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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寡人是昏君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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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暢通無阻,而這個錦囊,則是鬥家交給晉侯的信物,羊皮上有字,晉侯一看便知是什麽意思。”

嬴豫連忙點頭,說:“是!”

吳糾笑瞇瞇的說:“好了,網拋下了,之後咱們就靜等收網罷。”

嬴豫雖然不知錦囊中寫的是什麽,但是仍然接著,不疑有他,準備帶回去給鳧須。

鳧須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吳糾算計了,嬴豫到了驛館,就將這兩樣東西交給了鳧須,說:“鬥廉已經答應了,還給了孤這兩樣信物。”

他說著將令節和錦囊拿出來,鳧須一眼就看到了鬥家的令節,頓時滿眼驚訝,還以為鬥家真的同意了。

嬴豫故意說:“你快去找個信得過的人來,讓他將這兩樣東西交給晉公,這是出城的領牌,有了鬥家的令牌,就算夜裏頭出城也不是問題,絕對暢通無阻,還有這個盟書,鬥廉說了,將這個盟書交給晉公,晉公自會明白。”

鳧須拿著那兩樣東西,頓時眼目轉了轉,說什麽派人去通知晉公,鳧須根本就想自己去,一方面是因為鳧須這個人比較多疑,讓旁人去他不信,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鳧須早就想要離開楚國了,畢竟他是細作,就算在江國國君面前耀武揚威,但是總有危險,因此鳧須想要趕緊帶著好消息離開楚國,回到晉國去,好加官進爵。

之前鳧須也說過,若是鬥家談妥了,他就要親自去晉國通風報信,嬴豫怕他有所懷疑,因此故意說讓他找個人去晉國,而沒有直接說讓他去晉國。

鳧須果然中計了,看到那鬥家的令牌,立刻高興的不行,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平步青雲的道路了,他本就深得晉侯的喜愛,因為能說會道,只是沒什麽真本事,擅長偷雞摸狗,因此晉國士大夫們不信服,沒有辦法封官,如今有了這功勞在身上不怕封不了官。

鳧須笑著說:“旁人我不放心,我便親自去就行了,江公還是要留在楚國,準備與我晉國裏應外合。”

嬴豫冷笑了一聲,就知道鳧須會中計,也沒有阻攔,就老實的將那兩個東西放在鳧須手中。

鳧須也不管,直接將錦囊拆開,裏面是一張小羊皮,上面寫著一個字,筆跡有些許的青澀,上面的字他也看不懂,好像不認識。

說實在的,嬴豫也看不懂上面的字,還以為是楚國的文字,其實吳糾在上面寫了一個簡體字,還是楚王的墨寶,只不過誰也看不懂罷了。

鳧須雖然沒看懂,仍然將錦囊收好,大搖大擺走了,準備今日晚上出城回到晉國去報信。

吳糾特意下午睡了個覺,晚上便興致勃勃的起來,準備去城門看好戲了。

吳糾已經讓鬥廉去了郢都的北城門,就知道鳧須會從這裏出城,鬥廉早就給城門的士兵訓話了,只要看到有人拿著鬥家的令節出現,便是刺客,偷盜了鬥家的令節,罪無可赦,一定要就地抓拿,若是反抗,便狠狠地打,但是一定要抓活的。

士兵們一聽,簡直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有人敢偷盜鬥家的東西,實在活的不耐煩,立刻答應了。

天色慢慢昏暗下來,很快入了夜,街上的百姓也就稀少了,最後城門也關閉了,街道上沒有一個人影兒,這年頭不流行夜生活,大家也就各自去休息,很快只剩下城門還亮著燈光,整個郢都城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骨碌碌……”

“骨碌碌……”

一輛緇車這個時候從城中而來,朝著城門去了,果然就是鳧須的馬車,鳧須坐在車裏,找了個晉國士兵趕車,準備回晉國去領賞了。

因為鳧須有領牌,因此緇車一路肆無忌憚的行駛在無人的街道上,很快逼近城門。

城門上的士兵立刻發現了緇車,讓人過來查看,緇車被守城的士兵攔住,說:“做什麽的?這麽晚了幹什麽去,城門關了,要出城明日趕早!”

