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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合。這三年她在外面,雖說存銀不少,但生活卻極為清貧。這次回了府,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謝貍一邊任由安怡用軟尺測量身形,一邊百無聊奈的掃過屋中珍品,視線瞬間被一透著墨綠色澤的石瓶定格。

謝貍上前,以手觸其邊緣。一瞬間,只覺入手清涼,瓶內朦朧不清,似乎藏了清晨的霧氣,看不清裏面情景,“這是雙生瓶?”

紫衣:“嗯,怎麽,小姐喜歡?”

謝貍點點頭,當然喜歡,雙生瓶名為雙生便是因為它能延遲物體衰竭的時間,讓他們長時間新鮮動人。

這種瓶子的材質極為難得,是由巫山之巔的雙生石制成。相傳用雙生石制成棺木,屍體入內百年不腐。

這個瓶子小巧玲瓏,一手便能握住。不過,如今雙生石難尋,如此體量的雙生瓶已是世上難求。

唲屍素來喜愛新鮮血液,用這瓶子裝尚弈的血是再好不過,這樣,也能省卻很多麻煩!

倩兒看謝貍小心翼翼的模樣,不覺多看了幾眼,眼中含著打量。

一旁的紫衣笑道:“這瓶子可是神奇,將花插入其中,大約半年才會枯萎。公子三年前尋回的時候,二小姐還曾求取過,公子不肯,說是留給小姐的。”

謝貍眼瞼微垂,小心翼翼的把玩著雙生瓶。三年前?難怪自己花了這麽多人力物力還是沒有找到,原來早在謝府了。

紫衣見謝貍沒有說話,上前一步道:“小姐,我去摘一些梔子花放於其中如何?”

“不必。”

“哦。”紫衣有些氣餒,語氣低了。

謝貍得了這雙生瓶,心情好了些,留了心去查看謝靳年送來的這些東西。方才她只是略略一掃並沒仔細查看,差點忽視了這雙生瓶。不過如今謝貍用了心,仔細觀看了半天卻也沒能看到比這雙生瓶更妙的東西了。

事不宜遲,雙生瓶和進宮的令牌都在她手上,這個時候去找尚弈正是好時候。只不知,他是否會遂了她的心,放血予她。

行宮外

謝貍臉色緋紅,額上密布細密的汗珠,她叉腰望天,吐出一口濁氣,“真是倒黴!”

尚弈不在行宮,據說出了長安城辦事,約莫申時回城。她想了想,那日她將他綁了,還踢了他幾腳,咬了他一口,態度過於惡劣,接下來的事也許不是那麽好辦!

謝貍仰頭望天,今日太陽熱烈刺眼,若是此時去等他,應當是顯示出誠意罷!這樣想著,她匆忙出了宮,在長安城外一處空地上接受著太陽轟轟烈烈的洗禮!

在空地處等了兩個時辰後謝貍才反應過來,如今未見著尚弈,她何苦這樣淒苦的站在太陽下。當下,脫了外衫蒙在頭上,找了一陰涼處,曲腿坐下。

夏日綿綿好睡覺!

謝貍蒙著頭,倚著樹幹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陽光,樹影,殘葉。夢中,謝貍似乎回到了與沈周初遇的那個山頭,彼時青澀,情誼真摯。

知了的叫聲混著女子細碎的交談聲傳入謝貍耳中,雖不情願,謝貍還是睜開了雙眼。

她似個村姑蒙著頭巾,半躺著地上歇涼。對面,幾名女子身著華麗的雲紗,身後有侍女為她們撐著傘,正居高臨下的看著謝貍。

☆、出醜

“謝貍?”聲音帶笑,是女子特有的尖和細。

謝貍磨磨牙,蹭的一下從地上站起,拍掉身上灰塵。“好巧,我才回長安城不久就碰見你們了。”

她們都是長安城中的貴女,家中父兄在朝為官,與謝貍曾有交集。

其中一年歲較大女子掩嘴輕笑,意有所指道:“怎的躺在地上了,難不成出走三年,身上染了那些下層人的氣息。”

“可不!日日相處,總會學到點什麽。”

有女子接話,謝貍看去,不認識,沒印象。不過最初說話之人謝貍是記得的。她乃太傅之女倪安軒,她的弟弟倪靖因著謝貍的緣故被打斷雙腿,至今行走不便。

謝貍不欲再和倪安軒產生過節,轉身走了。

她們的譏諷,謝貍聽得清楚明白!

