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淩恒依舊糊裏糊塗的模樣，用扇子拍拍腦殼：“清漪子姑娘這麽一說，我覺得也像極了。”

“哼！”姜清漪不想跟他在這裏瞎謅什麽愛好什麽豬圈，她做出自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瞪向陸淩恒，“收起你那套路過的鬼話，別再跟著我。否則……”

“否則？”陸淩恒嘴角微牽，洗耳恭聽。

“哼！”姜清漪也否則不出個所以然，因為想了想，自己跟兩個師兄加起來才幾斤幾兩，妄想對陸淩恒“否則”，也太大言不慚了些。她怕瘸了嘴，幹脆懶得威脅他了，甩袖就走。

走開幾丈遠，背後始終靜悄悄的。

姜清漪覺得心裏十分不爽快，猛一回頭打算再教訓他幾句，不料他人已經不見了，就如同被料峭的北風無聲無息地刮走了一樣。

“奇怪……難道他真的只是路過？”她小聲嘀咕。

回到暫居的民舍，姜清漪拿腳踢開虛掩的門，亟不可待地把遭遇到的古怪嚷出來：“師父……那個天機尊者他是不是有病啊？他今天居然告訴我，他喜歡養豬。耶？”

眼前師父翹著二郎腿坐在躺椅上，那面旗子手裏一把嶄新的桃木劍，舞得風聲颯颯。

看到她回來，雲旗子立即收招，屁顛顛過去把木劍丟給她：“你總算回來了，師父快放了我。”說罷竄進了房。

原來他自從買了桃木劍回來，因為沒給元一真人打酒，元一真人就罰他在院子裏練合一劍法。一式練錯就罰十遍，他苦苦被榨了一整天。

姜清漪莫名其妙看了看被強塞進手裏的桃木劍：“師父？”

元一真人在她進來之時便已正襟危坐，未及等她發問，便擰著老眉反倒問她：“你適才說，誰喜歡養豬？”

“吶，那個陸淩恒啊……”

“咳……”元一真人哂然，枯瘦的手指往桃木劍一彈，便隨意扯開了話題，“劍——為師已經給你解封了。你使使，趁不趁手。”

“劍？”姜清漪恍然，一雙眼睛溜圓，瞪瞪師父再瞪瞪桃木劍，怎麽看這劍都跟入道夢裏的不一樣，再怎麽看都覺得師父此刻滿眼裏冒“老奸巨猾”四個字。

師父點頭，慈眉善目地笑：“是呀，你的劍。”

“師父，您別逗我。”姜清漪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您解不出來沒關系，把笤帚還我就行。這把桃木劍，跟我夢到的一點都不一樣。我那把是真劍，真劍師父您摸到過嗎？”突然想到這老家夥的確從來不使劍，難道合一派已經窮得連把真劍都拿不出來了麽？姜清漪覺得很有這個可能，頓時有點從脊梁骨裏發涼。

師父忙道：“徒兒莫要胡亂說，這明明就是你的劍。只是——劍上所封之術不止一道，為師竭盡全力也只能暫時解開第一道封印。第一道封印解開之後，它就是把桃木劍了。為師想，等解開第二道封印，它就能變成一把真劍了也說不定。總之好徒兒，你就先使著，為師會想辦法的。莫急，莫急……”

他說得信誓旦旦，一本正經，姜清漪努力想從師父的表情裏找到一丁點瞎編亂造的痕跡，但是未果。

瞪了良久，她心裏越來越疑惑，難道真的有好幾道封印？

“你還懷疑師父？”元一真人板住臉，頓時有點不高興，“你既懷疑，就盡管試試。你試試在桃木劍上灌入你的精氣，是否有股氣若游絲的力量在劍身上游走。”

她已入道，自然能引氣入體。當即就從身上分了一絲精氣沿著木劍而去，不消片刻，果真就感受到劍柄上傳來的一絲輕微力量，是與自身劍氣所不同的。便立即喜出望外，捧著劍跳腳：“有有有，師父，我感覺到了。那是什麽？”

“那是封印之力與你的精氣相應所產生的力量。”元一真人捋著胡須，始終保持著睜眼說瞎話的淡定。

那不過是他事先打入的一道無形符，只要姜清漪把精氣灌入劍中，就會立即產生輕微的反彈。一道入門無形符，如同三歲稚童的玩物般信手拈來。

“原來如此。”姜清漪對桃木劍視如珍寶般慢慢撫摸，“那師父，您什麽時候才能解開第二道封印？”

“這個……”師父搖搖頭，“不好說。”

見他確有為難之處，姜清漪難得有了分孝順心，大氣地拍胸口：“沒關系師父，等我把你那一通本事學會，我自己說不定就把它解開了。”

“好徒兒，有志氣。”師父毫不吝嗇地誇她。

盡管姜清漪其實對師父的本事，真的很稀裏糊塗。老家夥似乎從未展露過自己有什麽驚世駭俗的本事，甚至從京城回合一派的路上，連禦劍都沒看他使過。但她的直覺相信，老頭子一定很厲害。就像天真的稚兒總對父母的本事深信不疑，哪怕是件很可笑的小事。

吃過晚飯，雲旗子出門前去換班，姜清漪抱著桃木劍興沖沖跟著他。

雲旗子萬分不耐煩：“你跟來做什麽？快回去。天黑了只怕村裏也不安全，你別瞎鬧。”

姜清漪跟條小尾巴似的，扯住二師兄的衣袂：“我不瞎鬧，我跟著你還不行嗎？二師兄那麽厲害，難道還怕保護不了我？”

“那……當然不是。”雲旗子的高帽戴得既別扭又爽快，嘴巴下不來臺，只好讓她吊在身後。心想替了既明子之後，由既明子護她回去，應該沒什麽大礙。

寒冬臘月，一旦日落便感覺天地擦黑，過了許久才有微弱的一絲月光輕飄飄地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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