那士兵說著,趕車的晉國人卻十分囂張,昂著下巴說:“我們老爺要出城公幹,若是耽誤了大事兒,你惹得起麽?”

那士兵一聽就笑了,說:“出城可以,拿王上的詔令來,否則夜裏頭誰也不許出城!”

晉國人還是十分囂張,此時就聽到緇車裏有聲音,鳧須說:“怎麽回事兒?耽誤了我的大事兒,你們擔待的起麽?把令節給他!”

趕車的晉國人立刻囂張的從懷中掏出鬥家的令節,恨不得扔在那士兵臉上,那叫一個狗眼看人低,氣勢洶洶的。

守城的士兵們一看到那令節,都懵了,大家面面相覷。

晉國人還以為他們怕了,立刻哈哈大笑起來,說:“看到了麽?鬥家的令節,還不快放我們老爺出城去!”

那些士兵蒙了,並不是因為害怕了,而是因為鬥射師今天才告訴他們,鬥家的令節被人偷盜了,若是看到了賊子,一定要將他捉拿。

而如今,就在這天晚上,那賊子就自動找上門來了。

晉國人囂張的說:“行了行了,道歉就不必了,快起開,我們老爺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們耽誤不起,快開城門!”

士兵們見這賊子就在眼前,而且分外囂張,頓時氣得不行,幾個士兵擼胳膊挽袖子就沖上去,不由分手擡手就揍。

“嘭!!”

“哎呦!”

趕車的晉國人沒有料到他們會突然打人,直接從緇車上被打了下來,“咚!”一聲摔在地上,鳧須在車裏聽到動靜,不知發生了什麽事,趕緊出來看看究竟,結果一出來,也被士兵抓住了,“嘭!!”一聲拽出來,扔在地上。

一個士兵說:“去,稟報鬥射師,說賊子抓到了!”

兩個士兵快速的跑上城樓,此時鬥廉就在城樓上坐鎮,心想著今天晚上可能會抓到晉國的細作,因此幹脆沒走。

鳧須根本不知道是陷阱,被一把拽下車來,扔在地上,“哎呦”喊了一聲,掙紮著要爬起來,還沒爬起來,就被士兵又踹了一腳。

鳧須一下跌在地上,磕得滿臉青,大罵說:“怎麽回事!?你們做什麽!!沒看到有鬥家的令節嗎!還敢打人!!老子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鳧須還在怒吼,又是一腳被人踹在肚子上,“咚!!!”一聲,趴在地上,頓時來了個狗吃屎,啃得滿嘴都是沙子。

正這個時候,鬥廉已經得到了消息,一身黑色鎧甲,從城樓上走下來。

別看鬥廉平日裏沒什麽官架子,但是鬥廉好歹是鬥家的人,而且早年建功立業,在沙場上曾多次力挽狂瀾,一直是號令千軍萬馬的錚錚鐵將軍,若是讓他擺起官架子,恐怕比誰都厲害,而且一點兒也不怯場。

夜色濃重,士兵舉著火把,簇擁著鬥廉從城樓上下來,他的黑甲幾乎要融入黑夜之中,身材高大,臉上幾條傷疤,透露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野性,仿佛是一頭兇狠的豹子,從城樓上走下來的時候,帶給人一股說不出來的壓迫感。

鳧須見到鬥廉走過來,不感覺害怕,反而高興起來,因為鳧須還蒙在鼓裏頭,根本不知自己中計了,他看到鬥廉,就想到了鬥廉與嬴豫那些齷齪事情。

鳧須立刻從地上爬起來,連忙說:“鬥射師!鬥射師!是我啊,鳧須!江公身邊的從者,您認得小人麽?”

