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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下,謝貍是再也憋不住了。她蹲下身子,笑的肚子都隱隱作痛。

她轉頭打量滿臉血汙的尚弈,須臾,拍了拍衣裙,拿著一個饅頭朝他走去,“給!”他昏睡兩天,流血過多,謝貍真有點擔心他半路中死去。

謝貍拿著饅頭湊近,他也沒客氣,張嘴狠狠咬了一口饅頭咀嚼起來。謝貍覺得有趣,也就任勞任怨的拿著饅頭餵他。

他大口大口的吃著,嘴角兩側的咬肌一起一伏,間歇有饅頭屑從他嘴角溢出。謝貍看了,笑了笑,唾道:“糙漢子!”

他聽了也只看了謝貍一眼,便低著頭吃了起來。

謝貍存糧不多,餵了他三個饅頭就再不肯多給了,只瞅著他道:“看你這樣我就不擔心你撐不下去了,明早我們趕路去巫山深處。取了哇屍心,若你路上聽話,我會留你一命。”話畢,還順勢拍了拍他臉頰。

尚弈沒計較她方才輕薄的動作,閉了眸子,靠在柱上緩了一會,才道:“你取唲屍心和我有什麽關系?”

大白狗此時蹲著尚弈身旁,尾巴歡快的左搖右擺。諾達的狗頭一會偏左一會偏右,閃著同樣的疑問。

謝貍曲腿坐在地上,先是摸了摸‘美人’的狗頭,然後才伸手點了點他身旁的土地,道:“喏,你的血對動物有很大的吸引力,尤其是冷血動物。唲屍嗜血,尤其是你的血。”

他的血滲入泥土中,周圍爬滿蟲蟻,一團團看著有點惡心。謝貍毫不懷疑,等會這洞中會爬滿惡心的蟲蟻,蛇蠍。

尚弈睨著他身邊的蟲蟻,又看向謝貍,扯了扯嘴唇,“你如何肯定我的血能將唲屍引來”

謝貍抖了抖裙擺,防止那些蟲蟻爬到身上,隨意道:“你少年時曾有奇遇,陰差陽錯下食過唲屍心。所以你的血對唲屍有特別的吸引,定能將它們引出。”

謝貍見他有些晃神,趁他不註意,扼住他下頜,迅速的扔了一塊饅頭進去。末了將下頜闔上,也不管他會不會噎到。

謝貍拍拍手,笑道:“你可得好好吃了,這幾天我就打算這樣養你了。”

尚弈嘴唇動了動,將饅頭咽下,“沒其他吃的?”

謝貍不滿,“有的吃就不錯了,這深山老林從哪去找東西。”

尚弈看了她半晌,沒了和她爭論的想法。這山中吃的多的是,只她一個大小姐不知道也是正常。

他想到她方才提到的奇遇,暗自思索,他少年時確實為人所救,但印象極為模糊。

“唲屍心,治病救人,延年益壽,修覆容貌,你取它來做什麽用?”

謝貍頓了頓,抱著雙臂睨著他道:“我自有用處,你管這麽多幹嘛?!”

尚弈扯了扯嘴唇,冷峻的臉映著燭火,氤氳不明,“我沒空陪你玩,你若有心,還是盡早回家的好,鬼混了三年也該回去了。”

他說的輕巧,鬼混?謝貍輕笑,走到山洞裏側的一池清泉旁,舀了半碗泉水,扼住他下頜,將水灌給他,動作粗魯野蠻。

清冷的山泉順著他的嘴角流至下頜處,他毫不含糊的將水飲盡,雙眼卻是盯著謝貍。漆黑一片的眸中寒意十足,似夜色中的孤狼,不死不休。

謝貍動作一滯,嘴唇輕抿,將剩下的水朝他臉上潑去。

“你真看得起我,鬼混三年,也終是將你逮住了。”

水滴順著他硬朗的下頜流淌,滴到他胸前,沁濕一片。他卻毫不在意,只呡了呡嘴角尚存的水滴,笑的狠戾,“還有嗎?我也是渴了。”

謝貍心中寒意湧起,退了幾步拉開兩人距離。

尚弈看著謝貍的動作嘴角輕扯,輕閉了眸子,緩緩依靠在石柱上休息。潑出去的泉水,順著他側臉流淌,打濕了的碎發輕輕的貼著他的額際,露出他淺淡的眉目。

他閉上眼後,沒了方才淩厲的氣場,便如寶劍回鞘,給人溫和的感覺。他這樣到與一個人相似,同樣的溫和安靜。

謝貍似著魔般走近撫上他的眉眼,“本想事成殺你滅口的,現在不想了,你長這麽好看,殺了可惜。”

他和那人只得一分相似,饒是這樣,謝貍的心也軟了下來,輕柔的不像話。

她很想他!

