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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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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心你嗎?等到哪一日少爺不行了,他們為了救他,就算抽幹你身上的血,也不會有一絲猶豫。你懂嗎?”

“那看來他們和你一樣啊。”綿長微微笑著,“唯一不同的是,我甘願讓他們利用,因為我想留在阿淵身邊,而對你,我可以放棄這段友誼。”

綿長在書房練字,李淵遞了一小碟糕點過去,站在她旁邊,輕聲道,“聽下人說,你和河繡吵架了。”

綿長握著毛筆的手一頓,白紙上立刻出現了巨大的墨點,李淵笑著道,“這麽容易被影響,我家夫人啊,還需要多練練定力了。”

他抽回那張紙,又換了一張嶄新的,綿長卻把筆一丟,揉著手腕道,“不練了不練了,重新開始最讓人覺得難過。”

“那好,今日就練到這裏了。”

綿長伸手抱住他,頭貼在他胸口道,“阿淵,河繡她,也知道了我的事。你知道嗎?我的血不僅可以延年益壽,還能讓那繡品變得完美無缺。”

李淵:“和她就是因為這件事吵起來的?她讓你幫她,對不對?”

“嗯,其實第一次,是我不小心把血跡灑在她的甄選作品上,而這一次的師傅之選,對她又特別重要,所以她才會來求我。”

“你千萬不可心軟,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記得。”一想起綿長便有些心痛,“你也無需對我隱瞞,我知道你身體的真實情況。阿淵,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久一些嗎?我明明可以幫你的。”

李淵嘆了口氣,放開她,雙手放在她的肩上,又看著她眼睛道,“那你也瞞了我不是嗎?你的血有再多用處,你終究是凡人之軀,每用一次,你的壽命也會減少。如果我任由你幫我,到頭來不過是我一人獨活,不是嗎?”

綿長的睫毛微顫,“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向你那位天神爺爺祈禱的時候,我聽到了。綿長,每個人在這世上活多長時間,都是有定數的,你輕易改變,後果只會反噬到你一人身上。答應我,不要再用你的血去改變任何事,順其自然,好嗎?”

“阿淵……”

“我只要你好好的在我身邊,哪怕只有一日,我們就做一日的夫妻。”

“好,我答應你。”

李淵摸著她的頭發,“就算有一日,我先離開了,你也要好好過剩下的日子,完全不想我也沒關系,每一天都要充實的,開心的過。我們都會結束在凡間的日子,那時候,我們就可以再次團聚了。”

綿長的眼中噙滿淚水,緊緊的抱著他,“好了,這些話說一次就夠了,不準你再多說,以後也不準再提了,聽到沒有?”

眼前的景象慢慢消失了,墻壁上擁抱的二人身影漸漸模糊,端雲念一揮衣袖,那場景便不見了,只剩下了光禿禿的墻壁,她對河繡冷笑道,“你要說這兩人不幸福,我真不知世上還有沒有幸福的夫妻了。”

玉兒拭去感動的眼淚,何落定也擦了擦眼角,“不過,這後來到底是怎麽回事?河繡做了什麽?”

端雲念:“那之後沒幾年,李淵便過世了。河繡因為沒當上繡房的師傅,一直對綿長懷恨在心。她向老爺和夫人挑撥,說是因為綿長沒有出手相救,李淵才會提前死去。做父母的失去最愛的兒子,心痛之餘,便把剩餘的憤怒都發洩在綿長身上。綿長那些年過得很不好,可是她完全不在意,因為她最愛的人已經走了,受到怎樣的對待,對她來說都沒什麽兩樣。”

“可就是這個女人!”端雲念突然提高了聲音道,“她怎麽也不肯放過綿長,綿長不給的血,她竟然要強取!為了自己的私欲,她一次又一次讓人按住綿長的身體,從她身上得到自己的想要的東西。也因此在李家站穩了腳跟,繡品的名氣也越來越大。這時候更可怕的是,河繡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為了配得上他,為了讓自己變得更美,她竟然像吸血鬼一樣去吸綿長身上的血液!而綿長在經過這麽多次的折磨,壽命終於到了極限。那一日,她把河繡叫到面前。

‘河繡,你不是想要我的血嗎?我全都給你,怎樣?’

