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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沒羞沒臊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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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只聽到“噗通”一聲, 就看到嬴豫一下消失了, 奔流的洪水中只剩下一個水花,嬴豫的身影一下被吞沒, 再也找不到了。

吳糾嚇了一大跳,連忙喊人,嬴豫身上沒有梆繩子, 什麽保護措施也沒有, 旁邊跟著的士大夫一下就嚇懵了,一下不知所措, 根本沒人去拉, 也沒有人去救嬴豫。

還是鬥廉最先醒過來,猛地就沖過去, 眾人都是一聲驚呼, 就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鬥廉一躍,猶如豹子一般身形矯健,直接跳進了咆哮奔騰的水流中,也發出“噗通”一聲。

旁邊的士兵大喊著:“將軍!”

鬥廉那高大的身軀很快淹沒在水流中, 一下就尋不到人影了,只能看到被水流一下繃緊的繩子, 發出“崩!”的一聲,順著水流的方向,幾乎不堪重負。

齊侯一看,立刻對吳糾說:“二哥你在這兒等著, 孤去救人!”

他說著,快速將黑色的朝袍一脫,直接甩在地上,隨即快速沖過去。

就在齊侯沖過的這個時候,鬥廉已經從咆哮的水中又冒出頭來,一瞬間眾人發出驚呼的聲音,因為他們不只是看到了鬥廉,還看到了嬴豫。

嬴豫臉色蒼白,被嗆了水,不停的咳嗽著,因為嗆水,已經醒過來了,只是意識有些微薄,不太清醒,手勾住鬥廉的脖頸,但是根本抱不牢固,鬥廉一只手緊緊摟住嬴豫的腰,另外一只手緊緊抓住繩子,兩個人被水流沖擊著,好像隨時都能被沖走一般。

旁白的士兵沖過去,大喊著:“快救將軍!”

“鬥射師抓牢!!”

“拉繩子!快拉繩子!救將軍!”

楚國的士兵比那些嚇傻的江國士兵還有士大夫反應快得多,快速沖過去,他們身上都有梆繩子,因此也比較安全,不過因為水渠坍塌,何止是圖紙的錯誤,修建的工程也跟豆腐渣一般,踩在上面容易塌陷,隨時都會再陷下去,根本禁不住這麽多士兵踩踏。

就聽到“啊啊!!”一陣大喊,幾個士兵險些掉下去,旁邊的士兵快速一撈,拉著繩子把他們拽了上來,就聽到“咕咚咕咚”的聲音,崩塌的河床和水溝又坍塌了一些,將河岸擴張的很遙遠。

士兵們不敢貿然過去,只能幾個人過去,拉住繩子,快速往上拉,雖然水中只有嬴豫和鬥廉兩個人,但是水流速度太大,阻力太大,那幾個士兵拉著繩子,幾乎拉不動,使勁的往上拽。

嬴豫的意識模糊,半昏迷半清醒,被洶湧的水流擊打著,感覺有人緊緊摟著自己,迷糊的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臉發狠的鬥廉,鬥廉使勁抱住他,完全不松手,手臂被水流擊打的顫抖著。

嬴豫順著鬥廉往前看,那繩子已經不堪重負,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被水流沖的不停繃直的左右亂擺著,繩子已經開始起了毛茬兒,吱呀亂響著。

嬴豫揚高下巴,讓自己可以說話,虛弱的說:“繩子……繩子禁不住了,快松手……”

鬥廉這才看到,繩子竟然要斷裂了,起了毛邊,被水沖著,馬上就要斷開,已經不堪重負的勾勾連連。

鬥廉卻一臉發狠,更加抱緊了嬴豫,說:“我不會放手的,你抓緊了。”

嬴豫的眼睛看著鬥廉,似乎有些覆雜,鬥廉好像聽到他在說什麽,然而他沒聽清楚,耳邊是咆哮的水聲,就在這一霎那,還有“啪!”的一聲脆響,十分清脆,繩子一瞬間崩裂,與此同時士兵大喊著:“拉住!!!拽住!別松手!啊啊啊啊——”

河邊的士兵拽著繩子,被一兜,飛快地往前撲去,後面的士兵措手不及,一把沒有抓住,那兩個士兵拽著繩子被往前一兜,眼看著就要沖進水中,沒有了繩子繃勁兒,水中的兩個人也一下被水流席卷,一下就要被吞沒。

就在這個時候,突聽“崩!”一聲,往前撲的士兵突然感覺自己的後衣被一把抓住,向前沖的力道一瞬間就消失了,猛地被勒住。

士兵們驚呼著,轉頭一看,就看到齊侯一把抓住最後一個士兵,嘶啞這聲音說:“快拽繩子!”

