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 門口?叮咚兩聲響起?，有人進來，將雲柚的思緒拉回。

大晚上怎麽還有人。

她偏頭掃了眼,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今天真倒黴，說來找你們嘮嘮, 結果半路車報廢了，得虧有你啊, 想吃什麽, 隨便買，我請客，對了，給那丫頭也帶點, 不然肯定?得鬧, 嘶，這個點，她不會睡了吧？”

“沒呢，估計在寫作?業。”

“這麽用?功，可以啊, 不愁考不上大學了。”

這兩道聲音，雲柚再?熟悉不過了。

心?裏咯噔一聲, 光想著跟周淮讓一起?出來, 沒想過要是?被他們兩人知道了，應該怎麽解釋。

男色害人啊。

雲柚狠狠譴責自己一秒。

沒等她想好怎麽說，周淮讓也註意到他們，主?動打起?招呼。

徹底躲不掉了。

“你們倆, 怎麽在一塊？”林宸驍指著他們，又給江惟風遞去一個眼神, 仿佛在說“她不應該在屋寫作?業的嗎”。

“那個，我，他，就是?，我們...”雲柚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周淮讓接過話茬：“我們，討論學習。”

瞬間?，場面冷了下來。

大哥，你撒謊也撒個高級點的謊吧，誰能信啊。

江惟風挑眉，目光掃過桌上七零八散的吃的。

討論學習，好像也不是?這麽個討論法。

林宸驍露出一副“你可別瞎扯了”的表情，說：“學習，哪兒呢，學什麽，學怎麽吃？那可真是?太適合她了。”說完沖雲柚揚揚下巴。

雲柚差點炸毛。

周淮讓笑了聲：“開玩笑的，正好都餓了，一起?吃點東西。”

“哦~正好啊，嗯，還真挺正好的~”林宸驍撞了撞江惟風的肩，“那正好，我倆也餓了，一起?唄。”

江惟風彎起?嘴角，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倆。

“行啊。”周淮讓回。

雲柚待不下來了，跳下椅子，指著林宸驍說：“我剛聽到了，你請客是?吧，那我就不客氣了。”

雲柚沖林宸驍嘚瑟地笑，那模樣像是?要把他吃窮，林宸驍兩三步跨到她面前，人卻一滋溜跑掉。

“我收回剛剛的話。”

雲柚假裝聽不見：“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別想收回來了。”

“別扯你那些歪理。”

周淮讓靠著桌沿，江惟風跟他說話，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回，不知怎地，註意力全在鬥嘴的兩人身上。

仔細想想，好像每次見面，他們倆都是?這樣。

看似互相嫌棄，實則太過了解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周淮讓突然覺得聲音有些刺耳，於?是?，他起?身：“你們吃什麽，我去買。”

“不行。”雲柚沒收住聲音，“讓他買單。”

雲柚心?裏打著小?算盤。

可不能再?讓周淮讓破費了。

“就你買，你都說了請客，說話不算數，你。”

“我什麽時候說了，我沒說。”

又開始了。

林宸驍嘴上這樣說，行動上卻還是?由著雲柚去了。

江惟風拉開凳子，“別管他們，習慣就好。”

“他們，經常這樣？”

江惟風擡眸，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說話的人，隨即笑了，嗯了聲。

雲柚抓住機會狠狠宰了林宸驍一頓，心?裏暢快得不得了，林宸驍利落付完錢，把東西全都丟給雲柚一人拿，氣得她在身後翻了無數個白?眼。

店員姐姐趁機叫住雲柚，悄悄問：“小?妹妹，他們不會都是?你哥哥吧？”

雲柚看了眼那三人，不得不承認，站在一起?，很惹眼，確實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三個人三種帥法。

她再?次想起?周淮讓那個善意的謊言。

能說不是?嗎？

她遲遲沒有回答，店員姐姐當她是?默認了。

“你家基因可真好。”

雲柚苦笑兩聲。

勉強就當把她也算在其中?了吧。

正當她這樣想的時候，一雙手出現在視線裏，從收銀臺上抽出一條綠箭，聲音冷不丁地飄進耳中?：“拿不動？”

收銀臺就那麽大點地，周淮讓離她很近。

雲柚呼吸瞬間?亂了。

點頭，又搖頭，又點頭。

周淮讓伸手拎起?，白?凈的手背露出紋路分明的青筋，指骨凸起?，從雲柚眼前劃過時，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手可真好看啊。

人已經走了，雲柚後知後覺，她拍拍臉，深吸氣。

雲柚同學，清醒一點。

你怎麽能是?這麽膚淺的人！

日子過得很快，原本?覺得度日如年的十天半個月轉眼就到了，姜南星結束集訓營也回來了，聽姜奶奶說，她們倆走之後不久，姜北辰也回了學校。

再?回到書苑小?區，雲柚格外輕松，沒有每天打開房門如臨大敵的滋味。

不過比起?這個，從西子灣搬回後，讓她略微惆悵的還是?上下學不能假裝偶遇，然後順理成章地跟周淮讓一起?回家了。

十二月底，大家期待已久的平安夜快要到了。

江宜每年的平安夜，晚自習都會取消，各班自行組織晚會，要多熱鬧有多熱鬧，去年這時候，雲柚還在十一中?，要不是?姜南星和符熙瑤提前告訴她，她都不知道這回事。

“還會辦晚會？學校允許的啊？”雲柚很難相信，一向把學習放在首位的學校竟然會取消晚自習，讓大家過平安夜。

實在不可思議。

符熙瑤：“對呀，我們班去年就弄得可好玩了，盛朗一個人包攬全場所有的節目，南星，我聽說你們班也挺熱鬧的。”