和那次的懲罰一模一樣,綿長從口中噴出的鮮血,盡數在河繡的臉上,而這一次的懲罰,也代表著她生命的終結。而這一次,河繡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容顏,而是瞬間變得蒼老,幾乎是瀕臨死亡的狀態。她發了狂,不敢相信自己竟這副模樣,可綿長已死,她心裏的怨恨無處發洩,於是她縱火,燒了萬霞莊。卻也因此,再踏不出這片人間廢墟。”

故事講完了,端雲念死死握著拳頭,望向那老人的眼神,是極端的憤怒。

誰知河繡平靜道,“沒人能進來,所以我才出不去,可如今你們進來了,我就可以出去了。”

“你錯了,綿長已經死了。”

何落定:“她不是早就死了嗎?”

“當初花靈還護著她的肉身,囚禁她的靈魂,綿長為的就是把河繡困在這裏。可現在我已經取了花靈,也和綿長道了別,她現在,應該去和李淵團聚了。”

河繡猛然站起,雙手哆嗦著,“你們不能這樣,不能把我困在這裏,不能……”

“抱歉,我必須完成持靈者的願望。”

端雲念說著,兩只手分別拉過兩人,瞬間,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見。

在萬霞莊的門外,端雲念伸手,再次給這片廢墟,重新設上了屏障。

幽雲洛明

端雲念醒來的時候,火堆旁只有何落定一人。昨晚他們在樹林裏過夜。

他拿棍子扒拉著燒成黑的木柴,端雲念伸著懶腰站起來,“玉兒呢,去哪了?”

“去河邊取水了。”他頓了頓道,“我覺得她心情應該不太好。”

“是嗎?因為誰?”

“倒不是因為哪一個,總歸是個悲傷的故事,她那麽小的年紀看到這些,哪裏承受得來。”

端雲念甩了幾下胳膊,“這樣的話,要不要趁此機會把她送回江先生身邊?”

“等她自己提吧。不過你,”何落定突然起身,抓住端雲念晃來晃去的胳膊,“多了一片花靈,身體可還受得了嗎?”

“嗯,這一次倒沒什麽感覺。”

“不許忍著啊,要說實話。”

“師兄,雲念姐姐!”玉兒歡暢的聲音傳來,她看到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有些不自在的別開眼,但很快又沖著他們笑道,“瞧,我采到什麽了?”

她攤開懷裏的東西,原來是蘑菇,端雲念伸手拿起一個,“倒是挺新鮮的,你餓啦?”

“有點。”

“也是,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呢,是我疏忽了。”端雲念召出天機,“走吧,帶你們先把肚子填飽,再辦其他的事。”

用飯時,何落定看了一眼對面的玉兒,“那個,你要是覺得難過,不必忍著,我第一次看她取花靈的時候,也郁結了很久。後面慢慢就習慣了。”

玉兒搖搖頭:“我沒覺得難過啊。”

“沒,沒有嗎?看來是我多想了。”何落定搖頭,也是個狠心的丫頭。

“說實話,我不知道該難過什麽。”玉兒輕聲道,“綿長和李淵在一起的時間雖然短暫,但擁有這麽真摯的愛情,已是十分幸運了。至於那個河繡,從她開始動歪心思起,就是在自掘墳墓。真要說難過的話,我倒同情在那次大火中無辜喪生的人。”

端雲念讚嘆道,“年輕雖小,看事情卻很通透啊。看來我們的何師傅是白白操心了。”

何落定只顧埋頭吃飯,一會兒才轉移話題,“你剛剛說,吃完飯要辦什麽事?”

端雲念放下筷子,微笑著對他們開口,“置辦冬裝。”

“幽雲?”從成衣鋪出來,端雲念被他們二人纏得無法,只得說出那個名字。

何落定趕緊道,“你是夢到了?那第七片花靈,是在那裏嗎?”

玉兒更是驚喜:“原來雲念姐姐這麽厲害,還能夢到花靈的去處。”

何落定:“那你詳細說說,到底夢到什麽了?”

“一個男人。”

“嗯?什麽樣的男人?”

“在冰天雪地裏,只有他一個人,背影很孤獨,轉過身來,眼神也很孤獨。”端雲念盡量不被夢中的那種情緒感染,搖搖頭道,“總之,去找到他就明白了。”

“那雲念姐姐不需要這冬衣嗎?”

