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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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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浩初也望著景元帝,一時間都有些熱淚盈眶,他激動地說:“在下是怎樣的人?主公應當清楚,在下怎麽會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他劇烈咳嗽了一陣,緩過了來,神情有幾分頹敗道:“主公,很抱歉,在下發現師弟所作所為時,已經晚了。”

葉浩初大限將至,十多年前不告而別之後,他就沒想再見當年的主公,主公登基為帝,他這個謀士的使命就結束了。

也或者是不想給主公卸磨殺驢的機會吧,總之他們君臣譜寫了一章樂曲,那都是他們記憶裏最美好的回憶,他不想破壞這份美好。

但老師於他有再造之恩,不亞於父母之恩,所以在發現師弟作為之後,他還是來京城了。

當然他不是想救師弟,就算讓他能救,他也沒法違心要救他。因為邊關那些戰死沙場的將士,他們有些人本來不應該死的,但都是因為師弟,他們死了,師弟萬死難辭其咎。

景元帝松了口氣,不是謀士所為,他心頭那塊沈甸甸的石頭就落地了。

牢房裏傳來劇烈咳嗽的聲音,突然葉浩初吐出一口膿血,他本就是憑著意志力堅持到現在,見到主公,他便再也沒有堅持的理由了。

景元帝眼睛瞪大,沈聲命令邊牧:“把牢門打開。”

邊牧猶豫道:“陛下不可……”

“打開!”景元帝沈著臉道。

邊牧咬咬牙,打開了牢門,但手臥著腰間的長劍,隨時準備攻擊的狀態。

左邊牢門裏閆浩瀚立即撲到鐵門前,驚慌道:“師兄,你怎麽了?”

景元帝站在葉浩初面前,葉浩初看到面前一雙靴子,他靠墻擡起頭來,嘆笑道:“主公,讓你見笑了。”

景元帝看著面色突然衰敗的人,一時間就算有再多的話也無從說起。

葉浩初繼續說道:“主公,當年在下沒有要您的封賞,那麽今日在下厚著臉皮提一個要求。”

景元帝嘴唇翕動,他很想什麽事情都答應他,但他現在是皇帝,要對得起這個皇位,對得起天下百姓,所以他想他提的要求,他無法答應他。

“主公應當知道在下的老師是何等的人物,所以在下希望主公不要把師弟的身份公布出去,在下要為老師留一片清名。”

景元帝一片愕然,隨即蹲下-身,伸手抓著葉浩初的手臂,葉浩初一把抓住他的手。

一個雙手硬朗,一個雙手幹枯如樹枝,非常清晰的對比。

“我答應你!”閆浩瀚一定要死,不過他的身份不重要,既然謀士不想讓自己老師死後多年還被蒙羞,那就為閆浩瀚化名吧,反正世人不知道他的真名。

葉浩初笑了,說道:“主公這麽幹脆,那在下就得寸進尺再提一個要求,外面那幾個孩子,雖然做錯了事情,但都是師弟逼迫的,他們本是好孩子,主公饒他們一命。”

景元帝微微皺眉,葉浩初目光看向邊牧,說道:“這便是司正的徒弟吧?沒有想到司正年紀不大,比我還先走一步。”

司正,景元帝之前的暗衛統領,與葉浩初自然是相識的,兩人當年關系還非常不錯。

“不過那幾個孩子被耽誤了,讓他們出去,也做不了什麽別的事情,主公就讓他們跟著司正這徒弟吧。如果它日他們有任何反叛之心,陛下再殺之。”

閆浩瀚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了,抹著眼淚嚎道:“師兄,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你別死。”

葉浩初目光看向他,說道:“師弟莫怕,等去了地府,我陪你一起向老師負荊請罪。”

他的目光轉而看向景元帝,臉上是輕松的笑意,說道:“主公,作為這輩子最後一次探聽消息,在下告訴主公一個好消息,應該能助主公打開現在的僵局。”

葉浩初再是咳嗽了一聲,才道:“哀敬太子還有一子存活於世,在下記得當年哀敬太子有一側妃懷胎數月,九個月早產,後來報的是難產,母子懼亡。”

景元帝眼角瞳孔放大,空著的右手不自覺拽緊拳頭,他仿佛想明白了朱康成為何隱忍十五年,是認為少主子已經長大成人,不需要他們了,他們就該為主子報仇了吧?

“哀敬太子可能是想到會出事,先一步為自己留下了一條血脈。”牢房裏全是葉浩初的咳嗽時,他的臉色更加灰敗了。

當然哀敬太子不過是預防罷了,如果他失敗了,還要一子活著,血脈未斷。但如果成功了,那麽他就是九五之尊,在他有那麽多兒子的情況下,而且未來肯定還能有不少兒子出生,區區一個庶子並不重要。

“…咳咳咳,在下也是在發現師弟所作所為之後,下山查的時候發現師弟與那些人有來往。只是在下沒時間了,這後面的事情就要主公親自動手了。”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他想主公不會再放過,免得多年後又卷土而來。

——不過葉浩初多年不在京城,不知道京城現在是什麽樣子,皇帝和皇室又是什麽樣子,所以他真的算不了所有。

“主公,下輩子葉浩初再為主公效力。”最後這一句話說完,葉浩初兩手垂落,整個人就沒有了氣息。

不過他嘴角掛著一絲笑意,一絲有點遺憾又滿足的笑意。

對面牢房閆浩瀚頓時哭聲高八鬥,哭得撕心裂肺一樣,他這麽急於證明自己,是為了什麽呢?