因為坍塌過的河渠很軟,根本不能允許那麽多人踩踏,踩踏只會加重崩塌,因此旁邊的士兵還是不敢過來,卻屏住呼吸,死死盯住他們。

吳糾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眼看齊侯猛地沖過去,一下踏上豆腐渣一樣的河渠,瘋狂的水流沖起來,不斷拍打在齊侯和那些士兵的身上臉上,那場面簡直就是命懸一線。

齊侯緊緊抓住士兵的背心,另外一手一把拽住旁邊的樹幹,手指“啪!”一聲,緊緊摳住樹幹,樹幹上瞬間就留下了一個血印。

齊侯說:“動作快點,繩子要繃不住了。”

士兵們也緊張,連忙拉繩子,將捆住鬥廉的繩子往上拽。

嬴豫已經又昏死過去,完全沒有了力量,鬥廉一面抓著他,一面拽住繩子,以免只靠系在腰上的力氣,繩子會很快崩斷。

眼看著鬥廉和嬴豫就要從水中被拽出來,鬥廉拖著嬴豫,快速的順著疲軟的水渠往上爬,士兵們也幫忙去拽,吳糾剛剛松一口氣,就聽到“轟隆”一聲,河渠再次坍塌,疲軟的河渠順著水流像泥漿一樣滾落下去,被快速吞沒。

鬥廉抱著嬴豫,“噌!”的往下陷了一下,齊侯還抓著樹幹,猛地一探身,一把抓住鬥廉的胳膊,因為鬥廉還抱著一個男子,嬴豫身材並不矮小,骨架子不輕,體重自然也不輕,若不是齊侯,恐怕鬥廉和嬴豫又要掉進水中。

士兵們快速來幫忙,站在遠處的士兵拋過去繩子,鬥廉抓住繩子,這才被拉了上來,齊侯松了口氣,趕緊也退開疲軟的河床和水渠。

吳糾嚇得臉色都蒼白了,好幾次眾人都險些掉下去,而吳糾也沒辦法幫忙,畢竟他過去也是搗亂,河床又那麽疲軟,根本禁不住人踩。

吳糾見齊侯鬥廉和嬴豫全都安全上岸,連忙沖過去,齊侯都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到“咚!”一聲,差點被撞一個跟頭,吳糾已經沖過來,一把抱住了齊侯。

齊侯有些懵,因為吳糾抱的太緊了,趕緊安撫的說:“二哥,沒事兒。”

吳糾立刻說:“受傷了沒有,快給我看看!”

齊侯笑了笑,說:“沒受傷,就是手有點破皮。”

吳糾低頭一看,方才齊侯剛才用手抓住樹幹,那樹木太高,樹枝十分靠上,因此齊侯無法抓住樹枝,只能用手指摳住樹幹,這樣一來,手指全都破皮了,上面斑斑駁駁,還紮了倒刺,看起來十分可憐。

吳糾吃了一驚,齊侯見吳糾滿眼擔心,捧著自己的手,那表情真是太可愛了,齊侯便“哎呦”了一聲,說:“好疼,疼死孤了。”

吳糾聽他喊疼,更是擔心,那邊棠巫正在搶救嬴豫,嬴豫昏迷過去了,還嗆了不少水,其他醫官趕緊來給齊侯看手,有不少倒刺需要挑出來,其他並不難辦,只是皮肉傷不過傷在指頭上,因此只能好好養著,盡量不動東西。

吳糾怕齊侯不老實亂動,便說:“包嚴實點,全都包上。”

