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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好的風度此時也忍不下去了,何況她本便驕縱,蠻不講理。

她‘噌’的跳上軟榻,手指輕輕一點,尚弈便不能動彈了。

尚弈睜眼,看著覆在身上的謝貍皺了眉頭,厲色道:“下去!”

謝貍低眉瞅了瞅,如今她雙腿跨坐在尚弈身上,是有點不雅。謝貍撇撇嘴,從他身上跳了下來。

☆、空白的三年

她今天是有備而來的,當下興高采烈的將匕首和雙生瓶拿了出來,“你看,我東西都準備好了。這雙生瓶是個好東西,你的血放在裏面定能保持新鮮,也就不用我虜了你去引唲屍。”

謝貍執起尚弈右手,正欲劃下去,又頓住,想了想將右手換成左手。謝貍心中存了一絲好意,右手劃傷了做事終究是不怎麽方便的。

尚弈將她的動作看著眼裏,眸中隱含笑意,手腕輕轉瞬間轉換了局勢。

謝貍右手一麻,匕首滑落在地,砰然一聲脆響。

尚弈右手輕擡,食指與拇指一起輕輕捏住謝貍下頜。謝貍無奈,只能被迫擡起頭顱,與他對視。

“我剛才點了你的穴道,你為什麽還能動?”

“我將穴道轉移了,倒是你?”尚弈湊近謝貍無奈高擡的臉龐,輕道:“謝家小姐,就如此想要唲屍心?”

“當然,這世間珍寶我大多把玩過。只這傳說中的唲屍未有見過,而這延年益壽,活血養顏的唲屍心也未得到。”

尚弈哼笑一聲,“傳言你也信。”

謝貍搖頭想甩開捏著自己下頜的手。尚弈也不為難,只負手於後,居高臨下的看著謝貍。

謝貍仰著臉,“我剛才的提議難道不公平嗎?顧懷安的事若是抖出去,便不是她一人的生死了。欺君罔上,你也難逃責罰。用你的血換我保守這個秘密不好?”

“不好。”尚弈湊近謝貍,眼神頗有些狠戾,只聽的他輕聲道:“我不喜歡被人威脅。”

他氣場太過強大,謝貍身後是臨水一面的窗戶,退無可退。她只能強作鎮定道:“我沒想威脅你,這只是個交易。”

“夠了。”尚弈拂袖轉身,留給謝貍一個欣長背影,和毫不留情的話語。“衛北,送客。”

謝貍臉色黑了下來,一股無可奈何的感覺縈繞心頭。以他的性子,若是去告發了顧懷安,一定不會讓自己好過,更遑論弄到他的血了。而且,事情鬧大後,謝靳年一定會知道。

無法可解,謝貍斂了心思,跟著忽然出現的衛北離開。

衛北不若南康,顧懷安,他對謝貍還算客氣。一路上兩人偶有談話,但謝貍心事重重,也沒怎麽聽進去。

倒是顧懷安站在較高處的涼亭內俯視著兩人。她衣袂飄飄,雪膚黑發,一雙眸子清冷的看著謝貍的身影。

僅從外表來看,她與謝疏意是相似的。

出門時,謝貍回頭,準確的找到顧懷安所在。她朝她揮揮手,面若桃花,含羞帶怯。仿佛帶了一個女子最殷切的期盼和勇氣,讓人為之動容,“顧公子,我明日再來找你。”

謝貍聲量不大,但該聽到的不該聽到的人,都真真切切的聽清楚了她的話。

明日?衛北輕笑,緩緩搖頭,這丫頭真難纏!

顧懷安眼眸清冷,對謝貍所說的話毫不在意,到是她身邊的南康有些癡了。

朱粉不深勻,閑花淡淡香。細看諸處好,人人道,柳腰身。

謝貍面貌姣好,一笑傾城,早年曾有才子稱其有閉月羞花之容,沈魚落雁之貌。只她驕縱蠻橫,名聲實在太差,一出口便破壞了這份美感,倒讓人忽視了她的面貌。

樓閣處,尚弈臨水而立,睨著遠去的謝貍。

衛北走近,作揖道:“屬下未及時阻攔謝貍,讓他進來叨擾了主子休養……..。”

尚弈擺手,示意無妨,輕輕笑了笑,道:“她這人妖的很,你們攔不住的。”