“我記得我們班主?任還表演了節目的。”姜南星笑道。

雲柚詫異：“你們班主?任！”

“對呀。”

5班班主?任是?年級教導主?任，出名的嚴厲。

“教導主?任表演節目！”雲柚不敢想這個畫面，“我為什麽不早點轉學！”

符熙瑤：“說不定?今年我們也能看到。”

雲柚很興奮：“到時候允許串班嗎？”

“按理說可以的，那天老師也不會管的。”姜南星認真回答。

符熙瑤大手一揮：“就算不可以，咱們偷摸摸溜出去，也沒人知道。”

雲柚沖她豎起?大拇指：“瑤姐威武。”

符熙瑤嘿嘿笑兩聲：“到時候我包兩個最好看的蘋果送給你們。”

平安夜的傳統——送蘋果，送平安。

“那我也要弄，不過到時候是?不是?大家都會互相送呀？”雲柚問道。

姜南星仔細想想，“應該就是?關系好的會送吧。”

“還有，”符熙瑤聲音漸小?，“還有會給喜歡的人送。”

話一出，另外兩人各懷心?思，符熙瑤沈浸在自己的世界，沒有察覺，自顧自地說：“肯定?沒人給我送了，就連給我送蘋果的男生，去年也就只有方?開宇。”

雲柚聽到重點：“方?開宇給你送蘋果啦！”

姜南星端著一副聽八卦的樣子，跟雲柚互看一眼，相視一笑。

“不對，那個混蛋根本?就不是?送給我的，他竟然說別人送他的蘋果太多了，吃不了，所以才給我的，想想就生氣，我還不如不要了。”

雲柚：“那，說不定?他就是?不好意思說特地買來送給你的，找的借口?呢？”

姜南星狠狠點頭表示讚同。

符熙瑤切了聲：“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專門送我啊。”

姜南星：“怎麽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符熙瑤擺擺手，草草結束這個話題。

雲柚朝姜南星聳聳肩。

這大概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知道再?多，落在自己身上照樣看不清。

晚上回家，雲柚跟姜南星互相聽寫完單詞，便躺在床上說起?悄悄話。

姜南星半張臉蒙在被子裏，問雲柚：“你要送蘋果給周淮讓嗎？”

雲柚搖搖頭：“不知道，會不會太明顯了，而且他是?隔壁班的，送了，大家都看到了，那太尷尬了，萬一跟上次一樣送錯人，更尷尬。”

“對了，你上次說送錯了，是?送給誰了呀？”

“彭高俊。”說到這裏，雲柚長?嘆一口?氣，“他學文，還分到我們班，我每次看到他，我就想到那件事，他應該不知道是?我送的吧，要是?知道了，他肯定?以為我喜歡他，以後還怎麽做同學，簡直要瘋了。”

姜南星笑道：“確實鬧了挺大一個烏龍的，他應該不知道吧，你覺得他現在跟你相處自然嗎？”

雲柚想了想：“沒怎麽註意過，他做我旁邊，就，普通同學，好像沒什麽不一樣，就是?他經常找我借東西，不過符熙瑤也總是?找我借。”

“如果真像你說的，說明他對你就是?跟普通同學一樣，沒事的，再?說，也沒人看見，周淮讓也不會主?動說這件事。”

“希望吧。”雲柚撇嘴。

“回到我們剛剛聊的話題，所以，你不送嗎？我聽別人說去年，他抽屜裏塞的蘋果多到可以去擺攤了。”

雲柚望著天花板，借著月光數著上面的花紋，心?裏空落落的，沒個譜：“就算要送，我也不想送蘋果。”

“為什麽！”

“不想跟別人送一樣的。”

送的不一樣，或許在他眼裏，她也會不一樣。

到底會不會。

雲柚不敢確定?。

姜南星翻身，面向她，“那你送什麽？”

雲柚再?次搖頭。

真要送還不知道到底送什麽合適。

她沒有送過男生禮物，即便從小?身邊有江惟風和林宸驍的存在，他們之間?都是?實在的表示，就算過節，都是?一起?吃個飯就完事。

她還記得有一年林宸驍生日，他們心?血來潮打算給他買禮物，那人知道後，在飯桌上劈頭蓋臉數落了他們仨一頓，他說送禮物麻煩，不想讓他們亂花錢，再?者禮物大多都是?不實用?的，不如一頓飯來得有用?。