鬥廉走過去,看著鳧須一時沒說話,眼神可不怎麽好。

鳧須卻沒看出來,還興奮的套近乎,說:“鬥將軍,前些日子,江公去您那裏過夜,還是小人送過去的呢,江公可伺候的鬥將軍舒坦?哈哈哈,想必也極是舒坦的!鬥將軍,你這些手下當真不長眼睛,鬥將軍還不快幫我教訓他們!?”

鬥廉聽到他說話齷齪無禮,已經非常憤怒了,又聽鳧須口氣囂張,頓時冷笑了一聲,一把抓住鳧須的衣領子。

鳧須“啊!!”的嚇了一大跳,驚叫一聲,說:“你做什麽!?放我下來!!我有令節,我還有錦囊,我是鳧須啊!鬥將軍,我們不是說好的麽?!”

鳧須說著,趕緊將懷中的錦囊也拿出來,隨即拆開錦囊,將裏面的小羊皮拿出來,舉起來示意鬥廉。

上面是一個簡體字,說實話,鬥廉也不認識,不知楚王寫的是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突聽哈哈的笑聲,十分爽朗清脆,隨即是“啪啪啪”的拍掌聲,就看到遠處竟然燈火通明,一輛車駕行駛了過來,車簾子一掀開,齊侯竟然先從裏面下來,隨即伸手攙扶,隨即將吳糾從裏面攙扶下來。

吳糾一面笑,一面從車上下來,還拍著手,說:“你可知道這上面是什麽字?”

鳧須見到楚王,頓時臉色都白了,在這大黑夜裏頭的,簡直要白的反光,瞪著眼睛,一臉不敢置信。

吳糾笑瞇瞇的說:“江公可是與你說,拿著這個錦囊交與晉侯,晉侯自會明白?”

鳧須臉色更是差了一分,隱隱約約感覺不好。

吳糾笑著說:“這錦囊,可不是鬥家人寫的,而是寡人親自手書,鳧須啊,你好大的榮幸,而且寡人告訴你,這上面的字,是寫給你的,與你特別投機。”

鳧須還舉著那錦囊中羊皮,被火把照著,上面明晃晃一個簡體的——傻。

鳧須根本不知怎麽回事,也不認得,還舉的老高。

吳糾拍了拍手,說:“好了,江公請出來罷。”

他說著,緇車竟然又動了,嬴豫從緇車中笑著走了下來。

鳧須眼珠子一瞪,說:“你!!你敢騙我?!”

嬴豫幽幽一笑,說:“你算什麽東西,有什麽敢不敢的?”

鳧須氣的喘粗氣,吳糾揮了揮手,說:“將這晉國細作,給寡人抓起來。”

“是!”

士兵們沖上去,鳧須根本沒辦法逃跑,一下就被抓住了,不停得跳腳大喊著,說:“放開我!放開我!!”

鳧須大喊著,突然哈哈大笑說:“嬴豫,你以為你抓了我,你就能得到什麽好處嗎?!我告訴你,你愚蠢透頂!!晉公若是不見我回去,一樣會放水淹了你們江國!你們江國的人,所有的人都來給我陪葬!!”

鳧須大喊著,吳糾卻挑了挑眉,一臉很為難的說:“可是寡人之前已經派兵去包圍黃國,可能晉侯還沒聽說你被抓,黃國已經被包圍了,寡人想問問你,黃國在被我們楚軍團團包圍之下,還敢不敢挖河床了?”

鳧須一聽,頓時蒙了,兩眼一翻,險些暈過去,嚇得已經不行了,黃國若是被包圍,黃國國君那個膽小怕事的樣子,肯定不會再挖河床,因此威脅不到江國。

鳧須感覺到一陣絕望,臉色慘白,眼珠子轉了轉,立刻改成了一臉可憐的模樣,可憐巴巴的咕咚一下跪在了地上,哭訴說:“楚王!楚王您可憐可憐小人罷!小人也是被逼無奈,晉侯他強逼小人,小人生的孤苦伶仃,也沒有什麽辦法,都是為了生計,因此才被逼無奈的,小人……小人也不想與楚國為敵啊。”

吳糾笑著說:“哦?你現在又不想和我楚國為敵了?”