三年前,謝貍消失,長安城流言蜚語漫天。有說她隨著赫連紹去了江南,有說她跟著家中下人私奔。更多的是說她被奸人所害,失了清白,心中抑郁才離家出走。

種種猜測中,最後一種為眾人所信。畢竟三年前的一個清晨,有人看見她衣衫不整的出現在長安城。

三年前謝貍的出走成了長安城百姓茶餘飯後的消遣。如今,她回來,大家都翹首以待她帶來新的故事。

“謝貍,何必如此生分,多年不見,我們何不在一起聊聊?”

女子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謝貍不予理會,徑直向前,傻瓜才和她們一起聊聊!

謝貍要走,有人不樂意了。倪安軒秀美一瞥,左右侍女便攔住謝貍。

謝貍低眉一看,侍女手中挎著竹籃,裏面放著香火。她恍然,今日乃八月十五,倪安軒是去上香的。她上香,應當是為了她的弟弟倪靖祈福。

其餘幾名貴女此時站在謝貍身後,謝貍一一看去,都沒什麽印象。

以往,謝靳年不喜她與人交往。因此,謝貍認識的人不多,沒有什麽知心朋友。

謝貍掏了掏耳朵,在原地貌似恭敬的等著。果然,幾名女子都暗藏譏諷的問著謝貍三年中的事跡。

倪安軒在一旁笑著,一言不發。

兩人對視

風動,謝貍知道,倪安軒在等著她反抗,等著她的驕縱跋扈。

“各位小姐何必說出如此難聽的話,不怕臟了嘴,低了自己的身份嗎?”胡倩兒手執一把紙傘,拖著一襲淡紫長袍緩步走出。“方才的話連我這等女子都聽不下去,各位小姐也不知是從何處學來的?”

剛才的話?謝貍回想,好似是有些粗疏不堪的詞語混在其中,從那學的?當然是倪安軒派人指導的。

謝貍輕笑,這樣的情景,她並不陌生。

謝貍會得罪人,有兩個原因。一個是謝貍性子頑劣,另一個便是謝靳年的一味袒護。

謝貍得罪人,他善後。

他寵她,護她,可所有的寵愛都有一個條件,便是謝貍完全屬於他。於是,謝貍不會交際,沒了朋友,只有他謝靳年和他安排在她身邊的倩兒。

她若是看上什麽人或物,他替她搶奪,可不許她交心。

她受了委屈,他替她報仇,甚至變本加厲。她所有的依靠都只有他謝靳年。

而後,她愛上沈周,於是失去他的寵愛袒護,被推向風頭浪尖。

因緣果報,循環不失。

長安城中人不再畏懼謝貍,因著世人知道,她失去謝靳年的寵愛和袒護便只是一個普通的頑劣少女。

而謝靳年站在原地,伸出手,等著謝貍向他走去。他要她明白,他的愛與寵對她是多麽重要。

可當時,沈周教會她禮義廉恥,愛恨情仇的真正意義。

她即使再懦弱,再無能,也得守住心中那一方城池,她和沈周的世界。

可有時,她也怨,也恨!

三年中的時光,她曾想過。她是謝家幺女,是謝安的親生血肉,為何抵不過一個收養的謝靳年。

謝安心中天平,偏得太過!

風來,碎葉飄動,陽光在她眼瞼劃過,謝貍回神。胡倩兒並未和那幾名女子爭吵,只幾句話,或暗諷,或冷刺,都將那幾名女子損的說不出話來。

她的確有幾分本事!

不知講到哪處,其中一女子得了倪安軒的示意,說出了胡倩兒的痛楚,“你今日倒是伶牙俐齒,可講這麽多,你到底是憑什麽身份。是憑你是伺候謝貍十四年的侍女,還是上了謝將軍床的女人。”

胡倩兒咬牙,臉色緋紅,這是她的痛楚,是她的心病!

方才,她三言兩語將她們擊退,單憑面相和聰慧,她並不輸給她們幾人。她一時出盡風頭,得了絲快意,卻忘了她的身份。

眾人見她如此,都捂嘴低笑,胸/脯高低起伏,笑的花枝亂顫。

在眾人的歡聲笑語中,謝貍安靜的和倪安軒對視。倪安軒曾經算的上是謝貍的朋友,只在她弟弟倪靖被謝靳年折斷雙腿後,兩人便交了惡。

謝貍嘴唇動了動,輕道:“太陽這麽熱,你會被曬黑的。”

“你又在假惺惺了。”倪安軒嘴唇輕動,她聲音輕細溫柔,平靜的似毫無波瀾的池水。

謝貍不理會四周眾人的目光和仍舊處在難堪的情緒中的胡倩兒。她伸出手,將自己手心的薄繭露在倪安軒眼前。

“我手心起了繭子。我在外這些年會做飯洗衣了。”

“幹我甚事!”倪安軒眼中漸漸起了一層薄薄的怒意。

謝貍重重的嘆了口氣,直白的問:“倪靖的腿好些了麽?”

