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童見太皇太後起身，趕緊上前攙住了她，低聲說道。

太皇太後側過頭來看著孔童，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還輕輕地拍了拍孔童的手背。

兩人並肩走出了裏殿，清章和清羽正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見太皇太後與孔童出來了，兩人各自站到了太皇太後孔童的一邊。

太皇太後冷冷地瞥了眼低著頭清清秀秀的清羽，語氣森冷地說道：“清羽，此次杖責二十哀家記下了，這兩日陛下去祠堂你先伺候著，待回來之時你再去掖庭宮領罰。若是下次陛下再有半點閃失，哀家決不輕饒你！”

清羽嚇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唯唯諾諾地垂著頭，“清羽謝過太皇太後不殺之恩，清羽遵旨！”

太皇太後冷哼了一聲，扭頭看著一臉怔楞的孔童，神色淡淡地說道：“主子受傷是奴才保護不力，該罰。陛下，獎賞分明得記下！”

孔童半晌才回過神來，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看著太皇太後冷厲的目光，所有反駁的話都默默地吞進了肚子裏，“孫兒記下了，多謝皇祖母教誨。”

太皇太後輕嗯了一聲，又低聲囑咐了幾句孔童註意身子，這才由清章扶著離開了養心殿。

孔童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的清羽，心裏很是愧疚。他蹲下身來，輕輕扶起了渾身依舊在顫抖的清羽，艱澀地說道：“對不起，清羽。因為朕的關系，害得你受連累。”

清羽卻擡起一張清秀的面孔，眼裏噙著淚花狠狠地搖了搖頭，“太皇太後說得對，陛下此次受傷是奴才保護不力，該罰！”

“清羽，對不住，若不是我執意要一探究竟，哪會惹出這般事出來。害得王鴻和你被責罰，朕……”

“陛下，這些本該是奴才的本分，陛下莫要再將責任攔在身上了！”清羽紅著眼眶搖了搖頭，啜泣道：“陛下，奴才就是為您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只求陛下莫要再說這種話折煞奴才！”

這下孔童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了，看著清羽滿是淚花的眼睛，孔童唯有住口。他擡手輕輕拍了拍清羽單薄的肩膀，沈聲道：“收拾一下，多備些保暖的東西，隨朕去祠堂反省思過吧！”

不知為何，清羽總覺著孔童的表情略有些悲壯，弄得他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他想著孔童被人關了三天三夜，形容憔悴得很，剛回來又通宵達旦地照顧了王鴻大人一宿，這才沒歇多久又被太皇太後罰去祠堂反省思過。

清羽想到這些就覺著自家陛下可憐得緊，頓時紅了鼻子，眼淚汪汪地喊了一聲：“陛下！”

孔童猛地回過頭來，便看看見清羽鼻子通紅眼淚汪汪的模樣，頓時嚇得不輕。以為他是害怕杖刑，便安慰道：“你放心，朕會讓掖庭宮的人註意力度，決計不會讓你受委屈。”

清羽聽聞後，更是傷心得直接掉眼淚，可憐兮兮地喊了句‘陛下’，又低著頭使勁兒抹眼淚。那模樣像極了鬧別扭的小孩，孔童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麽跟孩子似的，哭成這樣？”

清羽擡起一張哭得慘兮兮紅通通的小臉，看著孔童蒼白憔悴的俊臉，低聲說道：“都怪奴才，若不是那日奴才未能攔住陛下，陛下又豈會遭這麽多的罪，還被太皇太後罰去跪祠堂！”

孔童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清羽哭成這副模樣是因為自己。他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真不知是該高興清羽到這時還為自己著想，還是該扼腕嘆息這封建社會給人帶來的奴性。

孔童無奈地輕嘆一聲，道：“清羽，這本是朕自己犯下的錯，連累你和王鴻受罪，朕已是過意不去。跪祠堂反省思過本是我該受的懲罰，怨不得旁人。你若是再自責，那朕豈不是該一頭撞死以死謝罪。”

“陛下，奴才……”

“好了，不說也罷了。你快些去準備準備，該出發去祠堂了！”

眼見著清羽緊皺著細細的眉頭又要開始長篇大論那道主子奴才之說，孔童趕緊打斷了他的話。孔童看著清羽委委屈屈地低著頭應了聲，便轉身去收拾的單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