已經被裹成了粽子般模樣的兩人。

何落定:“她不是凡人,就算我們都凍死了,她依舊毫無知覺。”

端雲念點頭,“嗯,我已經慢慢體會到,作為精靈的好處了。”

幽雲處在極寒之地,端雲念禦劍頭一回遇到難題,漫天的暴風雪遮擋了視線,天機劍雖然不需要她的指示會自動辨別方向,但端雲念感覺還不停下的話,身後的兩人會徹底凍成冰棍的。

她按下劍身,天機慢慢向下,幾人落在一片無垠的冰面上,何落定凍得直打哆嗦,“這,這是什麽鬼地方嗎?有人能在這裏生存嗎?”

“現在雖然少,但以前是有的,幽雲是一國之名,但不知何時,已經滅亡了。”端雲念對他們伸出手,“牽著我,會暖和些。”

幾人迎著風雪,在冰面上艱難的行走,不知到底走了多久,眼前終於露出隱隱的房屋的輪廓,但對這身邊兩人來說,眼前還是一片空白。

“隱藏得還挺好。”端雲念松開他們的手,對著面前重重一劃,迷霧消散,一個小小的冰屋瞬間露了出來。

何落定:“還真是有人住啊,不愧是持靈者,在這種地方還能生存。”

“走吧,去看看是何人。”

屋子前立著的男子身影,就是出現在端雲念夢中的那位,他身材高大,蓄著長長的胡子和頭發,一時間胡子和頭發都混在一起,分辨不出了,目光散漫,但端雲念覺得,這眼睛裏的光本該是銳利有神的。

看到他們來,他絲毫也不驚訝,像是等待了他們許久一樣,還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他們要詢問的話瞬間收回到肚子裏,端雲念幾人順著他的手,彎著腰從門內進去了。

可屋內空蕩蕩的,連桌子板凳都沒有,只有四周滑溜溜的冰墻,映著他們幾人目瞪口呆的臉。

那男人進來了,開口便問,“喝點什麽?”

幾人楞了,這裏有嗎?什麽都沒有啊。還是端雲念先反應過來,趕緊道,“熱的就行,我們需要暖暖身子。”

“有麥茶。”他說著,輕輕一跺腳,身後便出現了一個茶桌,上面放著泡制麥茶的一應用具,等他轉身忙完後,看到他的客人們還挨在一起站在墻邊,臉上露出了稍稍羞澀的表情,“對不起,長時間沒招待客人,生疏了。”

一跺腳,端雲念他們旁邊又出現了桌椅。

幾人相繼落座,各自捧著麥茶,一時無言,還是何落定先打破了沈默,“不過真的好厲害啊,剛進來的時候什麽都沒有,一跺腳……就全都出現了,真,真了不起。”

“我也是前幾年才發現自己這個能力的,也沒多大用處。”

“怎麽沒有?很厲害,需要什麽都可以變出來。”

“只是物品而已。”他微微低著頭,“其他的,都沒有用。”

又是一陣沈默。

玉兒又試了試,“不過,這屋內好暖和啊,一點也感覺不到外面的寒冷。”

“我感覺都差不多,不管室內還是室外。”

不能這樣下去了,端雲念猛喝了一口麥茶,“直接說吧,你知道我們會來嗎?”

“嗯,夢到了。”

“你,你夢到我們了?”

“只有她。”他指向端雲念,“你不是也夢到我了嗎?”

玉兒驚訝道,“兩人在夢中真切的看到彼此了?太神奇吧。”

何落定不滿的癟癟嘴,“什麽啊,是花靈神奇而已,是花靈讓他們互相看到的。”

“確實是花靈的作用沒錯。”端雲念看向他,“不過你的狀態比夢裏的,要好得多啊,那樣看起來太悲傷。”

“……可那樣才是真實的我。”

再次沈默。

端雲念放下杯子,“我們就此進入正題吧,你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吧。”

“為了一件什麽……我身上的東西。”

“是花靈碎片,你同意我們取走嗎?”

“本來不是我的。”

“什麽?”

“是禮物啊,是我這輩子,最不該收下的禮物。”他擡起頭,“你們也坦白些吧,取走我身上的東西之後,我會怎樣?”

“怎麽說呢,就是你現在,擁有的能力,會消失。不過,我可以滿足你一個心願。”

“什麽心願都行?”