………

謝貍出了尚弈行宮沒立刻回府,她被人請去褚秀宮。

褚秀宮內,謝貍朝上位的皇後福了福身,餘光中瞧見一側努嘴的青旋和靜默無語的梧桐。

皇後年約四十,保養得宜的臉上隱隱可瞧見年輕時的風華絕代。見著謝貍恭敬的模樣,她笑了笑,牽過謝貍雙手,“本宮好久沒瞧見你了,今日聽說你進了宮,才將你請了來。”

謝貍不善這些假言假意,只默默點點頭,安分的坐在她身邊。

皇後瞧著她精致的臉龐,腦海中憶起與她有幾分相似的謝疏意,若說面貌她和她姐不相上下,只謝疏意蕙質蘭心,心思多。而她卻與青旋無異,心思簡單。

想到此,皇後笑容愈發和藹,只字不提她離家三年的事,只輕道:“謝貍今年十七了吧,可有中意的人?”

她這一說,謝貍算是知道皇後今日請她來的意思了。當下她只羞澀的笑了笑,尷尬的將目光投向青旋,“心中有中意的人,只不好提及。”

皇後看她將目光投向青旋,當下斂了臉上笑意,輕問:“到不知你心中那人是誰?”

“我同公主一樣,思慕江南的赫連公子。”在青旋臉色青黑的瞬間,謝貍勾唇輕道:“也因此,我同公主之間多了些誤會。”

青旋聽了怒道:“誰說我喜歡赫連紹的,你別亂說。”

“青旋”皇後輕斥,眉目間籠上一層厲色。她朝謝貍道:“你可是有些誤會,青旋從不曾表明她思慕赫連紹。”

謝貍低頭,“那便是我誤會了,不過…。”

謝貍睨著青旋身旁的梧桐,意有所指道:“當初是這位宮女對我說公主思慕赫連紹,勸我好好考慮莫要和公主一爭高下。”

梧桐跪地,急道:“沒有,公主我沒說過此等胡話。”

“我親耳所聽,豈會有假!”謝貍轉向皇後,恭敬道:“不知皇後可知前幾日我同公主在禦花園起了爭執,這其中便有這宮女的功勞。此等奴仆,狐媚主上豈可留於身旁。”

若說方才青旋懷疑梧桐曾對謝貍說過胡話,此時心中卻是冷笑。禦花園的事她心中清楚不過,無非因著當年春藥一事,謝貍記恨於心罷了。

此時她冷道:“你說什麽便是什麽了嗎?梧桐是侍候我的人,她的事還是不要勞煩謝小姐多管了。”

皇後斂了眉目,瞧著一旁面色清冷的謝貍,又看向伏跪在地的梧桐,默了默道:“將梧桐打入浣衣局。”

“母後。”

“公主何必如此,梧桐這人你又了解多少。這次權當給她一個教訓,她以後才不敢妄自尊大。”謝貍好意相勸青璇。

“公主”青旋身後的瀾嬤嬤拉了拉青旋衣裳,示意她不要失禮。

謝貍垂下眼簾,低道:“皇後,若無事我可先行回府?我說過晚飯由我煮給我爹,怕晚了我爹責怪,你也知道他脾氣怪的很。”

皇後點了點頭:“即是如此,你便先行回府吧。”

謝貍福了福身子,轉身離開,出褚秀殿時正巧遇見尚粵。謝貍不卑不亢的向他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

柳陰下,尚粵睨著遠去的謝貍,微皺了眉頭。她怎麽在這?

褚秀殿

青旋怒氣沖沖的回了自己行宮,皇後斂眉,半躺在軟榻上。她身後,瀾嬤嬤蹙了眉頭道:“三年前七皇子求取於謝家,謝安也是答應了的,今日這謝貍卻是什麽意思?”

皇後閉著眸子,輕道:“此一時彼一時,謝安的意思暧昧不明我們不能匆促間下定論。”

瀾嬤嬤緩慢的按捏著皇後穴道,輕聲試探道:“那謝貍消失三年,莫非是去了江南赫連家?”

皇後笑了笑,“怎麽會呢?赫連一族忠於皇室,是不會和權傾朝野的謝家扯上什麽關系的。謝貍這丫頭今日這些話是存心氣青旋的。”

瀾嬤嬤一楞,“那娘娘為何將那梧桐打入浣衣局?要知道,那梧桐甚得公主歡喜,皇後此舉是傷了公主的心。”

皇後眸光清冷,睨著屋頂華麗的圖案,冷道:“就是因為她得青旋疼愛,我才這樣做的。堂堂公主何必和一個宮女扯上什麽關系。主仆有別,才不至於多生禍端。”

瀾嬤嬤聽著,心中寒意漸起,手下的動作愈發輕柔。

翌日

謝貍沒去騷擾尚弈,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昨日在他處受的打擊過大,她需要休養生息。

同時,她昨日在他屋中瞥見的寒光也讓她心中忌憚,那屋中有人,或者說有活的東西。

謝貍手指微曲,扣著桌子,傳來清脆的響聲,那東西是什麽?她習武,耳目靈敏,可昨日卻沒聽到異樣的聲音,連呼吸都沒有!