靜默無語

四周眾人皆吸了口氣,倪靖的腿傷至今仍無人敢在倪安軒身前提及。因著,那是倪家的恥辱。

太傅是文官,在大眾並無實權。當年,謝靳年折斷倪靖雙腿後,曾暗中放話不許大夫替倪靖救治。因此,倪靖至今仍舊臥病在床。

倪靖的腿傷並不是他一人的痛,還是倪家的恥辱。

倪安軒此時不可思議的看著謝貍,眼中含了絲水光,“謝貍,你好意思問我這話。我弟弟在床上躺的這些年,受的苦你能想象嗎?”

“我不能,安軒,你知道的我當時懦弱的連自己心中的人都不能保護。”謝貍有氣無力道,心中也不怎麽舒坦。

倪安軒咬牙,恨恨道:“對,世人皆道你謝貍驕縱蠻橫。說到底不過是一個懦弱無知的人,可憐至極。”

謝貍哼笑,“就你會這麽說我了。安軒,這三年中我會了些醫術,我想去瞧瞧倪靖。”

“不必。”倪安軒面色清冷,一句過後領了左右兩名丫鬟朝城門走去。

倪安軒走後,隨在她身邊的那幾名官家女子卻沒離開。夏日炎熱,他們都穿的淡薄,露出胸前的澎湃洶湧。

她們聚在一堆輕輕哼笑,往日謝貍曾得罪過他們。如今,謝貍回長安她們總想著教訓她一番。謝家勢大,她們不敢妄動,只動動嘴皮的功夫還是有的。

其中一名面容明媚的女子,尖聲道:“謝貍,三年前曾有人見你衣衫不整的出現在長安城,這可是真的?若你被欺負了,不妨告之我們,替你尋一個合適的人家,不嫌棄你以往的荒唐之舉。”

此一句,眾人皆屏息等待她的回答。

胡倩兒緊了緊手腕,目光也註視著謝貍。

謝貍動了動睡的有些僵硬的身子,目光似水般透亮。她腳步微動,眨眼間便臨近方才說話的那女子身旁。

女子眼前劃過一道湖藍色身影,還未來的及動作,便覺胸前一痛。

女子低眉,看見自己白皙飽滿的胸前被捏出了紅印。而謝貍那雙做亂的手還欲透過裹胸朝下捏去,動作流氓至極。偏生,她是女子,動作又快又狠。周圍圍在一圈的女子皆未上前幫忙,反而楞怔的立在原地。

謝貍痞痞的湊近那女子,誘惑道:“你這胸真是又軟又大,摸起來舒服極了。只是不知,現在要尋一合適人家的是你還是我。”

謝貍收了手,挑釁般看著她。

夏日女子皆穿了單薄,露出大片肌膚。那女子因著謝貍的緣故,此時白皙的肌膚上皆布滿暧昧的紅印,看去格外招惹眼光。

那女子紅了眼,恨恨的盯著謝貍,卻再不敢多說一句。這人就是個瘋子,何必和她計較。

謝貍拍拍手,又色瞇瞇的盯了那幾名女子露在外間的酥胸後走遠了。她沒走幾步,整個人一懵,僵硬的怔在原處。

前方馬路上赫然立著一青灰色馬車,馬車並不起眼,樸素低調。

此時,車窗一角被人掀起,露出車中之人面龐。

十三皇子尚弈和他的手下顧懷安

顧懷安此時面色有絲尷尬,看著謝貍的眼中也多了一絲異樣。而尚弈,他只清冷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透過微起的車窗,謝貍瞧見他嘴唇輕動。而後,車夫挑起馬鞭,馬車快速的駛離,朝遠處城門奔去,揚起陣陣灰塵。

謝貍一激靈,終於從方才調戲女子被寇見的尷尬中脫身。她撩起裙擺紮在腰間,拔腿跟上馬車。

車夫見她動作,驚訝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隨即他放慢了行駛的速度,將馬車停了下來。

