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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兩眼,問道:“……我說……你沒事吧?”沐晴聽她說話,睜開眼,神色微微有些驚訝。“……謝姑娘關心,我沒事的。”他很快收起了驚訝,對翹楚笑著道,笑容裏帶著和他一身鮮血不符合的開朗。

他若直接開口求助,翹楚也許還會更戒備些。但他逞強,說自己沒事,這反倒更讓翹楚沒辦法放著他不管。見他傷口還在流血,鮮紅的血在白衣上緩緩蔓延,翹楚皺皺眉。雖然略帶遲疑,但她還是走上了前去,蹲下身,道:“你怎麽都不包紮一下。”

“沒有東西。”沐晴道,按了按傷口,笑容依舊開朗,“大家都擔心惹事,不願給我布料包紮。”然而,翹楚聽著他的話,卻幾乎是用看神經病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後向他伸出手,幹脆利落地撕掉了他的衣襟。

“姑娘……?”沐晴看著她,語氣有些震驚。翹楚則很淡定,把手裏的半片衣襟撕成布條,然後分了一些遞給沐晴,道:“自己把身上包一下,我給你包手臂。”

“可是,怎麽能穿著殘破的衣服到處走呢……”沐晴看著自己的衣襟,仍覺得有些不妥。對於一些人而言,衣冠不整地出現在眾人面前比血盡而亡更可怕。“……啊,抱歉。”翹楚道了個歉,又指了指布條,“但是反正都已經被我撕壞了……”

沐晴眨了眨眼,然後又笑開了。“謝謝姑娘……姑娘真是心善。”他說。頓了頓,他又說道:“萍水相逢罷了,姑娘這麽幫助在下……不怕惹上什麽麻煩嗎?”

“你能這麽安穩地坐在這兒,就是說已經逃出麻煩了吧。”翹楚一面低頭包紮,一面答著,“一身傷也不知道包一下,難得跑了出來,要是死在事後不處理上也太可惜了。”

一直低著頭認真包紮的翹楚沒有看到沐晴的表情。脫離了翹楚的視線,一直帶著開朗笑容的沐晴收去了笑臉,眸子裏帶上了愧疚和掙紮。他用力抿緊了嘴,深吸了口氣,仿佛下定了決心。“姑娘……得罪了……”他說著,對著翹楚的後頸出了一記幹脆利落的手刀,然後輕輕接住了軟軟倒下去的翹楚。

“姑娘……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他將翹楚抱起來,輕輕嘆息,秀氣的臉上滿是愧疚,“讓姑娘錯把善心用到我這種人身上……真的對不住……”

然而,就算心裏再愧疚,他也不會中途放過翹楚。因為他惜命。

不顧身上的傷,沐晴抱著翹楚,身體輕盈地離開了。心口處的劇痛還在繼續,還有明顯的加重的趨勢。心裏明白再這樣耽擱下去,那個人一個不高興,恐怕會讓他生生疼死在半路上。他心裏一顫,盡力加快著步伐,想要盡快回到那人的身邊去。說他膽小也好慫包也好貪生怕死也好,他就是惜命,他不想死。

很快,他就離那個人所在的位置不遠了。心臟的疼痛還在激烈地叫囂,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到達那個人的身邊覆命,讓他停止對他的折磨。然而,看著懷裏的翹楚,他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先停下了。忍著心口的劇痛,他讓翹楚靠著樹坐好,然後摁了摁翹楚的穴道,成功地讓她幽幽轉醒。

在翹楚搞清楚狀況之前,沐晴便蹲在她的身邊,極認真對她道:“姑娘,是我對不起你。現在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我知道你在生氣,但你見到他的時候一定要恭敬……如果你還想活下去的話。”他的表情無比嚴肅,讓還沒來得及生氣的翹楚有些被他鎮住了。

說完,他很痛苦似的緊緊按著胸口,然後快速地又把翹楚抱了起來。而這時候,翹楚也總算搞清楚了狀況,忙用力想把他推開,掙紮道:“你想帶我去哪兒!”見推不開他,她又試圖踢對方的下盤,卻也被輕松地防住了。

“你逃不掉的……識時務一點……還、還有……見了督主一定要恭敬,別耍脾氣。”沐晴輕松地把她禁錮在懷裏,任由著她對著自己又捶又打地發洩,“對我這樣就算了,對督主千萬不能耍脾氣,知道麽?”一邊承受著翹楚的拳腳,他一邊又不放心地強調著。把無辜的心善姑娘扯進來本就是他的錯,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盡量讓她周全一些。

