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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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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芳菲臉一下紅了,低聲說道:“教導員你嚴肅一點。”

鄭西野淡淡地回覆她:“我怎麽不嚴肅。”

許芳菲瞪大眼,向他投去又驚訝又困惑的目光:“檢查被子就檢查被子,和我身上香不香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關系。”鄭西野瞳色冷靜,語氣也如此一本正經,“軍被是軍用品,香噴噴的像什麽話。如果你是噴的香水或者用了其它香料,一會兒被你們顧隊聞到,不收拾你才怪。”

許芳菲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啊。所以,你是怕顧隊誤會我偷用香水處罰我,所以才問香味的事?”

鄭西野瞧著她:“不然呢。”

許芳菲聽了,一面有點小感動,一面又感到十分無奈。她皺起眉毛,向他再次強調:“教導員,我真的沒有。”

小姑娘一副苦惱窘迫的模樣,看著既委屈又可憐。鄭西野目光不自覺便柔和幾分,嘆氣輕聲:“我知道這是你身上的體香。只是跟你確認一下。”

許芳菲聽完,想起幾分鐘前被吳隊拎走的室友們,便伸手戳戳自己的棉被,又問:“我等下也要把被子抱下樓嗎?”

鄭西野說對,繼續道:“今天上午的訓練項目就是疊方塊被。”

許芳菲明白過來,點點頭:“哦。”

大致講解完疊方塊被的要點之後,鄭西野耐著性子,又親自動手給許芳菲演示了一遍。

他動作利落,行雲流水,三下五除二翻折堆疊,幾十秒的時間,軟綿綿的被子就變成了一個挺刮的豆腐塊,四四方方,棱角分明。

許芳菲在一旁瞧得目瞪口呆。

心想,難怪隊幹部和教導員對他們要求這麽苛刻。和鄭西野疊的方塊被一比,她們幾個疊的簡直就是棉花一朵朵,軟趴趴蔫耷耷,毫無美感可言。

她忍不住小小地鼓了下掌,稱讚道:“教導員,你這疊得真好看。”

聽見這句話,鄭西野動作稍凝,嘴角不露痕跡地往上翹了一下。心裏歡喜卻不好意思表露,他轉過頭來看她時,唇弧已經降下,神色又變回他一貫的冷靜涼淡。

他很平靜地說:“疊方塊被不是什麽難活,多練幾次就好了。”

許芳菲用力頷首:“嗯!”

鄭西野又說:“把被子抱起來,跟我去操場。”

“是!”

許芳菲朗聲應了句,趕忙彎腰,兩手並用將那塊棱角分明的方塊被抱進懷裏,跟在鄭西野身後走出宿舍門。

到門口時,看見鄭西野側身站著沒再往前走,好像在等什麽。

許芳菲惑然:“有事嗎教導員?”

鄭西野給她打了個手勢:“出啊。”

許芳菲一頭霧水,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只好抱著被子往前走,踏出了宿舍門。

鄭西野反手將307的宿舍門關緊,繼而低頭盯著她,問:“你鑰匙放在哪個兜?”

許芳菲不知道他問這話什麽意思,茫然地回答:“外套的左邊衣兜裏。幹嘛?”

鄭西野沒答話,只是邁開長腿往她站近半步,胳膊微擡,垂著眸,自然而然便把手伸進了她作訓服的左側衣兜。

許芳菲抱著被子,晶亮的瞳孔輕微擴圓。

兩人距離縮短的瞬間,她聞到了熟悉的,清冽的,浸著薄霜涼氣的……獨屬於鄭西野的氣息。從他鼻腔內呼出,若有似無吹拂過她的左耳和頸窩。

短暫一息,眨眼即逝,他已經從她衣兜裏取出鑰匙。

鄭西野背過身,鑰匙入孔翻轉兩下,隨手將307室的宿舍門反鎖。然後又將鑰匙放回許芳菲的衣兜。

許芳菲眨了眨眼睛:“你……”

“看你抱著被子不方便鎖門,幫你鎖一下。”鄭西野語氣很隨意,看著她:“怎麽了?”