謝貍見此感激的朝那車夫道了聲謝,雙手緊緊的拔住車窗。

“尚弈。”謝貍嚎了幾聲,只覺得口更幹了。她添了添嘴唇,讓唇色顯得紅潤些。

車窗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撩開,而後青色的廣袖落在謝貍眼前。

寬大的廣袖下,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正慢悠悠的敲擊著車窗的下沿,發出‘扣扣’‘扣扣’的清響。

以往尚弈皆是勁裝窄袖打扮,此時他一身青袍落拓,烏黑的長發被玉冠束起,露出如玉的臉龐。他的面目或許不及其餘公子哥精致,但卻十分硬朗。

此刻,他微揚起下頜,露出臉龐棱廓分明的弧線,多少讓謝貍怔在了遠處。

他見謝貍一副楞住的模樣,眉間微皺。問:“什麽事?”

謝貍回神,她回頭見遠處那幾名官家貴女和胡倩兒皆沒了身影方才松了口氣。她可不想明日長安城又傳出謝家幺女不要臉的追著一公子哥的馬車的流言。

“到底什麽事?”尚弈似乎有些不耐煩,又接著問了一句。

謝貍回身,討好道:“挺重要的事的,我能上馬車和你談一談嗎?”

尚弈低了眉,目光落在謝貍攀附在車窗處的雙手,表情似乎閃過一絲嫌惡。謝貍擡頭,卻只瞧得他面色平靜。

“要上車,先將你手洗凈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謝貍擡頭,見他面色無異不似說笑,便有些訕訕的收了雙手。她雙手很幹凈,不過是方才揉捏了女子的酥/胸罷了。

謝貍摸摸鼻子,其實她挺喜歡方才手上一團軟膩的感覺的。

☆、一人一狗

她左右瞧了瞧,見遠方有一條小溪,便跑著朝前去。她現在有點吃不定尚弈心思,得快點免得他反悔。

溪水因著炎熱的陽光照射,呈現出適宜的溫度。謝貍草草的將手洗了洗,便捧起溪水洗臉。她在這城外等了半響,汗水早蒙了滿臉。和著額前的碎發,濕噠噠的黏的人難受。

馬車中,顧懷安安靜的坐在一旁,他伸手握了握腰間的匕首,隨後提醒道:“公子,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宮還有要事。”

尚弈瞥了眼河邊蹲著的女子背影,嘴角勾了勾,露出個淺淡的笑意。他道:“時間確是不早了,我們先進宮。”

馬車轟然而去,揚起一陣煙塵。須臾過後,只餘一片青草地,和前方若隱若現的城門身影。

謝貍洗了臉和脖子只覺得渾身輕爽,她站起身甩了甩手中的水漬,回身時整個人卻楞住了。

半響,她才惡狠狠道:“沒信用,敢耍老子。”

她此時氣的想揍人,整個人說話說話都不利索了!眼前黑影一過,她只覺得胸前一重,整個人‘嘭’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她不甚飽滿的胸前,此時正被兩只黑黑的爪子牢牢按住。側臉也被一條紅潤的舌頭不斷的舔舐,糊滿了口水。

謝貍看了好一會才認出身上這只黑乎乎的狗是‘美人’。於是,她大手一揮,毫不留情的打在狗臉上,制止了‘美人’熱情的添弄。

美人被拍了一巴掌,狗腦有些懵。過了好一會才開始嗚嗚嗚嗚的叫了起來,看去頗有些滑稽。

謝貍嫌棄的看了它一眼,從地上爬了起來。

自那日後,她便和‘美人’分開了,不想今天見了它黑乎乎的連個狗樣都沒了。

謝貍低頭看了看胸前兩個黑乎乎的爪子,然後動手揉了揉胸。之後,她驚訝的發現,那種軟膩的感覺好似沒揉方才那個大胸女子的強烈。想來,自己的還是小了點。

大狗蹲著地上,黑乎乎的狗尾巴歡快的搖動。幾日沒見,它身上雖黑乎乎的,身子卻胖了不少。

諾大的狗頭左搖右擺,狗爪也不安分的刨著青草地。顯然它見了謝貍還是很激動和興奮的。

謝貍腳動了動,它兩只烏黑的狗眼也跟著左右搖動。然後,它狗眼一翻被謝貍狠狠的踢進了小溪中。

‘嗷嗷嗷嗷嗷嗚嗚嗚嗚嗚’

