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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九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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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夏,法國。

托尼開著那輛深藍色的戴姆勒,和弗朗西斯一起開在去巴黎郊區的路上。他帶著墨鏡,略帶尖銳地問:“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伊麗莎白早就和湯姆在一起了,你難道還忘不了她嗎?”

弗朗西斯笑了笑,車窗敞開著,把他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他的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他一邊擔心著失蹤不見的勞拉,一邊因為剛剛見到了莉齊而心煩。

“我這輩子只愛過她一個人。”他簡單地說。

“就算你離婚了,伊麗莎白也不見得會回到你身邊。”托尼說,“她已經死心塌地地愛上裏德爾了。”

“是嗎?”弗朗西斯漫不經心地說,顯然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你確定你要先去見裏德爾再出發找勞拉去?”托尼問道,“我覺得你應該立刻去奧地利。”

“沒事,勞拉在鬧脾氣,讓她自己多待一會兒沒什麽壞處。”弗朗西斯說,“如果我今天不堵住他,裏德爾過幾天就去希臘了。我可沒心情追著他滿歐洲跑。”

郊區的野餐會上聚集著穿著色彩鮮艷衣裙的法國男女巫師。弗朗西斯從一個男仆手裏拿了兩杯香檳,遞了一杯給托尼。

西爾維婭·布萊克和湯姆·裏德爾站在野餐會的另一頭,正在和布萊克家族的幾個人說著話。

弗朗西斯一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裏,一手拿著香檳,走到湯姆面前,臉上帶著愉快的笑容:“下午好,湯姆,西爾維婭。”

西爾維婭立刻警覺地擡起頭,眼睛裏清清楚楚地寫著對他的不信任。

“下午好,弗朗西斯。”裏德爾雖然只有16歲,可是個子並不比弗朗西斯矮多少。他長得越來越英俊了,黑色的眼睛裏有種深不可測的味道,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他的同齡人沒有的冷靜和沈著。

弗朗西斯上下打量著湯姆,愉快地說:“我說,湯姆,我們都打了那麽多年的架了,現在是時候握手言和了。”

湯姆的臉上也露出了完美的笑容,他從容地伸出手,不露痕跡地和他握了握。

“也許我們做朋友會更加合適。”弗朗西斯對他舉了舉酒杯,玻璃杯裏的琥珀色液體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淡淡的亮光,“雖然你我的出身完全不同,但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很多我自己的影子。”

他們站在一個橡樹下,橡樹在地上投下巨大的陰影,野餐會上到處都是笑聲,沒有人註意到一個少年和一個年輕男人之間危險詭譎的暗流。

湯姆的嘴角微微一斜,露出一個漂亮的笑容。他晃了晃酒杯裏的冰塊,直接了當地挑明了弗朗西斯的來意:“你想要什麽?”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勁。”弗朗西斯笑了一聲,“我知道你做了些什麽。我已經查出了你參加A類黑魔法藥品走私的證據。”

“走私C類違禁藥品才能構成刑事犯罪。”湯姆也輕輕一笑,平靜地說。

“你對法律還挺了解的嘛。”弗朗西斯喝了一口香檳,輕松地說,“那麽你知道謀殺父親,祖父和祖母,栽贓自己的舅舅是什麽罪名嗎?”

西爾維婭渾身一抖,和托尼一起震驚地擡起頭來,齊齊看向湯姆。

湯姆的表情卻依舊平靜似水:“你是怎麽發現的?我以為我做的毫無漏洞呢。”

“你做的是滴水不漏。”弗朗西斯說,“只是我一直派人跟蹤你罷了。”

湯姆的嘴角惱怒地抽搐了一下:“你既然沒有立刻把我送進審判室,那就說明我這裏有你想要的東西。說吧,你要什麽交易?”

在夏日的陽光裏,弗朗西斯臉上的笑容顯得格外晃眼。西爾維婭站在湯姆旁邊,神色冰冷,雙眉緊鎖。

“我要伊麗莎白。”弗朗西斯說,輕輕放下了手裏的酒杯。

西爾維婭吃驚地長大了嘴巴,托尼也猛地擡起頭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湯姆笑了笑,平靜地說:“你完全可以直接把我送進阿茲卡班。這樣伊麗莎白不就是你的了嗎?”