“不能太殘暴,不能殺人。”

“知道了。”他微微笑著,“那我的願望,就再簡單不過了。”

“騏烈將軍,千裏迢迢,一路風餐露宿,真是辛苦了,不妨在洛明多休息些時日,調理好身體再返程。”

“多謝王上關心,不過迎娶公主一事,還需早日完成,方使兩國安心,臣不敢多加逗留。”

“這……”洛明的君主面露難色。

“將軍。”一個隱忍懇切的聲音響起,正是洛明的王後,“雖說這聯姻之事是早就定下的,可樂憂是我唯一的孩子,真到了這個時候,我是如何也做不了充足準備的。幽雲萬裏之隔,樂憂一去,只怕……終生不得相見……”

她掩飾下難過的情緒,繼續道,“所以能不能請將軍多留些日子,也好,讓我們母女,多些相聚的時候。”

騏烈有些為難,他一心想早點完成自己的任務,人與人之間無論是親情還是什麽感情的羈絆,他都無法理解,對於王後這番話,他唯一想問的是:既然早就知道,怎麽會做不好準備?而且短短幾天的相聚後,到頭來還是分離,為何不提早割舍呢?

可是當他看向王後的眼睛,只短短一瞬,那眼睛裏飽含的情感就讓他心頭微微一動,讓他陌生的感覺,他一律不喜歡,但說出口的話,卻讓他自己也嚇了一跳,“既然王後都這麽說了,騏烈多留幾日,也不是什麽問題。”

王後笑中帶淚,“真的?那就多謝將軍了。”

王上也高興道,“好好好,這幾日,本王一定讓人,好好招待將軍。”

騏烈趕緊道,“多謝王上厚愛,不過騏烈是粗野之人,常年打仗待在戶外,言談舉止也上不了臺面。我已經在街上安排了住所,這幾日,就好好欣賞一下洛明的美景。”

“這怎使得?宮內早就為將軍安排好了住處,在宮外住只怕委屈了將軍。”

“王上不必笑話我了,在哪裏都委屈不了我。這幾日我只管在外面呆著,等到公主準備好了,我隨時進宮。”

門口一直在偷聽的身影,悄悄退了下去。

樂憂公主

“將軍為什麽會多留幾日,我還以為,將軍恨不得立馬趕回去呢。”

“天氣好。”

“嗯,就因為這個?”

此刻正值洛明的春天,百花齊放,生機盎然的春的氣息,顯露在街上每個行人的臉上,似乎每個人都敞開胸懷接受新的一切,新的開始。相比之下,幽雲的百姓就顯得克制許多,他們謹慎的和每個人都保持一定的距離,那才是他所熟悉的。

他對這街上散發的安寧平和的氣息,很不習慣。

“話多。”

他們在街上尋覓,找用食的地方。

但很快頓住腳,因為衣袖開始被某種水跡一滴一滴的打濕,侍衛捂著頭朝上空笑了笑,“還真是好天氣。大人在此處等著,屬下去買把傘來。”

“等一下。”騏烈黑著臉叫住他,“兩個大男人打一把傘像什麽樣子。”

“啊?那大人的意思是說不用”

“——記得買兩把。”

“哦。”侍衛摸著腦袋走開,他對自家將軍的這種幽默真是不習慣啊。

騏烈重新邁開腳,一個布衣卻攔住他的路,態度很恭敬道,“將軍,我家主人有請。”

知道他來洛明的人雖多,但鮮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誰會想要見他?

古色古香的茶樓,騏烈在青灰色的墻邊站住,看了一眼身後的人,他依舊請,“大人請。”

四周熱鬧非凡,什麽機要的事也不會在這裏談,朝上看去,視線卻被窗邊一淺粉色衣裳的女子吸引,神色慵懶,低頭把玩著什麽。他飛快的收回視線,擡腳邁進了這間茶樓。

“元福叫個人怎麽叫這樣久?也不可能迷路,定是那位將軍架子太大。”

騏烈耳尖,隔了老遠就聽見那女子的埋怨,走近些才看清她手中把玩的,是一把折扇。

“公主。”

樂憂擡頭,還來不及收回臉上的慵懶神色,又趕緊直起身子坐好,像是預備進入大人的角色。

她看了一旁的元福,“你說了我的身份?”

