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都沒輪到為師呢？還能輪到你！！！”

大霖一旁憨憨道，“哎呀，管誰的生辰呢，現在這不是都能嘗嘗了麽，多好啊！”

再往這邊一看，老慕一脈真是一脈相承，登雲三憨俱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盯著這個水冰銀壺，仿佛都在說，能喝就行了嘛！

淩子期纖長的手指輕點，那銀壺已然開始飄來飄去挨個給每人斟酒。

他面不改色，一貫悠然道，

“那今天就喝個痛快！不醉不歸！”

登雲三憨自是樂的點頭哈腰，不停的說好啊好啊。

不過老段和莫蓉那丫頭師徒倆並不是這麽好打發，兩人還是擠眉弄眼，一副嘖嘖之態。

淩子期雖面色不動，但又說道，

“那就...以後每…一百年開封一次，大家聚此共飲如何？”

莫蓉快嘴道，

“掌門師叔祖，你還是偏心喲。一百年以後的今天還是小師叔的生辰，兩百年以後也是，三百年以後還....”

24

絳珠夾起幾根青菜絲兒塞進了莫蓉的嘴巴，

“阿蓉啊，快吃飯吧！！剛才鬥武的時候也不見你這麽起勁兒。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嘛！”

“還真是…”

淩子期笑著看向段信亭。

段信亭一時無言，沒得反駁。

他徒弟確實技不如人，但更讓他無法張口的卻是心裏陡然而生的煩惱。

它原本散落在心裏就像諸多小小的水珠，不怎麽起眼，但剛剛淩子期那放空了幾千年的眼睛裏散出的囂張和得意正如一聲驚雷，凝聚起所有水珠下起滂沱大雨，他再也無法忽視。

“我那是餓了...”

莫蓉仍是強辯道。

“那還不快吃！”

絳珠端起碗來放在莫蓉手裏。

“我要吃肉...”

莫蓉嚷道。

回過神來的段信亭夾起一根大雞腿放在了莫蓉的碗裏，疼愛道：“給！快吃！少說話！”

那個還沒來得及放進莫蓉碗裏的肉丸子被夾在半空，就停在絳珠眼前，有幾秒鐘尷尬的停頓，然後落入絳珠的碗裏，絳珠只聽見大霖呵呵道，

“給，小師叔祖！你也吃啊！”

呵呵！好啊！

絳珠心想，給我我就吃唄。

淩子期舉起玉杯，悠然道，

“絳兒，今天是你入門六年整，也是你的十四歲生辰，古道二七則成，今天開始，你就是大人了。為師希望你....”

絳珠突然站起來，接話道，

“身正，心正，功正，道正，業正，正己以正天下！對吧？師父？”

她昂起下巴，得意的看向師父，正迎上淩子期的雙眸，那眼睛裏的殷殷熱切正如六年前她拜師的時候一樣，讓她覺得安心而溫暖，但無疑更讓人開心的是在這股子切切註視中，她敏感的捕捉到了一抹想被深深隱藏卻不禁散出的傲然之光。

師父…他為我而驕傲！

絳珠心裏滿滿的熱熱的，她聽見腦子裏有個堅定的聲音在咬耳朵，

何絳珠，永遠都不要讓他失望！！！

淩子期不再多說什麽，他凝視她輕輕道，

“絳兒，生辰吉樂！”

然後其他所有人，都舉起杯子，笑著望向絳珠，

“生辰吉樂！”

“謝謝！！”

絳珠舉杯揚頭，一飲而下。

哇！這九仙醉真是好酒啊！

輕飄飄入喉，軟綿綿入腑，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沈香之韻。

不知是不是這酒太過仙醇，她弗一入口便覺醉了。

點點雪花散落在她的臉龐，沾膚即融，清涼舒適，襯得她靈美的笑臉更加的細潤。

她望著這無邊無際幕天席地的白，還有眼前這些對她溫柔而笑的臉，

還有……

還有師父望著她時眼睛裏的神采，

這是不是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日子？！！

不過，或許，還能再幸福一點。

“師父，”絳珠挑拉著碗裏那只康大師夾給她的最愛的雞翅，似不經意提起，

“既然我都已經是大人了，都能飲酒了，是不是...”

她小心翼翼的瞟著淩子期的眼色猶豫道，

“...也能下山看看...”

杯盞之聲戛然而止，連空中的銀壺也忽然停住，似是被這句話嚇到了。

淩子期舉杯的手停在半空。

絳珠滿臉渴求的望向師父，師父皺著眉似在凝思，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那不是慍怒，於是大著膽子又繼續央求道，

“...過幾天就是凡間的重七節，古人有詩道，‘闌珊星鬥綴珠光，七夕宮娥乞巧忙’，屆時大信各地都會舉辦盛大的慶典，到處都會很熱鬧，我聽說，有句江城的姻蘭夜拜，東籬城的喜蛛鬥陣，曲梁城的煎湯沐發，還有上京王城喧嘩無比的七巧夜市....”