大白狗氣瘋了,在水中胡亂撲騰。一雙狗眼委屈的都要掉下淚來了。

謝貍因著尚弈方才那句‘手洗凈了再上車’心中一直不舒服,此時將白狗踢進水中,那股郁氣才消失。

她叉著腰,惡狠狠道:“將你自己洗凈了再上來。”

大白狗不服氣,整個狗也快臨近瘋癲狀態。那日,它追著它的魚跑了出去,回頭卻一個人影都沒見著。它聞著她的氣息找了好幾日才找著她,中間還要躲避被人抓了吃狗肉的風險。不想見了她卻得到了這個待遇。

它一怒,狗爪一撲,濺起一串水花。

“嗷嗚!”

“叫也沒用,洗凈了再上來。”謝貍抱著雙臂,賤兮兮的看著它。對狗,謝貍總沒有對人溫柔。當然,她也很少有溫柔的時候。

“嗷嗚”

“嗷嗚”

大白狗一直嗚嗚的嚎叫著,謝貍不理會她,挑了個幹凈的地方坐了起來。

白狗有自知之明,知道抵抗不了便認了狗命在水中使勁的滾來滾去。半個時辰過去,直到它一身黑乎乎的毛變的雪白,謝貍才將它喚到岸上來。

它一上來就想在草地上打滾,謝貍自然不允。它一身毛濕漉漉的,正易招惹灰塵。於是謝貍伸出了魔爪將它死死的禁錮在原地,讓陽光打在它一身雪白的毛發之上。

大白狗此時正生謝貍的氣,狗臉氣的險些皺成一團。轉了個狗頭,就要張嘴咬謝貍的手腕。

它自然不敢真咬,只用尖尖的狗牙抵在她細膩的肌膚之上,印出幾個紅紅的牙印,嘴裏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顯示它的不滿。

謝貍瞥了它委屈的狗臉一眼,微彎著扒開它的狗嘴,朝裏面細細查看。

待見到它泛黃的牙齒和嘴裏淡淡的腥味時,謝貍整個人氣的臉都黑了。

她捏了捏她下頜處軟綿綿的肉,陰測測道:“等會回去了,我幫你將牙刷幹凈。”

大白狗一聽這話,整個狗霎時炸了!微幹的雪白毛發在金黃的陽光中慢慢的豎了起來,配著它那略顯豐腴的狗身,遠遠看去像極了一個胖團子。

日暮時分,天邊暈染了片片彩霞,紅燦燦的,映照著青草地。

長安城古樸的石板路上,謝貍一身湖藍色衣裙在微涼的夏風中微微起伏。她身側,一只雪白的胖狗正乖巧的跟著她腳步。

此時,長安街漸漸多了人影,街邊擺起各色的小攤販,正不停的吆喝著路邊的行人。

謝貍依著以往的記憶轉過長安城繁雜的街道,在一個小巷前停了下來。這裏擺在幾個小攤,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在照看。謝貍以往來過這裏,這裏東西既好吃又便宜,重要的是很幹凈。

謝貍照舊將小吃各買了幾份。

大白狗一直跟著她身旁,一雙烏黑水亮的狗眼一動不動的盯著她手上的吃食。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滴在地上了。

謝貍嫌棄的看了它一眼,然後在一處街角停了下來。

暈黃的夕陽下青灰色的石墻上映著一人一狗的身影。

謝貍在一處幹凈的墻角下蹲了下來,大白狗搖著尾巴依在她身旁,狗嘴裂開,整個狗樂呵呵的。

一人一狗公平的分食著幾份小吃。

夜色

謝府燈火闌珊,謝靳年一身長袍立在門前,臉色略顯沈重。

“去了哪裏?這麽晚才回來?”

謝貍越過門檻快速走過他身旁,留下一道湖藍色的迤邐聲音。一旁白影閃過,略為肥胖的白狗喘著粗氣跟了上去。

謝靳年回身,目光定在謝貍清瘦的背影之上。耳邊依稀是她方才留下的那句‘大哥說笑呢,我去了什麽地方難道你會不知道?’