沐晴帶她見的人正是錦衣。

沐晴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把她帶到了本地一個氣派的宅子裏,他一路上都顯得痛苦不堪,最終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撞開了位於大宅中央的房間的房門。

一進門,沐晴就忙把翹楚放到地上,調整好姿勢,恭恭敬敬對著坐在屋內上首的男人行禮。跪在地上的他冒了一頭的冷汗,壓抑著痛苦的喘息,身體微微發抖。翹楚也看著上首的男人,忍不住緊張地抿起嘴。這個男人一身張揚而刺眼的大紅,長得很漂亮,渾身都帶著上位者特有的貴氣。他臉上的笑看似很溫和,卻給人以極陰森的氣息,讓人心裏發寒,只想逃離。沐晴一路上的叮囑真是多餘了,這樣的人,就算沐晴不說,翹楚也根本不會傻到去出言頂撞。

沐晴見翹楚坐在地上沒有反應,就忙輕輕偏頭,對她低聲提醒道:“跪!”

“算了,不用跪了,讓她過來給我看看。”在翹楚做出反應之前,上首的男人就這麽道。他一身大紅的衣服,一雙桃花眼裏滿是閑散,正是錦衣。

沐晴聽了吩咐,忙一把將翹楚推上前去。翹楚被推得踉蹌了幾步,停在了錦衣的面前。錦衣沒看沐晴,卻摩挲了一下手裏的玉佩,就聽到沐晴痛苦的喘息頓時停了下來,似乎整個人都變得輕松了許多。

錦衣看著翹楚,目光像蛇一樣讓人渾身寒涼。他看了會兒,便伸出手,捏住了翹楚的脖子,一把把她拖到自己的面前。因為被掐住出了脖子,翹楚下意識地掙紮,卻被對方一只手輕松地制住。在強烈的窒息感中,她聽到錦衣附在她的耳邊,輕輕道:“聽話,否則,到時候生不如死了,你可別哭著只求我賜你一死。”聲音溫和如水,卻讓恐懼從翹楚的心底和骨髓裏一點一點滲出來,充盈全身。心底裏感到恐懼,身體上又承受著幾乎要剝奪她的生命的窒息感,從身到心的極度痛苦讓她覺得自己是沈入了無邊無際的噩夢。

在翹楚幾乎以為自己會被活活掐死時,錦衣總算松了手,將她甩到一邊。被重重摔到地上的翹楚不住地咳嗽,幾乎扶不住地面。頭一次嘗到生命受到威脅的恐懼,她渾身冰涼,抖得停不住。

“嘖,難看得很。”錦衣瞥了一眼被嚇得毫無形象的翹楚,對沐晴道,“這就是你找回來的人?嘖,姿色也是平平。沐清風的眼光有這麽差麽,能看上她?”說著,他的聲音沈下來,“若你找回來的人不能讓我的游戲玩起來,讓我失望的話……你知道你會怎麽樣的。”

翹楚身後,沐晴忙答道:“是按照督主大人的要求找回來的人。”他答話的聲音明顯壓抑著恐懼,似乎是很擔心錦衣會不滿,“她對路邊萍水相逢之人也能盡力相助,極富女子母性……依我對沐清風的了解,他孤寂數年,很看重這一點。是她的話,只要督主吩咐,讓她盡力去做,那她一定能讓沐清風傾心。”他以額觸地,這樣道。

“是麽……”錦衣仍看著翹楚,輕輕把玩著手裏的玉佩,“這丫頭長著張蠢臉,一看就不會騙人,你竟覺得她能違著心勾引上沐清風?”錦衣說著,勾起唇,桃花眼看向沐晴。

沐晴幾乎是肉眼可見地一哆嗦,忙用力叩首道:“屬下知錯,請督主嚴懲!”他也意識到,翹楚恐怕並不擅長欺騙。

“……罷了。”錦衣卻又緩緩道,繼續將目光轉向翹楚。那目光讓翹楚感覺像是被蛇盯住了似的,渾身發寒。

“似乎也不是毫無可能,這麽蠢的女人反而會讓沐清風失了警惕也說不定……就再給你個機會吧。既然她不會騙人,那就讓她真的上。你去想辦法,讓她跟到沐清風身邊去,我來抹掉她這段記憶。”說著,錦衣撫摸著手中的玉佩,“若她真能勾搭上沐清風,那便留你一條命。”