元福輕輕搖頭。

騏烈解釋,“公主與王後的相貌,實在很相似。”

“是嗎?我倒第一次聽人這樣說。”她伸出手,“將軍請坐。”

“謝公主。”

落座後,他問,“不知公主召屬下前來,有何要事?”

“恩,也沒什麽要緊的事啊。”她一手撐著腦袋,“就是聽聞幽雲的使者來了,想見見你。”

騏烈看了看這家茶樓,並未因為這位尊貴的客人有什麽改變,店小二賣力的出聲吆喝,客人們依舊在交談嬉笑,他道,“公主出門,一向如此嗎?”

“這是何意?”

“似乎有些隨便。”

樂憂伸長脖子張望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我一向如此的,況且也沒什麽要緊事,讓店家停了生意不做,豈不是阻人財路?將軍是覺得這裏不好嗎?”

他搖搖頭,“屬下哪裏都可以。”

“將軍,將軍!”

騏烈身邊的侍衛找來了,一手夾著兩把傘,一手拎著吃食,他剛剛走近,騏烈便捂住鼻子,“你這是什麽東西?”

那侍衛一臉憨厚的笑著,“臭豆腐啊,可好吃了,我開始聞這味道也嫌棄,那攤位的老板娘非要我嘗一塊,結果真是讓人驚喜。不過將軍,你怎麽跑得這麽快,幸好你坐在窗邊”

“拿下去。”騏烈的臉已經黑了。

“將軍你確定不嘗一下嗎?”

他忍著怒氣道,“這是樂憂公主,還不快拜見!”

“公主?”小侍衛看到他對面一張如花似玉的臉,臉瞬間漲得通紅,連話也不會說了。

樂憂覺得他有趣,“這個是我們這裏的名產呢,元樹也愛吃,對不對?”

她身旁的小侍女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是啊,是啊。”

小侍衛趕緊磕頭道,“卑職有眼無珠,沖撞了公主,請公主饒命。”

樂憂“噓”了一聲,“好了,別打擾旁人吃飯,你和元樹一起去吃這個吧。”

元樹的表情有些為難,“公主,奴婢”

元福卻拽著他倆,示意道,“臣帶他們下去。”

騏烈低頭飲了一口茶,“公主今日見我,到底是為何事?”

“我真的只是想見見你,你不相信嗎?”

“應該是詫異,我是怕公主為難,若是有什麽想問的事,盡管開口,我一定知無不言。”

樂憂想了一下,問道,“騏烈將軍,覺得洛明怎樣?”

“洛明是塊寶地,來之前我就已經有所了解,到了這裏才發現,氣候宜人,是十分適合居住養生的地方。”

“可是將軍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幽雲?”

“他處再好,終究不及自己的家鄉。我自小在嚴寒之地長大,已經適應那裏的環境,到了此地,自然不習慣。”

不知怎地,騏烈說著說著話便多了起來,而言多必失這句話,真是在哪裏都適合。看著樂憂的情緒瞬間變得低沈,他立刻道,“請公主恕罪,屬下一時多言,不是有意讓公主傷心。”

“並沒有,你說得都是實話。”樂憂輕聲道,“今日叫將軍出來,就是想看看,將軍是怎樣的一個人。洛明和幽雲萬裏之隔,路上為伴的,若是個討厭的人,那才是掃興呢。”

“屬下失言了。”

樂憂站起身,騏烈也趕忙跟著站起,她微微笑著,“將軍不妨就在此處用飯吧,他家有很多招牌都很好吃。我是偷偷溜出宮的,再不回去,母後要著急了。”

“屬下恭送公主。”

目送她的身影出去,騏烈又責怪起自己來,不該挑起她的傷心事。這會子,他倒忘了這件事是遲早都會發生的。

剛準備坐下,發現對面位置上,樂憂的折扇落下了。

從窗口向外看去,她身旁的侍婢正扶著她上馬車,直到馬車開始往前駛去,他才站起身,拿去對面座位上折扇,攤開後,扇面上題了一句詩:

月是故鄉明。

夜靜,樂憂的閨房內,梳妝臺前,王後細心的梳著公主的長發,一梳梳到底,樂憂對著銅鏡笑道,“母後愛美,都只顧養護自己的頭發,現在女兒要走了,才後悔沒經常給我梳頭吧。”