的確,自找著她那日起,她的行蹤皆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是方才她的聲音過於涼薄,讓他心中不怎麽舒坦。

他大步跟了上去,卻在她緊閉的房門前停了下來。

白色的紗窗之上,刻印著她的剪影。黑影晃動和白狗的身影融為一團。

屋內,響起她的笑聲。笑聲軟綿間或夾雜中白狗嗚嗚的嚎叫聲,在安靜的夜色中卻極為清晰。

她似乎在和白狗爭執著什麽,一人一狗的聲音在澤秀麗中響了半夜。他亦在她門前站了好幾個時辰。

他走時,想只要她不出長安城,他還是將安排在她身邊的暗衛撤了的好。

******

翌日

謝貍著一襲水紅色衣裙,儀態萬端,娉婷秀雅的出現時,顧懷安只怔了好半響才恭敬道:“謝小姐有何事?”

謝貍看著面前玉冠高束的顧懷安,含羞帶怯,故意笑道:“我是來見你主子的,可我被攔住外面進不去了。”

謝貍以手捧心,模樣好不心痛。

尚弈絕對是故意的!當初她隨便走都能進入他行宮,如今登門拜訪卻被攔在了門外!

可這也不怪尚弈,方才謝貍看著尚弈的身影便如母狼看著獵物。目光閃動,整個人都朝他撲了過去,結局當然是撲了空。

等謝貍從地上狼狽的爬起,哪還有尚弈那廝的蹤影。而他那行宮的門也關的緊緊的,一副生人勿擾的模樣。

顧懷安低頭,謝貍看不清他神色,只聽得他語氣清冷,“主子今日不見客,小姐請回。”

謝貍毫不在意,誘惑的問:“就真的不讓我進去,你不怕得罪我?”

顧懷安眼眸清冷,神色安和:“懷安是主子的人,自當聽命於主子。”

“好!”

謝貍大聲喝道,同時湊近顧懷安,笑道:“我謝貍就是佩服你這樣忠心的人,實不相瞞,我今日主要是來拜訪公子的。當日我被公子擒獲,心有不滿,想來同你比拼一次。如今見了,卻沒了這樣的心思,公子這樣清雅高潔的人實乃謝貍心中所喜。”

謝貍眼含艷光,說的直白。同時,她身子軟綿綿的,朝顧懷安靠了過去。

顧懷安一側身,謝貍撲了個空,但也順勢進了尚弈行宮。

謝貍理了理微亂的鬢發,側身杏眼含怒,似嗔非嗔道:“顧公子,這是何意?”

謝貍生的極好,今日又特意打扮一番。她怒意清淺,娉婷秀雅,讓男子對她的輕薄之舉無法生出絲毫怒意,反而會心癢難耐。

顧懷安面對美人的投懷送抱只是搖搖頭,右手輕啟,指向門外,“謝小姐還是不要讓我為難,請。”

謝貍看著門外,撇了撇嘴。

雖說只是隔了一道門,但尚弈的行宮綠樹蔥蘢,一進來便多了絲清涼。謝貍方才在外等了半個時辰,如今是怎麽說都不會出去的。

謝貍不理會顧懷安,朝著行宮內探望,感嘆道:“這裏真漂亮,而且很隱蔽,幽靜,是才子佳人約會的好地方不是。顧公子,你說我們………”

謝貍還未說完,顧懷安便突的走近將謝貍制住。謝貍右肩被他按住,只能順著他的力道朝外踉踉蹌蹌的走去,不然右肩處定會疼痛難忍。

謝貍蹙眉:“公子這是何意。”

顧懷安微垂著眼瞼,“這是屬下職責所在。”

職責?謝貍心裏發笑,腳步不停,順著他的力道朝門外走去。

顧懷安不喜謝貍,從那日花園內他們爭鬥便看的出來。

謝貍心裏清楚,當日肩膀差點被他給扭斷了。而顧懷安看向謝貍的眼神也是暗藏鄙夷的,這眼神謝貍沒少見。

眼看謝貍要出了這門,門外雖說偏僻,但不妨礙偶有走動的宮女。要真被顧懷安這人丟出門去,那就真的是丟臉了。

雖說被他掣肘,但不妨礙謝貍手長腿長。她側過身子右手輕擡,一只玉手便放在了他的胸上。

☆、夏日午後,鬧劇一場

顧懷安身子瞬間僵硬,謝貍惡意的在那坨軟綿上捏了捏。她笑著湊近顧懷安,吐氣如蘭道:“公子這可真軟啊。”

顧懷安猛的將謝貍推開,謝貍順勢後退幾步。她沒調戲女人的癖好,不過那手感真挺好的。

雖說兩人如今距離一丈遠,可絲毫不影響方才門外的宮人將謝貍顧懷安的親密看著眼裏。剛才謝貍沒少吃她豆腐,在外人看來,他們兩就是一對濃情蜜意的佳人才子。

顧懷安臉上透著薄紅,一副羞惱的神色,女兒味十足。

“你到底想幹什麽?”顧懷安指著謝貍,怒聲斥道。

“幹什麽?我說過,我要見你家主子。”

謝貍轉身不在理會她,在這裏消耗的時間太長,這人夠難纏的!