“謝督主!”沐晴忙叩首道。

然後,翹楚就被硬塞下了一顆黑色的藥丸。再然後,沐晴便把她扔到了沐清風的畢竟之路上,找了個惡霸對她肆意欺負,又威脅她,不跟在沐清風的身邊勢必會被懲處得生不如死。

實際上,為了能讓她乖乖聽話,用來殺威的懲處她感受過了,那絕對是她此生經歷過的最痛苦的事,沒有之一。難以想象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刑罰,能絲毫不留痕跡地將人折磨成這個樣子。

最終,她成功跟到了沐清風的身邊。而錦衣也的確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就在翹楚剛剛跟在沐清風的身邊時,她還記得自己目的不純,心中還很猶豫糾結。可沒過多久,這段記憶就真的漸漸沈入了她的大腦最深處,不知不覺,她竟真的覺得自己只是單純地被沐清風所救,因為無法自立而依憑沐清風而活。

而這些還遠不是最讓她震驚的。

她竟然刺了他一簪子,刺得很深。他抓著她的手腕,看起來很難過,難過得像要哭出來了似的。

你別哭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瑟:好驚悚!太恐怖了!今天才發現原來我的存稿只剩下兩章了!兩章……QAQ怪不得回評的時候我覺得我的腦回路和你們越來越近了……QAQ

其實有存稿有個壞處,就是看讀者討論的時候,特別是之前我有十幾章存稿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討論的人情……因為都是很久以前寫的了OTZ可是現在貼近了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啊QAQ救命誰來拯救我奄奄一息的存稿君!我可是要日更的人呀QAQ

翹楚:現在的情況不是關心那種事的時候吧混蛋!(撲上來咬小瑟)

☆、往

喬安進來的時候,沐清風仍靠在墻上,閉著眼,臉上毫無血色。他整個人沈得像千年死潭裏的水,帶著死氣,讓人看著心沈。

喬安看著他,皺了皺眉,開口道:“不過是個東廠的閹狗,我還當你一個人定能應付得來,結果竟被整成了這樣。”他這麽說著,卻也知道,沐清風絕不是因為錦衣才成了這樣。頓了頓,他便又道:“為個女人就搞成了這樣,窩囊沒用也要有個限度吧。”

沐清風仍那麽靠著,仿佛早已沈在了自己的世界裏,根本就聽不到他的話似的。喬安看著他這副樣子,挑挑眉,一副不出所料的樣子。他靠在門框上,沈默了一會兒,就忽然勾起唇角,語調揶揄,道:“說起來,東廠的薪俸,那發的可真是當朝少有的多。只是那地方一地的男人和閹人,難得能見著個女人……那女人該不會是爬上了錦衣的床才謀到了這份肥差吧。”說著,他又覺得好笑,笑起來,繼續道:“不過,錦衣是個閹人,她是怎麽伺候的?聽說沒根的男人總有些特殊的嗜好……”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破空的風聲驀地打斷。

輕松地歪頭,喬安躲過帶著呼呼風聲的劍,笑容不減,對沐清風道:“喲呵,還活著呢?我還當你死在那兒了呢。”說著,他輕輕挑了挑眉。就算出了這種事,他仍然不會縱容別人對那個女人的侮辱。

沐清風睜開眼,手還停在擲出劍的姿勢上,而後又慢慢地收回。“與她無關。”他靜靜道,聲音裏無悲無喜,“我本就是有罪之人,本該受盡唾棄,活該受虐,了此一生,絕不配被人接受。她不過是做了她該做的事。”說著,他又緩緩地靠回到墻上去,頓了一會兒,他又聲音極低地自語道:“片刻溫暖,也是上天垂憐了。”睜開的眼睛又慢慢閉上,眼瞼蓋住了沈得像死灰一樣的眸子。喬安記得,就在昨天,那對眸子裏還滿是能膩出人一身雞皮疙瘩的溫柔。

喬安忍不住煩躁起來,道:“擺出這副樣子做什麽。”他說著,給自己斟了一杯冷茶喝下去,緩了緩,道,“這事分明疑點重重。你有沒有想過,那丫頭被錦衣派到你這裏是來幹嘛的……殺你?就她那二兩本事,一個簪子能在你醒著的時候捅死你?況且前些天你高熱,在她身邊昏睡了多久?有多少破綻?她抓住機會隨便捅你一簪子還不能把你弄死回去覆命了嗎?”

