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蘇在說完這段話後, 雲嚴哲還不等反應，意識中的小雲蘇先擡起了頭，似乎是想要說什麽, 最後放棄, 重新將頭埋了起來。

雲蘇帶著隊友和一眾受害者的家屬，去和Z政府探討這件事的可行性。

她不是什麽瘋狂的暴君, 更沒有想掌控世界的野心。

她只是單純地覺得這符合她心中的公平。

不是法律意義上的公平，而是現實層面的公平。

公不公平，從來都不該由站在天平下的旁觀者去對比衡量。

而是應該從受害者及其家屬的角度出發, 只有她們才能定義公平兩個字。

現實世界中的律法，是為了維護社會的穩定, 為了不造成沒完沒了的同態覆仇事件。

可這不是現實。

這是夢魘。

由加害者們創造出來, 但又失去掌控權力的——

她，雲蘇的夢魘。

玻璃幕墻中有些加害者試圖自盡, 不過被雲蘇知曉，及時將他們放倒, 讓他們陷入昏迷。

想解脫？沒門, 連個窗戶都沒有！受害者求你們給個解脫時，你們怎麽沒給呢。

會議上，Z政府和聯盟的人都有些慌。

他們幾次想要開口, 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如果雲蘇想要做什麽，或是永遠不結束夢魘，或是想要奪取這個世界, 隨意做什麽……他們都無能為力。

雲蘇率先打破了尷尬, 對他們承諾：

“你們完全可以放心, 我老媽把我教得很好！我不會做任何危害這個世界的事。當然不是陸憐那個人，我是說我老媽, 就是……一號實驗體。

雖然……我可能有些任性，容易沖動之類的，有很多問題，但沒人是完美的，反正大體上來講，我沒被養歪。

我永遠不會做違背他人意願的事，比如把不想在夢魘中的人硬是困在夢魘裏之類，或是控制他人的人生，那些聯邦的人除外，他們不算人。”

另外兩方的高層立刻捧道：“我們相信，相信你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對，在這個夢魘開始前，你就顯露出了……那種，那種敢為天下先，那種，那種不畏死亡，那種拯救世界的情懷！”

雲蘇：“……”

另外兩方胡亂地給雲蘇戴著高帽，生怕她沖動做出什麽不利於世界的決策，雲蘇既尷尬又無奈。

受害者家屬的代表，在整合了所有受害者的意見後，也出席了這場會議：“那個……各位領導們，能不能先把我們的事說一下，我只想看聯邦的人遭報應！”

他們並不願意夢魘結束，只有夢魘繼續，才能在這個夢魘中讓這些聯邦反人類的畜生們受到應有的懲罰。

另外兩方的代表們，其實並不太讚同這樣……可以說得上是有些瘋狂的報覆。

但這麽多的受害者，絕對不是什麽把罪犯關進監獄，讓他們在監獄裏過一輩子或者死刑就能解決的。

情感上來說，他們也恨不得把這些反人類的罪犯千刀萬剮，所有酷刑來一遍，可從理智上來說，這樣並不利於這個受害者家屬。

“我們知道你們的意見，可，你們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直面家人受害時的遭遇的。我不是為了聯邦他們，那些聯邦的罪犯不值得同情。你們，我們，我們理解你們失去了家人，可你們還要生活下去啊！這樣，你們豈不是永遠都過不去了嗎！”

受害者的代表一下子激動了起來，“要不然我們也過不去啊！只有我們這些家屬才能懂！永遠都過不去的，忘不掉的……”

只有受過傷，被傷害過的人才懂，事情只要發生過，就永遠不會忘記，餘生都會帶著這個抹不掉的傷痕，只能努力帶著傷痕走下去。

畢竟現實世界不像夢魘，沒有抹除記憶、扭轉時間的可能。

至於走不下去的那些……

在場的人都沈默了，死亡與失去的話題太過沈重。

“那……你們是怎麽想的呢，總不能讓剩下的所有人，都生活在夢魘之中吧。”

雲蘇：“這個，肯定不會，我的另一個人格，目前不太能接受現實，所以夢魘一時半會兒不會結束，放心，我會好好勸她的，她是個好孩子，只是被折磨了太多年，所以……總之，我的想法是，在現實世界留出一塊無人地，將夢魘縮小到這個範圍內。讓夢魘與外面的現實世界雙線並行。然後……我一直留在夢魘之中。”

“你能做到這樣？你其實不需要……”

雲蘇：“只要我是清醒的，那我就可以。這是我該承擔的責任。”

如果可以，你會選擇活在夢魘裏還是現實中？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

雲蘇絕對會是那個毫不猶豫選擇現實的那個。

所有看過她直播的觀眾都相信這一點。

受害者代表看了雲蘇一眼，什麽都沒有說，她的心情很覆雜。

最近清醒的人越來越多，除了少部分執著堅信，是這個世界都瘋了，而不是自己瘋了，自己才是清醒的那個。剩下的幾乎所有人都想起了這是一個夢魘。

結合最近發生的事，所有人都在討論聯邦與雲蘇。

而她曾經也看過雲蘇的直播，支持雲蘇大義滅親推翻聯邦，可在夢魘中，親眼看到自己家人受到的傷害，知道一切都是為了這個“新世界”計劃後，雖然理智上她知道雲蘇也是受害者，但……心理上總有些難以接受。

