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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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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王鴻領著清羽和死乞白賴硬要跟來的小童再次來到書房時,三人瞧見孔童正枕著手臂睡著了。

柔和的燭光映在那張雪白好看的臉上,濃密厚重的羽睫也因此在臉頰處落下了一片動人的陰影,秀挺的鼻子微微翕動著,兩彎淡如星月的柳眉時不時輕蹙。

“陛下……”

幾人中先是清羽回過味來,他正準備上前喊醒孔童,趁著宵禁時間還未到,也好快些趕回宮去,免得被太皇太後知曉了責罵。

卻未曾想到王鴻拉住了他,清羽不由疑惑地側過頭看著王鴻,“大人,可是有話說?”

王鴻冰若寒霜的一張俊朗臉龐爬上了些許可疑的紅暈,好在天色陰沈也看不出什麽,“清公公,這眼下天色已晚又下著鵝毛大雪。陛下大病初愈,怕是禁不住如此折騰,不如今夜就讓陛下在微臣府下先行歇著,明日一早我便遣人送陛下回宮,您看如何?”

“大人,這……”清羽面露難色,低著頭不知改如何作答。

倒是一旁的小童低聲叫嚷了起來,“不可!我們家先生正處於流言風口浪尖處,若是這皇帝陛下留宿先生府中,我們先生更是百口莫辯了。我不準……”

“紫鄔!”王鴻惱怒地低吼了一句,扯著小童纖細的手腕便到了角落裏,壓低聲音道:“紫鄔,不許再這般沒大沒小。我的事什麽時候輪到別人說三道四了,那些人愛怎麽想便怎麽想。我王鴻無愧於天地無愧於良心便好!”

雖是壓低聲音,但王鴻那一字一句像是擂鼓一般敲在了小童心上。小童楞楞地看著王鴻隱在陰影處的俊朗臉龐,訥訥道:“可是那個昏君根本……”

“住口!”

王鴻厲聲打斷了小童,不經意瞥見小童眼裏蓄滿了淚花,王鴻深吸一口氣才緩緩道:“以後不許再這樣說陛下,知曉了嗎?”

小童哪曾見過這般疾言厲色的王鴻,嚇得不敢言語,呆呆地點了點頭。

王鴻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你回去歇著吧!讓管家收拾東廂房,我安頓好陛下之後便過去!”

小童應了一聲,神色不甘又猶猶豫豫地看向了王鴻,半晌才道:“先生,我不明白!那……皇帝陛下三番五次因為男寵佟先對先生您又責又貶,先生你為何還對他如此忠心?”

王鴻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才目光沈沈地看著小童,沈聲道:“許是該我欠了他的!你快去歇著吧,鬧騰了也有些時辰了,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孩子似的。”

小童被王鴻一番話說得漲紅了小臉,嘟囔了句‘還不是怪先生’便匆匆離開了。

王鴻無奈地搖搖頭,轉過身向著呆在書房門口處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方向瞧的清羽走去。

待走進時,王鴻拱手說了句:“讓公公久等了!”

“大人言重了!還煩請大人帶路,陛下身子骨還未好利索,不宜受寒。”

清羽俯身以還禮,說罷就要進屋攙著孔童。無奈有人先他一步,半打一把抱起了沈睡中的孔童。

清羽愕然,他哪曾見過這陣仗,楞了許久才忙不疊地跟了上去,低低的聲音裏藏不住的著急:“大人,還是讓奴才來吧!陛下不喜人親近,若是讓他知曉了,定會雷霆大怒的……”

王鴻側頭看了一眼清羽急得白赤交織的臉,壓低了聲音,淡然道:“公公不必擔憂,一切有我擔著,陛下他不會怪罪於你!”