齊侯有些哭笑不得,看著自己的手,被包成了一個大包子一樣,根本看不出手的形狀了,好像賣萌似的。

吳糾確定齊侯沒事,這才過去查看鬥廉和嬴豫。

鬥廉坐在旁邊,也沒什麽形象可言了,全身都濕透了,頭發也潮濕的,滴滴答答往下滴水,胡亂的坐在地上,呼呼的喘著粗氣,只不過他的眼睛還是牢牢的盯著躺在地上,被棠巫施救的嬴豫。

嬴豫呼吸有些微弱,臉色蒼白,吐了不少嗆進去的水,此時已經沒什麽危險,只是仍然昏迷不醒,似乎是虛弱的,他臉色難看極了,眼底都是烏青,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脆弱,好像連碰都經不得碰了一般。

吳糾快速走過去,說:“怎麽樣?”

棠巫皺著眉,不知為何,表情有些凝重,說:“王上,江公身體虛弱,又著了風寒,請速速回宮罷。”

吳糾立刻點頭,說:“先回宮去。”

嬴豫在昏迷,他們過來的時候也沒有緇車,因此只能騎馬回去,鬥廉將嬴豫抱起來,放在馬背上,自己也躍上馬背,帶著嬴豫騎馬,很快眾人就回了王宮。

鬥廉將嬴豫一路抱進小寢宮,放在榻上,寺人們趕緊打來熱水,嬴豫不知為何,一直昏迷著,就是醒不過來,臉色也十分憔悴。

棠巫趕緊下了一個藥方,讓人去熬藥來,眾人都有些擔心的看著昏迷的嬴豫。

棠巫施救,其他人也不敢出聲兒,就全都堆在一邊,匽尚這個時候從外面趕過來,吳糾和齊侯對視了一眼,就走出了小寢的內殿,來到外殿,匽尚正等在那裏。

匽尚看到吳糾和齊侯來了,連忙行禮說:“君上,楚王。”

吳糾說:“水利圖的事情,到底怎麽回事?”

匽尚皺著眉說:“尚也正想說這個,君上和楚王有所不知,除了水利圖有問題,似被人偷換掉包,還有水渠修建的工料明顯也有問題。”

“工料?”

吳糾瞇了瞇眼睛,說:“匽先生的意思是……有人偷工減料了?”

匽尚點了點頭,說:“尚方才看了一圈,那水渠猶如泥潭,若按照尚的水利圖和工程,絕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水利圖被人偷換了,而且明顯不合理,匽尚十分納悶,就算的確是被人偷換了,但是這麽不合理的水利圖,司控部門在建造的時候,難道就不會提出疑問嗎?

還有這用料,偷工減料到了極點,恐怕是有人故意為之。

匽尚見齊侯和吳糾皺著眉,便說:“君上,楚王,水渠之事,可大可小,若是有人想要從中作梗,大可以說是齊國和楚國想要愚弄江國,而且現在有工匠被水流沖走,還涉及到了大片農田,另有一戶當地權威的豪紳家宅被淹,此事……恐怕不容易了解。”

匽尚所擔心的,絕對是正確的。

因為是在鳳凰臺的近郊動工,因此影響十分大,江國的百姓和士大夫們都在關註著這次的水力工程,畢竟若是這次水力成功,他們來年就不會遭到水患了。

但是誰成想竟然變成了這樣,不只是百姓和士大夫們的輿論問題,還有實際的問題,淹了農田,還得罪了當地豪紳,這個事情不好解決,若查不到根本,恐怕事情就會賴在齊國和楚國頭上,畢竟匽尚是齊侯和吳糾帶過來的。

吳糾臉色不好看,這個時候就聽到有寺人混亂的聲音,隨即子清沖了進來,匆忙的說:“王上,齊公,那被水淹的豪紳,組織了一群百姓,要讓江公賠償他們的損失,已經堆在宮門口,聚集了好些人,禁軍都轟不走。”

吳糾瞇了瞇眼睛,說:“這事兒不能用武力解決,傳寡人命令,為水淹的百姓放糧,讓那豪紳回去合計一下自己的損失,如今江公還沒醒來,無論是舍糧還是賠償損失,楚國都先墊上。”