鳧須連忙說:“是是是,小人怎麽有這麽大膽子,楚國可比晉國強大多了,小人想要歸順楚國還來不及,請楚王原諒小人。”

鳧須本就能說會道,而且油嘴滑舌,立刻繼續說:“楚王,您想想看,小人一時糊塗,成為了晉國的細作,雖然做了一些糊塗的事兒,但是最後也沒能出郢都城,是不是?”

吳糾一笑,說:“哦,沒出郢都城,那你在學堂投毒,謀害各國豪紳貴族子弟的事情,要怎麽算?還有散播謠言,說寡人想要明搶楚國私卒的事情,又要怎麽算?”

鳧須頓時臉色更為慘白起來,瞪著嬴豫,沒想到這些事情,嬴豫全都告訴了吳糾,氣的鳧須直冒冷汗。

鳧須眼珠子一轉,立刻又說:“楚王,小人雖然做過一些錯事兒,但是楚王您想想看,若是小人這種細作,做成了錯事兒都能被楚王您原諒,那麽其他國家一看楚王這般寬宏大量,肯定會真想投奔朝拜,還有什麽國家不佩服楚王您呢?匡扶天下,指日可待了!”

吳糾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說:“好一個寬宏大量,寬宏大量啊!”

吳糾聽他這麽說話,突然就想起來了,原來“鳧須”這個人,其實在歷史上也是挺有名的,因為他和重耳、介子推是同時代的人,在各種史書中還是個反派,只不過名字讓人記憶不是很深刻,但是故事吳糾還是記得的,如今鳧須這麽一說,吳糾突然想起那個故事了。

重耳在受到驪姬迫害之後,逃奔出來,有很多名士跟隨重耳,其中有個從者,就叫做鳧須,也有人說他叫做頭須,或者裏鳧須,名字傳聞很多,後世已經失傳了。

這個從者能說會道,精打細算,跟隨著重耳,是個管理錢財的人,後來重耳逃到半路,鳧須因為不想受苦,因此就將重耳的錢財偷走了,這才有了介子推割掉自己的肉給重耳吃的典故。

後來重耳經歷十七年磨難,終於回到了晉國,登上了晉國國君的寶座,那些十七年跟隨著重耳的人,自然飛黃騰達了,而這個時候鳧須又回來了。

鳧須請求拜見重耳,重耳不見他,並且冷笑說他怎麽有臉來見孤。

鳧須問寺人重耳在做什麽,寺人推辭說君上在洗頭,能說會道的鳧須便說,洗頭的時候,心是倒著的,因此君上才會不見我,等君上洗完了頭,肯定會見我的。

因為鳧須能說會道,重耳還是見了鳧須,鳧須為自己盜取錢財開脫,就說了類似於方才對吳糾說的話。

鳧須說,自己雖然盜取了重耳的錢財,重耳理應不能原諒自己,但是如今重耳剛剛用武力入晉,士大夫和百姓都非常害怕重耳,若是重耳能原諒一個偷盜他錢財的人,那麽百姓和士大夫們肯定都在想,重耳必定寬宏大量,因此就不再害怕了。

不得不說,鳧須這胡攪蠻纏的功夫,吳糾要給他滿分。

鳧須這麽說,吳糾笑了起來,齊侯則是冷笑了一聲,說:“你讓孤想到了一件事情,昔日孤出門游獵的時候,看到了一個荒廢的大宅,曾問過身邊的人,大宅如此恢弘,為何會荒廢,從者告訴孤一句話……”

因為這個大宅的主人,能認清楚忠心的好官,和貪心的壞官。

齊侯說的是自己上輩子的事情,當年齊桓公成就霸業,一天比一天剛愎自用,他來到野外打獵,身邊跟隨的從者就是皇子告敖。

齊桓公指著一個荒廢的宅邸,皇子告敖告訴他,因為這裏曾經住著的人,能識別好人和壞人,因此滅亡了,只剩下一處大宅。

齊桓公當時很吃驚,既然能識別好人和壞人,那為何還會滅亡?