“那樣的話她還是會愛著你。”弗朗西斯說,“我要你明明確確地告訴她,你不愛她了。讓她自己去過沒有你的生活。”

空氣陡然緊張起來,弗朗西斯往前走了一步,表情變得嚴厲冷漠:“以你從霍格沃茨畢業那一年為界限。你畢業之後,不管你對伊麗莎白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企圖,你都不能再碰她。我要和你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免得你到時候反悔。”

湯姆的表情有些悲哀:“你知道我對伊麗莎白有什麽企圖?”

“她是你用來報覆我的工具。”

湯姆的黑眼睛裏依舊帶著一種近似於悲哀的安靜神色:“報覆你只是我最初接近她的原因,而不是最終目的。”

“那你的最終目的是什麽?”弗朗西斯問,譏諷地說,“難道你會說你愛上她了?不要開玩笑了,你這種人難道知道什麽是愛嗎?”

弗朗西斯,托尼,西爾維婭全都盯著湯姆。

湯姆沈默片刻,嘴角微微一斜,露出一抹完美的微笑:“成交。”

他帶著西爾維婭從弗朗西斯身邊走過時,輕輕說了句:“我們還沒有完。”

在蒙特卡洛的晚上,弗朗西斯坐在汽車裏,看著樓上旅館樓上的露臺上獨自坐著的伊麗莎白。她帶著迷茫地表情看著天邊逐漸西沈的太陽和漫天的燦爛雲霞,一邊等湯姆回來,一邊不停地喝酒。

旅店樓下的小酒吧播放著一首緩慢憂傷的歌——

Try to remember the kind of September,

追憶那醉人的九月,

When life was slow and oh so mellow.

時光慢慢生活悠悠。

Try to remember the kind of September,

追憶那醉人的九月,

When grass was green and grain was yellow.

草兒青青稻麥金黃。

男人的歌聲在蒙特卡洛暧昧而美好的黃昏中回蕩,顯得那麽溫存美好,帶著往事的柔和味道。

直到天空由靛藍變成漆黑,直到路邊的每一盞路燈都亮起來,湯姆都沒有回來。他知道,湯姆一定還在外面和西爾維婭一起見布萊克家族的各種各種支持黑魔法的人。在迷離的晚風中,他看著樓上陽臺上的伊麗莎白,默默地陪伴著她,心早就麻木地沒有了痛楚的感覺。不過這樣的等待是有希望的,就好像是每一個漫長黑夜終將會迎來黎明的曙光一樣。因為他知道他需要再等一年,湯姆就會離開她了,他一定要把她娶回來,無論用什麽借口。他深信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她一定會忘記湯姆,重新愛上自己的。

可是那時候的他不知道,他錯了。伊麗莎白忘記了湯姆之後還會重新愛上湯姆,是因為她真的深愛著湯姆。伊麗莎白在還不懂得什麽是愛情的時候對他產生的那種孩子氣的迷戀,已經永遠被湯姆,維多利亞還有他自己打碎在歲月的深處,再也回不來了。

Try to remember when life was so tender,

追憶那感傷時光,

that no one wept except the willow.

只有那淚珠盈盈.

Try to remember the kind of September,

追憶那醉人的九月,

when love was an ember about to billow.

愛情的即將燎原的星火.

Try to remember and if you remember,

追憶往日,若你還記得,

then follow, follow,oh –oh.

請跟我來,跟我來,哦.

蒙特卡洛的燈光紛紛墜落,海潮與暑氣也陣陣褪去,倫敦陰沈的天空和海德公園的綠樹從兩側像甬道一樣出現,一個穿著深藍色連衣裙的7歲女孩,像一個小野人一樣張開雙臂向他的懷抱撲來,她的那雙紅色平底皮鞋啪嗒啪嗒地踏過地上的梧桐葉和雨後的積水,栗色的頭發在風中飄灑著,臉上帶著無拘無束、毫無保留的笑容。

那笑容那麽美,足夠照亮他的一生。

******

正午的刺眼陽光在玻璃上一閃而過,一名身穿深紅色英式制服的門童鞠了一躬,拉開酒店大門,禮貌地說:“中午好,先生。”

托尼戴著墨鏡,一手拿著外套走進去,對門童點了點頭,走了進去。他走進電梯,到了最高層的套房,酒店的服務生正推著裝運行李的車子退著出門。等服務生走了出來,他才走上前去,伸手在門上敲了兩下。

“是誰?”一個女人地聲音從臥室的門裏傳了出來,“克勞蒂亞,去看一下。”

“我在整理行李!”一個不耐煩的年輕女人的聲音說道,“你為什麽不自己去?”