許芳菲眼睫低垂下去,搖搖頭,唇畔卻悄悄彎起了一絲笑。

這個男人的細心與溫柔,一直都沒有變過呢。

鄭西野見她不說話,沒再多問,轉身邁開長腿下樓梯。許芳菲抱著被子跟在他身後,突然想起什麽,問道:“教導員,今天上午是你給我們訓練嗎?”

出了女生宿舍區,又遇到一行學員隊伍向鄭西野敬禮。

鄭西野朝幾人淡淡點了下頭,與學員們擦肩而過。他視線平而冷,直視著前方,回答她:“是你們顧隊。”

許芳菲聽了有點費解,脫口道:“你方塊被疊得這麽好,怎麽不是你教我們?”

鄭西野面無表情:“我耐心很差,教幾次學員如果學不會,我容易發火。還是你們顧隊合適一些。”

許芳菲奇了怪了,小聲自言自語:“我看你挺有耐心的呀。”

少女自說自話,聲音小小的嘀咕,十分微弱,卻仍被鄭西野的耳朵捕捉得一清二楚。

他安靜又往前走了幾步,像是沒忍住,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嗤道:“你拿你自己和其它人比?”

許芳菲:“唔?”

鄭西野挑眉,淡淡丟給她三個字:“能比麽。”

早上的方塊被檢查,整個大一年級幾乎全軍覆沒,列隊集合吃完早餐後,映著天邊將亮未亮的天色,新兵蛋子們開始了他們的方塊被專項訓練。

一望無垠的操場上站滿軍綠色身影。

此刻,與其它各方隊一樣,信息大隊都呈散開隊形,學員們臉色冷峻,雙手背於身後,左手握右手腕,跨步站立,人人身前都擺著一塊綠色訓練墊,墊子則鋪著各自從宿舍抱出來的軍被。

顧少鋒站在隊裏正前方,腳邊也擺著一塊訓練墊和軍被。

他面向全體信息專業的新兵,寒聲說道:“各位學員,今天上午我們的訓練內容是疊方塊被。接下來,我會先為大家講解一些要點和技巧,再演示三遍。”

說完,顧少鋒在訓練墊前半蹲下來,握住被子,說道:“首先,牽住軍被兩側,拋起再落下,往覆兩遍,使被套與棉絮緊密貼合。再從三分之一處壓出折痕,對疊……”

沒一會兒,一塊方正豆腐塊便呈現於眾人眼前。

就這樣,顧少鋒疊好被子,再抖散,再疊好,再抖散,反反覆覆三遍之後,他漫不經意地撲撲手,站了起來。

“現在,給大家兩分鐘的時間,按照我教你們的方法把被子疊好。”顧少鋒說完,舉起手裏的計時器,摁表吹哨。

哨聲一響,許芳菲反應迅速,立刻和其它學員們一起蹲下來,邊在腦海中回憶著鄭西野與顧少鋒講解的技巧,邊動作飛快地搗鼓被子。

兩分鐘的時間轉眼就到。

顧少鋒又吹了聲口哨,喊道:“停!”

眾人當即停下一切動作,默默站直身子跨立。

顧少鋒和鄭西野一個檢查單數排,一個檢查雙數排。他們臉上沒有任何神情,踏著軍靴穩步行進,每經過一張訓練墊,看一眼,便將上面的方塊被隨手扯開。

學員們眼瞧著自己的心血就這麽被毀掉,又是心疼又是無語,不敢說什麽,硬著頭皮紋絲不動。

檢查完,顧少鋒回到隊伍最前端,漠然道:“還是兩分鐘,開始。”

“停!”

“兩分鐘,開始。”

“停!”

……

時間分秒流逝,九月中旬的雲城烈日當空,學員們站在大太陽底下練習疊方塊被,早已累得大汗淋漓。這樣的循環進行到第十八次時,所有人的負面情緒到達頂峰。

許芳菲疊著被子,隱約聽見前排位置響起一個男生的聲音,壓著嗓子不滿地咕噥:“疊個破被子浪費這麽多時間,搞什麽形式主義。根本沒必要。”

話音剛落,又一道低沈嗓音便緊隨其後響起。相當的平靜,並且漠然:“你剛才說什麽?”