子清連忙說:“是。”

因為這事兒耽誤不了,恐怕引起騷亂,因此子清趕緊就去辦事兒,找了楚國隨行的士大夫們,連忙讓士大夫們支取隨行的糧食,給受災的百姓發放糧食。

幸虧受災的百姓並不太多,他們帶來的糧食綽綽有餘。

吳糾又讓人帶著士兵去搶險,將河床先堵住再說,眾人立刻分頭行動,很快就各自去忙了。

吳糾下了命令,還沒喘完一口氣,棠巫已經從內殿走了出來,似乎有話要對他們說一般。

吳糾看著棠巫,說:“棠兒,可是要說江公的病情?”

棠巫點了點頭,讓吳糾將寺人和宮女遣散,這才低聲說:“王上,齊公……江公很可能是中毒了。”

吳糾聽了頗為吃驚,說:“中毒?”

棠巫點了點頭,說:“正是,江公一直發熱不退,棠兒本以為只是普通風寒,並沒有太在意,只是如今看起來並不像是風寒。”

嬴豫突然生病,而且一直不好,也不知是什麽問題,他本是不怎麽生病的人,又是習武之人,也不羸弱,不知怎麽的,起初棠巫也沒有在意,還以為只是風寒發熱,結果卻想岔了。

也不是棠巫醫術的問題,而是棠巫根本沒往那方面想,因為嬴豫中的毒,是類似於砒霜的東西。

這個年代的砒霜提純不夠,都會有硫磺味兒,這種東西入口本就十分困難,誰會吃一嘴硫磺味的東西?

再者說了,這種砒霜毒,放在富豪家裏可能還能有用武之地,但是放在宮殿中,立刻就會被查出來,畢竟這個年代已經有銀針試毒了,砒霜因為有硫化物的雜質,因此只要試毒,立刻就會被發現,可謂是特別低級的毒藥,成功率非常低。

江公是一國之君,吃的喝的只要從膳房拿出來,自然有寺人給他試毒,因此棠巫根本沒往砒霜上面想,但是此時嬴豫一直不醒,而且模樣十分衰弱,棠巫已經不得不想了。

吳糾皺著眉,說:“有人給江公下毒?”

棠巫點點頭,說:“恐怕是這樣。”

是誰要害嬴豫,下毒的事情,和修水渠的事情有沒有關聯,還是湊巧?

最讓吳糾狐疑的是,江公這個人,心思比較細,為人也謹慎,他這種人肯定不會吃沒有驗毒的東西,而且毒藥還帶著一股硫磺味,江公是怎麽吃下去的?

嬴豫不醒來,吳糾也沒辦法去問,他不醒來的話,不只是毒藥的事情沒辦法問,修水渠的問題也沒辦法問,說到底吳糾和齊侯都是其他國家的人,並不是江國人,因此無權過問司空的事情。

眾人沒有辦法,只好等著江公醒來,幸虧棠巫說中毒還好,既然已經發現了是什麽毒,而且是如此常見的毒藥,棠巫自然有解法。

匽尚回去重新畫水利圖,吳糾和齊侯留在小寢宮也沒有事情幹,因此便出宮去,準備親自舍糧,鬥廉則是留下來照顧江公,若是江公醒了,第一時間去通知吳糾和齊侯。

其他人全都走了,就留了鬥廉在小寢,棠巫也出去親自熬藥去了,以免湯藥再被人動了手腳。

鬥廉坐在榻邊上,眼看著嬴豫一臉慘白的昏睡著,因為旁邊沒有人,鬥廉這才慢慢伸起手來,輕輕撫摸著嬴豫的額頭和頭發。

嬴豫這個人看起來很圓滑,但是帶著倒刺兒,什麽事情都想承擔起來,絕不服輸,但是頭發竟然異常的柔軟,鬥廉似乎撫摸上了癮,輕輕的摩挲著。

隨即慢慢的,慢慢低下頭來,輕輕在嬴豫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鬥廉做完這件事情,才有些驚慌的擡起頭來,眼中都是不可思議,滿眼的驚訝,仿佛不明白自己剛才的動作是什麽意思,但是很快,鬥廉又鎮定下來,定定的看著昏迷的嬴豫。

“讓我進去!”