“可是……”

清羽本欲再說些話,無奈看著王鴻懷裏睡得實在香甜的孔童,他也就住了嘴。

王鴻抱著孔童來到了他平日裏住的房間,安頓好了孔童睡下,又拉著清羽到角落裏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清羽唯有一一應下,待回過神來卻早已不見了王鴻的蹤影。清羽看了一眼帷帳之間沈睡的孔童,又掉過頭看著門外彌漫著鵝毛大雪的蒼茫夜空,微不可聞地輕嘆一聲,便上前合上了房門。

待第二日孔童昏昏沈沈醒來時,才發現自己並未回宮,不由微蹙眉頭,沈聲喚了句:“清羽!清羽在哪兒!”

正端著熱湯趕來的清羽聽聞孔童這般著急喚著自己,趕緊應了一聲,三步並作兩步回了屋。

“陛下,您醒了,睡得可好?”

清羽將銅盆擱在梨花木架上,上前伺候著孔童穿衣,一面低聲詢問著。

“昨夜為何不叫醒我?不是讓王鴻去喚你一起回宮的嗎?”

孔童天性強硬,不喜人家將自己的話不放在心上,這話一問出口或多或少有些責備。

清羽頓時嚇了一跳,噗通一下便跪在了冰涼的地板上,哆嗦著身子道:“是奴才該死!不該不聽陛下吩咐,請陛下恕罪。”

孔童垂眸看著清羽戰戰兢兢的模樣,心下自是清楚若不是王鴻出言挽留,按清羽的性子定不會不聽吩咐。

“行了,地上涼,快起來罷!”

孔童也不是咄咄逼人之流,見清羽拜謝了一聲便起身,孔童出聲問道:“王鴻可起來了?”

清羽一面服侍著孔童穿好衣服後,一面擰幹了帕子遞給孔童,道:“今日一早京城府尹處便遣人來請王大人,說是去處理昨夜五更天墨客居臨著的客棧縱火一案。這會兒王大人正準備出發去府尹處,陛下可要宣召王大人覲見?”

孔童聞言低頭沈吟片刻,方才緩緩擡頭沈聲問道:“若是我沒記錯這王鴻是中常侍,按理說來並無職權幹涉這刑事案子的辦理,這府尹大人為何要請他去?莫非是老糊塗了?”

“陛下可真是會說笑。這京城府尹年歲也不過三十,正值而立盛勢,哪能是老糊塗啊?”

清羽見孔童用完帕子,趕緊接了過來,輕笑應著孔童的話。

“那是為何?”

孔童雖說心裏有個模模糊糊的猜想,但也不敢細細地往下想,忍不住擰著眉頭問道。

清羽到梳妝鏡前找了一把桃木梳,走到了孔童跟前,輕輕地為孔童挽著發,“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了一耳朵,好像是客棧死的那個人名叫木靈舒……”

孔童聞言猛地站了起來,嚇得清羽不小心扯斷了幾根他的秀發,桃木梳也落在了地上。

“你說死的那個人是木靈舒?”

孔童不知是因為頭皮被扯得疼了還是怎麽的,緊皺著眉頭臉色陰沈地問道。

清羽被嚇得不輕,雖不知曉孔童為何這麽緊張,他還是穩住心神,輕聲道:“京城府尹來的人是這麽跟王大人說的,陛下莫不是覺得此次客棧死的那人與定平王案有關?”

孔童扭過臉仔細瞧了一會兒清羽,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你倒是聰敏得緊!”

被誇了的清羽受寵若驚,連連謙虛著說是陛下謬讚了。

孔童難得與他委蛇,自顧自地說著:“木靈舒正是那商賈一家唯一存活下來的人,也是唯一能證明皇叔祖清白的人,若是他真死了,皇叔祖這罪名要洗清怕是難上加難啊!”

清羽啊了一聲,有些難以置信地瞪著渾圓的眼珠,低呼道:“那可如何是好?”

孔童看著外面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微瞇著勾人的桃花眸,低聲喃道:“既然我來到了這兒,就不可能讓歷史的悲劇再重演一遍!”

