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聽到謝景昭發兵的消息之後，楚淩沒有任何的害怕或者是別的情緒，他明明知道這一戰之後，天下之間可能就沒有楚國了，可是心裏還是那麽平靜，就好像早就已經準備著這一天，所以當這一天來臨的時候，反而沒有任何的害怕，只有暗暗靜靜的等待，也只需要安安靜靜的等待最後一刻的來臨。

楚淩走進楚辭的書房，可是楚辭還是想之前一樣不斷地批覆這奏折，似乎完全不知道這一戰楚國幾乎沒有任何贏的可能。

“休息一會吧。”楚淩走上前，眼前的楚辭臉色還是帶著病弱的蒼白色。

“很快了。”說完話之後楚辭就繼續批覆自己的奏折。

“齊國發兵了。”楚淩接著說，但是卻出奇的平靜，現在京城的大臣不知道都在做什麽，或許都在忙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吧。

“我知道。”楚辭的聲音也很平靜，手上的動作還是不停，就好像真的對楚國還是有信心，但是現在誰都知道，楚國沒救了。

楚辭說完之後停下手中的筆，楚淩此時正坐在一邊等著楚辭。

“你……”楚辭忽而就不知道要說什麽，半晌才接著道：“你可害怕？”

大楚一亡，作為亡國之君，想來不論如何都是難堪，是自己將楚淩推上了這一條道路，若是楚淩最後只是一個皇子那麽現在便什麽責任都不會有，換句話說，若是最後謝景昭殺了楚淩那麽一手將楚淩推上死路的就是自己。

楚辭垂眸，楚淩今年的人生不過十六個春秋，如今要面對的卻是國破的局面，這對於楚淩來說，似乎有些殘忍了，本來這一切可以讓那個男人面對，可是是自己打破了這一切。

“害怕。”齊軍的長劍鐵騎，齊軍的刀劍怎麽不讓人害怕，但是害怕也沒有用，謝景昭不會因為自己害怕就停手，楚國滅亡已經是看得到的未來了，自臨安失守開始。

“你倒是不說謊。”楚辭忽而笑了一聲，自己現在還真是沒有任何的說辭來反駁這一句害怕。

見到楚辭笑著，楚淩也跟著笑，就好像是兩個窮途末路的人，在一起說著什麽並沒有什麽用的笑話，只是為了現在不顯得那麽悲涼，楚國的軍隊一潰千裏，不少大臣都讓自己遷都，暫時避避，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這一輩子自己做的唯一一個決定就是自己不遷都，死也要死在這個都城之中，這是自己楚王朝的國都。皇陵龍脈所在之地。

“你為何不走。”今天有大臣提出遷都，自己本來以為楚淩會聽他們的，可是最後楚淩竟然選擇了留下，這倒是讓自己沒有想到的，自己似乎一直都小看了楚淩。

“不走，我生事楚國的王，死是不是應該和楚國死在一起，國土寥落，都城陷落，我便是茍且偷生又有什麽意思，眼見得我的臣民生靈塗炭，我卻自己倉皇而逃，我拿什麽臉面去面對戰死的將士。”

楚淩坐在那裏，看著外面一片暮色沈沈，日色拉長一切的影子，說不出的安逸，就好像終於等到了盡頭，不管是自己還是楚辭想必都一經走的很累了。

“國都陷落，楚國就是亡了。”一個國家的都城若是都保不住，那麽保住這個國家的王，也不過是徒留無數的笑柄，自己寧願殉國而死，也不願意面對如斯尷尬的情景。

“亡了。”想必再過兩三天就會傳來齊國大軍攻破京城的消息，那時候就真的是最後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一敗塗地，我會輸的這麽難看。”楚辭低著頭，或許當年為自己批命得人說得都是真的，既是煞星也是救星，可是自己卻成了煞星，將楚國一手推到了最後的絕境。

楚辭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曾經攪動天下的風雲，曾經將謝景昭玩弄於自己的布局之中，曾經天下為盤，人為子。可是為什麽會敗。

“我是楚國的王，輸的是我不是你。”楚淩蹲到楚辭的面前，仰起頭看著楚辭，自己才是王不是嗎？這個人不要把什麽都背負在自己身上，這一次的失敗從一開始就是楚國拖累了楚辭，若不是楚國留下的局面本身就已經是亡國之勢，楚辭必然有辦法起死回生。

“城中的大臣已經漸漸地有遷移離開的了。”楚辭看著外面時不時跑掉了一個內侍，現在連宮裏都開始漸漸地出現那種不安的情緒，生怕下一刻齊國就會攻進楚國王城，到時候自己會死在齊國的刀下。

朝堂之上已經是一片空空蕩蕩，楚辭一個人緩緩地推動者自己的輪椅，就在他以為只有自己一個人在這裏的時候，忽而身後出現了一個影子，帶了幾分佝僂，似乎是一個老者。

“老丞相？”楚辭轉身，竟然是早就已經告老的老丞相，竟然在這個危難之時過來了。

“老臣見過楚辭殿下。”老丞相顫巍巍的跪下，恭恭敬敬的對著楚辭行了一個禮。

“國將不國，那裏還有什麽殿下。”自己從來都不是楚國的殿下，從前不是現在也不是。“更何況，是我毀了楚國。”楚辭轉頭看著這曾經代表天下至高權利的大殿，不知道在幾個時辰之後會變成什麽樣子。

“少主！”景明走進來，還是那個青衫儒雅的文士，只是如今楚國已經到了如此山窮水盡的地步，便是景明眼中也帶了幾分的風霜，讓人看上去徒生幾分悲涼。

“我讓你做的事情，怎麽樣了？”

“已經辦好了，此時皇上已經白安置到安全的地方了。”剛剛楚辭給了景明最後一個任務，那就是將楚淩安穩的帶離皇宮，這個帶離顯然不是溫和的商量而是直接強制帶離。

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為楚國留下最後一絲的血脈，而這個楚淩就是那最後的希望，謝景昭想來不會將楚淩放在心上，只要自己還在皇宮就好，畢竟楚淩只是一個傀儡一般的存在，最後就算是不見了謝景昭也未必就會趕盡殺絕。

而此時在距離楚京城的百餘裏之外，謝景嚴帶著自己的兵馬，緩緩地潛行者，前方就是楚國的京城，只要拿下楚京城，那麽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了楚國，齊國就是真真正正的天下霸主，不再是齊楚兩國並立。

謝景昭看著遠處沈沈的暮色，火紅的顏色然滿了天穹，似乎連上天也在進行一場殺戮，又或者是這一場齊楚之戰的殺戮已經震驚天地。

“在此駐紮！明日攻城！”謝景嚴在此地駐紮，不管是今日還是明日都只是一樣的結局。

謝景嚴看著這四周自己都很熟悉的景色，自己曾經還是楚臣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最後攻破楚國京城的竟然會是自己，那時候自己一心一意做楚國的將軍，和自己兄長一起南征北戰，誰也沒有其他的心思，可是這一切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化的？謝景嚴說不清楚，或許人心一直都是在變的， 變到現在，竟然親手將楚王城攻破自己也只剩下了淡然，甚至是對於即將結束的亂世的興奮。

一統四海，自七百年前分裂開始這句話就成了無數人的目標，可是如今終於做到了。這盛世長安終於看到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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