皇子告敖笑著說:“因為他能認出好人,卻不重用好人,他能認出壞人,卻因為壞人的讒言,不疏遠壞人,因此自取滅亡了。”

齊侯笑瞇瞇的將這件事情說出來,鳧須的臉色頓時就變了,齊侯說:“因為你的幾句讒言,便免除了你謀害各國貴族子弟,還有造謠生事的罪過,那麽將如何安撫盡忠的好人,如何責罰處心積慮的小人?”

吳糾拍了拍手,笑著說:“齊公說的正是,看起來鳧須把寡人當成了一個剛愎自用的昏君了,實在該死。”

鳧須沒想到自己靈牙利齒,竟然有一天啃在鋼板上了,聽著吳糾和齊侯一唱一和,頓時覺得自己大難臨頭了!

鳧須哆嗦著說:“我……我是不會認賬的,我只是……只是江國的從者!”

吳糾笑瞇瞇的說:“方才你都認賬了,如今卻要反悔?果然是個出爾反爾的小人,不過沒關系,寡人不怕這個……打,給寡人狠狠地打,寡人最喜歡屈打成招的戲碼了,畢竟嘛,寡人是個昏君。”

他說著,揮了揮手,示意士兵就在這裏打,方才好幾個士兵都被鳧須趾高氣昂的罵過,如今立刻沖上去,對著鳧須狠狠拳打腳踢。

鳧須疼的哎呦哎呦大叫,喝罵說:“嬴豫你這個小人!!賣屁股的下賤貨!!竟然敢騙我!!你不得好死!”

鳧須罵的難聽,鬥廉皺了皺眉,“嘭!!!”一腳踹過去,鳧須頓時“咚!”一聲倒在地上,險些給踹死了,鼻子磕在地上,瞬間鼻血長流,連忙捂住自己的鼻子,止都止不住的血。

鳧須嚇得直哆嗦,剛開始罵的難聽,後來就不敢罵了,叩頭說:“饒命啊!饒命啊!小人再不敢了!不敢了!”

吳糾笑著說:“哦?寡人問你,那你可是晉國細作?”

“是!是!我是!”

吳糾又說:“你可威脅了江國國君?”

鳧須連忙又說:“是!小人混賬,小人威脅了。”

吳糾冷笑說:“你在郢都學堂中下毒,暗害各國貴族子弟,可有此事?”

鳧須顫抖了一下,這種事情罪名太大,一承認可就是得罪了諸多國家,鳧須哆嗦著不敢承認。

吳糾厲聲喝道:“是也不是,說話!”

“是……是!”

鳧須嚇得哆嗦,連忙應聲。

吳糾又是冷笑說:“還散播謠言,企圖分崩我楚國朝廷,引起我楚國內亂,是也不是?”

鳧須不敢再打磕巴,也承認說:“是是。”

吳糾陰測測的笑著說:“好,既然你都承認了,那就再好不過,來人,將這賊子扣押起來,準備日後與晉國當面對峙。”

士兵立刻將鳧須一把拽起來,帶著就走了,扣押起來。

鳧須大喊著饒命,但是沒人理他,很快嘴巴裏也塞上東西,喊都喊不出來,被人抓走了。

嬴豫見到這一幕,趕緊拱手說:“多謝楚王,多謝齊公。”

吳糾說:“江公不必客氣,若不是江公拎得清,我楚國還要被這麽一個小嘍啰給蒙在鼓裏呢。”

如今是大夜裏,眾人抓到了鳧須,自然要回去了,吳糾身子不好,齊侯不想讓他熬夜,趕緊帶著吳糾回去就寢。

吳糾和齊侯坐緇車回去,吳糾半路上就睡著了,肯定是因為方才鬧得特別開心,十分盡興,如今就累了,齊侯有些無奈,讓吳糾枕在自己的腿上,也不吵醒他,等到了宮裏頭,就將吳糾抱起來,小心翼翼的抱進小寢宮。

