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震驚和遲疑的神色給了司馬瞻希望，他只拉著她的手腕道：“阿回，你說你現在不喜歡我，可你剛才也說了，相處一段時間，說不定就喜歡上了。阿回，給我一個機會，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不管他的話是出於深思熟略還是脫口而出，但他對她的感情卻是真的。燕回低眉沈吟道：“你說你喜歡我，那請你不要為我做什麽抗旨的事情，那會增加你我的罪責。”

司馬瞻神色一時晦暗莫測，只搖著頭問：“你還是不願意給我機會？”

燕回退他握她手腕的手，低頭道：“很抱歉。殿下，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還是……”

“你不要說！”他大聲阻斷她的話，偏過頭，問道，“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是那個劉琛？”

燕回搖頭，她只覺得這樣的氣氛壓抑難受，但仍是用平緩的語調回答：“沒有。如果有喜歡的，我就定親了。”

“那你為何……”司馬瞻臉不再緊繃，神色稍微緩解。

燕回正要說什麽，卻聽一個樹下傳來一個聲音：“三哥，謝小姐，你們在樹上做什麽？太子哥哥快要拜堂了，你們不去看嗎？”

兩人聞聲往下望，見司馬睿正擡頭笑吟吟望著他們。

司馬瞻松了手，燕回忙跳下樹來。

司馬瞻道：“這就去。”他深深望了燕回一眼，終是跳下樹來轉身離去。

***

見司馬瞻的背影已望不見，燕回向司馬睿拱手一禮，笑道：“多謝殿下解圍。”

“呵，”司馬睿搖著新得來的聚骨扇，笑嘻嘻道：“你倒靈巧！怎麽不覺得本皇子只是路過？”

他絕不是路過，只怕剛才與司馬瞻的對話他都聽到了。燕回笑道：“殿下如果只想路過，就不會出聲。”

司馬睿拿眼睛上下打量起燕回來，嘖嘖兩聲，笑呵呵道：“看不出來，你居然會被三哥那高傲的家夥瞧上！”

燕回嘿嘿笑了兩下，不作回答！

司馬睿接著道：“還好本皇子年齡還小，倒不考慮那煩人的婚姻大事！走，我們去參觀太子哥哥的大婚。”

***

路過涼亭的時候，那裏羊韞之和阮朝雲仍在等著，見到燕回，拉到身邊細看了一眼，然後向司馬睿行禮。

司馬睿笑道：“既然在這裏碰上，不如一起去前院如何？”

羊韞之與阮朝雲對視一眼，笑道：“殿下相邀，怎敢不從。殿下先請。”

司馬睿對燕回眨眼睛，果然走在了前面。

羊韞之落在後面，拉著燕回悄聲問：“阿回，何以這麽長時間？”

燕回倒沒隱瞞，只道：“遇到宋王殿下，說了一陣話。”

司馬睿在前面停下腳步回頭一望而笑。

羊韞之覺得他這一笑意味深長，一時猜不透，便不再言語。

***

幾人到了前堂，才擡起腳準備進去，就聽到禮官唱和道：“禮成！送入洞房！”

四人一怔，面面相覷。

司馬睿呵呵一笑，邁步仍向堂內走去，道：“倒是遲了一步！”

燕回三人互望一眼，阮朝雲笑道：“走吧。我們再待一會兒就回家。”

***

羊韞之與燕回向謝燕歸說了一聲，先行回家，才進府，就見謝衡拉著褚遲慢跑而來。

“嫂子！阿姐！”謝衡笑著大聲喊，他興奮地向兩人說道，“表弟的記性真好。把書看三遍他就能背下來！”

“哦？”羊韞之與燕回對視一眼，紛紛望向那個面色已經在恢覆健康的少年。

謝衡摸著腦袋，笑著道：“開始有點笨笨的。總是看一頁要好長時間，急得我只想不幹！不過最近比較好，字寫得好了不說，連書上的內容都能默寫出來。比我強多了。”

經過幾天的食療，褚遲的面色已經稍顯紅潤，頭發也不再枯黃，眼神也有了光澤。

這一切光景，都讓燕回覺得有希望。她看向褚遲，笑道：“褚遲，你真棒！再接再厲，超過阿衡。”

褚遲楞了一下，明白這話是誇獎，露齒笑了。

***

不知是不是白天受了司馬瞻的影響，夜裏，燕回躺在床榻，一閉上眼便是他錚錚的言辭。

燕回也爽快，見無法入睡，也就坐在床榻上想起事來。

燕回多少有些糊塗，她實在不明白自己一個來自農莊的女孩，怎麽就讓宋王殿下喜歡上了。要說，這京都，那有才有貌的女子數不勝數，隨便拉出一個也比自己強過百倍吧？

燕回低眉想了想，覺得大概是宋王一直住在京都，看慣了千姿百態的美女，已經有抵抗力，而作為一個來自農莊的女孩，行為舉止完全沒有淑女風範，他感到新鮮有趣，因此上了心，所以才會生出一腔不明的情愫，他就認為那情愫是愛？