沐清風聽著這麽明顯的疑點,卻並沒有睜眼,一副毫無回話的興致的樣子。直到喬安不耐煩地催促他,他才再次張口,道:“因為她本就沒想殺我。錦衣不願讓我好過的,他不會讓我這麽痛快地死……他要先留我一命,然後從心底裏開始,慢慢折騰……”說完,他頓了頓,又道:“這回他做得……未免太過成功。”聲音艱澀不似人聲。

喬安被哽了一下,看著他毫無生氣的臉,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好。最終,他一口喝幹了手裏冷透了的茶,道:“你仇人可真多……你幹什麽犯了錦衣了?昆侖玄圃還沒喪心病狂到讓你去觸東廠的黴頭吧。”

沐清風卻靠在那裏,不再說話了。

“當年的沐清風有沒有想過,現在的自己會有今天呢?當年我的感受,他都好好地體會到了吧。”紅衣的男人端坐在翹楚的面前,臉上帶著貌似溫和的笑意。

閑散地靠在輪椅上,他看著翹楚,目光灼灼,像是在看什麽稀世珍寶,“沒想到你這麽好使,竟能讓他變成那樣,能給我這麽大的驚喜,我簡直就是撿著了個寶貝。早知道就不殺沐晴了,能找著你,他多少還算有點用處。”他這麽說著,伸出手來,用手指輕輕摩挲翹楚的下巴。看著被他碰觸的翹楚忍不住一陣戰栗,肌膚上浮起一片疙瘩,他卻也毫不在意,而是繼續心情極好道:“你看到沐清風的樣子沒有?簡直就像是要死在那兒了……你說,那時候你要是讓他跪在地上舔你的腳,然後你就留下來,他會不會舔?”

翹楚抿著嘴,忍著身上陰森森的不適感,沒敢答話。就在剛才,這個人嫌一個侍女斟的茶燙了口,就折斷了那姑娘斟茶的手。又因為“今天心情好”這樣的理由,就賞那個侍女“高攀”去餵了自己的魚……拆了血肉去餵。隔著長廊也能聽到那個侍女在荷花池邊淒厲地呼痛聲,據說他拿人來餵魚從來都是要新鮮著割下肉來的。說白了,就是淩遲。

人的性命在他的眼裏根本一文不值。

光是處在這個人的身邊,翹楚就從頭到腳都能覺出陰森和危險,讓她覺得自己像是被蛇信子指著的青蛙,渾身浸著徹骨的寒涼。

錦衣是真的心情極好,就算翹楚不答他的話,他也絲毫不做計較。他笑瞇瞇的,把摩挲著翹楚下巴的手移到了她的臉上,輕輕地撫摸,柔聲道:“乖,你要乖乖聽話……要聽話才有命在的。”說著,他又愉悅地笑起來,道,“哎呀,我忘了,你不可能不聽我的話的。”手指撫過翹楚的唇,他輕聲道:“因為你咽了我的蠱……這世上,什麽都是假的,只有蠱是可以相信的。”他說著,眸子裏顯出些許不易察覺的心安。

巫蠱,在翹楚的印象裏,曾只是玄之又玄的傳說裏才有的東西。她從未想過自己能親眼見到這種東西,更沒想過她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就會是以親身體會的方式。

傳說蠱能操縱人心。翹楚並沒有□□縱心,卻被完美地操縱了“身”。在那時候以前,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的身體會不受自己的控制,自己行動起來,簡直像是已經不屬於她了一樣。實際上,在她咽下錦衣給她塞下的那顆黑色藥丸的那一刻起,她的身體就已經不屬於她自己了,只是她那時候才發現。

那時候,指的是翹楚忽然不受自己控制地撲入沐清風的懷裏,作秀,然後把簪子刺入沐清風的胸膛的時候。

那時候,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做出自己絕不可能做出的事。回想起當時的情景,翹楚本就低沈的心又是重重的一沈。

她仍記得沐清風的眼神。握住她的手腕的時候,沐清風的眸子裏裝著的不僅是震驚和傷心,更是害怕……她讓他害怕了。她自認還了解沐清風,所以她知道他有多怕寂寞,也知道他一直以來都像是握住救命稻草一樣握住她。可是,她卻用這種方式離開了他……她傷他是因為身體受巫蠱所迫不受控制,但他卻並不知道。現在的沐清風會有多難過,她根本就不敢想。

實際上,看錦衣有多開心,就知道沐清風有多難過了……

看著錦衣神情愉悅的臉,翹楚有些不安。他現在是控制她離開了沐清風,傷了沐清風的心,日後他會做什麽呢?會控制她再做什麽事,還是會想出別的方法讓沐清風更難受?