一扇白色的房間門砰地打開了,一個年輕姑娘走了出來。她穿著一件白色無袖心形領連衣裙,手裏捧著一堆絲帶和披肩,光著腳踩過厚厚的波斯地毯,繞過繡著繁覆的金色薔薇圖案的沙發走了過來。她把手裏的一堆衣物扔在沙發上,走到一張擺放著一大瓶百子蓮的高腳圓桌跟前,把手裏的香煙撚滅在煙灰缸裏,拉開抽屜,抽出一張羊皮紙和一支羽毛筆。

“等一會兒,”她彎著腰,刷刷地在羊皮紙上寫著,“馬上就好。”

她寫完便條,走過去塞到托尼手裏,回頭揚聲叫道:“媽媽,司機來了,我先走了。”

“晚宴上見,”一個女人嚴厲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了過來,“記得把信送給你克拉麗莎姨媽。”

“知道了,”她不耐煩地說,走到門口的一面鏡子前,往鼻子上補了補粉,然後從鞋櫃裏挑出了一雙深金色的高跟鞋。她拿出一支口紅,把粉撲丟進手袋,一邊從手袋裏拿出兩枚銀西可丟給了托尼,利索地說:“把我的便條交給酒店前臺,讓他那麽立刻送給克拉麗莎姨媽,把車開到門口等我。我馬上下來。”

托尼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克勞蒂亞就就丟下口紅,拿下蓬松的金色頭發上的卷發棒,一雙明亮的藍眼睛斜了他一眼:“還不快去?站在這裏幹什麽?”

托尼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有趣的光芒,搖了搖頭,走開了。十分鐘後,克勞蒂亞穿著整齊後走出酒店大門,一眼就看到了一輛價值不菲的明黃色的敞篷跑車停在她面前,不由得驚詫地停住了腳步。

托尼懶洋洋地坐在駕駛座上,揮了揮魔杖,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說:“上車吧,斯圖亞特小姐。”

“這不是我們家的汽車!”克勞蒂亞驚訝地說。

托尼把夾在蜂蜜色頭發上的墨鏡拿下來,調侃道:“我也不是你們家的司機啊。”

“那你是誰?”

“托尼·蘭道爾。”他露出一個玩世不恭的微笑,向她伸出一只手,“上車吧,很樂意為你效勞。”

克勞蒂亞的臉一紅,彎下腰上了車,剛系上安全帶,車子就刷地躥了出去,把她嚇了一大跳。

托尼的金色頭發在狂風中飄動著,他踩著油門,一口氣超過了七八輛車,好幾個司機都搖下車窗沖著托你的跑車破口大罵。沖下了酒店所在的高地到達市區等紅燈的時候,因為托尼的跑車太好,停在旁邊的好幾個司機都沖著他吹口哨。

“你就是那個托尼·蘭道爾?”克勞蒂亞問道,看了看身邊的這位帥氣的金發年輕男人。

克勞蒂亞當然聽說過托尼·蘭道爾的大名。這位蘭道爾家的大公子在倫敦社交界可是出了名的揮金如土,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她不在霍格沃茨上學,可也在聚會上聽朋友們說起過他是拉文克勞學院魁地奇隊長,還是男生學生會主席。

托尼並沒有回答她,因為這時候他看到了站在路邊咖啡館外面的西爾維婭和湯姆。他打了一下方向盤,在馬路正當中掉了個頭,沖到路邊猛地踩下了剎車,把克勞蒂亞毫無防備地一頭撞在了車子前面,她氣憤地擡起頭,可是托尼已經拉開車門走過去和路邊的兩個人說話了。

作為一個心高氣傲的斯圖亞特,還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過她,克勞蒂亞氣得幾乎要冒出煙來。這時候,托尼帶著一個穿著灰色裙子的黑發女孩和一名穿著白襯衫的黑發男孩走了過來,他們打開車門,坐上了後排座位。

“這是怎麽回事?”克勞蒂亞問,“他們是誰?”