“一定是這樣！等過些時日，他就不會這麽上心了！”燕回重重點頭，覺得自己沒有答應是對的。

“什麽樣？”只聽吱的一聲，窗戶被外面的一人大開，露出他俊俏的臉。

燕回剛開始嚇了一跳，待看清窗外的人卻又緊張起來。她現在不想見到他。

她轉動眼珠，謹慎的問：“殿下，這麽晚，你來做什麽？”

司馬瞻想要越窗進來說話，燕回忙阻止道：“你站在外面說話就很好。你要是進來的話，我就喊人了。”

司馬瞻凝眸望她，好一會兒才收回越窗的動作，嘆道：“阿回，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我今夜來，只想問你最後一句，你是否願意嫁我？你先不要回答，能想一陣再回答嗎？”

他看起來愛的極深，仿佛她說個不字，就能把他打入萬劫不覆的地獄。

他深深望她，帶著期許，燕回卻覺得沈重。是的，沈重還有壓抑。

他的這份愛如果是真愛的話，未免太過沈重了。他的愛帶著強烈的征服，與劉琛的包容寬松大不相同。

燕回想，大概愛他的人，如果感到此刻他的愛，會感到強烈的幸福。然後，我不愛，所以只覺得格外的沈與悶。似乎被什麽東西堵塞，胸口處極其壓抑難受。

沈默許久，大概受不了這氣氛，燕回終於開口：“我不覺得我有什麽地方讓你非喜歡不可。這個世上的女孩何止千萬，在這千千萬萬個女孩中，總有幾人會吸引你的目光，讓你喜歡。你又何必只追著我一人不放？”

司馬瞻看著她，道：“不，我不會喜歡上任何人的！我知道，我這輩子也只喜歡你一人！”

燕回覺得他冥頑不化，氣道：“你何必吊死在我這棵樹上！你是皇子，今後要娶好多女人。你能說你今生就只娶我一人嗎？”

司馬瞻聽得一笑，道：“原來你在意這個。不會的，我就娶你一人。”

燕回想了想，忽然一笑，問：“你有過女人吧？”

司馬瞻一怔，臉色變得不自然起來。他呆了一會兒，問道：“你在意嗎？這本來就是皇子封王建府的必經之禮。除了五弟甘受懲罰不肯，還有年紀尚小的八弟九弟，基本都……不過，我今後絕不會碰她們！”

燕回摸著下巴，搖頭嘆道：“你已非清白之身，而我卻是。嫁給你，我覺得不公平。所以，還是算了吧！”

司馬瞻被她那一句清白之語驚得完全楞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臉漲得通紅，道：“這只不過是你的托詞罷了！你還是不喜歡我！小爺今天就告訴你，你謝燕回，小爺我要定了！我這就請父皇把你賜給我！”

他一甩袖子，走了！

燕回無奈。她實在不知如何應對這人啊！

***

司馬瞻一走，謝敞便敲門而進。

“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阿回，你那句什麽‘你已非清白之身’，可我驚悚了！”謝敞倚著門，笑吟吟的說。

燕回直接躺在床榻上，隔著屏風說：“原來你早就來了。難怪他跑的那麽急！”

謝敞笑道：“阿回，倒不是我來不來問題，是你語出驚人！幸好我還是清白之身，以後我的未婚妻問起，她倒找不出，不嫁我的理由了！”

燕回捂著嘴猛咳。

大半夜，謝敞只說了這兩句便轉身走人了。

燕回咳了一會兒停下，睜著眼望著房頂。

***

司馬瞻拒婚，不管是榮妃選的袁爾容，還是皇帝定的阮朝雲，他都不要，只說自己非謝氏燕回不娶！

從清晨司馬瞻開始跪在龍吟殿外起，此事便鬧得滿朝皆知。

皇帝辦事迅速，不到午時，便下了兩道聖旨：

一，封袁爾容為袁妃，擇日進宮。

二，為司馬瞻賜婚，封阮朝雲為宋王妃，擇吉日完婚。

皇帝第一道聖旨，乃是為使榮妃死心，召袁爾容入宮為帝妃，斬斷了榮妃欲讓同郡袁氏作為依仗壯大宋王力量的念頭。

皇帝第二道聖旨，完全是被羊韞之在風華宴上的求婚表現所激，他不願意自己認定的皇兒媳像羊韞之一樣成為別人家的。

至於謝燕回，皇帝也是有意願讓她嫁自己的皇兒，但這個人選，卻不是司馬瞻。

收到聖旨，司馬瞻情緒激動，想要跑到皇上面前說理，卻被禁軍侍衛拉回宋王府，被禁足看守。

司馬瞻極為不甘，始終都想不明白，為何老五總是抗旨，雖然受到嚴懲，到最後卻總是如願。他只抗旨這一次，就落到如此地步！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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