尚弈瞥了謝貍一眼,這一眼中含義太多。最明顯的不過是謝貍從回憶中回神,迅速的收回自己放在他眉骨處的手。

謝貍暗罵自己窩囊,卻怎麽也提不起再輕薄他一次的勇氣了,反正他也不是那人!

謝貍回身取了熏香,點燃放在洞穴四周,又沿著穴口灑了硫磺,最後不放心還在洞穴外點了硫磺熏走蟲蟻。

“今夜我們便宿在這裏,明早趕路。

謝貍說完,找了個幹燥的地方坐下,身子懶散的倚在石壁上。這次倒不用她催促,白狗便自動的從尚弈身邊走到她身側,諾大的狗頭毫不猶豫的砸在她雙腿上。白狗找了個舒適的位置之後,便睡了過去。

謝貍伸手替白狗順毛,困意來襲,也漸漸瞇眼睡了過去。

翌日

謝貍還未醒來,那白狗卻早早的醒了。在山間胡亂的跑了一圈後,帶著滿身露水回了山洞,嘴裏還叼著一尾魚。

它見謝貍仍舊未起,便將魚丟在一旁。用狗頭拱了拱謝貍。

謝貍翻了個身,不理會它。

白狗露出委屈的表情,更加賣力的拱謝貍了。

謝貍:“……”

白狗見謝貍睜開了雙眼,討好似的將魚叼在她面前。謝貍蹲下身子,將魚從狗嘴取下,然後拿出一張錦帕擦了擦狗嘴四周的汙穢。

“又跑出去玩了,你這身白毛最容易弄臟了知不知道。”

說完,謝貍見白狗一身白毛變成灰撲撲的顏色,臉上顯出憂傷的表情。

白狗也很憂傷,它一雙狗眼一會盯著謝貍,一會盯著地上垂死掙紮的魚,急的狗眼都泛出淚水了。

謝貍當然也瞧見了地上的魚,她雙手向上撐了個懶腰,然後拾起那尾魚扔向了山洞外。那魚呈拋物線,落在遠方濃密的野草中。

白狗嚎叫了一聲,不滿的盯著謝貍。

謝貍拍拍它的狗頭,試圖和它將道理:“現在是夏天,這魚放在山洞中最是容易招惹蟲蟻蛇蠍了,還是丟遠點好。”

也不知那白狗聽沒聽明白,總之在尚弈眼中,那狗顯然有點無精打采,沒了方才的活力。也是!攤上這麽個主人,是會要狗命的!

尚弈毫不掩飾的嗤笑了一聲!

謝貍瞪他,“笑什麽笑,我只是嫌麻煩才不弄那魚的。你們兩個現在都是我養著的,得聽話。”

狗嚎叫了一聲,在地上哼哧哼哧的滾來滾去,一身白毛徹底變成了灰色。

謝貍急了,威脅道:“你再這樣,我就不給你摘果子吃了。”

白狗停了動作,一雙狗眼是徹底彌漫了淚水。如果可以選擇,它真的不想當她的狗。

☆、生理問題

謝貍不再理它,轉身朝山洞外走。

“站住”

“什麽事?”謝貍回頭,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你要出去?”尚弈動了動身子,一雙精銳的眸子睨著她。

謝貍:“我出去有事。”

“我跟你一起出去。”

謝貍警惕的看著他,“你出去什麽事?別想跑。”

尚弈安靜了好一會,方才低道:“你出去有什麽事,我便也是這般。”

謝貍聽了他這話,老臉一紅。一晚過去,集攢的液體匯集到膀胱處,憋的走路都不痛快。可是尚弈……要是左斐然在這還好,可是偏偏三天過去了,左斐然個影子都沒……

謝貍呼出一口濁氣,不自然道:“你不行,我看你是故意的,就是想尿遁。”