半響,謝貍匆匆離去,等她再次回來時謝靳年已經等候多時。

對他的到來,謝貍不意外。

謝靳年進屋時,順便帶了雲紗制成的新衣。這是一套月白色的衣裙,只裙擺下方添了點嫩綠色的圖案。衣裳清雅,夏日穿起來舒適涼爽。

謝靳年:“這是繡娘新制的,說是按你的要求制成。”

謝貍要求很簡單,就是要素雅一點的衣裙,這套衣裳倒是甚合她心意。

倩兒將衣裳接過後,便安靜的立在一旁。她方才已經沏好了雨霽,謝靳年這時來,正好可以喝。

謝貍低眉,心思漸遠。倒不是說胡倩兒神通廣大,而是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沏好一壺熱茶,擔保謝靳年何時到來都有上好的雨霽可喝。

十七年,除卻中間空白的三年,年年如此。可謝貍直到今時今日才發現這個事。

謝貍緊握著水杯,眼瞼微垂,臉色沈了下來。

胡倩兒從小服侍謝貍,可以說是和謝貍一同成長的,可也許自始至終謝靳年才是她的主子。

☆、兩個電燈泡

“怎麽了,不開心。”

“嗯,這離父親生辰還有二十來日,我最喜熱鬧的,可不想等這麽久。”

謝靳年無奈輕笑,“還像以前一樣愛熱鬧,不過也正好,府上養了戲班子,我命他們準備一下,等會我帶你去看。”

“戲班子?”

謝貍是真的驚到了,以往她極愛聽戲,常常領著府上一大群人去長安城的輕語閣捧場。有一段時間,謝貍極迷當中的一嬌俏小生玉佳人,為他一擲千金,鬧了不少笑話。

謝安對謝貍在外的言行沒有過多約束,可當謝貍要求在府上豢養一個戲班子以供她隨時隨地都能聽曲時卻被謝安嚴厲的拒絕了。

按謝安的說法便是豢養戲班子是那些紈絝子弟的愛好,謝安這個多年戰場殺敵,鐵血手段的人是見不得府上有那些鶯鶯燕燕,脂粉氣濃重的男子的。

謝貍因此生了謝安的悶氣,在府上悶了好幾天不出門,也不去見謝安。可謝安還是沒有松口答應,還因此訓斥了謝貍一頓。

謝貍那段日子沒去捧那個玉佳人的場,等謝貍想起來的時候,那個玉佳人早被長安城中一富貴人家買走做了禁臠。

如今謝靳年卻說府中早有一戲班子隨時候命!

謝靳年看謝貍一副驚訝的模樣,寵溺的摸摸謝貍柔軟的腦袋,轉身對身後的趙啟道:“去安排一下,等會我和小姐會去聽雨閣聽戲。”

“是。”

謝貍對那些戲曲已沒了往日熱情,不過,如今她不能弗了謝靳年的好意。

謝靳年瞧著謝貍,輕道:“這三年,你倒是長了個,比以前高了不少。”

“當然,三年前我也就十四當然是要長個的。”

謝貍這話一說,謝靳年就沈下臉來,“我護了你這麽多年,從沒讓你受過半點委屈,不想你當年才十四就往外跑。”

謝貍無意識的轉動手中水杯,眼神盯著虛無,“當時沈周死了,我傷心,誤會爹命人殺了他,自然不想在家待下去。”

謝靳年眼神拽著謝貍,手指緊扣著桌子。聲音卻漸漸放緩,趨近柔和,誘哄道:“當年爹只是命人將他送走,不欲他在與你相見,哪知出現意外,他跌落崖底。”

“謝貍,爹不會殺他,你應當知道的。”

謝貍擡頭,盯著謝靳年,目光灼灼,“我當然知道,只是那真的是意外嗎?!”