“我的朋友。”托尼坐上車,砰地關上車門,“我們在去宴會前要先去一個地方,你不介意先下車,從這裏走過去吧?只有一條街的路了。”

克勞蒂亞氣得幾乎要立刻拔出魔杖給他一道惡咒,但是她只是高傲地擡起頭,冷冰冰地說:“很好。”

克勞蒂亞走開後,托尼發動了車子,西爾維婭說:“那是維多利亞·斯圖亞特的女兒嗎?你有必要這麽惡劣地對待她麽?”

托尼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惡作劇的笑容:“是她先招惹我的,我只是稍稍報覆了一下。”

“如果我是你,”西爾維婭往前湊了湊,說,“我可不會去招惹一個斯圖亞特。”

“放心,”托尼輕描淡寫地說,看了一眼後視鏡裏湯姆沈默不語的臉色,“弗朗西斯和維多利亞很多年都沒有說過話了。”

“你最好註意點,”西爾維婭沈著臉說。

因為路上擁堵,托尼放慢了車速,他看了看後座的兩個人,漫不經心地說:“你們就不能穿一些亮麗一些的衣服嗎?這裏可是希臘的海灘。我每次看到你們兩,都會覺得有什麽人死掉了。”

他去湯姆住的酒店看過,衣櫃裏,除了黑白灰,沒有別的顏色。

西爾維婭哼了一聲:“那是因為我們的品味不像有些人那麽惡俗。”

托尼正要回擊,湯姆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們到了。停車吧。”

沒有人再吭聲了,托尼把車停在路邊,三人一起下了車。

“西爾維婭跟我走就好了。”湯姆轉頭說了一句,淡淡看了托尼一眼,“沒你的事了。”

托尼聳聳肩,沖他們倆揮揮手,重新坐回了他的車子,一陣風似的離開了。

湯姆和西爾維婭沿著歪歪扭扭的小巷往上爬去。此時夕陽已經西沈,橘黃色的光線落在藍色的屋頂和白色的墻上,層層疊疊的民居的露臺上晾曬著白色的被單,擺放著桌椅,看起來一片寧靜。

到達叫做“一醉方休愛琴海”的酒吧,他們推門走了進去,那些希臘巫師已經等在那裏了。他們握了握手,走進了一間包廂。

“之前的交易做得都不錯,”湯姆對他們舉了舉酒杯,淡淡地說,“今晚是我們的最後一筆交易,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支票丟在了桌上,那幾名希臘巫師拿起支票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這是你的了,先生。”一個禿頂男巫從袍子裏邊的口袋掏出一只黑色的錦盒,湯姆伸手接過,打開看了一眼。西爾維婭的臉色有些發白,她朝湯姆手裏瞥了一眼,看到了一道藍色的光線一閃而過。

湯姆啪得一聲合上手裏的盒子,嘴角微微上斜露出一個微笑:“謝謝。”

“湯姆,你在做什麽?”那些希臘巫師一離開後,西爾維婭就焦急地問。她知道湯姆來希臘就是為了從這群走私販手裏購買違禁黑魔法藥品的,可是剛剛湯姆花巨款買下的好像是一枚藍寶石戒指。

可是湯姆沒有理會她的問題,冷冷說:“今晚把那三個希臘人解決掉。我給他們的支票是假的。”

西爾維婭當然理解他說的“解決掉”是什麽意思,但是她依舊不解地看著他。

湯姆有些不耐煩地說:“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

“托尼說弗朗西斯在巴黎見過你。”西爾維婭說,“他和你說了什麽?”