尚弈涼涼的看了她一眼,銀牙緊咬,也不說話了。

謝貍出了山洞解決了生理需求後,又簡單的洗漱了一番,方才回到山洞中。只是回山洞的路上,她總有點心不在焉。

按說,這尚弈雖是尚真的兒子,可也沒見他做什麽壞事。而且是自己綁了他,若還讓憋著,會不會憋出什麽毛病來。思來想去,謝貍覺得自己方才讓他憋著終歸是不人道的。

山洞內,尚弈閉著眸子,只臉色卻是鐵青。渾身散發出生人勿擾的氣息,整個山洞因著他顯出一種陰嗖嗖的感覺。

大白狗依舊在地上撒著歡,揚起陣陣灰塵。見著謝貍的身影,它動作一僵,然後乖巧的坐了起來,像個淑女。

謝貍沒理它,而是扭捏的看了眼尚弈,然後走到他面前,道:“你再……再憋,哦,不!是忍一忍。等左斐然回來了,我叫他帶你去尿尿。”

說完謝貍嘆了口氣,雖說她現在和綁匪沒什麽區別,可就算是綁匪也不會這麽虐待自己手上的人啊!

謝貍很愧疚,謝貍很心虛。

尚弈也嘆了口氣,他臉色青黑,也不知是憋的還是氣成這樣的。

“你說的那個人什麽時候回來?”

“快了,應該快……了。”謝貍有些心虛,左斐然要來早來了。也不知是不是路上出什麽事,耽擱了他。

經此一役,謝貍對尚弈好了點。具體表現在早晨的時候,她給尚弈加了餐,半個蘋果。當然,另外半個是餵了那叫作‘美人’的白狗。

白狗見是尚弈和自己共食一個蘋果,臉都笑開了花,直把尚弈當自己人了。之後,它熱情的添了添尚弈,然後,狗腿一翹,對著尚弈又是一泡狗尿。

……

……

謝貍身子一僵,眼角餘光瞧見尚弈正陰測測的看著自己。謝貍淚流滿面,不關她的事情,是‘美人’看上了他的美色啊!

謝貍吞了口唾沫,將白狗轟出了山洞。

白狗兩步一回頭的走出了山洞,看尚弈的目光就像是看自家媳婦,看謝貍的目光則像看惡毒的婆婆。

山洞徹底安靜下來後,謝貍對尚弈頗有些小心翼翼,“其實,美人真是一只好狗……”

尚弈瞥了她一眼,陰測測道:“對,是一只好狗。”

那聲音有點涼,謝貍縮了縮脖子,也跟著滾出了山洞。

山洞外,一人一狗蹲在河邊,謝貍嘴裏叼了跟狗尾巴草,很是惆悵。她看向白狗,道:“美人,你說左斐然那斯什麽時候才會找著我們啊?我這一路上,可是留了不少東西指路的。”

白狗依舊狗嘴裂開,露出傻氣的笑容。狗頭一會偏左一會偏右,狗眼亮晶晶的盯著河裏游蕩的魚,顯然沒有認真聽謝貍的話。

******

長安城

虔心樓內,左斐然正一個人在樓中游蕩。

虔心樓是長安城有名的清館,裏面的男子個個胭脂色,才貌雙全。並且,在討人歡喜這一事上,手段頗佳。因此長安城中的名門貴族,有那麽一絲心思的都會到虔心館樓討一個樂子。

此時,天光正亮。樓內很安靜,只餘左斐然一人。他進了一閣樓,透過紗窗見著街道之上官兵正拿著一畫像挨個盤問街上之人。那畫像之人正是左斐然。

兩日前,謝貍托他去置辦登巫山所需的東西,和那男子所需的藥材。那些東西不怎麽難找,只是有些雜,分布在不同的地方。

他想著長安乃大周國都,東西應當要全一些,便大搖大擺的進了長安城。哪曾想,他方才進了長安城便被人盯上了。追拿他的人是謝府的兵,他為躲他們進了這虔心樓。

左斐然有絲不解,他想了想,覺得應當是兩日前出長安城時謝貍手上的那塊令牌暴漏了他們的蹤跡。

謝靳年那斯排兵布陣了得,捉拿人也不在話下。整個長安城此刻全是他謝家的人。

左斐然嘆了口氣,回頭便見著一唇紅齒白的小年輕正縮在床幔。那小青年約莫十三四歲,名為‘青豆’,此時青豆正裹著一身樸素至極的衣衫警惕的看著他。

這間屋子便是這個叫‘青豆’的小年輕的住所。不!應當是‘青豆’的主子‘清歌’的住所。

那叫清歌的男子,昨夜被左斐然敲暈了扔在床底。而青豆,左斐然見他長得比清歌可愛,便允了他去床上睡。

此時,左斐然憐愛的看著青豆,和藹道:“青豆,怎麽?昨夜沒睡好嗎?”