景元帝長長幽幽一嘆,定定的看著葉浩初半晌,才直起身說道:“邊牧,重新給謀士換一個地方,厚葬,就葬在你師父那裏吧,逢年過節你去給你師父上香時,也給他上兩炷香,免得去了地府,沒有後人祭拜,過得淒淒慘慘的。”

邊牧雙手抱拳:“是,陛下。”

景元帝拽緊拳頭走出牢房,頓足看了哭得抽噎的閆浩瀚許久,然後一句話都沒有說,擡腳走人。

都要走出地牢了,才想起慶惠郡王這個倒黴叔叔,他轉身回來,站在第一間牢房外面,定定的看著裝鵪鶉的王叔。

慶惠郡王這時候哪敢裝鵪鶉了,頭也不擡,磕頭請罪道:“陛下,王叔不知道啊,王叔什麽都沒做啊。”

景元帝嗤之以鼻,還什麽都沒有做?不是他把人從城外帶回來的麽?就一個窩藏蠻人軍師的罪名,就足夠擼了他的爵位了。

想到慶惠郡王那麽多兒子、女兒,兒子又生兒子、孫子,他整個慶惠郡王府的孩子都有六七十個人,簡直讓人無法再忍了。

景元帝若有所思的走了,慶惠郡王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臉青灰,心中哭天搶地,完了完了!

關於閆浩瀚的罪過,在五天後被公之於眾,瞬間在這個冬天點燃了一把火,所有百姓都沸騰了。

景元帝答應了葉浩初,閆浩瀚的身世不透露出去,於是便為他化名閆弘圖。

閆弘圖作為中原漢人,幫著蠻人與大周打仗,頓時成為大周街頭巷尾被唾棄的人物,許許多多的文人書生編纂順口溜罵閆弘圖,罵他祖宗十八代,罵他後繼十八世,世世為豬狗牛羊。

而景元帝正在安排玄衣衛密切調查戾懷太子遺留下來的那一條血脈,按照年齡來算,今年也應該十八歲了,他比老六將將大一歲。

當然戾懷太子還有一子存活於世的消息,景元帝沒有瞞著六個兒子,而是讓他們也都順著自己查找的方向多留意一下,爭取早日把他找出來,那些餘孽還能藏得住麽?

太子姬淮、肅王、晉王、楚王、燕王、懷王驚呆了,他們還能內鬥麽?

那肯定不行,先一致對外,把外患解決再說!

當然閆浩瀚也吐出了一些人,並且他也親自見過領頭人,可惜既然他們會易容,領頭人焉能不會?

他在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之後,就在地牢撞墻而死。

與此同時,慶惠郡王從玄衣衛地牢移回宗人府牢房,而關於慶惠郡王如何懲戒,宗室分成幾派,吵個不停,就是沒有統一,景元帝還沒有顧得上這個王叔。

祁夏、林妖妖和假袁家兄妹四人被網開一面收編在玄衣衛效力,玄衣衛自然也有女子,林妖妖不是第一個,不過女子極少,且都是從事的外圍事務,並沒有做太危險的核心事情。

假袁家兄妹本名林金、林木,春水樓裏所有被撿來的孤兒記不得自己的名字的都姓林,再按照排字取名就是了。

祁夏和萬水青果然是兄妹,不過不是親兄妹,是堂兄妹,萬水青本名祁秋,祁家原本四個孩子,春夏秋冬這樣來排的序,在祁家被滅門之後,萬水青當年才三歲,被嚇得完全失去了記憶,當然本來也沒多少記憶,被她師父在野外撿回去之後,跟著師父姓萬取名為水青。

祁夏當年五歲,他有記憶,一直記著自家那漫天火光,祖父祖母父母叔父嬸娘大姐小弟等等全都死了,他和堂妹被仆人抱著跑出了祁家,然後他們失散了,他被春水樓撿回去了。

等他十二歲出師那年,他就已經報了滅門之仇。遇上堂妹萬水青還就是遠陵縣河堤決堤的緣故,皇帝的聖旨下發著令太子和懷王賑災,春水樓就安排了他們和一眾人員先一步到遠陵縣,以期望尋找機會潛伏到太子和懷王身邊,為樓主以後進京做大事做準備。然後他就在縣城遇上了為病患看診的萬水青,發現她脖子上的項鏈,進而認親。

姬七紫在聖旨下發之後才知道春水樓的事情已經完結了,下了學她屁顛屁顛領著五寵跑到禦書房。

“喔,皇爺爺,大伯祖父還有一子活著,比六叔大一歲的樣子?”姬七紫一驚一乍道。

霧草,還有這種事情?那朱康成及其餘孽是想把皇位搶回去還給大伯祖父那一支麽?

景元帝撫著孫女發頂,沈聲道:“朕,完全沒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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