“不用你管。”

西爾維婭默默地轉過頭去,咬住了嘴唇。湯姆看了她一眼,放下酒杯,坐在沙發上,看起來似乎在沈思。

“你知道我從一開始就別無選擇,”沈默了一會兒,他淡淡地說道,聲音非常暗啞,“我本來只是想借助伊麗莎白在挾制弗朗西斯,卻沒想到,有一天,伊麗莎白反而成為了弗朗西斯用來挾制我的工具。”

“他拿伊麗莎白威脅你了?”只要一提起伊麗莎白,西爾維婭的語氣就很沖。

“我放棄她了。”湯姆拿起一杯沒有加冰的烈酒,一仰頭就全部喝了下去,“其實你早就料到這一天了,是不是?沒有了她,我才可以在我的道路上走下去。”

西爾維婭默默看著他,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有說出口。最後她什麽也沒說,只是動手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和湯姆碰了碰杯,一口喝幹了。

“伊麗莎白和弗朗西斯在一起,對大家來說都是最好的。”西爾維婭低聲說, “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麽樣。很多次我們在黑暗中摸索的時候,我都覺得只要走錯一步,你我就從此萬劫不覆了。”

“我們早就已經萬劫不覆了。”湯姆說,“我們這樣的人,是不配擁有正常生活的。”

西爾維婭鼻子一酸,可是她沒有落下眼淚來。她是個堅強的女子,從來都是。

很多年以後,湯姆變得無比強大,無人可擋的時候,她依舊會無數次地回想起這段在黑暗中跌跌撞撞著摸索前進的日子。

她了解湯姆比了解她自己都多。湯姆是個驕傲而孤僻的人,他的這種性格和非同一般的天資,註定了他絕對無法忍受平庸,無法忍受□□。一年級的時候,他因為在功課上的出類拔萃而受到馬爾福和托尼的欺侮,到了五年級,他終於籠絡了屬於自己的勢力,讓馬爾福和托尼都對他效忠。西爾維婭一路都陪著他走了過來。只有她知道,在外人看起來的殘酷無情的他,這一路走得有多麽坎坷不易。

湯姆是想過選擇不同的道路的,比如說進魔法部,可是弗朗西斯的存在註定了他無法進入魔法部。所以他只能選擇另一條路來變得更加強大,使自己足以與斯圖亞特家族抗衡。等到他足夠強大的時候,他早就付出了人性的代價。

就在前幾天晚上,托尼對湯姆說,他不想再留在沃爾普吉斯騎士團的行列裏了。“我不作為你的跟隨者,但是我對著梅林發誓,我也絕對不會和你作對。”托尼說,“我只想過著平靜的生活。”

西爾維婭知道湯姆是不會同意的。湯姆只是微微笑了下,平靜地說:“你還記得你最初為什麽要加入嗎?”

托尼深藍色的眼睛裏閃著疲憊的神色,說:“是因為瑪格麗特。她從小就是個完全沒有腦子的姑娘,我只是想保護她。還有伊麗莎白,我一直弄不清你對她是出於什麽目的。我知道你是在報覆弗朗西斯,可是你對她的行為又從來不像對瑪格麗特和羅莎琳那麽幹脆。也許你自己也弄不清楚你到底是愛她更多,還是恨弗朗西斯更多吧。”

湯姆哼了一聲:“你要知道,托尼,瑪格麗特不是你加入的根本因素。你的加入,是因為你心裏的一種愚蠢而高尚的責任感。雖然你在世人眼裏一直都是個浪蕩公子,但是我知道你是個受到責任感驅使的人。這也是你這輩子最大的弱點,你總有一天會在這上面栽跟頭的。騎士團是一條沒有回頭的路,一旦加入,就沒有可能退出。你知道這一點。”

之後,湯姆和托尼就展開了一場決鬥,湯姆毫不費力地擊暈了托尼。

對於所有的手下,他都是這樣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因為他知道,所有的人性——善良、仁慈、悲憫、責任、同情——都將成為導致他失敗的弱點。他已經吃過一次虧,他絕對不會再吃第二次苦頭。

多年後,西爾維婭獨自整理伊麗莎白留下來的回憶錄時,無數次地想到人生是多麽奇妙的迷宮,每一個拐彎都有可能把人帶到一個完全不同的命運中去。

只有她自己和湯姆知道,在她結婚之前,她就已經懷孕了。湯姆從阿爾巴尼亞回來之後去了一趟愛丁堡,然後來倫敦找到她,在她的公寓裏抽了一晚上的煙,紅著眼睛,一句話也沒有說。

她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湯姆依舊坐在窗前,一手撐著額頭,一手拿著煙,對她說:“她不是我的了。”