嬴豫和鬥廉也準備回去了,嬴豫準備回驛館,鬥廉要回鬥家,嬴豫笑瞇瞇的拱手說:“今日也多謝鬥射師。”

鬥廉說:“沒什麽,江公不必掛在心上。”

嬴豫笑了笑,說:“對於嬴豫來說,鬥射師救的是我江國一國百姓,嬴豫已經感激不盡,無以回報……而且,還害得鬥將軍名譽受損,實在是嬴豫的過失。”

鬥廉一聽,連忙說:“不不不,是鬥廉拖累了江公的名譽才是,江公千萬別這麽說。”

嬴豫和鬥廉一時有些無話,兩個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氣氛有些奇怪,鬥廉咳嗽了一聲,說:“鬥廉送江公回驛館,請上馬罷。”

嬴豫點了點頭,很快跟著鬥廉走了。

吳糾睡了個好覺,因為整了人身心俱爽,鳧須拿著錦囊裏的傻字高舉狂甩的時候,吳糾不知道有多好笑,不過只有吳糾一個人能看懂簡體字,因此沒人跟他一起笑,吳糾一個人還是笑了好久。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吳糾回憶起這個事情,還有一人笑了好久。

齊侯見他醒了,在榻上悶頭笑,不由後背發毛,挑了挑眉,說:“二哥,一個人想什麽壞事兒呢?”

吳糾笑著說:“寡人在想……上次去渚宮沒來得及打獵,也沒吃到烤肉,不如再出門頑頑?”

齊侯一臉驚訝,說:“去渚宮?”

吳糾笑瞇瞇的說:“當然不是,去楚黃邊界……演兵。”

當然了,外帶度假。

黃國是個小國家,就在江國旁邊,也挨著楚國,黃國的大小和江國差不多,都是地盤子很小的南方國家,只不過因為黃國沒有江國那麽倒黴,不是年年被淹,因此相對發達一些,又因為是東面入楚,楚國出入東面國家的門口,因此經濟也算是發達。

但是對比起來,在楚國的眼中,都是擡手就能碾死的小國家,因此吳糾只當這次演兵是度假了。

日前吳糾已經安排鬥祁,讓鬥家的人先去包圍黃國,以免黃國會趁機挖河道水淹江國,如今又要親自去黃國一趟,嬴豫聽了有些驚訝,若是吳糾可以親自去一趟,那麽黃國絕對不敢造次。

畢竟黃國可在楚國旁邊,就算有晉國撐腰,那也是鞭長莫及,遠水救不了近火。

因此嬴豫十分感激,不過嬴豫也知道,吳糾這麽做,可不全是為了江國,也不是為了自己。

如今楚國正面臨著最艱巨的決斷,那就是削私卒,收歸兵權,這樣一來,內部很有可能發生動蕩,因此吳糾才想親自走一趟,在黃國邊境演兵,震懾黃國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也是楊威,震懾周邊小國,這樣處理內憂的同時,就不必面對外患,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吳糾準備親自去黃國邊界演兵的事情很快就定下來了,嬴豫準備同行,跟著吳糾一起去演兵,處理完這件事情,就可以歸國了。

眾人很快便即上路,小豆包們也跟著,隨行護駕的將軍乃是鬥射師鬥廉,浩浩蕩蕩的,聲勢浩大的就往黃國邊境而去。

吳糾要去黃國邊境,十分方便,楚國黃國本就接壤,在自己領土上演兵,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不犯法不惹事兒的。

一路上都十分太平,走到半路的時候,吳糾就收到了先頭去包圍的回信,楚國兵馬已經將黃國包圍了,黃國國君嚇得不行,給吳糾送來了請罪的文書。

吳糾拿過文書來看了看,黃國滿口無辜,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被楚國包圍似的,還請求楚國放了他們這弱小的國家。