當年謝貍知道沈周死訊後,亂了心神,誤會是謝安蓄意殺死沈周的。可若真是謝安命人殺的沈周,在謝貍拿著清平劍指向謝安時,以謝安的性子他不會矢口否認。

沈周,謝貍只要一想起這個名字便會心痛。可越是心痛,越是難堪,當年發生在沈周身上的意外可以說是謝貍一手促成的。

謝貍失了約!

在沈周等著謝貍赴約時,謝貍正衣裳襤褸,眼含媚光的躺在尚粵床上!

謝靳年見她神色楞住猛然起身,眸光一暗。他不欲謝貍想起沈周,亦不想聽見她方才質問的話語,便換了個話題,“你如今是真的成了大姑娘了。”

謝貍輕笑,“當然,十七了。”他沒回答方才謝貍的問話,謝貍也不在逼問。

“嗯,你已經十七了,阿貍起來,我看看你如今身高比到大哥哪裏?”

謝貍無奈,嘟囔道:“又不是小孩子,還比什麽比啊!”話雖如此,但還是站了起來。

謝貍站在謝靳年面前,身板撐的筆直,卻也只比到謝靳年下頜處。

謝貍佯裝洩氣道:“才到大哥這呢!我不比了。”腳步微動,便欲坐下。

謝靳年低首看著謝貍烏黑的頭頂,伸手撫去,軟綿綿的。他笑著伸手一攬,謝貍遠離的身子便朝他靠去,從謝貍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輕輕蠕動的喉結。

謝靳年輕輕一笑,將下頜靠在謝貍頭頂,嘴角輕扯,“這樣很好,大哥正好能靠著你頭頂。”

似乎覺得這樣很好笑,他悶聲哼笑,胸膛一起一伏,謝貍能聽到他平穩的心跳和厚重的呼吸。

他常年習武,跟著謝安出生入死,以至於身形健碩,肩背遒勁有力。他攬著謝貍,毫不意外的給了謝貍安全感。

謝貍嘆氣,只得定在原處不動,好任由他像個幼童似的將下頜靠在自己頭頂。

倩兒見到這一幕,無聲退出了門外。

紫衣亦是輕笑,跟在倩兒身旁,羨慕道:“真好,我若有這樣一個疼愛的大哥就好了。”

倩兒沒回話,只緩緩環了一眼屋中的奇珍異寶,這些,是謝貍不在意的。她真正在意的已經不再了,想到此處,倩兒看向相擁的兩人目光深幽,神色亦緩了下來。

她和謝貍都沒得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

“大哥好了沒?我這頭頂都快被你戳出一個洞了。”

謝靳年擡頭,大力的揉了揉謝貍烏黑的頭頂,像個孩童,行為幼稚,“要真戳出個洞就好了,你就不會在朝外亂跑。”

謝貍抿嘴,垂了眸子。

謝靳年見她如此,楞了一下,心知她又想起那沈周。他心中不郁,卻也不能強求她忘記,只是想起今日來這的目的,便瞅著她道:“如今宮中都在傳你對那十三皇子的手下顧懷安有意,是真的嗎?若真有意,我可派人去調查一下那顧懷安,也好令我心安。”

謝貍知道他遲早會問這個事情,心裏早就想好了答案。

“沒有,我就是看那顧懷安唇紅齒白,嬌俏可人,與往日我捧的玉佳人有幾分相像,便多了幾分心思。”

謝靳年聽謝貍將顧懷安比作一個戲子,無由來的舒了心,輕笑道:“怎麽,想像往日捧玉佳人般捧顧懷安,他可不是什麽戲子,是尚弈的手下。”

謝貍擡頭,問:“你和十三皇子很熟嗎?”當初,尚弈曾說欠謝靳年人情。

“嗯,交過幾次手,這人不好對付。”

不好對付,謝貍心裏默念,是挺不好對付的!

*******

尚弈不好對付,不代表謝貍就會輕易放棄,反正他的血,她是要定了!

“想什麽呢?”