“我是國女,為何不能來看君兄?”

“這裏是江國,我進小寢還要被你們這些楚國人攔著?”

鬥廉聽見聲音,趕緊收了神,站起來,朗聲說:“怎麽回事兒?”

隨即就看到江國國女和棠巫走了進來,江國國女手中端著一個小豆,裏面應該是湯一類的東西,走進來看到了鬥廉,便說:“鬥將軍,你們楚國人是怎麽回事兒?我這個江國的國女,進小寢宮還要被你們楚國人攔著,也太霸道了罷?”

鬥廉連忙站起來,拱手說:“實在對不住,鬥廉向您賠不是,因為江公中了毒,因此棠巫才這樣萬分小心的。”

江國國女一聽,滿臉駭然的說:“中毒?!”

江國國女的臉色瞬間就變了,說:“中什麽毒?行兇的人抓到了麽?”

鬥廉說:“回國女,還沒有抓到。”

江國國女神情有些許的異樣,又說:“這樣……君兄還沒醒過來,那湯是不能喝了,我……我還是先端走罷。”

鬥廉沒看出她的異樣,說:“棠巫說江公很快就會醒過來,國女一番心意,不如將湯留下來,等江公醒了再喝。”

江國國女卻說:“不不不……還是、還是算了,君兄病了,不好吃這麽油膩的,我還是端走罷。”

江國國女說著,很快就轉身離開了,鬥廉有些奇怪的看著江國國女匆忙而走的背影,不過沒時間想這個,棠巫已經端了湯藥過來。

鬥廉接著,端著湯藥走過去,將嬴豫扶起來,讓他靠躺在自己懷中,然後慢慢將湯藥餵他給,因為嬴豫沒有意識,不好吞咽,而且湯藥還很苦,因此嬴豫十分不配合,鬥廉急得一頭大汗,這才給嬴豫餵下湯藥。

嬴豫的脖頸上全是湯藥的褐色湯汁,棠巫趕緊拿來帕子,鬥廉細心的幫嬴豫將那些湯藥擦幹凈,給他整理好衣裳,然後蓋上被子,讓嬴豫繼續休息。

嬴豫喝了藥,似乎十分管用,天色黃昏的時候臉色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因為這次是對癥下藥,專門克制砒霜的毒性,因此嬴豫恢覆的很快,眼底下的烏青,還有蒼白的臉色好轉了一些,看起來不再那麽奄奄一息。

天色很快昏黃下來,鬥廉一直守在旁邊,輕輕撫摸著嬴豫的額頭,嬴豫在昏迷中,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中他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嬴豫還小小的,是個小肉包。

他夢到了小時候的情景,洪水沖垮了堤壩,將嬴豫卷進咆哮的大水中,嬴豫那麽小,一下就被咆哮的野獸吞噬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高大的男子突然不顧一切的跳進水中,一把抓住了他。

嬴豫睜開眼睛,想要看清那個男子,那男子的容貌和他想的一模一樣,臉上有幾道刀疤,看起來並不難看,反而多了一些野性,他緊緊抓住嬴豫。

將還是小孩子的嬴豫舉起來,奮力露出水面,嬴豫被他高高的舉著,一低頭就能看到那男子剛毅的臉孔,還有那剛毅的表情,仿佛永遠不會服輸,那是嬴豫心中的英雄……

那英雄的形象,就從男子將嬴豫舉出水面的一刻起,已經根深蒂固,牢牢紮根,慢慢滋生,蔓延在嬴豫的心中,整個心中,被占的滿滿當當,再塞不下其他東西。

嬴豫那時候便想,自己長大了,也要像那個男子一般,做一個英雄,做江國的英雄,讓百姓愛戴,讓百姓安居樂業。

然而這一切,被洪水一下沖垮了,嬴豫感覺自己要窒息了,不知怎麽的,明明被舉出了水面,卻仍然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不停的收攏他的喉嚨,遏制他的呼吸,讓他無休止的恐懼……

鬥廉突然聽到嬴豫夢囈了一句什麽,隨即身體有些痙攣,不停的顫抖著,額頭也猛地出了很多冷汗,似乎在做噩夢,伸手亂抓。

鬥廉著急的一把握住嬴豫的手,連忙說:“江公!江公!您怎麽了?醒醒!江公!”