吳糾將文書丟在一邊兒,笑了一聲說:“黃公不認賬,那寡人只能去親自問一問了,看他認不認賬……唉,寡人這個楚王,做的也是累。”

齊侯可沒看出他哪裏累來著,一臉頑的很盡興的樣子,隨即吳糾又吩咐,不要撤兵,就這麽包圍黃國,並且讓人給黃國國君回信,說黃國國君不知悔改,楚王準備親自去責備他的過失了。

楚王帶著大軍壓境,說是來驗兵的,黃國國君都不相信,尤其隊伍裏還有嬴豫,這分明就是來興師問罪的。

吳糾的兵馬很快就到了黃國的邊界,不過並沒有越出楚國的地界,黃國國君早就在地界的另外一邊安紮好行轅,就等著楚王的大駕。

吳糾的隊伍剛剛過來,那邊黃國國君已經得到了消息,匆匆從行轅中趨步跑了出來,連忙賠笑說:“楚王大駕,快請楚王入行轅歇息,老夫已經準備好美酒佳肴,為楚王和各位接風。”

吳糾騎在糾墨之上,一身黑色的朝袍,冠冕束發,整個人看起來清秀卻有威嚴,挑唇一笑,說:“黃公說哪裏的話,再往前一步,那可是黃國的地界了。”

他說著,看了一眼地上,吳糾的糾墨已經站在兩國接壤的地方,再往前走一步,吳糾便邁出了楚國的地界,達到了黃國。

吳糾笑瞇瞇的繼續說:“寡人可沒有那個膽子,若是越過了我楚國的地界,進入了你們黃國,萬一酒意正酣,一不小心被人放水淹死了,這可如何是好?”

他這樣一說,黃國國君臉色頓時都變白了,吳糾明顯所有指,什麽放水淹死,說的不正是他們要放水幫著晉國淹了江國麽?

嬴豫此時笑了笑,說:“楚王您多慮了,黃公如何敢對楚王您不敬?他也就是對嬴豫這樣的小國國君不敬罷了。”

黃國國君乃是侯爵,嬴豫是子爵,比嬴豫高了兩等,結果嬴豫卻撅了黃國國君一句,黃國國君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從慘白變成了鐵青,就跟變色龍似的。

吳糾幽幽一笑,說:“喝酒接風就不必了,寡人來此,也就一個目的,只是想要親自問一問黃公,您為何幫助晉國,謀害在郢都城學堂讀書的各國貴族子弟,這個下毒的罪名,黃公可承認!?”

他這麽一說,黃國國君頓時給嚇著了,連忙拱手說:“楚王明鑒!楚王明鑒啊!老夫怎麽可能做這等事情,老夫真的不知情啊,真的不知情!”

齊侯此時笑瞇瞇的說:“二哥,看來黃公真的是無辜的,逼迫江公來楚國做細作,耍些下三濫的手段偷盜楚國的文書,都不是黃公想出來的呢。”

黃國國君一聽,頓時滿頭冒冷汗,明明應該是冬天,然而黃公額頭上全是汗珠,還不停的往下滾,連忙擡手擦了擦,他沒想到楚王和齊公竟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了,日前自己還賣傻來著,恐怕是激怒了楚王。

黃國國君感覺有些撐不下去了,雖然晉國給了他們不少好處,但是楚王就在眼前,黃國國君也不敢造次,也不敢應承,若是真打上,完全沒有贏的可能性,因此只好硬著頭皮說:“楚王明鑒啊,楚王明鑒,老夫也是被晉侯逼迫的,晉侯剛剛上位,便囂張跋扈,屢次三番逼迫我們這些小國家,老夫與江公一般,都是受害之人啊,無可奈何才屈居在晉國的淫威之下的!”

吳糾笑了笑,說:“哦?是這樣麽?那你們黃國,還挖不挖河床?”

黃國國君立刻說:“不挖!不挖了!絕對不會挖了,請楚王放心!”