說到底,這個人到底和沐清風有什麽深仇大恨?

下雪了。

十二月的風很冷。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覺得的那種凍得發抖的冷,是像小六這種無家可歸的孩子覺得的鉆心挖骨要人命的冷。

躺在雪地裏的時候,小六覺得自己就要死了。渾身的血液好像都已經結成了冰塊,肢體早就麻木得無法動彈,卻又矛盾地不斷傳遞著寒冷帶來的疼痛。頭一陣陣地轟鳴,帶來惡心和暈眩感,讓他的意識一點點模糊。

小六覺得,自己一定是要死在這裏了。

可是,怎麽能死呢……姐姐還在哭呢。姐姐在哪兒呢?

從小到大,姐姐都是對小六最好的人。和只會打小六屁股的爹,還有只會偷跑和抹眼淚的娘都不一樣,姐姐會給小六做飯縫衣裳,會偷偷帶著小六出去玩,還會對著小六甜甜的笑,笑得很好看很好看。小六難過的時候姐姐會哄,小六開心的時候姐姐會樂。姐姐的好小六說不出來,但不知不覺地,姐姐早就成了小六最在乎的人。

姐姐問過小六:“姐姐對你這麽好,你長大要好好對誰好呀?”小六的回答不假思索:“是姐姐,小六一定會好好保護姐姐的。”這種問題的答案比草垛上的小麻雀還要明顯,哪裏還需要問呢?姐姐是小六最重要的人,不好好對姐姐,小六還能好好對誰呢?

聽了小六的回答,姐姐笑得很開心,看起來比平時還要好看很多。姐姐是村裏最好看的姑娘。

可是現在,姐姐一定沒有在笑,姐姐在哭呢……離開家的時候,姐姐在哭,和他一起被送到別人手裏的時候,姐姐也在哭,爹娘從那些人手裏拿了錢的時候,姐姐還是在哭。姐姐很少哭,會哭出來一定是因為很難過很難過。小六說過要保護姐姐的,怎麽能不到姐姐身邊去呢……

在七歲的孩子眼裏,沒有比一直一直哭下去更讓人難過的事了。小六不在姐姐身邊的話,姐姐是不是會難過地一直一直哭下去呢?

這樣的認知讓雪地裏的男孩打了一個激靈,驀地清醒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瑟:今天難得室友們一下午都不在,於是開心得碼了一章半~晚上總算不用頂著室友們的各種吵鬧聲還有和我說話還有找我看題的聲音碼字了~XDDD等下個月生活費來了我一定一定一定要買個隔音耳塞~

話說讀者們你們真是小妖精啊,我以為這就是個普通的高潮,結果大家居然都被虐到了><話說開虐之前,我還擔心讀者們會覺得膩歪得太久了,然後就無聊地棄文呢,結果沒想到反而是開虐的時候掉了點擊……OTZ讀者們你們這些小妖精的心思怎麽這麽難猜呢~大上一章是高|潮的開端,也是我最引以為豪的一章之一~結果點擊掉得好慘烈嚶嚶~

翹楚:喲呵,不是被我和沐清風沈塘了麽,怎麽又浮上來了?

沐清風:(笑)綁上石頭就浮不上來了吧。

小瑟:………………總、總之作者跑掉了!諸位看文(nue)愉快!