嬴豫不停的顫抖著,嗓子裏發出嗚咽的聲音,深深的呼吸著,仿佛要倒不過來氣兒,猛地發出“嗬——”一聲大喘氣兒,好像要斷氣一樣,猛地一下就睜開了眼睛。

鬥廉見他睜開了眼睛,連忙說:“江公?”

嬴豫眼神卻十分迷茫,沒有什麽焦距,只是瞪著,好像還沈浸在噩夢中一樣,明明是冬天,卻出了一頭的冷汗,呼呼的喘著氣。

鬥廉見他滿眼驚恐,伸手扶著嬴豫,結果這個時候,嬴豫卻突然將頭歪在了鬥廉的胸口。

鬥廉半蹲著,嬴豫這麽一靠,十分的合適,害的鬥廉猛地一驚,僵硬著就不敢動了,嬴豫不知是不是沒醒過夢來,伸手緊緊摟著鬥廉的腰。

鬥廉更是僵硬著不敢動,低頭看了看嬴豫,嬴豫緊緊摟著他,不松手,眼睛卻是睜著,但是好像還沒醒過來。

嬴豫的確以為自己在做夢,不然鬥廉怎麽會在他面前,嬴豫緊緊摟著鬥廉不撒手,似乎現在夢中肆意一下,鬥廉也不敢動,兩個人就這麽僵持著,過了一會兒,鬥廉慢慢的放松下來,也輕輕伸手摟住了嬴豫。

嬴豫被鬥廉溫柔地摟在懷中,更加確定自己是在做夢呢,喃喃的說:“我夢到自己被洪水淹沒,鬥將軍還像我小時候一樣,跳進水中救人……”

鬥廉聽他呢喃的說著,驚訝的低下頭來,他似乎有些不記得小時候的嬴豫了,他的確以前來過江國,但是不記得遇到過嬴豫,那年嬴豫估計才幾歲大。

嬴豫此時乖巧的厲害,用臉頰輕輕蹭著鬥廉的胸口,這動作讓鬥廉全身都繃著勁兒,不敢松懈,大氣兒也不敢喘。

嬴豫繼續喃喃的說:“我是個虛偽的人……明明……明明那麽想要獨占鬥將軍,卻還把自己的妹妹介紹給你……”

嬴豫說著,鬥廉更是一震,猛地低下頭去看著嬴豫,嬴豫還不知自己說了什麽驚天動地的話,畢竟是做夢,說什麽也沒關系。

然而下一刻卻鬥廉猛地抓住,鬥廉雙手捧起嬴豫的臉頰,讓他擡頭看著自己,說:“你說什麽?!”

嬴豫有些迷茫的仰著頭,與鬥廉對視,對方眼中閃爍著光芒仿佛要吃人的野獸一樣,隨時都會撲出去咬住獵物的脖子,讓獵物永遠不能逃脫。

一瞬間嬴豫就陷進了鬥廉深沈的眼神中,仿佛是流沙,瞬間陷得更深,嬴豫就要沈溺在其中,突然嚇了一跳,猛地醒悟了過來,震驚的睜大眼睛,眼睛裏閃爍著清明,自己壓根不是在做夢!

嬴豫受到了驚嚇,連忙收回目光,想要躲避鬥廉,鬥廉卻桎梏著他的臉頰,不讓他躲避,下一刻,嬴豫就感覺眼前一黑,鬥廉竟然低下頭來,狠狠吻住了嬴豫的嘴唇。

嬴豫嚇得不輕,想要掙紮,推拒著鬥廉的胸口,鬥廉卻仿佛聞到了血腥的野獸,猛地將嬴豫的雙手按在榻上,狠狠掠奪著嬴豫的嘴唇。

嬴豫幾乎窒息,被鬥廉瘋狂的席卷著,唇舌交纏,鼻息粗重,就在嬴豫喘不過氣來的時候,鬥廉才松開了他的唇舌。

嬴豫呼呼的深呼吸著,震驚的看著鬥廉,鬥廉居高臨下,眼神中閃爍著野性,又有些忠厚,簡直是矛盾的不行,卻又相得益彰。

鬥廉笑著說:“我以為自己只是單相思……”

嬴豫被鬥廉狠狠親吻,已經夠驚訝了,沒想到鬥廉又說出這樣的話來,頓時迷茫的說:“什麽?”