吳糾說:“江國國君的損失又怎麽賠償?雖然你們還沒有挖河床,那精神損失總是有的,天天讓江公提心吊膽,擔驚受怕的,這該怎麽賠償?”

黃國國君頓時額頭上又冒冷汗,想了想,咬牙低聲說:“老夫……老夫日前糊塗,還請嬴豫老弟見諒則個,這樣罷,老哥哥我給江國撥一些水力方面的工匠,幫助江公您修建水力,您看如何?”

嬴豫一笑,說:“真是難為黃公有心了,只是嬴豫嚇怕了,不敢要黃公的人踏足我們江國。”

吳糾說:“說的也是,畢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已經被算計了一次了。”

黃國國君的臉面真不知道放在哪裏才好,難堪的不行,吳糾又說:“直接賠款就算了,也別用人力了,這樣方便。”

嬴豫拱手說:“還是楚王英明,如此楚國還親自前來主持公道,這一路上的車馬費用,楚王是不是應該也讓黃公……”

嬴豫說到這裏,黃國國君盯著他的餘光已經咬牙切齒的,嬴豫簡直就是陰險狡詐的小人,已經陪了他們錢,還覺得不夠,一定要挑撥楚國,還要讓黃國陪給楚國錢。

吳糾一聽,笑著說:“有道理有道理,江公心系寡人,寡人真是欣慰至極。”

嬴豫一唱一和的笑著說:“應該的。”

齊侯見吳糾和嬴豫頑的起勁兒,黃國國君卻一臉怨毒,不由笑了一聲。

黃國國君似乎沒有任何辦法,轉念一想,先答應上,將楚王搪塞走再說,等楚王走了,他就算是再倒戈晉國,楚王想要殺回來,也是需要時間的,到時候晉國的兵馬就能來援助了。

黃國國君想得好,覺得自己很是聰明,吳糾瞧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打什麽歪腦筋,笑了笑,說:“齊公,江公,你們知道,寡人這輩子最討厭什麽樣的人麽?”

齊侯聽吳糾這口氣,就知道有後話,笑著說:“二哥最厭惡什麽樣的人?”

吳糾挑了挑眉,說:“寡人最厭惡那種……明明自己不聰明,還偏偏要和寡人比聰明的人。”

黃國國君聽到這裏,臉色又僵硬了,因為吳糾一直笑瞇瞇的盯著自己說的這句話。

黃國國君心中“咯噔”一聲,想著難道自己的想法被楚王看穿了?這不能夠啊!

吳糾不等黃國國君說話,招了招手,說:“既然條件已經談攏,那就歃血為盟罷。”

他說著,鬥廉立刻走過來,還壓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那人想要掙紮,但是綁得太緊,根本沒辦法掙紮,很快被推了出來。

“咚!!!”一聲就倒在地上。

黃國國君定眼一看,竟然是晉侯身邊那個能說會道的紅人——鳧須!

鳧須是個細作,安插在嬴豫身邊,沒成想落到了這幅田地。

吳糾居高臨下的坐在馬上,俯下身來,手持馬鞭,用鞭子的尖兒挑起鳧須的下巴,迫使鳧須擡起頭來,居高臨下的一笑,輕聲說:“為了表達誠意,黃公便用他的血……來歃血為盟罷。”

鳧須被五花大綁,堵住了嘴巴,但是沒有堵住耳朵,頓時嚇得使勁搖頭,使勁掙紮,一臉駭色,瑟瑟發抖起來。

黃國國君一聽,頓時心裏又是“咯噔”一下,更加確定了,恐怕方才楚王已經看透了自己的心思,這鳧須可是晉國國君面前的紅人,派到了江子嬴豫身邊做細作,若是自己殺了鳧須,那豈不是要和晉國一刀兩斷,正面為敵麽?就算是被迫的,但是這事兒,肯定八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吳糾見黃國國君那一臉駭色,笑著說:“請黃公歃血為盟罷,否則……便是與我楚國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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