顧懷安看著前方徑直行走的謝貍,眼睛微垂。略一思考,她便關上門,跟在謝貍身後。

謝貍一路走的順利,可在跨進尚弈住處時,她被兩個男子像拎小雞般,給拎著扔了出去。

他們不識謝貍,只當是亂闖的哪家小姐。於是一人一肩膀將謝貍提起給扔出兩丈遠,濺起陣陣灰塵。

謝貍揉著酸痛的肩膀,從地上狼狽的站起來。

恰好此時,顧懷安眼含笑意,輕飄飄的越過謝貍,儀態萬方的走到兩名男子前,輕聲道:“衛北,南康,這位謝小姐要見主子。”

她聲音柔和,和那兩人姿態親密,十分熟稔的模樣。

“主子今日不見任何人。”其中一高瘦黝黑的男子道,同時雙眼打量著謝貍。

謝貍被摔的不輕,卻沒理會那衛北,南康而人。只朝著顧懷安清瘦的背影唾棄道:“媽蛋,你個小婊砸。”

謝貍聲音不小,顧懷安聽後只是回身輕飄飄的瞧了一眼謝貍,便轉身同另一長相清秀,斯斯文文的男子談起話來。

倒是方才一直瞧著謝貍的黑瘦男子不樂意了,朝著謝貍橫眉怒目道:“你說誰呢?”

謝貍叉腰,回擊道:“我說顧懷安,怎麽著吧,你替她出頭。”

那黑瘦男子聽了,果然怒目上前,欲向謝貍動粗。

謝貍站在原地沒有動手的打算,只杏眼微斜,瞧著顧懷安和他身邊的男子。幾句話而已,要說早說完了,她今日倒要看看這顧懷安的膽子有多大。

顧懷安站在一旁,微低著頭,沒有勸架的意思,倒是她身旁男子及時開了口,“南康不得無禮。”

南康?謝貍左右瞧了瞧那斯黑瘦黑瘦的模樣,不由得搖搖頭。南康,真是浪費了一個好名字。

謝貍視線轉移,瞧著方才出聲的男子,他當是衛北了。謝貍開口,聲音清脆,不卑不亢,“我現在能進去了嗎?”

“謝小姐請稍等,容在下進去稟報。”

謝貍輕笑,朝安靜立在一旁的顧懷安努努嘴,笑道:“都這樣了,還需稟報?女扮男裝,欺瞞聖上可是殺頭的大罪。”

衛北、南康一凜,看向謝貍的眼神充滿戒備和寒意。

謝貍走近,朝著衛北道:“放心,我找你主子真有事。”

衛北想了想點頭,沒在多加阻攔,倒是那南康還在後面嘟嘟囔囔的。

謝貍一進去,便發現此處與外間不同,這裏很單調,毫不修飾,一眼便能將裏間屋子望盡。

不過三四處房屋,其餘的便是大片大片的綠樹。這樹木也是隨意生長,謝貍甚至看見了繞著房屋生長的藤蔓,大片大片的,毫無美感。

謝貍頗為嫌棄的發出一串嘖嘖聲,這人還真特別!

找尚弈很簡單,這裏就這麽幾處房子,謝貍瞧了瞧便指定了遠處一臨水的樓閣。

原因很簡單,那裏安靜。最重要的是就那像人住的模樣,其餘的房屋,謝貍真的不想評價了。

真的是很淒涼啊!

“尚弈”

謝貍推門而入,一眼便瞧見斜躺在軟榻上人。他青絲如瀑,額上碎發微垂,眉如墨畫

謝貍看了他一眼便大步踏入房內,拿過茶杯仰頭喝了起來,直到渾身的燥熱消退才停止。

“挺悠閑的啊,我在外面鬧了半天才進來呢。”

尚弈斜依在軟榻上,見著謝貍,只是輕輕一瞥,便不再理會。

謝貍以為他會出口驅逐自己,還準備了一大段說辭。如今,他這冷冷的態度,謝貍卻覺得正好,便自顧自的在屋中逛了起來,“我好餓,你這有吃的嗎?”