鬥廉抱住嬴豫,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說:“我以為自己單相思,不過你這麽說,我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鬥廉的表白實在他委婉了,不過嬴豫也足夠聽懂,詫異的看著鬥廉,鬥廉似乎十分高興,又親了親鬥廉的額頭和鼻梁,沙啞著笑著說:“那天你介紹國女給我,鬥廉氣壞了,只是當時沒有想通因何生氣,如今卻明白了。”

嬴豫一臉震驚,隨即喃喃的說:“我……我是不是又做夢了?”

鬥廉笑了一聲,說:“是不是做夢,試試不就知道了?”

他說著,低下頭來,嬴豫主動勾住鬥廉的脖頸,仰起頭來含住了鬥廉的嘴唇,那兩個人吻得如火如荼,鬥廉有些吃驚,嬴豫十分主動,一點兒也不會扭捏,似乎十分渴望,緊緊攀住自己。

“咚!”一聲,嬴豫還翻身跨在了鬥廉身上,鬥廉吃了一驚,嬴豫的眼神帶著癡迷,還有焦急。

就在這個時候,突聽“咳咳!”兩聲,兩個人都嚇了一大跳,猛地醒了過來。

因著時辰晚了,吳糾和齊侯賑災回來,想去小寢宮看看嬴豫醒了沒有,他們到了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了走出來的棠巫。

方才棠巫也在小寢內殿,不過因為嬴豫醒了,棠巫趕緊出來,準備去通知吳糾和齊侯,沒想到在門口遇到了,便與吳糾和齊侯一並進去。

眾人走進去,就聽到粗重的喘氣聲,一眼看到榻上翻滾的兩個人,起初是鬥廉壓著嬴豫,好像野獸在捕食,一瞬間就能把嬴豫撕的粉身碎骨,後來嬴豫也奮起“反抗”了,一下翻身上去,熱情極了。

吳糾眼皮一跳,嬴豫中毒剛剛醒過來,那兩個人就開始翻餅烙餅了,連有人走進來,那兩個練家子都沒發現,吳糾趕緊咳嗽了一下,以免看到什麽現場版。

嬴豫和鬥廉都嚇了一跳發,方才兩個人還仿佛是兩頭獅子在搏鬥,一下就嚇得松開了手,趕緊坐起來。

鬥廉一看是楚王和齊公,楚王和齊公還一臉頑味,頓時臉上都掛不住了,趕緊作禮,然後退到了一邊。

嬴豫則是比鬥廉臉皮厚一些,畢竟是千錘百煉的國君,已經榮辱不驚了,遇到這種事情,就要當不知情。

吳糾咳嗽了一聲,笑瞇瞇的走過去,說:“江公身子如何了?”

嬴豫連忙謝過吳糾,說:“沒什麽,已經大好了,也不發熱了。”

吳糾說:“江公可知自己中毒了?”

嬴豫一聽,吃了一驚,說:“中毒?”

吳糾點了點頭,說:“還是鶴頂紅這類的毒。”

嬴豫臉色一變,隨即果斷的說:“這不可能,鶴頂紅可以用銀針試出,嬴豫所用的茶水和膳食,全都是經過驗毒的,絕不可能是鶴頂紅這種毒。”

吳糾看了一眼棠巫,棠巫給嬴豫解釋了一遍,果然是鶴頂紅這類的毒,鶴頂紅便是紅信石,主要成分就是如今所說的砒霜,因為雜質中帶著紅色,因此古人文雅的給他起了個鶴頂紅這樣的雅名兒。

棠巫起初也不相信,和嬴豫的猜測是一樣的,這種毒素若是在豪紳的家中,還能起一些作用,畢竟沒有專門的驗毒,而在宮中,簡直就是雞肋,若是有人下鶴頂紅,那就是不想活了,一驗毒就能立馬驗出來,這是殺頭滅族的罪過。

嬴豫狐疑的說:“這如何可能,誰能避開驗毒?”