頭被敲的‘砰砰’作響,謝貍瞬間回神。“啊,沒,沒想什麽。”

謝疏意倚在貴妃榻上,手中把玩著一把折扇,方才她正是用折扇敲的謝貍。

這是大皇子尚祁的行宮,她們來的不巧。尚祁方才出去了,而謝貍和謝疏意則在這等了將近半個時辰。

謝貍瞥了瞥謝疏意,沒想到名動長安的大美人也有幹等著的一天。

謝貍之前遠遠的見過一次尚祁,還沒走近就被謝疏意給轟走了。如今,謝貍對這人好奇的緊,厚著臉皮跟著謝疏意來拜訪。

門外有腳步聲走動,謝貍側頭看去,一襲青衫的尚祁正急步進屋。許是沒有預料謝貍也在這,他腳步微頓,放緩了步子。

尚祁是大周長子,沈著敦厚,與人為善。他面相不是皇室中最出彩的,可他氣質溫和儒雅,常年一襲青衫落拓,在這皇室中也算是一個異類。

“尚祁。”

出聲的不是謝疏意,而是謝貍。可謝貍一出口就後悔了,腦袋是結結實實的又挨了謝疏意一扇子。

謝疏意輕飄飄的朝謝貍瞪了一眼,謝貍只好就範,恭敬道:“大皇子。”

尚祁輕笑,朝著謝疏意緩緩走近,溫和道:“你們來了。”

謝疏意睨著謝貍,又敲了一折扇,“叫尚大哥。”

謝貍定在原地,乖巧道:“尚大哥。”叫的時候身子還微點了下頭,臉上溢滿了討好的神情,像極了大白狗乖巧時的模樣。

尚祁朝謝疏意搖了搖頭,滿臉寵溺,示意這些稱呼都不重要。只輕道:“來了怎麽不早通知一聲。”

“我想來就來了,所有沒提前告知你。”

以往成年的皇子都會被封爵賜府邸,可尚真這個皇帝不同。不知怎麽想的,他的子嗣都住在皇宮深處。因此,謝疏意才會經常進宮與之相會。

謝疏意青絲如墨,斜倚在貴妃榻上。她玉手輕擡,露出一截皓腕,那畫面美感十足,於謝貍卻是個噩夢。

寂靜的房中只傳來‘嘭’的一聲輕響。謝貍閉眼,這已經是她今天挨的第十下了。

謝疏意:“去,將我放在外面桌上的酒拿進來。”

尚祁:“你真拿來了。”

“嗯,反正我釀的挺多的,你今天可以嘗嘗我的手藝。”

她們兩個在旁邊濃情蜜意,謝貍只好擔了這跑腿的職務,苦命的朝外走去。

真的不能得罪女人,今早謝貍纏著謝疏意要進宮看未來姐夫的時候,謝疏意只是低頭瞧了瞧死抱著她腰身不放的謝貍一眼,便面容清淡的點了頭。

可謝貍哪裏想到是如今這個模樣,她下手不輕,實在是虐殺親妹。

謝貍轉過走廊到了先前謝疏意放酒的地方,卻意外的見著了尚弈。

☆、心動

這陣子隔三差五,謝貍就要騷擾他一番。

在他面前喋喋不休的說著放血的好處,美其名曰,通體活血,活絡經脈。但大多數時候,謝貍還是會被他兩個手下拎起扔的遠遠的,然後狼狽的看著他走遠。

謝貍此時見著他是恨的牙癢癢,不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尚弈本坐在石凳上安靜看著面前的一局殘棋,瞥見謝貍蹦蹦跳跳的從裏間出來略沈了臉色。

“你怎麽在這。”

謝貍換上明媚的笑容,樂呵呵的坐到他對面,討好道:“我跟著我二姐來的。”

尚弈聽了臉色舒緩,只將謝貍攤在石桌上的手打下去,“別亂碰,壓著我棋了。”

謝貍撇嘴,乖巧的將手收下去,見著石桌上又是一新的殘局。

“你怎麽也在這?”

尚弈擡頭,瞥了眼謝貍,“我跟著尚祁來的,他們兩個相約在此弈棋。”

謝貍心想那你現在可以回去了,這人八成是被尚祁給放了鴿子。

說曹操曹操道,這邊謝貍還在誹腹,那邊尚祁就攜手謝疏意出了來。

尚祁面有愧色,快步走到尚弈面前,“方才我碰著急事到把十三弟給忘了,對不住。”

謝貍聽他這話一點都不信,尚祁這人看著老實,可撒起謊來可以說是順手捏來。

謝貍猜應當是她久未將酒給他們帶回去,他出來取酒的時候方才才想起他落在這的尚弈,

尚弈約莫也察覺了自己的多餘,微有些楞怔後,放下手中棋子:“今日我們不便弈棋,改日如何?”