“走,我們也去瞧瞧!”

孔童說罷還未等清羽細細琢磨出那番話,便掀著長袍走了出去。待清羽緩過神來,孔童已是離他十幾步遠,清羽低頭咕噥了幾句趕緊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王鴻府上的正廳,正好遇見王鴻與穿著衙差服飾的幾人要出門,清羽趕緊上前喚了一聲:“王大人請留步!”

王鴻猛地頓住了腳步,回頭看見正負手而立在正廳一邊的孔童。

王鴻見孔童略微單薄的肩上還耷拉著淩亂沒梳理好的發絲,他趕緊倒回至孔童的身邊。

孔童見王鴻正擡手,那樣子像是要觸到他的臉蛋一般,嚇得孔童忙不疊地躲了一下,避開了王鴻的手。

“陛……公子,頭發沒弄好。”

王鴻萬年不變的冰霜閻王面閃過一絲尷尬,低沈的嗓音裏也透著些許無奈。

孔童輕咳一聲,神色不自在地瞥了一眼現在王鴻身後的那粉雕玉琢的小童正狠狠地瞪著自己,孔童不由心一跳,輕聲道:“如此有勞大人費心了!”

清羽一向機靈得緊,見此趕緊上前為孔童整理了淩亂的發絲,還低著頭道:“是奴才辦事不力,讓公子出醜了。”

孔童趕緊順著清羽的話順勢而下,輕聲罵道:“你這奴才平日裏忙裏偷閑公子我不與你計較也就算了,近日倒是愈發懶惰了,竟然讓本公子披頭散發地就出來見人。若不是大人心細發現,公子我怕是要丟人丟到大街上去了!還不快快謝過大人!”

清羽應聲對著王鴻微微傾身拱手道了一聲謝,這件事才到此結束。

王鴻目光沈沈地看著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許久才道:“舉手之勞,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公子這番是要打道回府了?”

“不,我想同大人一起去看看那叫木靈舒的死者!”

孔童雖然一時難以面對王鴻,但為了深入案子了解案情,他也只有厚著顏面說了出來。

王鴻不動聲色地細細瞧了一番孔童,見他目光澄澈神色堅定,便道:“也好,那就請陛……公子跟著我便是,切記不能隨意觸碰案發地點的一草一木。”

孔童有些無語,他好歹也是一二十一世紀的考古專家,這些常識還是有的,“我記下了,如此便勞煩大人了!”

王鴻點了點頭,便讓孔童走在自己的右側。

一旁的衙差看得出奇,都暗自心驚這長得清雋好看比他們所見過的花魁清倌還要美上三分的公子到底是何許人也,竟讓這玉面閻羅如此以禮相待。

孔童被那幾個衙差盯得渾身難受,狠狠地皺了皺眉頭。王鴻見此趕緊閃身遮擋住了幾人放肆的目光,沈聲道:“想來府尹大人也等久了,我們得速速趕去。”

聞言衙差們才意識到時辰不早了,抱拳應了一聲便領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著緊臨著墨客居的客棧走去。

清羽忙不疊地跟著孔童,不辭辛苦地舉著油紙傘,生怕孔童大病初愈又染上風寒。無奈孔童走得又急又快,完全沒理會身高體型比不上自己步子也跟不上自己而不知所措的清羽。

“我來吧!”

王鴻側過身子頓下腳步接過了清羽手中的油紙傘,只顧著埋頭冥思苦想的孔童突然驚覺自己身前少了一道偉岸的身影,不禁擡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了立在自己左手側舉著傘的王鴻。

“你……”

孔童不著痕跡地輕蹙眉間,心底劃過一絲一樣的情愫,擾得他心煩意亂。

王鴻狐疑地看著幾次三番欲言又止的孔童,輕聲‘嗯?’了一聲。

孔童見王鴻神色如常,並無半點旖旎之色,心中暗罵了幾句自己疑神疑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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