青豆搖了搖頭,爬下床,將清歌從床底撈了出來安置在床上。

左斐然見了,不解道:“青豆,我覺得你長得比清歌好看。應當是他伺候你才對,怎的是你伺候他來了。”

青豆看了眼左斐然,乖巧道:“他是我兄長,我在他的庇佑下,才能安然無恙至今。”他說完,將床上的錦被嚴嚴實實的蓋在清歌身上,見著清歌額上被左斐然打的紅腫傷口後,終究是忍不住問:“公子何時才走?”

“我也不知道,我想我暫時是走不了了。”

青豆神色更加不郁了,他糾結道:“今夜,我哥的相好會來找他的,你在這……不方便。”

他臉紅彤彤的,看去霎是可愛。

左斐然湊近他,不解道:“有什麽不方便的,到時我們睡床下,讓你哥和他那相好睡床上便是了。大不了,我們不出聲。”

說完,左斐然妖嬈的轉身望了望這屋子,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他挺喜歡這虔心樓的。這裏的裝潢、人的衣著和他的喜好頗為相似。這裏的人也極為有趣,若不是心裏記掛著謝貍吩咐他的事他就想呆在這不出去了。

青豆聽他這話,安靜而乖巧的低著頭,那臉色卻更紅了,看去嬌艷欲滴。

左斐然牽過他手,只覺得手上握著一塊暖玉。細膩而溫軟。

握著青豆的手,左斐然連心都柔軟了幾分。他道:“青豆,你這一身衣裳太過素凈了,我重新替你換一身吧。”

青豆臉氣鼓鼓的,好半天才道:“我就喜歡我身上這身衣裳。”

左斐然才不理他的話,他手裏拿著從清歌衣櫃中拿出的花花綠綠的意思,臉上笑開了花。他想,這虔心館人的喜好果真和他如出一轍。等他以後有錢了,他必得將這虔心館買下來。

******

夏日,山林郁郁蔥蔥,空氣中彌漫著枯葉味和濕潤腐爛的氣息。

謝貍回了山洞,眉目糾結的看著尚弈。過了許久,她才蹲著他面前,極其嚴肅的問:“真的想…想尿尿嗎?”

尚弈自然沒回答,謝貍只好接著道:“算了,我松開你一只手,然後我數二十下。二十下之後,你將自己的生理問題解決好。”

為了保證萬無一失,謝貍先餵了尚弈一顆軟骨散,確定他咽下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她沒立即松開他手上的鐵鏈,而是牽住他走到山洞之外的林地之上。路過河邊之時,大白狗正腆著一張狗臉朝水裏的魚望去,嘴角的哈喇子掉了一地。

謝貍見著它那一身灰撲撲的毛就來氣,路過白狗身邊之時,一腳將它踹進了河水中。

“將你那一身毛洗幹凈再上來,不然,我就賣了你去換酒錢!”

大白狗不喜歡洗澡,為了這事這一人一狗沒少鬧矛盾。

大白狗氣的在水裏嗷嗷直叫,撲騰的水花濺的到處都是。一雙眼睛幽怨的盯著謝貍,氣的狗嘴張開,露出鋒利的牙齒。當然一起露出的還有它粉紅色的牙床,看去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謝貍嫌棄的看了它一眼,牽著尚弈走遠了。

兩人在一處灌木叢前站定,謝貍深深的吸了口氣,平定砰砰亂跳的心情。

謝貍:“數二十下必須的出來。”

謝貍將他左手的鐐銬松開,右手依舊被鐵鏈束縛住。鐵鏈的另一頭被她自己牽住。

尚弈回身望了她一眼,眼神幽暗,泛著冷光。他脖子動了動,傳出咯咯的聲響。

謝貍心中惴惴,催促道:“怎麽還不去?啊!……”

在謝貍的驚慌聲中,尚弈右手朝她的脖頸處饒了一圈,鐵鏈便緊緊的纏繞在她雪白而脆弱的脖頸之上。之人,他空著的左手,緊緊握住她作亂的雙手。

在河水中嬉戲的大白狗聽得謝貍的驚叫,只擡起狗頭楞了會便又低頭玩水去了。它還真應了謝貍的話,長著個狗腦子,沒法思考覆雜的東西。

謝貍脖頸被緊緊纏住,呼吸都有點不暢快了。

尚弈倚在她肩膀處,悠悠道:“你那狗長了個狗腦子,你也沒多聰明。”

謝貍氣的老臉通紅,怒道:“格老子的!還不是想尿遁,你又有多聰明!”