王後拿梳柄在她頭上輕輕一敲,“小沒良心的,你小時候的頭發都是我梳的,等你大了些,才放手讓近身伺候的侍女來做。不記得了,就這樣冤枉你娘啊。”

她們之間經常用平民百姓之間的稱呼,顯得更加親近。

“是是,女兒錯了,不該怪阿娘的。”樂憂像小孩子一樣,轉身抱著王後的腰,“娘親,女兒走了之後,你和爹爹,都要照顧好自己啊。”

“你這孩子,說什麽傻話,你一個人在那麽遠的地方,更要照顧好自己,擔心我們做什麽?”這幾日的低沈情緒,此刻又全部湧了上來。

“小時候,我經常抱怨阿娘對我太嚴厲,可現在我突然發現,越是長大,爹爹和娘親就對我越來越寬容,是因為你們早就知道,女兒要走,對嗎?”

王後坐在她身旁的圓椅上,握著她的手道,“樂憂,你知道阿娘現在最後悔什麽嗎?”

“答應聯姻的事?”

“此事是關乎國計,阿娘再舍不得,也必須要割舍你。阿娘後悔的是,不該只教你學規矩學本事,還有那些書本上的東西,卻忘了教你學防人之心,護好自己。你現在這麽單純的性子,到了那樣一個舉目無親的地方,若有人有心要害你,定能把你生吞活剝了!”

樂憂身體抖了一下,“阿娘,你別嚇人了,哪有那麽恐怖。我在洛明,從未遇到什麽心懷不軌之人。”

“那是因為你的身份,你是公主,又有我和你阿爹為你庇護,誰能害得了你?可到了幽雲,你雖貴為一國之母,但你身旁無一人可依靠,旁人更多的,是想把你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樂憂,萬不可輕易信人,即便,那人是你的夫君。”

“他,他不會的,我們通信多年,我知道他是怎樣的人。”

“從書信中只可以了解那人的一小部分,沒有見面,沒有朝夕相處,你根本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不要從書信了解,如果那是謊言呢?”

樂憂松開王後的手,站起身來,“您越說越離譜了,他不可能騙我的,就算是騙,也不可能騙這麽多年。阿娘,您能不能讓我帶著些期待離開啊,這樣我的心裏會好受一點。”

王後滿懷悲愴的看著自己的孩子,“我要你清醒,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心存幻想,不要有期待。利用你可以利用的一切,好好的在那裏生存下去。”

樂憂稍稍冷靜下來,娘親雖然破壞了她對未來的美好想象,但她知道母後不可能害她,於是輕聲問道,“會有那麽難嗎?”

“萬事都不易,但只要你能狠下心,就可以改變局面。”她頓了頓道,“你今日出宮,是去見那位騏烈將軍了?”

“嗯。”

“你對他印象如何?”

“說話耿直了些,但不討厭,是個好人。”

“那好,就從他開始。”王後摸了摸女兒的頭發,“我了解過他的身份,軍功顯赫,很受那位慶王的重用,你要利用他。到達幽雲的國界時,你要確保,他已經成為你這邊的人。”

“可是母後,他真的是個好人,我不忍心”

“就是好人才容易,要是心術不正,我反倒勸你離他遠些,不然你肯定被他耍得團團轉。”王後鄭重的扶著她的肩膀,“樂憂,你聽著,我們再怎麽敘親情,也不過這幾日的事,等你踏上離鄉之日,反而都要拋諸腦後。所以從現在起,你不許再沈淪到這些無用的感情之中,你要好好思考,今後該怎麽活下去。不為任何人,只為你自己。”

無法利用

“那個,騏烈將軍?”

大約在馬車上坐了大半日的時間,樂憂身旁的元樹,掀開了車簾,輕聲喚道。

騏烈在隊伍的最前方,掉轉馬頭到了馬車前,“公主有何事?”

