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那個枯燥蒼白, 毫無生人氣息的辦公室。

已經熬了兩天夜的言澈正在伏案處理著手頭的文件。

他需要將之前地球上同時發生的十數場襲擊事件做出一個總結，根據現有情報研究出接下來的應對思路, 制定出數十套的應對方案，以確保地球的安全。

向來都得經過層層安全部門技術把關, 確認對方的身份和目的之後, 才能撥通到言澈這頭等待言澈確認的通訊，毫無征兆的直接打了開來。

少女那星光環繞、漂浮在半空中的身體出現在了屏幕上方。

“你好, 言澈，初次見面，我是——”

“不是初次見面了。”有條不紊地收起手中的文件夾, 面對這種突發事件, 言澈似乎一點都沒有驚訝。擡頭看著面前的少女，說：“之前在星戰網上見過幾次。”

少女眨了眨眼, 回憶了一下：“星戰網……？”

難道言澈是在說，她幫許淵在星戰網上攔截住言澈數據追查的事兒？

言澈提醒道：“三年前, 你在星戰網上, 我找到你，向你詢問有關靈魂覆活的事情。”

這可把少女嚇了一跳：“呀！原來那人是你！”

言澈說：“我在星戰網上的形象, 和我現實世界的模樣相同。”少女的相貌也是, 所以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少女不好意思道：“是嗎？我不記得了。”

她可不好意思和言澈說, 自己其實壓根就沒記住過言澈的臉。

顯得她好像笨笨的一樣。

言澈道：“你找我是為了什麽，不可能是請求我這個人類元帥幫你在地球上做什麽事——有關靈魂？許淵覆活了對嗎？你是來找我合作的？”

少女眼睛瞪得大大的：“哇！你好厲害哦。”

真不愧是她看中的人類。這還什麽話都沒說呢, 言澈就一股腦把她想要說的話全都直接給說出來了。

言澈繼續道：“之前那臺‘永域’機甲是你制造出來的吧。我知道你們的種族有能力制造出這種性能的機甲, 之前調查的時候我就懷疑過了, 只是沒辦法聯系上你。還有，許淵是不是就是永域，你是不是和他有聯系，替他遮掩永域在星網上線索的人也是你吧，為什麽要為他做這種事，許淵和你達成了什麽交易，你對他做了什麽。”

少女：“QAQ”

能不能不要用這麽無波動的眼神直勾勾看著她啊……很容易回想起當時言澈在實驗室裏，面對那些蟲族屍體時候的記憶啊。好像自己就是那任人宰割的小羊羔，特別嚇人。

“許淵現在在哪裏。”

少女可算是長了一點心眼，沒敢告訴言澈許淵的位置，但又不能不回答，於是玩了個文字游戲裝傻：“他在洗澡。”

言澈：“他知道你來找我了嗎，你經過他同意了嗎。”

“知道知道，我剛才在浴室裏問過他了，所以現在就直接過來找你了。”少女說。

“什麽？”

少女被言澈表情嚇了一跳：“啊，啊？”

嚶，這個人腦袋上的五官不是永遠固定不動的嗎，忽然變了弧度害她還以為怎麽了呢。

言澈：“你怎麽能看他洗澡！”

少女：“……？？？”

——這是重點嗎？！！

言澈：“我要見他。”

少女頓時緊張起來：“不，不行！”

言澈：“你說他同意你來見我，意思是說他清楚你會把他的存在告訴給我，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隱瞞他的行蹤。”

少女反應過來，說：“不是不是，行，行，許淵說他願意見你的！”

言澈立馬起身：“走。”

少女連忙張開雙手攔著——雖然她沒有實體，根本攔不住：“我不能帶你去見他，許淵說，要見他，只能在星網上。”

“……”

言澈方才一直很快的語速，此時忽然慢了起來。聲音十分輕緩，好像在小心翼翼觸碰著不敢觸及的答案：“……他不想和我現實世界見面嗎？為什麽，怕我對他不利？”

少女連連點頭：“恩恩！你不是一直想抓到他嗎？萬一你像那些對待那些臭蟲子一樣對待許淵，把他解剖了怎麽辦！！”