尚弈用鐵鏈敲了下她的頭,直敲的她眼冒精光,才陰測測道:“我見不得你嘴說臟話,而且,我沒想跑。”

他將謝貍綁在一顆大樹上,然後走了幾步,背對著她解決生理問題。

流水潺潺,聲音清靈優樂。

謝貍一張臉是徹底的紅了!!!

☆、待宰羔羊

事畢,尚弈回身,見著謝貍通紅的一張俏臉,臉色也有那麽一絲絲不自在。不過轉瞬,他便調整好情緒,恢覆成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

他將謝貍雙手束縛,牽住朝山洞走去。

一路上,謝貍都在罵罵咧咧。可她詞匯有限,說來說去也不過是教訓大白狗的那幾句‘狗東西!’‘狗腦子!’‘豬、蠢貨’

尚弈嫌她聒噪,點了她啞穴。

回山洞的路上,依舊會路過那條河。河水中,大白狗歡快的在水中蕩來蕩去。忽然,它竄入水中,濺起一陣水花,等它出來時嘴裏已經叼了一尾活蹦亂跳的魚。

見著路過的兩人,它狗眼裏閃過疑惑。狗頭偏來偏去,傻楞楞的看著二人。

這也不怪它疑惑,因著方才兩人走過時,還是謝貍牽著尚弈。如今,卻是尚弈牽著謝貍了。

謝貍氣的呼吸都不順暢了,她現在雙手被綁在身後,感覺像是只待宰的羔羊。

尚弈雙眼睨著那只大白狗,他現在可還記得它那兩泡尿。不過,他沒必要和一只傻狗過不去。

他睨著它嘴角的魚,雙眸微微瞇起,試探的喚道:“美人。”

大白狗嚎叫了一聲,然後尾巴繞著圈圈,歡快的從水裏蹦跶道尚弈身邊。它將嘴裏的魚放在尚弈腳邊,擡頭討好的看向他。雙眼又黑又亮,可愛極了!

謝貍氣的在原地踏腳。

尚弈瞥了眼謝貍,輕聲哼笑。他伸手獎賞似的撓了撓白狗的頭,輕道:“你倒是只好狗,比你主子有用多了。”

白狗咧嘴一笑,哈哈的喘著粗氣。一個字,傻!

尚弈的手從白狗的頭部挪到了它的額心處。那裏,原本有一捋紅毛,此時卻只餘雪白一片,只依稀可見殘留的紅色顏料。

想來那捋紅毛是被人畫上去的!!

他伸手將白狗身上殘留的紅色顏料抹凈,轉身瞧了瞧謝貍額心處佩戴的血紅色珠子。不知怎的,他嘴角溢出聲淺笑。

此時將近正午時分,日光正烈,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躁動不安的氣息。陽光透過濃密的枝椏打在幹燥的地上,投射出星星點點的光斑。

尚弈將一人一狗帶回山洞後,便去翻謝貍的包裹。裏面東西很簡單,兩套女子衣裙,一些散銀,和所剩不多的幹糧。

謝貍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動作,見他如此,臉色變得青黑。可她穴道被點,一時又說不出話來,只好默默的在心中將他罵了一番。

突然,她見他拿著幹糧大步朝她走來,臉色有些覆雜。

謝貍警惕的望著他,用眼神示意他‘什麽事?’

尚弈臉色覆雜的看了她半響,方才沈聲道:“這些東西連狗都吃不飽,莫說我們三人了。未到巫山,我們可就得餓死在路上。”

他說完,仿是想到謝貍啞穴被點,說不出話來,便伸出雙指解了她穴道。

謝貍穴道被解,可卻一聲不吭的盯著他。半響才惡狠狠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尚弈沒回話,而是雙眸沈沈的看了她好一會。

謝貍被他盯著,從心底遽然湧上一股寒意。

皇室十三皇子,尚十三。嘉慶十二年於南苑秋獵時失蹤。嘉慶二十年歸帝京,後至邊塞抵禦外敵。率領軍地退敵千裏,收覆邊塞三座城池。嘉慶二十二年因傷歸帝京。

謝貍不相信這樣的人會是什麽良善之人。

大白狗不知兩人間的彎彎繞繞,它叼著那尾魚親昵的蹭了蹭尚弈褲腳,在他腳步嗚嗚嗚嗚的叫著。忽然,它聲音頓住,雙眼警惕的望向山洞之外。

謝貍見此微微楞住,尚弈卻比她反應更快。他迅速的走到山洞外圍,倚在石壁處小心的打量外面的情景。

草木蔥蘢間約莫十來人正悄無聲息的包圍住整個山洞,他們身形詭異,皆面覆黑紗。

他迅速回身,將謝貍被綁住的雙手解開。

謝貍雙手得了解脫,二話不說就朝他脖頸處襲去。

勁風襲過,謝貍身子一寒,雙手已被他緊緊握住。尚弈面色冷峻,雙眸透出絲絲寒涼,他睨著謝貍,威脅道:“別在這時候給我作亂,否則折了你雙手。”

