，又怕痛，到現在都沒下定決心。

肖金花回過神，心裏咯噔了下，顧建國更是嚴厲地瞪她，“怎麽不礙事了，就你那些便宜貨，敷了有副作用咋辦，明月你等著，爸給你買藥去。”

“……”

哪兒用得著？顧明月叫住往門口去的顧建國，“等兩天就好了，我和小夢沒吃晚飯呢，咋晚上吃啥啊？”

聽她說想吃飯，顧建國立刻掉頭回廚房，“爸給你蒸幾只大閘蟹先吃著，馬上煮飯。”

白天肖小舅全家又來了，陽陽哭鬧著要吃大閘蟹，他就是不著，明月進門前才把她們轟走，到現在也沒煮晚飯。

飯後，顧明月主動攬了洗碗的活，肖金花不放心，故意抓著抹布擦竈臺，顧明月問她，“媽，咱家每天要用多少水啊？”

白天洗菜煮菜的時候她就發現用水量有點大，即便末世沒有那麽多菜洗，但全家人的洗澡水就得幾十上百升吧？

她又訂購了幾個1000L加厚軟體水囊，但還是怕不夠用。

“得問你爸，每次都是他充的錢。”

顧建國在客廳裏跟人聊微信，插話道，“用不了多少，去年年底充的兩千塊還有九百多呢。”

見小孫女洗了澡歡歡喜喜的蹦過來要看動畫，他抱起她進了臥室。

同學說明月在超市買了100瓶豆瓣醬，曹醫生說明月買了幾百斤蔬菜，他得問問怎麽回事。

“小夢，和姑姑出門高不高興啊？”

小夢戳著他手裏的手機屏幕，“高興。”

“姑姑買什麽了？”

“好多。”有些她喊不出名字，小手往空中比劃，“送朋友的。”

哪個朋友會要蔬菜水果？等等，難道是給朋友寄的？鹿城有個感染者跑去商場放火，傳染了幾十個員工消防員，商場附近幾條街都被封了，上班族沒囤貨，泡面漲到20一盒，首都好幾個區也進入靜默管控末世。

明月肯定買來送朋友的！他給老同學回消息，【明月再找你買豆瓣醬你多送點東西啊，她外地朋友居家隔離，調料買不到，你就別送缽缽雞調料了，醬油和鹽。】

【沒問題。】

顧建國又給曹醫生發微信，【那些蔬菜是給她隔離的朋友買的，和病沒有關系吧？】

【沒有，她這病就是要多跟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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