是鄭西野。

他站在隊列左側,軍帽下的面容無波無瀾。

然而,正是這輕描淡寫幾個字,卻令整個信息大隊變得一片死寂。

大家夥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是滿臉驚疑。

許芳菲也緊張起來。她停下了疊被子的動作,悄悄擡眸,正好瞧見鄭西野邁著步子不緊不慢地走進隊列,徑直走到了一個瘦高男生的身前,停下。

鄭西野垂著眸,居高臨下看著訓練墊前的少年,語氣依舊很冷靜:“剛才是你在說話?”

“……”

報讀軍校的男孩女孩,誰骨子裏沒點兒狼性。隨口吐槽的一句話被逮個現行,瘦高男生雖然也有點兒慌,但他敢做就敢認。

盯著視野裏的黑色軍靴,瘦高男生咬咬牙,緊接著唰一下便站直了身體。面朝鄭西野行了個標準軍禮,大聲回答:“報告鄭隊,是我!”

鄭西野目光如冰,和少年對視著,命令:“把你剛剛說的話,大聲覆述一次。”

瘦高少年便扯著嗓子,嘶聲重覆:“疊個破被子浪費這麽多時間,搞什麽形式主義。根本沒必要!”

鄭西野:“身為一個軍人,服從命令是天職。這個道理還需要我教你?”

瘦高少年高聲答道:“報告鄭隊!我們是應該服從命令,但我認為,你和顧隊讓我們不停地練習疊被子,沒有任何意義!”

顧少鋒勃然大怒,闊步走過來呵斥道:“誰他媽給你的膽子質疑上級!”

瘦高少年被隊幹部的雷霆怒火震懾,抿抿唇,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鄭西野見狀,朝他輕輕擡了擡下巴,道:“你繼續說。”

瘦高少年咬咬牙做了個深呼吸,扯著嗓子吼答:“報告鄭隊顧隊!我們是軍校生,從我們下定決心報讀雲軍工的那天開始,我們就做好了流汗流血甚至是馬革裹屍的準備!我今天說這些話,不是怕苦也不是怕累,而是我認為,行軍打仗保家衛國,靠的是腦子是膽識是槍桿子,誰管你棉被疊得怎麽樣!這難道不是形式主義嗎!”

男學員一番話吼完,隊伍方圓鴉默雀靜,連風都消失無聲。

須臾,鄭西野點了點頭,問:“你說完了?”

少年回答:“報告鄭隊!我說完了!”

“好,你說完了,輪到我說。”

鄭西野黑眸冷冽,神色也平靜得像一片沒有任何漣漪的湖面,他問少年:“你知不知道二戰時期,西方國家行軍作戰,戰士們背上背的是什麽?”

這個問題沒頭沒尾莫名其妙,少年問住,卡殼半秒才回答:“不知道。”

“是保暖性良好、重量也輕的毛毯。”鄭西野說,“只有中國的士兵,背著最簡陋的棉花被。”

少年聽著有點不是滋味兒,悶聲悶氣地應:“哦。”

鄭西野:“新中國成立以來,中國的軍隊扛著最簡陋的鋼槍,背著最簡陋的棉花被,打贏了每一場幾乎零勝算的仗。你又知不知道,是為什麽?”

少年沒說話。

鄭西野說:“就是因為我們的人民軍隊有最森嚴的紀律性。我們的每一位人民子弟兵,註重細節,整齊劃一,令行禁止,意志力頑強。你說你報讀這個學校,是一腔熱血要報效國家。可是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一個連床鋪都整理不好的兵,憑什麽說自己扛得起保家衛國這個重任?”