尚祁也不推脫,應道:“好。”

尚弈走後,謝貍和謝疏意大眼瞪小眼,終究是慢悠悠的走了出去,給他們二人留下獨處的空間。

不過一離開謝疏意視線,謝貍就跑了起來。尚弈腳大腿長,若是不加緊點追又得錯過他了。

“尚弈,尚弈。”謝貍伸手笑瞇瞇的攔住他面前,臉色緋紅,喘氣不勻道:“我…我們談一談。”

“談什麽,談放血乃通絡活經的好事。”尚弈雙手抱臂,似笑非笑的睨著謝貍。

謝貍訕笑,“算不上是通絡活經,可也不算壞事啊!你看我們女子每月……”謝貍說不下去了,因為面前這人臉色黑了下來。

“讓開。”

尚弈錯身而過,謝貍不讓,扯著他袖子嘴唇緊抿不言不語。

“謝貍,松開。”

“你真的以為我不會說嗎?!”謝貍怒道。

尚弈側身,看著扯住自己袖子不松的謝貍,眼眸黝黑。他右手輕輕一擡,謝貍便被他掐住下頜被迫仰頭與他對視。

“你在威脅我。”

他語氣平和,謝貍心中卻無由來的襲來一股涼意。

輸人不輸勢,謝貍咬牙,“對,這就是威脅。”

尚弈無聲盯著謝貍,雙眸清冷。

謝貍發了狠,嘴硬道:“你要怪就怪你那手下顧懷安,叫她以後束胸束緊點,別露出軟綿綿碩大一坨,有點眼力見的都瞧的出來。”

這話太過沒羞沒躁的,尚弈皺了眉頭。將輕捏謝貍下頜改為捏著她嫩滑的臉頰,謝貍嘴唇被他凹處一個圓形,嗚嗚嗚的說不出話來。

尚弈捏著謝貍臉頰,語氣低沈,“你一個女孩子怎麽這麽口無遮攔。”

謝貍楞住,臉色緋紅,雙頰熱的發燙。可心中更多的卻是心酸,心裏澀澀的。

………

“你一個女孩子怎麽這麽口無遮攔,以後不能這麽亂說的。”

十四歲的謝貍穿著一襲嫩黃色衫子,頭上插著金晃晃的步搖,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睨著旁邊的沈周,疑惑道:“那我該怎麽說?”

沈周耳垂有著可疑的微紅,側過臉頰道:“你不用對我這麽說的,我都知道。”

“哦”

謝貍撐著頭,凝視著沈周,她真的覺得沈周長得好看,阿貍可喜歡他了。

沈周見著旁邊的謝貍,忽而蹙眉深思,忽而傻笑。到最後嚴肅的盯著她,惡狠狠道:“你不用對我這麽說,但也不能對別人說。”

謝貍將頭搖的撥浪鼓似的,脆脆道:“我不會對別人說,我只喜歡沈周,只對沈周說。”

沈周赫然,“說了不用對我說的,我知道。”

謝貍癡了般看著沈周,伸手摸上他那紅的晶瑩剔透的耳垂,軟嚅道:“沈周,阿貍以後再不會口無遮攔的。”

沈周身子瞬間僵住,耳垂處軟嚅細嫩的觸感直擾人心,可作亂的人卻毫不知情。

“沈周,你耳朵紅的好可愛。”

沈周嘆口氣,握住謝貍作亂的手,無奈道:“記住,你以後也不能亂摸別的男人知道嗎?”

“我知道。”

沈周看著謝貍天真無邪的面龐,無奈道:“你知道什麽啊。”

謝貍雙眼亮晶晶的,就像冬日晶瑩剔透的雪花。她靠在沈周胸上,雙手環住他精瘦的腰身,仰著頭軟綿綿道:“沈周,你別這樣!感覺你對我好失望。”

沈周環住謝貍雙肩,嘆口氣道:“我沒失望,我就是怕你被別人騙走了。”

謝貍不滿,“我有這麽笨嗎?”

沈周寵溺的望著嬌俏的謝貍,“你怎麽會笨呢!你就是沒人教,以後我來教你禮義廉恥,為人處世就好。”

“大哥說我不用學這些,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他會護著我。”

沈周將謝貍抱緊,謝貍笑嘻嘻的將臉在他胸上蹭來蹭去,所以她看不到沈周瞬間青黑的臉色。

沈周撫著謝貍一頭青絲,心裏嘆氣。謝靳年這哪是在護著謝貍,謝貍被他護的驕縱蠻橫,只會讓人厭惡,遠離她。到最後,謝貍能依靠的便只有謝家,只有他謝靳年了。

沈周心裏氣惱,手上用力彈了謝貍腦門一下,“你這個小笨蛋!”