謝貍靜默不語,轉身走到洞口悄悄的打量四周的形式。她見那十來人皆面覆黑紗,氣息詭異便知不是謝氏之人,當下放心不少。

此時,尚弈已經走到她身邊,身上氣息仿佛一瞬間變得寒涼。

謝貍此時頗有些幸災樂禍,“他們是來殺你的,你是多不招人待見啊!”

尚弈卻不答她的問話,只低道:“你腳程如何?”

謝貍安靜了一會,才認真道:“不及‘美人’。”她的聲音有些低,十分輕柔。沒了方才的尖細。

尚弈輕哼,想此時她倒是知道慚愧了。

大白狗歡快的搖著尾巴,在尚弈的腳步蹭啊蹭。

尚弈低下身子,拍拍狗頭,然後趁白狗不註意奪過它狗嘴裏的魚朝山洞外扔去。白狗一楞,雙眼直楞楞的瞧著那道拋物線。不過,它狗腦反應靈活,嗷嗚了一聲就跳了出去追隨著那尾肥胖的魚。

謝貍只來得及瞧見白狗肥嘟嘟的兩半屁股在空中顫抖,整個人便被尚弈挾在了腰間。

尚弈這人不會憐香惜玉,謝貍像個貨物被他打橫挾持在腰間,因此視線發生了轉移,只瞧的見地上幹燥的塵土和草木。

山洞外圍蹲守的十來人正屏息矚目著山洞內的情景,倏然聽得一聲嗷嗚之聲皆有些詫異。轉瞬,便瞧見一只胖狗從山洞內蹦了出來。

眾人皆有絲詫異,同一時刻便瞧見山洞內尚弈挾著一女子飛了出來。

眾人再不遲疑,皆飛奔而去。

謝貍耳邊傳來衣袂被風吹起的烈烈聲響,隨之而來的還有男子細微的喘氣聲和身後草木晃動的聲響。

謝貍抿了抿嘴,低道:“順著這道小溪走,前邊草木更盛,林木蔥蘢不好尋人。”

尚弈睨了她一眼,像提貨物般將她朝上提了提,緊緊的挾在腰間。隨之,轉了一圈,轉換了方向。

一刻鐘後,尚弈氣息已不如先時平穩。他見身後再不見人影,方才攀附著一粗壯枝椏穩穩的停了下來。

他落在樹幹上,稍微平覆了氣息後,便松開了挾持謝貍的手。

謝貍還未反應過來,只覺得腰間一松,整個人毫無阻力的從空中落了下去。她心中一驚,慌忙運氣打在地上,而後隨著反擊的氣流在空中緩了一下,才狼狽的落在了地上。

此時林木更盛,皆是幾百年的老樹。陽光打在繁密的枝椏上,便再也透不下來,因此此處比其餘處更顯幽靜。

謝貍從地上爬了起來,她伸手將衣裙上的灰塵草草拍去後,雙眼憤恨的盯著前方粗壯枝椏上的尚弈。

他方才顯然是故意為之的!!