瘦高學員低下頭,神色懊悔,徹底不知道說什麽了。

過了會兒,顧少鋒努力壓著火,問少年:“你叫什麽名字。”

男學員低聲答了三個字:“裴一恒。”

“裴一恒是吧。”顧少鋒點點頭,“去,到前面做俯臥撐去。”

裴一恒應了聲“是”,小跑出列來到隊伍最前方,正要趴下開做,想起什麽,又看向顧少鋒,幹笑道:“顧隊,您還沒說做多少個呢。”

顧少鋒冷嗤:“那就沒準頭了。總之,我不喊停不許停。”

裴一恒內心的淚流成了西湖的水,簡直恨不得穿越回五分鐘前掐死胡說八道的自己,默默趴下去。

其餘學員則繼續練習疊方塊被。

顧少鋒邁著步子監督著一眾新兵蛋子。在經過許芳菲身邊時,他看向小姑娘身前的豆腐塊,揚了揚眉毛,說:“不容易啊,總算瞧見個疊得像樣點兒的了。”

許芳菲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回答:“謝謝顧隊誇獎。”

溜達完一圈,顧少鋒看了眼手表,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命令全體學員原地坐下,休息五分鐘。

大家夥如蒙大赦,趕緊兩腿一盤一屁股坐到地上,聊天的聊天,發呆的發呆的。

顧少鋒左右看了眼,沒見到鄭西野人,扯了脖子扭頭瞧,這才看見他家偶像正坐在足球門框邊兒上,正在看一封書信樣的物件,耷拉著眼皮臉色冷漠。

顧少鋒走過去,在鄭西野身邊彎腰坐下,探出腦袋往鄭西野手裏瞧:“看啥呢?”

鄭西野也不避諱,隨口回答:“情書。”

一聽這個詞兒,顧少鋒眼珠子都差點兒掉下來。他瞠目結舌,都結巴了:“臥槽,不愧是‘雲大花無缺’,居然有女學員偷偷給你遞情書?我的天!這,這你可得把持住,原則問題,咱千萬不能犯錯誤啊偶像!”

鄭西野語氣懶洋洋的:“又不是寫給我的。”

顧少鋒臉上流露出一絲迷茫:“不是給你的,那是給誰的?”

鄭西野掀起眼皮,視線漫不經心掃過不遠處的信息大隊學員隊伍。下巴很隨意地那方向挑了下:“喏。”

顧少鋒循著他的眼神望過去,一琢磨,回過味來:“咱們隊的團寵小女兵?”

鄭西野不答話,默認。

顧少鋒又不明白了:“給許芳菲的情書,怎麽落你手裏來了?”

“沒收來的。”鄭西野說完,把信疊好了重新塞回愛心信封,扭頭看顧少鋒,道:“我看了落款,是指揮大隊一個男學員寫的,叫劉旸。這種事兒一般怎麽處理?”

顧少鋒笑了下,勸道:“雖然校規是說了不能談戀愛,但偶像,你也知道,這幫兵蛋子都還在青春期呢,躁動點兒也正常。寫個情書而已,又沒成,你睜只眼閉只眼,放那個劉旸一馬算了。”

鄭西野臉色涼涼:“那不行。”

顧少鋒楞了:“啊?”

鄭西野:“我這人一向公正,鐵面無私。”

顧少鋒:“那你打算怎麽處理?”

“那小子這麽愛寫。”鄭西野淡淡地說,“就讓他給咱們隊每個學員都寫一封情書。”

顧少鋒:“……”

顧少鋒豎起大拇指:“一個字,絕。”

軍訓生活總體較為單一,總結下來其實就幾件事:早起、吃早飯、訓練、吃午飯、午休、訓練、吃晚飯、夜間訓練,熄燈睡覺。

白駒過隙,晃眼功夫便到了十月底。

十一月,雲城秋意漸濃,秋風吹拂校園,樹枝搖晃,沙沙作響,落葉打著旋兒飛起來,混入風中,泛起一層一層金色的漣漪。

天空瓦藍晴明,氣溫不冷不熱,溫度適宜。

正是適合野外拉練的好時節。

軍工大這屆新學員的拉練目的地位於南城的雲冠山區,同雲城相隔千裏,學員們需要打背包,集體出發,從雲軍工徒步至雲城火車南站,搭乘綠皮火車到達南城,再從南城火車站徒步前往雲冠山區。