“……”言澈眼瞼微闔，想了想，說：“那就這樣做吧。星網上也行，只要他願意和我說話就夠了。”

少女還是不放心，道：“你那麽聰明，不會去試探許淵下落的對吧？感覺只要隨便和你說兩句話，什麽事情就全都給你猜明白了……你要是這樣的話，我就不讓許淵見你了，你得和我保證才行！”

言澈沒有絲毫猶豫：“保證。”

少女：“真的？”

言澈穩穩點了兩下頭。

“那，那好吧……”少女猶猶豫豫道：“你等下……我這就去找他。”

“等會兒。”言澈把少女叫住。

少女不解：“嗯？”

“許淵還在洗澡，不要去打擾他。”

少女不是很明白為什麽不能打擾，只是因為說這話的人是言澈，所以即便不理解，還是很謹慎地選擇了聽從：“好的。”

透過屏幕飄在半空中，少女和言澈面面相覷，默默等待，相對無言。

少女說：“我還以為，你會第一時間想到有關靈魂、有關人類未來的事呢。”

但看言澈的說話語氣，似乎更在意的還是許淵。

“許淵是這麽說的？”言澈清楚依照少女的外星人邏輯思維，根本不可能會冒出這種符合人類情況的想法來，所以會說出這種話來的，只有許淵。

少女道：“他說只要能把關於靈魂的理論研究出來，人類就不會再那麽受到壓迫了——你不是人類的領袖嗎？肯定不會拒絕我的合作的，對吧。”

言澈：“不會。”

少女大大地松了口氣：“太好了。”

明明是合作雙贏的選擇，可不知道怎麽回事，面對言澈，她總有種低人一截的請求感。似乎能夠得到言澈的同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挺奇怪的。

言澈道：“靈魂是不是和肉體是兩個相對獨立的存在。”

少女：“應該是的。”

言澈：“許淵還記得我，可他用來儲存記憶的身體卻已經不存在了，說明靈魂即便脫離身體，依舊具有自主性。”

少女：“恩恩。”

言澈：“那麽身體所導致的一些限制，是不是變成靈魂形態後，就不會存在了。”

少女：“你是指什麽？”

言澈：“我的身體是定制出來的。出生前就被設置成了固定的模樣，能做到很多事情，但也有一些事情做不出來。比如開心、難過這樣的情緒我的身體裏就誕生不出來，因為不兼容。如果換了個身體的話，我是不是就能像正常人一樣發自內心的感受到喜悅，然後笑出來了？”

少女想了想，說：“可以的吧？”

言澈若有所思，意味莫名地點了點頭。

少女道：“你想笑呀？”

言澈：“許淵曾經說過，想看我笑。”

就在兩個少年剛見面之後不久，那個二人獨處的星空觀測室裏。

“但是我做不到。”

“……”

少女不是很明白言澈話中包涵的意思，迷糊道：“哦……這樣啊。那你以後換個身體就沒問題啦。”

說到這兒，少女忽然靈光一現，壓抑住嘴角激動的笑容，狡黠道：“對，對，換個身體，換個身體——你可得快點想辦法研究出靈魂死後覆生的辦法來呀！”

言澈：“嗯。”

少女頓時嘚瑟起來：“這可真是好。”

她怎麽就那麽機智，知道用這種辦法來催促言澈專心研究了呢？太聰明了吧！

“你可以去了。”

少女：“嗯？”

“許淵洗澡平均只需要七分鐘，你過來已經七分鐘了。”言澈心安理得地說出了一句似乎有一點點不對的話。

少女：“哦，哦哦哦，好的好的。”

說完就迅速消失在了屏幕之中。

言澈一個人站在原地，看著忽然安靜下來的辦公室停頓了兩秒。擡起手握了個拳，面無表情做了個慶祝喝彩的姿勢，然後原地轉起了圈，開始等待少女的回覆。

“……”真是度秒如年。

理論上來說，少女帶著許淵去星戰網上見他的幾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他完全不需要這麽坐立不安才對。

可為什麽，他就是忍不住擔心那百分之零點一的概率，甚至還想快步多走兩步，讓時間流逝的更快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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