待收拾好了孔童就帶著清羽一人向著祠堂的方向走去，清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即使是在皇宮清羽還是不放心，便讓幾個暗衛偷偷跟著。

兩人走了小半個時辰，穿了幾個宮殿這才來到了祠堂裏。孔童剛踏進祠堂裏，走到中院便看見正廳處放慢了密密麻麻的靈牌，即使不信鬼神之說的孔童也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清羽見了趕緊上前給孔童披了件銀白色的狐裘，一面細心系著帶子，一面安撫著孔童，“陛下你先到正廳避避風雪，奴才這就去收拾間幹凈舒適的屋子！”

孔童本想叫住清羽，讓他不要大費周折了，反正明日之後便是休沐結束之日。誰知那清羽跑得比兔子還快，一下子便沒了身影。

一片晶瑩的雪花落進了孔童的脖頸處，驚得孔童打了個寒噤，顧不得叫清羽趕緊小跑進了放滿了靈牌的正廳。

孔童看著那些按著繼位順序放著的皇室宗親的牌位，只覺得脊梁骨直發涼。他鬼使神差地跪在了蒲團上，虔誠地看著那些牌位，低喃道：“給為前輩，我孔童無意冒犯各位，更是無意侵占你們子孫軒轅新的身子，只是迫於無奈才這般，望各位前輩老祖宗見諒。”

正當他閉著眼，嘴裏念念有詞，雙手合十磕頭時，一個放在角落裏的靈位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在寂靜空曠的祠堂內顯得格外的刺耳嚇人，孔童也是嚇得差點尖叫了起來，一顆心臟都快跳停了。

待他回過神來，才驚覺自己已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忍著巨大的恐懼，站起身來慢慢地踱步到那已經摔成兩半的靈位，彎下腰撿起來合在一起。

孔童赫然發現那塊靈位竟是他這具身子的主人軒轅新的生父定陶王軒轅雲的牌位，他嚇得瞪大了眼睛握著兩截斷掉的牌位的手顫抖不已。

“陛下！房間已經……”

清羽歡喜地在身後喊著，卻讓孔童嚇得一下子丟掉了手中的牌位，低呼了一聲。

清羽也被孔童充滿驚懼的聲音嚇了一跳，臉上笑容消失殆盡，趕緊小跑至孔童跟前，擔憂地問道：“陛下，可是出了什麽事？”

“無事！”孔童牽強地笑了笑，原本蒼白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連唇瓣都失了血色。

清羽將信將疑地看著孔童，餘光猛地瞥見地上摔成兩截的配位，清羽的臉也跟著褪去了血色。他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牌位，小心翼翼地看著孔童的神情，“陛下，定陶王的牌位怎會……”

“許是方才風大吹到地上了，過幾日讓人重做一個便是！”

孔童看都不曾再看一眼清羽手中的牌位，露出一個慘白的笑容，便匆匆向著清羽收拾的房間走去。

清羽低頭看了眼手中捧著的牌位，心裏很是不好受，他家陛下到底還是不能接受定陶王牌位的事。清羽小心收好了手裏斷成兩截的牌位，放置到了原有的角落裏，小跑進了房間。

孔童坐在床上若有所思，按理說來這定陶王既是軒轅新的生父又是先皇軒轅敖的兄弟，從繼位順序放著的牌位來看，這定陶王軒轅雲的牌位怎會放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

“陛下！”

清羽一進門便瞧見孔童坐在床榻上皺著眉頭慘白著一張臉若有所思，他記著曾經軒轅新大鬧著不讓定陶王軒轅雲的配位列入祠堂，為此還與太皇太後翻臉。

此次他不小心瞧見了定陶王的牌位指不定會鬧出什麽幺蛾子，若是這時與太皇太後鬧翻，莫說他們這些奴才日子難過，怕是陛下又要回到往日暴戾反覆無常的模樣。

清羽想到他家陛下原先的模樣，不禁打了個寒顫，他顫顫巍巍地上前，“陛下，您可還好？”

孔童有些疑惑地看著清羽臉上掩不住的懼意，他聯想到了清羽方才反常的模樣，一個不成型的可怕的想法猛地躥入了腦海裏：是軒轅新不許自己的生父的牌位列入祠堂！

孔童覺著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他緊盯著清羽，神色淡淡地說了句，“朕只是驚著了些，並無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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