“我不笨。”

“那你就跟著我學。”沈周神色嚴肅,容不得謝貍拒絕。

謝貍看他這樣卻樂呵呵的笑了起來,“你這樣那不就成夫子了。”

“對,我現在就是你夫子。”

“夫子”

“嗯,好學生。”

謝貍緊緊抱住他,心裏甜絲絲的,輕輕試探道:“夫子,夫君?”

“嗯”沈周一本正經的回了聲,謝貍瞬間笑了,笑顏如花,似水流年。

銀鈴般的笑聲縈繞在碧綠的草地上,間歇聽到女子軟嚅的聲音和男子無奈卻又寵溺的訓斥。

這些都存在於三年前,謝貍和沈周的三年前,如今已經不存在了。

……

“你哭什麽?!”

尚弈松了對謝貍的鉗制,負手於後,居高臨下的看著矮他一頭的謝貍。

“啊?”謝貍楞住,用手一摸,果然濕漉漉一片。

她這時才恍然大悟,喃喃道:“我哭了?”

尚弈看著她傻楞楞的自言自語,淚水不斷的從她眸中溢出,她卻沒有絲毫察覺,安靜的立在哪裏沒有發出絲毫抽噎聲。

尚弈心中劃過一絲異樣,在他還未理清這絲異樣為何時,他已經做出了反應。他一手輕捏著謝貍下頜,強迫她擡起臉,另一手抹凈她臉上淚珠。

等他擦幹凈謝貍臉上淚珠,謝貍也被他粗糲的手掌硌的臉頰微疼,搖著頭表示抗議。

他卻不松手,只捏著謝貍下頜,堅持問道:“你哭什麽?”

謝貍蒙了,早知道這樣就不哭了。

“你哭什麽?”

“我就隨便哭哭怎麽了!”

尚弈顯然不信,謝貍無奈只好又道:“你方才掐著我臉弄疼我了。”

尚弈怎會不知自己力道如何,對她的話自是不信的,只是見謝貍一副敷衍的模樣還是松了手,不在追問。

他這是何必?追著一個女子問這些莫名的問題。

謝貍心裏難受,不欲在宮中多待,有些慌亂的轉身跑遠。跑了幾步又頓住,想了想,回身朝尚弈吼道:“我明天還來找你,你看著辦吧!反正我不得到唲屍心是不會罷休的。”

尚弈負手於後,安靜的看著謝貍,沒有回應。謝貍也不指望他能說什麽,氣勢洶洶的吼完那句話後就走遠了。

謝貍走後,尚弈垂了眼簾,餘光瞥見手指上黏濕的淚水。他楞了一下,手指輕攆,那淚水便沒了蹤跡。

謝貍臉上澀澀的疼,心裏也難受的緊,在宮裏沒有頭緒的亂跑。只她這次沒有上一次幸運,這次是徹底跑到一個荒蕪人煙的地方了。

她頹然的倒在一處長滿青苔的墻角,四周雜草叢生,在這夜色將落的時候傳來謝貍並不陌生的蟲鳴。

“吱吱,吱吱。”

這裏應當是被廢棄的冷宮,沒什麽人煙。謝貍能亂跑亂撞跑到這內宮中來,也應當是宮人看她失魂落魄,又礙於她謝家幺女的身份不敢阻攔,便隨著她去了。

說是冷宮,但宮中處處皆冷宮。

皇帝尚真荒淫無道,每三年一次的秀女選拔改為一年一次。宮中妃子眾多,宮女也多被其染指,即便雨露均沾也分不過來。

宮中至今未出現獨寵現象,與女色相比,尚真更癡迷於煉丹,岐黃之術。因此宮中怨婦多了不少,這無形的冷宮也處處皆是。

天□□晚,四周一片靜謐,可她走不出去!

☆、自作多情

謝貍是個路癡,這處太過偏僻,少有人來,兜兜轉轉一圈下來,還是沒找著出路、她只得找了一較高的假山,坐於其上。

幽藍的天空掛起一彎明月,月光清淺,投射出一層淡銀色光輝。

朦朧間,謝貍瞥見對面緩緩走近的女子。

她提著一展燈籠,獨身一人。她臉色平淡,見著謝貍輕搖了頭,斥道:“下來。”

謝貍瞬間紅了眼眶,聽話的站起身來。

謝疏意將燈籠提高,照亮謝貍下來的路,謝貍一下來,她便瞧見她臉上紅腫的眼眶。她默了一瞬,不再呵斥她,只輕道:“走吧。”