兩人目光相對,皆未說話。尚弈目光沈如水,雙眸深處透著一股空寂的氣息。他在謝貍身上環視一圈後,便再不停留轉身朝相反的方向飛去。

黑色的衣袂在空中飛揚,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

☆、咯吱

夜間

火光閃過,照亮山野中一角灰暗之處。

溫暖的火光打在謝貍俏麗的臉上,暈染出暖暖的色澤。她額上血紅色的珠子在火光下,透出絲絲嫣紅色澤,襯托的她臉色愈發溫暖細膩。

她身前是一棟木屋,裏面東西簡陋,只能保證基本的生活,這木屋本身也是將塌未塌的模樣,除了謝貍沒人敢住在裏面,這棟屋子就是一個詞---粗制濫造。

這棟木屋建在半山腰處,是左斐然當年的住址。兩人相識後,謝貍在山窮水盡時投靠過他,曾經住過這棟木屋。

白日裏和尚弈分別後,她便依著以往的記憶尋來了這裏。

屋中久無人住,落了薄薄一層灰塵。反而還不如白日裏囚住尚弈的那個山洞。

謝貍從外間打了水草草將自己收拾一番後,便從木屋外一白果樹下挖出了一壇竹葉青。

她斂了眉目,沒了白日裏的嬉笑怒罵的模樣。

夏夜的深山隔絕了月光,蟲鳴的聲音清晰極了,謝貍揉了揉額頭,眼底一片青黑。

尚弈沒了蹤影,她費了兩年的心思白白落了空。謝貍想著這次後,若要取得唲屍心不知要到猴年馬月,便低嘆了一聲‘嘭’的一下躺在被褥上,眼神略有些空洞的望著半空中單薄的月牙。

深夜靜默,悄無聲息。

謝貍夜間做了美夢,她回到三年前。同樣是深山,夏日,沈周摘了果子遞給她,果子鮮紅凝著水珠,一口咬下去,滿是夏日陽光的味道。

謝貍醒來時,半遮住眼瞼,陽光從屋頂縫隙透進來,打在她臉上,光影斑駁。

夏日清晨,萬物覆蘇!

謝貍撐腰,動了動身子,她想著昨夜的夢嘴角彎彎,樂呵呵的在簡陋的床上滾來滾去。

夏夜清涼,早晨亦是靜謐清冷。所以當穿著單薄,只著裘褲和水紅色肚兜的謝貍餘光瞥見屋中立著一個人後立馬僵硬成死屍狀了。

尚弈站在床前,他還是一襲黑衣,但明顯清洗過,身上沒了昨夜的血汙和血腥味。他露出硬朗的臉龐,右臉頰印著一圈牙印,此時正面無表情的看著謝貍。

謝貍石化,一秒!兩秒!三秒!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對視。

“混蛋!”

謝貍取了枕頭,朝他扔去。

尚弈微皺了眉頭,側身躲過,大手一揮,昨夜謝貍放在一側的衣裳就將她包裹的嚴嚴實實。

他轉身,尋了凳子坐下。見桌上擺在一瓶好酒,伸手取過獨斟,絲毫沒有闖入女子閨房的不適感。

“把衣服穿好了!”

謝貍憤怒了,胡亂的套好衣服,沖到他面前,“你有沒有一點羞恥心,這是女子的閨房,你還好意思坐下喝酒。你剛才就該蒙住眼睛沖出去。說一聲,在下知錯了!”

謝貍在他面前像個潑婦般怒道,尚弈卻只是不慌不忙的放下酒杯,眼睛微瞥,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把衣服系好。”

謝貍低頭一瞥,不就是領口處衣服沒攏好嗎!她眼睛一瞪,伸手將領口扯的更大,挺胸道:“我這衣服就是這樣的。”

尚弈因著男女之別,側過頭去。謝貍嘴角微勾,右手輕揮,只一瞬,手便被人捏住痛的痙攣。

謝貍痛的冷汗密布全身,她微彎著身子,手掌無力的松開,露出裏面的白色粉末。

尚弈一只手捏著謝貍手腕,一只手在桌上輕叩,語氣微沈,“別在我面前作亂。”

“放手!”

尚弈依言松開,不在理會謝貍,轉身打量這棟木屋。

屋頂高低不齊,就連謝貍睡覺的這間屋子,也是西高東低落差很大,最低的地方只能站半個人。有時屋內還能傳來木頭吱吱搖晃的聲音,那是鏈接處不穩固發出的聲響。

尚弈回頭看了看謝貍,真懷疑她是怎麽在這種危房裏睡這麽沈的。

謝貍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對這間屋子甚為滿意,而此時尚弈便是一個闖入女子閨房的登徒子形象。

謝貍看他的目光可謂是直白□□的鄙視。

“你出去!這是我的房間。”

尚弈悠閑的品著未喝完的竹葉青,平鋪直敘道:“我帶你回長安。”

“長安?”

謝貍離他遠了些,警惕意味十足,挑眉道:“你為什麽帶我回家,我綁了你,昨日還如此無禮的待你,你不找我報仇便是好的。”

尚弈睨著她,揉了揉太陽穴,臉上疲憊一覽無餘。顯然,他昨日甩脫那些人並不是件輕松的事情。

“你還知道昨夜的無禮。”

謝貍嘴硬,“無禮又怎樣?你昏迷時是我用一顆丹藥保住你性命的。”

“丹藥?”尚弈輕哼,隨意道:“我自有人接應,你壞了我的事還不自知。”他有人接應,若不是謝貍,他現在應當在長安城而不是這個深山野林。!