“我永遠都會是你的。”西爾維婭一時沖動,脫口而出。

湯姆站起身,笑了笑,走到她身邊坐下。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黑色的錦盒,微微停頓了一下,扔在了垃圾桶裏。

西爾維婭認出了那是幾年前他用盡心思從那夥希臘走私販手裏買來的戒指。他今天是帶著戒指去見伊麗莎白的,沒想到,他見到的已經是弗朗西斯的未婚妻了。雖然湯姆從來都沒有和她說過什麽,但是西爾維婭可以猜得出他大約是想讓伊麗莎白跟他一起離開的。但是……看來伊麗莎白對他的愛並沒有超過她對斯圖亞特夫人這個地位的向往。

他的臉比從前瘦削了很多,眼窩也深陷了一些,看起來輪廓更加分明,線條更加堅毅。西爾維婭握住他的手,柔聲說:“當初斯圖亞特開始和你作對的時候,也就是你現在的年紀小一歲而已。”

湯姆輕輕抽出自己的手,苦笑了一下:“是啊,我的失敗就在於在幼稚的時候遇上了一個成熟的對手。可是斯圖亞特的失敗就在於,他的對手成長之後,會變成比他當初還要可怕數十倍。”

她和湯姆上過幾次床,每一次,湯姆都不會親吻她,只是純粹地□□。她知道對他來說,這是一種發洩,但是她不在乎。她知道她永遠都會是他絕望時分的安慰,哪怕只有那麽一絲一毫,也就夠了。

那天晚上,他們坐在酒吧裏的黑暗中時,西爾維婭就在想,湯姆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忍辱負重的孤兒院男孩了,一場斯圖亞特從未想到過的戰爭即將開始。

好幾年後,她獨自來希臘度假時,也來過這個酒吧。她唱歌其實是很好聽的,在霍格沃茨的時候,她一直是學校合唱團的主唱。有一陣子,她經常回到酒吧裏唱歌,唱歌的時候,她的目光總是會越過黑暗的人群,看到她曾經和湯姆坐過的那個包廂。

她的嗓音很優美,帶著淡淡的沙啞和難言的深情,好像愛琴海邊優美的風聲——

Heart beats fast,

心跳開始加速

Colors and promises,

色彩飛旋、承諾在心中回蕩

How to be brave?

我該怎樣鼓起勇氣面對一切

How can I love when I'm afraid to fall?

我該如何去愛你,此刻的我是那麽害怕因此沈淪

But watching you stand alone,

但當我看到你獨自佇立

All of my doubt suddenly goes away somehow,

我所有的不確定瞬間消失

One step closer.

一步步靠近…

唱到這裏,她擡起頭,目光落在了黑暗裏的記憶深處,湯姆那雙烏黑而倔強地眼睛似乎也正透過光陰的濃霧,含笑凝視著她。

I have died everyday waiting for you,

過去的每天我都在迫切的等待著你的到來

Darling don't be afraid I have loved you,

親愛的不要害怕,我將一直愛你

For A Thousand Years,

愛了你千年

I'll love you for A Thousand more…

在未來我將繼續愛你,比一千年更久遠…

她坐在聚光燈裏,深深地看著黑暗中,似乎人山人海的酒吧裏,她只看得見湯姆一個人。

或者說,在這個人山人海的世界上,她只看得見湯姆一個人。

很多人都覺得她太精明能幹,冷漠疏離,甚至殘忍無情。沒錯,但是那些都是她的外殼。她的內心有有誰能懂?如果她真的如此殘忍無情,那麽她一定會在結婚前把和湯姆的女兒打掉,而不是把她生下來,欺騙了自己的丈夫和所有人。每次看到貝拉的那雙漆黑的眼睛和烏黑的頭發,她就會想起那個她深愛了一輩子的男人。

也許她只是個固執而偏執的女人吧,愛上了就愛上了,一輩子都不懂得委曲求全。她甚至還有些任性和幼稚,以至於在情緒崩潰的時候,她不顧一切地沖到愛丁堡找到伊麗莎白,把真相告訴了她。

因為她沒有湯姆那麽堅強。湯姆的堅強是發自內心的,而她的堅強全是強裝的,是因為愛情而產生的一種孤勇。她這一生,只為他而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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