實用?。

所以，周淮讓也會喜歡實用?的禮物嗎？

雲柚直接插頭去尾，把林宸驍的話過度解讀一番，得出這個結論。

所以就是?周淮讓最需要什麽，她就買什麽。

抱著這個想法，這段時間?，雲柚留意周淮讓的次數比以前更多，課間?，只要他在走廊上透氣聊天，就一定?少不了雲柚的身影。

她想，只要多觀察，總會發現周淮讓最近最需要的是?什麽。

這天大課間?，教室外飄著小?雨，和符熙瑤一起?從廁所回來後，她便站在靠近1班後門正對面的走廊那裏，跟符熙瑤討論今天的星座運勢。

果不其然，沒一會，1班後門打開，柯旸從裏走出來，周淮讓緊隨其後。

雲柚跟符熙瑤聊得火熱，沒註意到周淮讓站在她身側，她撐著腦袋說自己今天裏裏外外都穿上了幸運顏色。

聲音不大不少，剛好被距離不遠的周淮讓和柯旸聽見了。

柯旸突然搭話：“你們女?生是?不是?都很信這個星座啊？”

雲柚嚇一跳，猛地回頭看，周淮讓弓著腰，站得離她很近。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倆才是?一起?聊天的對象。

符熙瑤歪頭回道：“大部分都信吧，主?要也是?好玩。”

雲柚捏著欄桿，上面鋪滿水珠，涼絲絲的，她悄悄瞥了眼周淮讓，一觸即離，盯著足球場，直到聽見周淮讓問一句：“你今天的幸運顏色是?紅色？”

雲柚驚訝：“你怎麽知道？”

周淮讓清清嗓，又說：“你剛剛說裏外都是?？”

雲柚微囧。

怎麽被他聽見這句話。

她指的裏外都是?，包括襪子，內衣...

雖然她外套裏面是?件紅色的毛衣。

雲柚雙手搓了搓，面朝教室站著，無意間?她看見周淮讓穿的鞋子，側面有一個標志是?紅色的，尤其在他今天穿了一身暗色系衣服的情況下，尤為明顯。

雲柚找到話題，開口?道：“真巧，你的鞋子也有紅色。”

周淮讓並沒有低頭看，同樣轉身，笑了笑，“挺巧的。”

符熙瑤跟柯旸科普星座，談及星座配對，柯旸竟然對此很感興趣，低頭拿手機搜自己是?什麽星座，搜了半天，符熙瑤以為他沒弄明白?，準備教他，結果只看見屏幕上明晃晃寫著獅子座三個大字。

“柯旸，你是?獅子座啊，完全看不出來。”符熙瑤上下打量他一番，“不對啊，你生日不是?才過嗎？獅子座應該是?七八月份左右吧。”

柯旸連忙熄屏：“點錯了，我天蠍。”

“哦，好吧。”

符熙瑤朝雲柚挑挑眉，抿唇笑了笑。

沒記錯的話，姜南星是?七月底的生日，剛好是?獅子座。

嘖嘖嘖。

不簡單吶。

就在兩人靠眼神遐想時，柯旸突然攀上周淮讓的肩，指著他的臉說道：“我去，兄弟，你這裏怎麽紅了。”

他湊近看了看，“不是?吧，你該不會是?長?青春痘了吧。”

雲柚和符熙瑤應聲望過去，周淮讓同時接收到來自幾個人的目光，不自在地偏頭，說：“這有什麽奇怪的？”

早上洗漱時他就發現眉毛下方?紅了一小?塊，摸上去有點疼，帶上眼鏡後，鏡框遮住小?部分，不仔細看，看不見。

符熙瑤脫口?而出：“當然奇怪，你的這張臉長?青春痘就不完美了呀...”

話音剛落，氣氛僵住，像是?聽到無數只烏鴉飛過。

雲柚連忙拉住符熙瑤，阻止她繼續丟臉，符熙瑤立馬閉嘴，幹幹笑了兩聲。

要怪只能怪她們私底下太過於?口?無遮攔，一時激動全給說出來了。

符熙瑤試圖補救：“不過，你就算長?了青春痘，也絲毫不影響你...”

與此同時，上課鈴打響，雲柚二話不說把符熙瑤推進教室。

行行好，別說了。

越描越黑啊。

進教室前，她們甚至還聽到柯旸的一聲爆笑蓋過了刺耳的鈴聲，至於?周淮讓什麽反應，她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多得罪人。

符熙瑤良心?不安，想從雲柚這裏尋求點安慰，“我真沒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他那麽帥的一張臉，不可能長?的呀，而且說實話，他長?了也沒關系，真的不影響他的顏值，你說是?不是?啊，小?柚子。”

符熙瑤腸子都悔青了，再?看聽她訴苦的雲柚，一點反應都沒有，想事情想得出神。

“小?柚子，你想什麽呢，有沒有聽我說話，我都這麽慘了，你還不理我！”

雲柚驀地抓住符熙瑤在她眼前亂揮的手，笑逐顏開，“我知道了。”

符熙瑤很懵：“知道什麽？”

雲柚只是?笑笑。

她知道該送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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