“那又怎樣,藥是進了你的肚子,人也好生生的站在這裏。”

尚弈輕笑,不和她爭辯,右手一撈,便將謝貍攬住無法動彈,“我欠你哥一個人情,傳聞謝家幺女離家多年。謝家因此弄的人仰馬翻,我將你帶回去也算還了謝靳年的人情。”

“我不回去!你少管閑事!”

尚弈微皺了眉頭,看著胡亂掙紮的謝貍,問:“在這深山老林裏很好玩?”

“好玩不好玩,我說了算……”

謝貍嘴硬回擊,可說道最後一字卻突然沒了聲音,身體瞬間僵硬,只餘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四處轉動。

‘咯吱,咯吱,咯吱’

這聲音謝貍再熟悉不過,是這木屋每日必做功課。只是今天這聲音格外的響,格外的瘆人。

尚弈扯了扯嘴唇,輕聲低喃,“是挺好玩的。”

話畢,謝貍身子一輕,已被尚弈攬住肚腹飛出屋外。眼前木屋瞬間倒塌‘轟隆’一聲巨響,只餘煙塵四處飄散。

木屋倒塌的轟轟烈烈,只一瞬間便成了一堆廢材,零散的木樁上布滿青苔,濕漉漉的。

謝貍微呡著嘴唇,怔怔的站著,手腳都不知怎麽擺放。

尚弈回頭瞥了瞥她,道:“走吧。”

謝貍嘴唇微抿,手緊了緊,最終還是跟在他身後。八月底是她父親謝安四十歲生辰,她離家三年是該回去了。而且,她睨著前方尚弈的身影,想她還是得想辦法綁了他去巫山引唲屍。

兩人走後不久,在謝貍廢棄的木屋前出現兩人。一是皇後之子七皇子尚粵,另一個則是他心腹,禦前統領趙子康。

尚粵手拿折扇,一襲青衫,長身玉立。只他神色冷漠,讓人生不起絲毫親近之意。見得面前倒塌的木屋,他嘴角輕啟,低笑道:“謝貍也是個有趣的人,不要錦衣玉食的生活,躲在這深山中。”

趙子康微皺著眉頭,不解的問道:“主子剛才為何放十三皇子走?”

“我沒想放他,只是昨日未有擒獲他。此時,他的人到來護在他身後,我們是動他不得了。”雖是這麽說,尚粵眼中卻沒有一絲遺憾的神情,他想的更多是謝貍離家出走的原因。

三年前不告而別,謝氏一族傾盡全力尋之。謝靳年日覆一日的低沈狠辣,這些,他必得將其中因素一一知曉。

趙子康不知他心中所想,有些遺憾道:“這次機會難得,以後他會更加謹慎。”

“嗯。”

尚粵收了折扇,負手於後,反身面對著四周景色。

此時天色大亮,四周綠意濃重。

趙子康隨著他的目光看去,恭敬道:“是否需要屬下在這四周查看。”

尚粵神色淡漠,收了折扇,轉身離去,“沒這個必要,你派人去查一查謝貍這幾年都幹了些什麽。還有……”他低了眉目,低道:“她虜了尚弈做什麽用?”

趙子康一怔,想著方才晃過的女子身影,樣貌上她和三年前沒太多變化,嬌俏艷麗。只不得不說,能躲過謝家的搜索,安然的度過三年,她如今已不能小覷。當下凝了心思,頷首道:“是,屬下這就派人去查看。”

……

左斐然到達木屋時已是中午時分,看著面前殘破的木屋,他勾唇笑了笑,笑聲中藏了一絲陰郁。

他瞧了瞧倒塌的木屋,笑著轉身朝著遠處的山洞走去,一襲緋紅的衣袍在濃綠的深山中格外醒目。

山洞內,濕氣深重,隱有一股熏香。石柱旁,地上赫然幾節破碎的繩鎖和謝貍落下的包裹。

左斐然眼角動了動,看著自己手上準備的登巫山所需的食物,不覺嘆了口氣,道:“人影都沒有,白白浪費我找這些東西所花的心思。”

……

山路難走,謝貍又懶散慣了,走一陣子便靠在樹枝休息片刻。尚弈皺眉睨著她,“走不動?”

謝貍點頭,氣喘籲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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