絳珠自顧越說越興起，興頭上被淩子期打斷，

“聽說？！你聽誰說的？！”

這話說的才有點過去的樣子，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莫蓉端著碗幹笑幾聲，

“是啊，小師叔，你這都是聽誰說的...”

一向叫嚷慣了的她此時卻越說越小，最後沒了聲音，只顧著往嘴裏扒飯...

一向少話的大霖此時卻湊過來，他先是如往常那般憨笑著撓撓頭，“掌門老祖，是我說的，都是我說的。”

康大師沈不住氣，立然呵斥道，

“你這傻小子，平時不是挺老實的麽，沒見你那麽多話啊。你沒事不好好練功，和我的小師叔瞎咧咧這些幹什麽？”

慕宇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停下嘴中的飯，他吃起來那一臉享受真是讓人光看看就覺得好香。

半晌，淩子期繼續了剛剛被打斷的動作，半空中的手舉杯一飲而盡，然後悠悠道來，

“想去那就下山去看看吧。你也應該去凡世歷練歷練了。”

有那麽一瞬，所有人都驚訝的看向他，但隨後銀壺又開始斟酒，絳珠興奮的活蹦亂跳，歡宴又繼續進行了。

段信亭這時才湊過去輕聲道，

“掌門師叔，七月十五就是中元節，你又要閉關，給涅靈磐增結。今年是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年，涅靈磐結界逢九應弱，冥鬼戾氣則應勢聚強，而且滿一萬年，老冥王的七魂六魄便灰飛煙滅再無回天之力，這是最緊要的關頭了，我感覺鬼冥那邊肯定會有所行動的。今年這時候我最好還是不要下山...”

“無妨！”淩子期的目光時不時掃過他那興奮的不得了的徒弟，自信笑道，

“本來就不打算讓你去，就讓他們獨自去歷練歷練吧。以他們三個現在這身修為，天下有幾人能傷之分毫？！”

可是，蓉兒和大霖也沒有獨自下過山，從來都是我跟著的啊…

段信亭還要再說，但是淩子期強勢又道，

“你就安心陪我防護涅靈磐吧。不學會獨立怎麽長大？你總得給他們獨自闖蕩的機會。以後這天下也是要交給他們的，不然為何要傾心培養後輩？”

他拍拍段信亭的肩，看著他眉間的深線，

“老段，你到底在擔心什麽？！”

段信亭終於不再分辨，他看向絳珠，莫蓉和大霖他們，正色道，

“下山去看看，可以。記得切莫貪玩，早日回來！還有，行走凡世要記住...”

莫蓉和大霖一齊朗聲道，

“不多事！不惹事！不鬧事！”

絳珠恍然大悟道，“噢噢噢，段式三不準嘛，哈哈，知道知道...”

眾人哄堂大笑...

連段信亭也忍不住笑了，他舉起玉盞，連幹三杯，九仙醉果然是好酒啊。

但是如此仙酒也仍然無法驅散黏在他心底的那絲隱憂，攪得他心緒難寧，好不暢快...

我到底在擔心什麽？！！！

他苦澀的想，

師叔啊，我擔心的是，你變了....

25

午後，慵懶的暖陽就掛在窗外，柔和的光映照在皚皚雪際，絲絲縷縷的穿過開著的窗，鋪灑出一幕錦輝。

絳珠就站在錦輝裏，在桌邊練字。

今日抄的是《圖林城志》。

開頭就不順利，她一連寫了幾遍，每次都覺得不滿意，將紙揉作一團都扔在旁邊，心裏有些躁動，

“師父，”她擡頭看向坐在廳裏另一邊安靜研究棋局的淩子期道，

“這個‘圖’字很有問題，怎麽寫都寫不好！不如你來教我？”

淩子期絲毫未動，頭都沒擡，

“怎麽寫不好？你寫一個我看看。”

“寫就寫，你看好啦！”

絳珠小聲嘟囔著提筆便在紙上胡劃一番。

最後一劃落成剛要提筆，淩子期天籟般的聲音忽然在耳根邊響起，

“你就這麽練字的嗎？為師平時是怎麽教你的？！”

絳珠嚇了一跳，她籲了口氣，難以理解的瞅著已經站在身邊的淩子期，

“師父，您真是...懶得走路啊...”

還沒說完，一只手已經從身後摟過來，握住她的手，一股力量逼的她向前傾身，伏在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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