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言像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臉色一沈：“以前的仵作是不能用了，竟然私自收受人家的賄賂，這樣的人有和沒有又有什麽差別，妄言禍語反而誤導本官的判斷。……本官查驗了，這個侯三身上側腰處的確是有三處淤痕，與封山所說的情況對得上。至於頭部的傷……也許昨夜那丫頭說的有道理，走，咱們再去查驗一番。”說著，便起身向外走。

吳師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自家這位大人年輕氣盛，嫉惡如仇剛正執拗，自負才名不願墮了威望。可是，術業有專攻，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好學便能掌握的。就比如這個仵作，人家都是師承或者家學，又豈能是你一時半會兒便能學會的？

大人清廉不錯，出發點也是好了，但是太過便有些迂腐了，不知轉圜的結果便是把他自己的前程也要搭進去。沒了官職，原本的為民請願、造福一方的宏願又如何談來？

吳師爺看著前面的段言，想著，找個時間把這些話總要推心置腹的說一說才好，大人雖然執拗，但是心胸倒也不狹隘，自己和他忘年之交，想來自己的話他還是能聽進去一二的。這麽想著，也就有了動力，快步跟上了段言。

二人來到停屍房。

來鳳縣可謂是民風淳樸，打架鬥狠殺人放火攔道搶劫的還真的沒有。段言到了這半年多來，即便是衙役走得一個不剩，真正說起來審的大案也不過就是目前這一樁。所以，縣衙的大牢迄今為止就鎖了王柳氏和封山兩人，而停屍房裏也就侯三一具屍體。

段言倒是一點嫌棄和忌諱都沒有，徑自走上前掀開了侯三身上蓋著的白布，說道：“侯三，男，身高六尺一寸，身穿綢布淺灰外袍；仰臥，手腳完整無傷痕，左斜肋有瘀傷三處，臉頰由上而下抓痕兩道長兩寸，頭部傷口……”

頭頂已經被血痂糊住了，看不出原來的傷口的樣子，段言對著畏縮在門口不敢進來的臨時工衙役說道：“打盆水來。”

“是！”門口的三人齊刷刷全部都走了。

吳師爺搖了搖頭，轉頭擔憂地說道：“大人，你還是采取些防護措施才好，小人聽說這屍體時間長了都有屍毒。”

“嗯，我從書上看到過，驗屍之人一般口中都含著姜片，手上戴上羊皮做的手套，驗完屍體要用醋水洗手熏身。不過，侯三昨日剛死，況且現在是冬日，不會有什麽屍毒的。”

不多時，清水便送了過來。段言也沒為難這些臨時工，只用了吳師爺幫忙端著盆子，慢慢地拆開了侯三的發髻，開始清洗傷口。仔細地清洗了好一陣，才露出了原來的頭皮。

段言仔細的檢查過後，臉色覆又陰沈了下來，“這頭上竟然有傷口兩處，一處腦後偏左下，傷口長半寸許，另一處則是正頭頂，傷口圓鈍如錢幣大小，頭皮已經碎爛了。微微按之，骨頭已經下陷。”

“這……”吳師爺也楞住了。

段言稍一思索，說道：“去把證物櫃子裏的那塊石頭拿來。”

“是！”吳師爺接過段言遞過來的鑰匙走額出去。不多時便拿著一個包袱走了回來。

段言拿過濺了少許血跡的石頭仔細打量，然後便發現，石頭的確是有一塊突出來的尖銳沾了血跡，他拿起石頭比劃到了侯三腦後的傷口上，正是能對的上。再比劃那塊頭頂的傷，卻是如何也對不上了。

思忖片刻，蓋上了白布後，沈聲說道：“此案內有隱情呀！”

景文離得了段言的許可，帶了蘇桐和幾個人出了縣衙。

這麽一群人也太張揚了，蘇桐對著其餘六人說道：“咱們分工合作好了，也免得這麽多人招人忌憚。你們二人一組，一組去東城調查封山，一組去王柳氏的娘家調查王柳氏和封山的關系，一組去暗中問一問那個侯李氏和孫德利的關系。那個，盡量不要張揚，迂回著些，要旁敲側擊，越詳細越好。當然，要是有人頑抗，你們也可便宜行事。我和文捕頭去城門處問問。這可是你們在大人跟前露臉的好機會，都用心些。”

“好咧！”眾人見自己有了露臉的機會，倒是幹勁十足，答應的很是痛快。

蘇桐也和景文離來到了東城門處，天色還早，行人也不多，二人找了一處茶攤坐了下來。因為景文離的打扮太過顯眼，剛一坐下，茶攤的老板便疾步走了過來，呵腰問道：“文捕頭，蘇姑娘，你們怎麽還有空到這兒來喝茶？不辦案子麽？”

不用說，滿城都在議論侯三之事了。蘇桐佯裝苦笑地說道：“這不是咱們大人有令，讓我們出來掃聽掃聽消息麽。你說我們兄妹也真夠倒黴的，這剛來一個月便攤上這樣的大事。大人說了，要是抓不到兇手，我家兄長的差事便要不保，臨走還要打幾板子。你說我們可憐不？”

“嘖嘖，咱們這位縣太爺就是太……要強。這也不是你們一時半會兒能找到法子的。”老板一撇嘴，滿是同情，“不說這個王柳氏承認殺人了麽？她都承認了你們還愁什麽呀？……嘖嘖，這個王柳氏也夠倒黴的。侯三……死了死了還拽了一個，不是個東西。”

蘇桐一驚，“誰說王柳氏殺人了？”傷人和殺人可不是一個概念。還有，昨夜剛發生的事情，今早兒便盡人皆知了？誰說古代人的通信滯後的？

“侯李氏呀！昨夜她出了縣衙便嚷嚷的滿大街都知道了，還替她那個死鬼侯三抱委屈呢。可憐的是那個王柳氏好不好。”

“你可別看著人家王柳氏長得好看就偏向人家。”

“哪能呀，你滿大街打聽打聽去，偏向侯三的能有幾個？侯家這兩口子可都不是正經人的。”大早上的，茶攤上也沒人，老板索性在一旁的長條凳子上坐了下來，大有開聊的架勢。

蘇桐巴不得呢。茶攤臨著城門，什麽消息不知道？呷了一口茶，如常說道：“王柳氏說她昨天回娘家著，老板可是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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