最近三方平臺上很多人都在說，到了最後，好處不還是都讓雲蘇得去了嗎，雲蘇有了那麽強大的實力，還是夢核！

也有很多人維護雲蘇，說雲蘇沒死在實驗臺上，是她的本事，要不然她也是植物人之一，不要為她沒有選擇的事怪她。

會議上，他們還商討了關於受害者的安置。

現實中那些被逼瘋但依舊活著的實驗體，雲蘇可以利用夢核的力量，治愈她們，讓她們變得正常。

唯一的問題，是那些現實中死亡，但夢魘中的時間段還沒死亡的受害者們，這些人的家屬，當知道自己失而覆得的家人們是夢造人時，精神一度崩潰，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部分人沒辦法接受虛假的家人，要求雲蘇立刻將夢造人消除，認為這是對她們真正家人的侮辱。

還有一部分祈求雲蘇消除她們的記憶，讓她們忘記這是個夢魘，這樣能繼續和家人生活在一起。

一部分人選擇現實，一部分人選擇永遠活在虛幻之中。

無論哪種，雲蘇都支持並且配合。

這是最基本的尊重。

——

Z政府加班加點，登記整理所有需要幫助的受害者家屬名單。不光有自己國家的，還有整個世界的，任務量非常龐大。

明明是聯邦搞出來的亂子，他們卻不得不給聯邦擦屁股。

可沒辦法，其他國家被滲透得太厲害了。

雖然在這個時間段，很多國家的高層還沒有跟聯邦勾連，但是在現實中，接下來的十年中，他們早就與聯邦站到了一起。

在夢魘中，那些高層們醒過來的瞬間，就想跑，想逃。可他們在雲蘇夢魘中，能往哪裏逃呢，雲蘇一個念頭，這些人就被控制住了。之後就是Z政府的隊員們緊忙去抓人，生怕晚一點，這些人就會被自己國家憤怒的民眾吊起來燒死。

該救的救，該抓的抓。

一切都看似正在回到了正軌。

但……只是看似。

——

“你還是不說話？”

雲蘇問自己腦海中兒時的自己。

兒時的自己依舊蜷縮在意識海的角落裏，短小的胳膊環抱住自己的雙腿，將頭埋起來，似乎是很習慣這個姿勢。

這是她在自己那間純白色的房間中最常擺出來的姿勢。

一動不動，像是一尊雕塑。

“我一直有個問題沒明白，我也沒看到那段記憶。你……究竟是怎麽被聯邦廢棄的？”

她的記憶依舊有大量的缺失，有些記憶被兒時的自己藏得很深，她完全看不到。

“等到他們將受害者名單整理好，你會配合我把夢魘縮小，對吧？你不會違背他人的意願，將他們困在夢魘中，對嗎？”

胳膊下，發出了很小的“嗯”聲，聲音輕到難以察覺。

雲蘇嘆了口氣，隨後告訴自己，來得及，自己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

如果系統在或許會好很多，可是系統隨著她的清醒消失了，不知不覺跟自己融合到了一起。

“雲蘇，白戈想要見你。”

“白戈？”

昔日的聯邦島嶼和地下實驗室，如今變成了監牢。

世界各地被擒的聯邦隊員以及犯了事的聯邦文職人員，還有與聯邦沆瀣一氣試圖掌控世界的其他國家罪犯，全都被抓到了這裏關押。

雲蘇壞心眼地給這個島嶼改了個名字，叫做，“新世界”，聯邦這幫人這麽想要新世界，那她就給她們一個新世界。

這些罪犯餘生都會在精神與□□的雙重折磨的“新世界”中度過。

白戈醒來看到自己躺在實驗體所居住的玻璃倉裏後，一陣恍惚。

緩了好半天，才記起來自己並沒有被夢核殺死，他是在雲蘇的夢魘中。

雲蘇的設計十分巧妙。他們所陷入的夢境，會在讓他們在遭受報應，承擔自己罪責的同時，還要面對內心最深層的恐懼。

他並沒有太深入參與實驗體的那些實驗，但他為了聯邦殺了很多無辜的夢核。

很多夢核並沒有那麽危險，也能夠被喚醒，可是因為聯邦需要能量，所以他們用各種計謀，在夢魘中殺了夢核，奪去了本該屬於夢核的能量。

有些夢核甚至毫無攻擊性，甚至全心信任這些人，但卻被他們從背後攻擊。

他在這場夢境刑罰中，以為自己正在做任務。取夢核能量這種事，對他來說早就輕車熟路，就在他嘲笑夢核傻，太容易交付信任，活該死掉時，胸口一陣劇痛，他低頭看到自己被捅了個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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