齊侯說:“江公除了用膳,可還吃過什麽東西,喝過什麽水?”

嬴豫搖頭說:“沒有,不怕楚王和齊公笑話,嬴豫這個人,十分怕死,因著繼承子爵之位之前,被人算計過,差點淪為敗寇,因此秉性格外小心,吃喝必定經過驗毒,身邊兒只放親信,若說吃什麽,恐怕也就是前兩天喝了一碗親妹妹熬得湯,這沒問題罷?”

他這麽一說,就看到吳糾和齊侯同時挑了挑眉,鬥廉則說:“對了,方才國女也來過一趟,就在王上和齊公離開之後,送了湯來,不過聽說江公中毒了,便端走了。”

嬴豫看到吳糾和齊侯的表情,詫異的說:“這……二位這是什麽意思?國女是嬴豫的親妹妹,一母同胞,決計不會有問題的。”

吳糾說:“江公也先別著急,如今情況還不清楚,不過唯一清楚的是,真的有人給江公您下毒,江公如今擺脫了危險,不知對方還會不會下毒手,近日江公的吃喝,凡是入口的東西,一定盡量小心。”

嬴豫點了點頭,說:“是,楚王說的是,嬴豫會小心的。”

吳糾又說:“另外關於水渠的事情,寡人還要與江公說一說。”

吳糾把水渠的事情和嬴豫說了一遍,關於水利圖被偷換,還有水渠偷工減料的事情。

嬴豫一聽,氣的臉色發青,說:“豈有此理!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還是在孤的眼皮底下!簡直豈有此理!”

嬴豫氣的頓時心口發疼,連忙捂住自己的心口,鬥廉趕緊說:“不要動怒,小心身子。”

嬴豫急喘了兩口氣,這才稍微好一些,額頭上都有些冒冷汗了。

吳糾說:“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是有人從中作梗,便妨礙了我楚國,還有齊公和江國三國的邦交,因此寡人請江公一定要徹查此事,絕不能姑息。”

嬴豫說:“楚王放心,楚王和齊公一片好心,若是沒有楚王和齊公,我江國早就被黃國放水淹沒了,嬴豫怎麽可能懷疑楚王和齊公,一定會將此事徹查到底。”

吳糾隨即又將賑災的事情,還有賠償豪紳的事情說了,嬴豫羞愧得不行,楚王已經把錢都墊上了,江國雖然是小國,但是也不能貪圖楚國那些銀錢,嬴豫連忙下了詔令,從國庫支取銀錢和糧食,還給吳糾。

這一番事情處理下來,嬴豫身子還虛弱,剛剛解毒,容易疲憊,很快有些體力不支。

吳糾見他的樣子,便說:“江公好生休息,那寡人與齊公先告辭了。”

嬴豫拱手說:“多謝楚王和齊公費心了。”

吳糾和齊侯準備離開,準頭對鬥廉笑了笑,說:“鬥射師若是方便,就照顧照顧江公。”

鬥廉聽著吳糾這麽說,頓時臉上有些不自然,趕緊應聲,說:“是。”

吳糾和齊侯很快就走了出去,齊侯笑瞇瞇的說:“恭喜二哥了,鬥家若是與江國聯姻,那可是件好事兒。”

吳糾也笑了笑,說:“寡人哪有這麽奸猾?最主要是兩情相悅。”

吳糾雖然這麽說,不過也像是撿了便宜一樣,鬥廉若是真的與嬴豫搭上了,楚國還是很得力的,別看江國不大,很是弱小,但是江國上面是陳國蔡國一類的國家,也是東面國家入楚的門戶,自然是楚國的一面圍墻。

吳糾很清楚,若現在這個年代完成大一統,可謂是癡人說夢,搞不好還會被人群起而攻之,最主要的是,楚國和齊國再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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