襟。

“不，”

他扭頭盡量如常的安慰道，

“尚恭苑是目前完存的最大的宮苑了。現在皇帝，皇後，太子，還有眾多皇眷都集中到這裏來了。師父和師叔他們要給這裏布施防護結界，我去幫忙。”

他知道得把話說清楚，才能讓程柔相信。

看著程柔驀然點頭，揪住他袖襟的手漸漸松開，他才沖她安然一笑，轉身向外走去。

轉過身的剎那，笑容凝固在嘴角，漸漸強烈的恨意正在慢慢奪走他熱血的溫度。

一切都會好起來嗎？放屁！！！

程柔止不住發抖的手和小心翼翼的眼神都紮在他的心間。

再也不會好了！

娘，再也變不回以前的那個娘了！

她的一生，無論有多長，也許都要活在誠惶誠恐的恐懼中，分秒都不得喘息。

恐怖之源就是這麽的邪惡。

雖然撿回來一條命，但理智和心神俱已被摧毀！恐怖的種子已被種下，正在血肉中生根發芽，它只可能越長越大！

師父的體諒是允許他暫時留下，等待程柔醒來了沒事了，就要立即回拜雲，從檀蘇米犖嘴巴裏知道了夜影此番是打算大幹一場之後，拜雲需要全面備戰。

出了尚恭苑，他就騰雲往拜雲而去。但到了拜雲，他卻沒有趕去正殿，而是直奔了後山黑牢。

他要先去見一個人。

91

他其實也不算對程柔撒謊，師父他們確實已經為尚恭苑布了結界，但這結界會有用嗎？強如龍盾，不是也沒什麽用麽！

所以除了有滿腔的憤怒要抒發之外，他還要去“好好的問候”一下那個檀蘇米犖，夜影安生了幾千年，到底突然從哪裏得到了這股神秘的力量？！

他總有種感覺，她當著師父坦白的並不是全部，她一定還有許多秘密！！

軒轅琦離開之後，君景才回到房間裏，她的眼睛也是紅紅的。

程柔知道，她一直在偷偷哭。醒來這半天，君景出來進去的幾次了，除了剛睜眼的時候與她含淚的雙眼觸碰過一次，就再也沒有對視了。

程柔倚靠在軟墊上，伸手喚她，

“你看看我，我已經沒事了。會好起來的。真的。”

為了讓她相信，程柔極力穩住不自覺發抖的手，但發現作用不大，還是把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

“這粥涼了，我再去弄碗熱的來。”

君景依舊躲得遠遠的，拿側影對著她。

程柔不用看也知道，她又要出去抹淚。只得強力支起身子，沖她命令道，

“你過來！君景。”

君景這才趕忙伏到床邊，擡眼早已淚雨迷蒙。

“哭吧！一次哭痛快了，”

程柔嘆了口氣，

“以後就別哭了。不管怎樣，我算撿回來條命，你也算是命大的，咱們倆情分未盡，命不該絕，以後就都要開開心心，好好活著。”

“可是……”君景哽咽著，緩了口氣，才又開口，

“都是我不好。應該堅持隨你一起出宮的，那樣的話……”

“那又能怎樣？”

程柔無力的笑笑，

“連老神仙都沒辦法，你能幹什麽！幸好你沒在那裏，你要是也那樣沖上去，肯定就沒命了。”

說到這，她睜大了眼睛，緊張起來，

“對了，懷恩那丫頭怎麽樣了？”

“沒事了，娘娘放心。聽說是老神仙親自救了她，看她忠心護主，還打算要收她入門呢。”

君景輕輕按摩著程柔手臂緊張的肌肉的神經，感嘆著，

“這丫頭不錯！咱們沒看錯人！關鍵時刻，為了救你，只身往上沖，連命都可以不要！我承認，以前還真沒想到這個軟趴趴的懷恩竟這麽勇烈……”

程柔聽著君景嘮叨，心下卻不免遺憾，剛剛怎麽忘了問問琦兒，懷恩這丫頭怎麽會法術？！

那會兒也就她離得近，懷恩腳下生風，手心凝氣，雖然只一瞬間的事情，但她應該沒看錯吧？琦兒修成多年，她對仙法並不是完全陌生。

聽君景的口音，似乎其他人並無發現不妥，當時確實混亂不堪，都在逃命無心他顧，如此還是不要多言了吧，待下回再悄悄問問琦兒。

“你也真是命大。”

程柔感慨道，

“聽皇上說，第一座倒的是光明殿，第二座就是柔萊閣。你怎麽躲得過去的？！竟分毫未傷？”