謝貍跟著她身後,擡頭看了眼天空高高掛著的明月和點點星光。

“二姐,現在恐怕出不去了。”

宮門已關,就算是謝家人也不能隨意進出。

謝疏意點頭,毫不在意道:“今夜我們宿在尚弈處。”

“大皇子?怕不合適吧。”這宮中多的是各種勢力的眼線,她們今晚若宿在尚祁處只會給尚祁添堵。或許尚祁不覺得有什麽,但尚祁的母妃鄭貴妃必定會有微詞。

謝疏意籠了籠袖子,輕道:“有什麽不合適的,誰能把你怎樣?。”

她說完,想起謝靳年,臉上沈了沈,將燈籠遞給謝貍,和她並排走著。

“謝貍。”

“嗯。”

謝疏意側頭看她,“你這次為何回來?”

為何回來?

謝貍看著自己手指,當年細嫩的指腹,如今已經有了薄繭。而生她養她的謝安也多了白發,蒼老許多。

“我不想活在愧意中。”

謝貍聽道自己如此解釋回來的動機,若是三年前的謝貍定是會發笑的。三年前謝貍不會對任何人有愧疚之意。

三年前的謝貍沒心沒肺,如今的謝貍多了心。

謝疏意輕笑,認真道:“可你說你是要走的,你走的掉嗎?謝靳年不會讓你走了。”

“怎麽會,女大不中留的。大哥只是過於疼愛我而已,他會明白的。”

“明白?”謝疏意笑中有嘲,“情之一字,這世間又有幾人明白。”

“二姐!”

謝貍聲量高了些,握著燈籠的手微微顫抖。

“謝貍,別說你不明白。他的心思,三年前你不明白,今時今日你還不懂嗎?”

謝貍怔在原地,側臉看她,神情有說不出的茫然,“二姐是何時知道的。”

謝疏意輕嘲,“謝家清醒的不多,恰好我就是其中之一。”

她雙眼緊拽著謝貍,裏面有著父親般的嚴厲,“謝貍,你要做什麽我都會幫你,若你想走,我會幫你。我只是不想這謝家亂了,謝家亂了,整個家族都完了。”

四周靜悄悄的。

謝貍手上燈籠透出蒼白色光澤,有飛蟲朝著亮光飛來。起初隔了層紗布它們進不去,等進去了又葬身火海。

謝疏意看著那些飛蟲,臉色莫名。謝貍也看著,她靜靜的看著那些飛蟲,看著它們義無反顧的朝火海撲去。

須臾,謝貍輕笑,擡頭看著謝疏意,“二姐,你知道嗎?我剛才在假山上什麽也沒想,什麽也沒做,我就是看著周圍,因為我知道,二姐一定會來接我。”

謝貍握著謝疏意冰冷的手,輕道:“二姐,你比我有出息多了,我會聽你話的。”

火光閃動,傳來‘劈啪’一聲輕響,謝疏意側頭看去,是一只飛蛾闖入了火光中。

“走吧,尚祁在等我。”

“嗯。”

******

謝府

映月披著一層薄被躺在硬床之上,她滾了一圈,將自己完全籠住只露出一個圓圓的烏黑腦袋。她的對面,左斐然正盤坐在灰色的地板之上。

這裏是映月的房間,半月前她被貶為澤秀麗的粗使丫鬟,因此她的住所比以往清簡不少。

她在床上動了動,終於找著一個舒服的姿勢。便就著這個姿勢斜靠在床欄之上偷偷看對面如老僧入定的左斐然。

半月前,她被杖責二十。正躺在床上獨自忍受疼痛之時,他便出現了。如今,這屋子不僅多了他的身影還多了一條大白狗。

她依舊在澤秀麗當差,見過這只大白狗。因此,知曉它的主人是謝貍。

她抿了抿幹燥的唇瓣,起身走到一個小木桌前喝水。

木桌旁,幹燥的地板上坐著左斐然。他目光隨時隨地註視著映月的動作,眼底多了一層淡淡的青灰色。

映月心底想幸好這是夏日,不然他非得凍著不可。大半夜,一個男子在女子閨房終究不是什麽好事。

映月將茶杯中的清水一咕嚕灌進喉嚨,然後清了清嗓子道:“左公子,你還是去你屋睡覺吧。”

左斐然搖了搖頭,嚴肅道:“不行,我要守著你。謝貍說我若將你照顧好了,她有賞。”

他懷中臥著的那叫‘美人’的大白狗聽到熟悉的名字,搖了搖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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