謝貍在外面候了兩個時辰,費心費力才進了來,如今早就饑腸轆轆了。見尚弈沒反對,便更加自得的將屋子逛了一番。

可絕望的是一無所獲!連根香蕉都沒有!

謝貍無奈只好一屁股坐到軟榻對面的小桌上,拿起茶杯喝了起來。

謝貍百無聊奈的轉著杯子,眼神朝尚弈撇去,卻只見著一個閉著眼睛的木頭人。

謝貍努努嘴,自來熟般道:“你這院子挺別致的,我在宮中就沒見過相同的。”

沒有回應,謝貍瞅著這在皇族中算的上是家徒四壁的屋子搖了搖頭。餘光中寒光一閃而過,謝貍一凜,轉身看去。

方才那道光來自前方的床底,謝貍屏息,一步步走進,俯身瞧了瞧床底。入目處一片漆黑,如同一個深洞。

謝貍回身見尚弈仍舊閉著雙眸,心中一計較,朝著床底鉆了進去。

一通摸索,什麽都沒有,謝貍洩了氣,欲從床底爬出來。卻見眼前白光一閃,身旁已經出現了一個小坑,而罪魁禍首尚弈正靜靜的躺在軟榻上,墨黑的眸子透著冷光盯著露出半個頭的謝貍。他手上還捏著兇器,一粒黑色棋子。

“不要亂動。”尚弈聲音有些沈,他說完,便閉上眼睛假寐。

謝貍暗自舒口氣,這棋子要是砸人腦袋上,一定血流如註!太兇殘了。

謝貍從床下鉆了出來,將身上灰塵拍了拍,有些諂媚的朝尚弈走去。她見軟榻旁擺著一殘局,尚弈手上還捏著黑白兩色棋子,便知這人在自己同自己下棋,也真夠無聊的。

雖是如此誹腹,謝貍嘴上卻極有禮貌的問:“這已是殘局,可推翻從下。我正好在這,陪你弈一局如何?”

謝貍棋藝是謝靳年一手調教出來的,可以說是謝貍唯一拿的出手的才藝。可這次謝貍話說完,尚弈是眼睛都沒擡一下,更別說回謝貍的話了。

謝貍無奈只得自顧自的坐下,朝那盤棋局看去,看了半天她也沒想出解棋之法。

謝貍邊揉著肩膀,邊道:“你也是夠無聊的,啊…”

謝貍齜牙咧嘴的看著自己右肩膀,真的是禍不單行,這右肩短短幾天就受了這麽多次傷。

肩膀酸痛,又饑腸轆轆,謝貍是徹底怒了,朝著尚弈吼道:“你那些手下下手也是一個比一個狠。”

這些都是謝貍自找的,可她如今卻沒有絲毫的自覺心,將這一切都歸咎在尚弈身上。

當然尚弈沒有理會謝貍,謝貍能聽到的只有尚弈漸趨平和的呼吸聲。

謝貍心裏嘆了口氣,自言自語也很累的。

窗外綠意深重,陽光透過樹葉呈現斑駁的光彩,絲毫沒有夏日悶熱的氣息。這裏是避暑的好地方,一點也不像是深宮中的景象。

謝貍收回目光,將視線轉向尚弈,語氣認真而直白,“尚弈,我們做個交易如何?我不將顧懷安女扮男裝的事告發出去,作為回報,我取你一小瓶血。”

尚弈緩緩睜開眸子,微弱的陽光投射進來,打在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可最引人註目的還是他那雙墨黑的眸子,深不見底,空洞誘人,此時略有些專註的盯著謝貍。

謝貍屏住呼吸等著他的回答。

清涼的風從窗外襲來,尚弈輕撫著額頭,瞥了謝貍一眼,“我在休息。”

謝貍:“………”

休息?他在休息!

謝貍想笑,可在看見尚弈右手輕擡,原本大開的窗戶和門扉都瞬間關閉。屋內徹底暗了下來後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謝貍試探著、小心翼翼的問:“你在休息?”

尚弈頷首,墨黑的眸子拽著謝貍,那意思便是我在休息,你請……自便。

謝貍和他對視,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廢話,要是現在走了,那就是蠢蛋!

謝貍清了清喉嚨,“我剛才說的希望你仔細考慮一下,我是誠心的。要你點血你又不會死,而女扮男裝,欺瞞聖上可是死…。”

謝貍說不下去了,因為面前之人又閉上了眼睛,呼吸平穩,似乎已經進入深度睡眠。

謝貍就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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