預估總時長約為一個月。

出發前三天,各方隊相繼在訓練項目中加入了“打背包”一項,要求學員們在最短的時間內掌握這一行軍技能。

是夜,女生宿舍5棟307室。

“打背包的制式打法,步驟大致分為四步。”

指揮大隊的隊幹部吳敏取來班長張蕓婕的行軍被,鋪平在地上,臉色淡漠地給女孩們開著小竈。

“第一,先將被子四折疊好。第二,拿起你們的長背包繩,彎曲擺放在被子下方,註意,彎弧兩邊的繩索需一長一短,不能等長。第三,把長的這一截縱向環繞被子一圈,橫向環繞呈第一橫,穿出來。”

吳敏邊說邊動作,拉著背包繩手腕翻轉,又道,“縱向至背包中部,註意,這裏一定要用你的拇指用力按壓,壓死,橫向環繞,呈背包第二橫穿出。在背包下三分之一的位置,把短的那截拎起來,和長繩末端交叉,在背包下方環繞一周,呈第三橫。”

“最後把多餘的繩頭塞進背包裏面,把包面捋平整就行了。”

沒多久,一個結實又美觀的背包便在吳敏的手裏神奇誕生。

打完,吳敏擡頭看向一屋子的短發姑娘:“這下會了麽?”

女孩們尷尬地眨眨眼睛,咽了口唾沫,都沒人說話。

吳敏挑眉,隨機挑了個離她最近的張蕓婕:“張蕓婕,你會了沒?”

張蕓婕臉色嚴肅:“報告吳隊。我眼睛肯定是會了,但我這手不一定。”

吳敏:“……”

姑娘們被逗笑,又不敢笑,一個個繃著臉皮使勁忍耐,憋得肺都要炸了。

吳敏說:“總之方法就是這樣。閑著沒事兒多練幾次,每個步驟都一絲不茍,最後打出來的背包肯定也不會醜。”

眾人用力點頭:“是!”

待吳敏離去後,曲畢卓瑪立刻撲倒床上懊惱地高呼:“天哪,打個背包這麽覆雜,我一想到拉練的時候每天晚上都得把辛辛苦苦打好的背包拆開,第二天早上又要重打。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梁雪也哭喪著臉,哀嚎:“媽耶,我好想回家。”

聽著室友們此起彼伏的哀怨聲,正在練習打背包的許芳菲噗嗤一聲,打趣兒道:“奉勸各位女俠還是再練幾次。後天一大早就要出發,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啦。”

與梁雪幾人的怨聲載道不同,李薇顯得尤為興奮。她興沖沖說:“欸,你們知不知道,上幾屆去拉練背的95步槍都是假的。”

許芳菲看向她:“然後呢。”

李薇睜大眼:“聽說咱們這屆全是真家夥。”

魏華驚呼一聲,嗓音壓低:“實槍荷彈?”

“子彈肯定沒有嘛。”李薇好笑,擺擺手,“一幫新兵蛋子槍都不知道怎麽使,給把真槍再給真子彈,要是哪個二百五不小心走火怎麽辦?”

就這樣,年輕女孩們連著打背包聊著天,一天再次結束。

第三天一大早,隨著集結哨驚響,整個大一的新兵營全都聞哨而動。許芳菲背起頭天領到的95步槍和打好的行軍被背包,挎上制式水壺,跟隨大部隊一起到操場集合,正式開始了她軍旅生涯的第一次拉練。

雲城南站離雲軍工,直線距離有將近十公裏。

吃完早飯,學員們列隊整齊,在各自隊幹部教導員的帶領下有序離走出校門。

薄霧茫茫的清晨,拉練的隊列浩浩湯湯,場面蔚為壯觀。

因是集體拉練,人數眾多,為了不給城市交通造成隱患,學員們步行途中都是兩人一排。

大家踏著晨色往火車站進發。

城裏的市民看見這支壯觀的新兵隊伍,都忍不住投去新奇的目光。偶爾遇上有人掏出手機拍照,便會被隨隊隊幹部嚴厲制止。

許芳菲耷拉著腦袋,邊回憶著背包的打法,邊安安靜靜地往前走。忽的,有人在她身旁,低聲喊道:“許芳菲。”

許芳菲微怔,轉過頭,看向她身旁的男學員。

對方身高腿長,面容清俊,正是上次被莫名其妙扣上“勾引女學員”帽子的冤大頭少年。

許芳菲也壓低聲:“怎麽?”