☆、相依

雪地裏,身形瘦小的男孩子一步踩出一個坑,在大雪裏艱難地前行。他從人販子手裏逃出來的時候有些慌不擇路,再加上茫茫的大雪改變了周圍的景象,讓路變得更難辨認。但是他記性極好,仔細回憶,竟然就真的能回憶起回去的路。

男孩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能爬起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能走。他什麽都感覺不到,連寒冷和饑餓都感覺不到了,可是他還能走。他記得很清楚,那些人說把姐姐送到了那裏,那個地方叫“窯子”。他知道窯子在哪裏,他偷偷跟在爹後面的時候見過那裏。

窯子一定是個很可怕的地方吧。爹是那麽可怕的人,都能被裏面的人給打得很慘,然後扔出來,那窯子一定是個比爹還可怕的地方。在那種地方,姐姐一定很害怕。他要趕快到那裏去,要趕快找到姐姐,保護她。就像平時趴在姐姐身上替姐姐挨打一樣保護她。

一定要快到到那裏去,晚了姐姐一定會很害怕的,晚了姐姐一定會多流很多很多眼淚的。

七歲的男孩在雪地裏一點一點地挪動,身體早就沒了力氣,腦子裏早就變得一片空白,心裏卻滿滿地裝著姐姐的哭臉,促使他一步一步機械地向前。

在看到溫暖的亮光的時候,他艱難地站直了身子,然後驀地倒了下去,一張小臉早就泛起了帶著沈沈死氣的青灰。

“哎呦——這是誰家的孩子呀?”隨著嬌媚的女聲,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下了樓,圍在男孩的身邊嘰嘰喳喳。半晌,她們把瘦小的孩子抱上了樓。

小六在暖融融的被子裏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兩天後的事了。睜開眼,他沒有見到姐姐,可是他知道姐姐一定是在這裏的。他的記性從來都沒有出過錯,連發現他在私塾窗外偷偷聽課的夫子都誇他記性驚人。他不顧身上凍傷的疼跳下床,一個勁兒地鬧著要見姐姐,鬧著要從壞人的手裏保護姐姐,樓裏一個好心的女子拗不過他,便帶他找到了他的姐姐。

一見到姐姐,他幾乎都認不出來她了,她好漂亮,穿著很漂亮的衣服,抹著娘親抹不起的胭脂,看起來比他摘給姐姐的花都好看。姐姐一直就是村裏最漂亮的姑娘,今天的姐姐卻比平日還要漂亮好多。

不過這都無所謂,只要能見到姐姐,只要姐姐不哭了,小六就很高興。他飛快地撲到姐姐的懷裏,開心地到處亂蹭,一個勁兒地叫“姐姐”。

可是,他卻被姐姐用力扯了開來。

“好姐姐,你這是做什麽……把這孩子帶到我這裏來,我哪裏認識這孩子呀。”姐姐冷著臉,用他最熟悉的臉說著最陌生的話,又將他輕輕地推遠。小六看著姐姐的臉,站在原地,兩只小手放在一起不住地打著圈,顯得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惹得姐姐生氣。

“哎呦,不要這麽絕情嘛。這孩子可是昏著的時候都在念叨著要保護你呢。”旁邊,把他帶來的女子嬌聲道,聲音裏隱隱帶著不忍。

“……保護我?”姐姐低頭看著他,微微皺眉,然後又輕輕笑起來,道:“不過是因為被爹娘扔了,就跑來找我養,說什麽要保護我……不就是想讓他的親姐姐賣肉去養他麽。”姐姐臉上掛著的笑是他從未見過的,和以前的很好看的笑不一樣,那種笑容讓他害怕。

“那你還能扔了他不成?”那女子又道,“這孩子這麽賴你,你以前多半對他不錯呀。”嬌媚的女聲裏帶著不解。

“當然不錯。”姐姐的手指滑過他的小臉,眼神冰涼冰涼的,“爹娘寵他是個男孩,我就對他好些,教他要孝敬姐姐,想著日後能指望著他。現在可好,他也被賣了,生生就是個拖油瓶……”頓了頓,“也罷。在這樓裏,日子過得可比過去要滋潤得多。”她漂亮,還會來事,只要好好幹,日後肯定有的是舒服的日子過。

小六看著姐姐,不明白她的意思。姐姐說的每個字他都會讀還會寫,可是拼在一起,他就幾乎不明白姐姐在說什麽了。他大睜著眼睛,小臉上滿是茫然。他忍不住去拽姐姐的袖子,就像以前惹她生氣的時候那樣向她討饒:“姐姐……小六錯了……你別不要小六好不好……”說到一半,他驀地哽咽了起來,淚珠子滑了滿臉。

姐姐的臉上有那麽一絲不忍,卻緩緩消失不見。“你不是很聰明很得爹娘的心意嗎?我的話,你聽不懂嗎?”她輕聲道,聲音裏沒有半絲過去的溫存,“聽不懂,那我就再和你說說。”姐姐把他拽著她的袖子的手扯開,道,“我過去對你好,是因為你有用……這和咱們家養的豬崽也沒什麽區別,現在好好養著,日後能賣了換錢,宰了吃肉。可是現在,你這個小豬崽病了,賣不出去了,吃不了了,還得要我養著。”姐姐看著他,眸子裏滿是讓小六倍感陌生的神色,“那麽,我為什麽還要養你呢?”