“以前櫻夫人最常把‘這就是命’掛在嘴邊，她和小朵受了那麽多不公平的對待，總是拿這句話安慰自己。你知道我從來都不服氣，什麽命不命的，不管什麽樣的人生，總是有選擇和努力的餘地的。可是小姐，”

君景擡起頭看向程柔，

“我現在信了，這就是命。你知道我昨夜去哪兒嗎？”

“你不在柔萊閣？！”

程柔反問道。

“我去了毓璃宮！

“你去皇後寢宮做什麽？”

程柔越發奇怪。

“我去附近轉轉啊！總有人來人往的人，見到了打聲招呼，自然就會問到，我為什麽不在娘娘身邊伺候著呢……”

“然後，你可好把話親自傳出去，皇上他親自帶我出宮了。”

程柔已經看明白她的心思。

“最關鍵的是要讓滿宮裏都知道，皇上他的那句話啊，有情人的節日，得和有情人一起過。”

君景一臉的精明。

你何必呢？！

程柔原本想嗔她幾句，但卻咽了下去。

君景的意思程柔當然明白，就是要刺激梁後，把她給逼急了，以她的烈性，肯定會出手的，只要她出手，她們就有機會扳倒她。

想自己再次重開柔萊的宮門，本來也就是奔著這個目標去的，就是來挑事的，君景的做派並沒有什麽不對。

她默嘆口氣，

“你特喜歡看她們氣瘋的樣子吧？！”

其實就算要傳話，也不需君景這身份的人親自去啊，但她還就偏愛自己去。

瞧程柔那個很了解自己的眼神，君景這才終於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

“那真的很爽。”

程柔伸出手，示意君景靠過來，

“不管怎麽樣，我們還能活著相見就是最好的。”

程柔握著君景的手，也笑了，

“真的像櫻夫人說的，這都是命！”

“可不嘛！”

君景忽然湊的更近神秘道，

“你知道誰死了嗎？”

整個皇宮死了那麽多人……

程柔實在想不到這個特別被君景提到的人是誰。

“你說。”

“皇後身邊的恭 錦 大 姑 姑！！！”

君景特意加重口氣突出她的身份，

“不信命都不行！

她就死在柔萊閣。”

看著程柔吃驚的神色，她接著道，

“我聽說她急急忙忙從駙馬府趕回來，一定要面見皇上。先去了光明殿，沒找到正主，就奔咱們柔萊閣來了。誰成想，皇上沒見到，倒把命丟了。”

“那皇後知道了嗎？”

“肯定知道了吧。”

君景不以為意道，

“她這以後的日子可就難過嘍。”

程柔聽著卻高興不起來。

她應該高興的，沒了恭錦，皇後就塌了半壁山。可是經過這一切，經過恐怖之源，她突然覺得生命真是脆弱，在這些黑暗面前不堪一擊。不管是她們自己，還是她們的敵人，都是如此。

她的身體還很虛弱，說了這會兒話。已經有些支撐不住。

“你再睡會兒吧，小姐！

剛剛你昏下時，給你餵了安神湯，尤大師的徒弟親自配的，這會兒沒過勁呢，你安心睡就是，不會做夢的。”

君景將程柔扶下，為她蓋好被子，收拾了粥碗準備退下。

“讓別人收拾去，你別走。”

程柔對她喊道。

“我……我還有點別的事情……”

程柔滿臉疑惑盯著她，她接著道，

“恭錦死前匆忙進宮進的蹊蹺啊！

駙馬府必定出事了。我去打聽打聽……”

“罷了！！！”

程柔終於沈臉止住了她。

“先緩幾日吧。你哪兒也別去。

就在我身邊待著。

我總有種預感，夜影的事情不會到此結束的。”

92

睜開眼，是一間幹凈整潔的小木屋，彌漫著芬蕪的果木清香。

茅草編成的窗戶被支開，陽光湧進來鋪滿地板，伴著徐徐飄來的潺潺流水聲和知了的嗡鳴聲。

身上還是那身衣服，胸口處那道口子也在，白駝圍裘已從腰間解下，小白和小慵舒服的臥在她的枕邊。

耳畔的血跡被清理幹凈，絳珠摸上去幹幹凈凈的，但內耳深處仍隱隱刺痛，仿佛在提醒她，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做夢。

她十分肯定，在昏過去之前，她被卷進一股奇怪的黑色龍卷風裏，誰能想到，那可惡的萬峰陀，在臨撤之際竟然冒險偷襲。

“你醒了。”

伴隨著溫潤如玉的聲音，‘周晨’走了進來。

現在絳珠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了。

她佯作沒瞧見這人，把腿挪下床去，伸進軟鞋裏打算提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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