元樹看到他那冰冷的臉,不由得心裏一顫,還是壯著膽子道,“可以在前方休息一下嗎?我家公主不太舒服,想下車透透氣。”

剛剛離開洛明時,他仿佛都能聽到馬車內隱隱約約的哭聲,不知為何心裏也跟著不痛快,但等那哭聲漸漸停止,車內安靜下來,只有隊伍整齊劃一的馬蹄聲,他更是有些煩躁起來。

眼下聽到這樣的要求,他幾乎是忙不疊的答應下來,“當然可以,一切以公主的意願為先。前方不遠便有水源,那時候就休息吧。”

“多謝將軍。”元樹把車簾放了下來。

隊伍圍著河邊安劄下來,元樹扶著樂憂從轎子裏出來時,騏烈有意無意的掃過一眼,還好,臉色還不算差。

樂憂的確已經沒那麽難過了,一路上看著映在車簾上的影子變來變去,自己與家國的距離也是越來越遠,她從傷心到慢慢冷靜下來。或許母後說得對,事情已成定局,既然無法改變,那就應該要努力的活下去。

可究竟要怎麽開始呢?她知道要好好生存,可要具體做些什麽,她根本毫無頭緒。

先要抱著這樣積極的心態開始嗎?

樂憂從馬車上下來起,就已經對著河面站了許久了,可她毫無察覺,從騏烈這邊看去,只能猜測出她情緒低落。

算了,還是先不想了,肩膀好酸啊。樂憂伸長手臂,準備活動一下身體,卻突然打到什麽東西,還發出悶哼的聲音。

她扭頭一看,騏烈正用手捂著自己的半邊臉。

樂憂:“不好意思啊,騏烈將軍,我沒發現你在旁邊。”

騏烈揉了揉眼圈,“公主真厲害,臣上次被人暗襲,都忘了是什麽時候了。”

樂憂揉了揉自己的手,“將軍沒事吧。”

“無事。臣過來是想問公主,可需要吃些東西,補充體力。”

“不,不用了,我還不餓,喝點水就好了。”

“公主,水來了。”

元樹慢吞吞的跑了過來,臉上有抹詭異的紅,把水壺遞給她。

樂憂朝騏烈微微一點頭,兩人走到那邊鋪了毯子的樹邊坐下,樂憂仰頭喝了水,輕聲問道,“你做什麽去了?”

“奴,奴婢去取水啊。”

“還騙我,臉這麽紅,定是去見元福了吧。”

“公主……”元樹低聲懇求,“您別說了。”

“這有什麽?你們情投意合是好事,不過元福也太含蓄了些,他若早些向我提,在洛明就該先把你們的婚事辦了。”

“奴婢可沒說要嫁他呢。”

“不嫁他呀。”樂憂狡黠一笑,“那我給元福安排別的女子好了,他那張小白臉,應該怪討女孩子喜歡的。”

“哎,不行!”

樂憂正拿她打趣,元福卻走了過來,畢恭畢敬的開口,“公主,今夜是要在此處歇息還是先趕路,將軍讓屬下問您的意見。”

“眼瞧著太陽要落山了,夜裏趕路不便,就先在這裏過夜吧。”

“是。”

他退下去,樂憂對元樹笑道,“我還從未在野外過夜呢,肯定特別好玩。”

元樹:“夜裏天涼,蚊蟲又多,奴婢可看不出有什麽好玩的。”

“總要嘗試些新的東西嘛,往後的選擇,只怕越來越少了。”樂憂看著夕陽的最後一抹光,漸漸消失在樹林深處。

夜半,樂憂突然驚醒了,馬車內只有她一人,身上蓋著棉被,旁邊依靠的玉樹卻不見蹤影,去哪兒了?

她掀開車簾,看到騏烈在馬車周圍巡邏,她披上鬥篷從車上下來,“騏烈將軍。”

“公主怎麽醒了?是睡得不好嗎?”

“不是。”她想了想開口道,“我身邊的元樹,說是肚子疼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將軍可看到她往哪個方向去了?”

“臣是後半夜才來值守的,未曾看到。公主不如先回去休息,臣派人去尋找。”

還不知她是為何事,若是和元福在一處……樂憂趕緊道,“女孩子家臉皮薄,我自己去找,可能會好些。想著應該在樹林那邊,我去瞧瞧,若是尋不到,再勞煩將軍幫忙了。”

“臣陪公主一起。”

“騏烈將軍,我剛剛已經說了……”

“臣的任務,就是護公主安全。眼下公主為了一個小侍女便不顧危險,臣不阻攔,是大概了解這侍女對公主很重要。也請公主允許臣陪同。”

樂憂想了想,“那好,你不許離得太近。”

“是。”

月色意外的好,但也顯得這樹林更加空曠,徒增淒涼之感。樂憂一邊撥開眼前的樹枝和已經長到腰間高的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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