於是,在七歲這年,小六被所有的家人拋棄,縮在還沒融化的雪地裏,靜靜地等待著他的死亡。

沐清風默默地從床上爬起來,帶上自己的劍,背上一點盤纏,便向門外走去。他打開門,正巧碰上了門外的喬安。

“你去哪兒?”喬安皺皺眉。他很高興這死心眼這麽快就緩過來了,但剛緩過來就收拾著要走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去找她。”沐清風平靜道。他看著喬安,知道他是因為自己才一直留在這個客棧,便又道:“多謝照顧。”說完,便提著劍,轉身就要離開。

“也沒到一定要殺了她的程度吧。”喬安挑挑眉,故意這麽道。不出所料,沐清風轉過頭,對他皺眉道:“誰說我要殺她。”

“提著劍就走,不是殺她是做什麽。”喬安繼續故意道。不故意這麽說,他懷疑沐清風根本就沒有向他解釋的興致。

沐清風頓了頓,而後道:“我是要去看看……她怎麽樣了。”他抿抿嘴,之前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難得地泛出了擔憂,“錦衣此人過分偏執,因為兒時那事一直固執地恨我入骨。他此時知道翹楚在我心裏的分量,難保不會在翹楚身上動刀子來報覆我。他為人又心狠手辣,手段甚是陰毒,一旦動手,翹楚必定……”他說著,驀地握緊了手裏的劍,臉上的擔憂越發濃烈,不願再說下去。深吸一口氣,他繼續道:“我怎麽能那樣牽累她。若她有事,我立刻帶她出來。”說完,他加快腳步,道了句“告辭”,便步履匆匆的離開了。

“兒時有仇?小時候的事兒也算數……你到底怎麽得罪錦衣的?”喬安在他身後追問道,卻沒有得到答覆。眼見著沐清風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視線中,喬安又撇了撇嘴,自語道:“就是條狗被狠狠踢幾腳之後再被扔掉,也不一定還能這麽巴巴地往踢它的人身邊蹭。你真是,比狗都好脾氣。”

“吃了它,陪我說話。”

就在小六覺得自己會凍死或是餓死在那個墻角的時候,他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只臟兮兮的小手。那手拿著半個肉餡的包子,遞到他的面前。

小六有些沒搞清楚狀況,他看著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小孩,有些楞楞地問道:“給我的?”這個孩子衣衫單薄,身上臉上都帶著青紫,看起來比他還狼狽,但他卻願意接濟他?

“這裏沒別人了。”那孩子靜靜地答著,把包子塞給了他,又道,“吃完了就陪我說話。我叫寶兒。”

“我叫小六……”

小六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吃那個包子。他本來只想縮在墻角,什麽都不做,悄悄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可是他卻接過了那半個包子,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然後按照約定,陪這個名字叫“寶兒”的男孩說起了話。說話的時候,他知道原來他們的經歷很像,都是被爹娘拋棄了的。

雖然嘴上說著要小六陪自己說話,但實際上,寶兒的話並不多。大多數時候,他都只是靠在墻上聽小六說話,或者是兩個人並肩坐著沈默無言。雖然寶兒顯出很孤僻的樣子,但是小六並不覺得不自在,他甚至隱隱約約覺得,寶兒是個很怕寂寞的人。所以他才莫名其妙地跑到他面前,用半個包子換他陪他說話。

在天微微落黑的時候,寶兒站起身,拍了拍褲子,扭頭對小六道:“說好了話,我走了。”說著就要走。他的告辭來得毫無預兆,把小六嚇了一跳,忙也站起來,想伸手拽他,卻搖搖晃晃地跌倒在地。實際上,他之前便被嚴寒奪去了精力,之後又冷又餓又大喜大悲,能撐到現在已經是不錯了。

寶兒回過頭,靜靜地看著他,道:“你做什麽?”

“我不能和你一起麽……”小六眨眨眼,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寶兒,“我能陪你說話。”

“你已經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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