少年含笑看著她,說:“上次忘了跟你說我的名字。我叫許靖,是從晉城來的。你呢?”

許芳菲笑著回:“我是淩城人。”

許靖眼睛一亮:“淩城,那不就是‘邊境花都’嗎。聽說你們那兒很適合旅游,是不是有很多好玩兒的?”

提起家鄉,許芳菲的興趣也來了幾分,說道:“我從小在淩城長大,倒沒覺得多有意思。不過這些年,淩城的游客確實多了不少,網友們對‘淩城旅游’的口碑也還不錯。”

許靖:“我有個去年認識的朋友就是淩城人,她和我們年紀差不多,不過沒參加高考,已經出國了。”

許芳菲問:“你朋友是淩城哪個學校的?”

許靖:“聽說是淩城中學。”

許芳菲微驚,正要詢問許靖朋友的詳細信息,一道低沈嗓音毫無征兆地響起,冷冰冰道:“許靖。”

聽見這個聲音,許芳菲眸光突的一跳,下意識轉過頭。

被點名的許靖幾乎是條件反射便渾身一震,說:“到!”

鄭西野面無表情走在信息大隊隊伍的最末端,他陰沈著臉,說:“話那麽多,給我往後站。”

許靖:“是。”

許靖茫然地往後看了眼,十分不解:“鄭隊,後面沒人了啊,我跟誰換位置?”

鄭西野:“跟我。”

許靖:“……?”

許芳菲:“……?”

站在鄭西野旁邊。和他並排走得好好的顧少鋒:“……?”

……縱是再莫名其妙,教導員的命令也只能聽。許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默默與鄭西野調換位置,站到了隊伍最末端,顧少鋒的身邊。

顧少鋒微笑:“不是挺能說的嗎,來,跟我也聊聊唄。”

許靖冷汗涔涔,幹笑:“不聊了,不聊了。”

前排。

許芳菲轉過頭、仰了仰脖子,望向身旁換上來的高大身影,目露驚喜,小聲:“教導員,剛才出發的時候沒看到你,還以為你不和我們一起去。”

對幹部和教導員們也和學員們一樣,背著背包挎著水壺。鄭西野臉色淡淡,側目看她一眼,低聲:“拉練的時候不許竊竊私語。”

許芳菲睜大眼睛。

“和我也不行。”鄭西野如是道。

“……哦。”許芳菲囧囧,默默把小腦袋轉回去,不敢再亂看也不敢再出聲。

過了兩秒,耳畔撂來輕描淡寫一句話,對她說:“不過,你想跟我說話可以打報告,我會同意你。”

後排的顧少鋒:???

顧少鋒一臉震驚又無語地看向鄭西野。

什麽鬼。

偶像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別太離譜哈!

這邊的許芳菲聞言,靜默了會兒,接著便乖乖開口:“報告教導員,我想跟你說話。”

鄭西野心裏那個愉悅呀,目視著前方,嘴角不由自主便微微勾起:“可以。你說。”

耳邊緊接著便響起崽崽的聲音,試探地問他:“教導員,你準備什麽時候和許靖同學把位置換回來?”

鄭西野:“……”

鄭西野他媽的差點兒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靜了靜,直勾勾盯著身邊的小姑娘,語氣沈得有些危險:“許芳菲,這就是你打報告要跟我說的話?”

小姑娘格外認真地沖他點頭:“對呀。”

許芳菲其實是有點好奇許靖那個淩城中學的朋友,都還沒問清楚呢。和他們年紀一樣又都在淩城中學,她說不定也認識。

鄭西野沈默。兩秒後,他臉轉回去,冷酷無情地說:“許靖不會再換回來。”

許芳菲傻掉:“啊。這是什麽意思?”

教導員大佬面無表情,回答:“意思就是,許芳菲學員,從現在開始到拉練結束,你都必須跟我走一排、和我待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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