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許多許多的人。

不同年齡, 不同性別，或昏迷或清醒的人。

有些地址Z政府的人一進去就傻眼了。

誰也不曾想到，再普通不過的地方, 被聯邦用來做這樣的勾當。

昏迷的人自不用提。

清醒的人, 也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全城的醫護人員全被派了過來，對這些人進行檢查, 將受害者救出去。

因為醫院的介入，不少普通人都得知了Z政府找到失蹤的受害者消息。

所有人都在Z政府的平臺上問，自己失蹤的家人在不在其中。

【大家都別急, 等官方通報。】

【能不急嗎，感情你家沒有失蹤的人！】

【為什麽要把聯邦的人放走！我看到視頻了, 那些被抗議者圍起來的地方, 人群散開後，高層家屬們都走了！】

【年紀還小吧, 兩大勢力之間的斡旋，哪有那麽簡單。一個舉動, 一句話都會造成很大影響, 相信我，這肯定已經是他們能做到的極限了。】

【這幫人渣家屬就是跑了啊！還不如反叛者還能殺了聯邦高層呢！】

【你這是欠轟，炸彈炸你身上, 你就老實了。政府肯定要考慮民眾啊！哪能逞一時之氣，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事態太過嚴重，官方的通報很快出現。

大體上說確實是找到了不少受害者, 正在確認受害者的身份, 一定會在最快時間內聯系受害者的家屬。

Z政府的平臺上, 所有人都在祈求，祈求能找到自己的家屬。

其他隊友們都在一線確認受害者身份, 尋找受害者家屬。鐘文棟被迫在家寫檢討。

“你們說……哎，這些人……她們的家人已經死了吧，畢竟十年了。”

白杏兒也早就回到了家中，正在仔細觀察聯盟平臺上國外的民眾輿論走勢。

“嗯。聯邦會定期清理沒用的舊供體，除了個別特殊案例，肯定早就被銷毀了。”

鐘文棟看著新聞中，守在那些地點外面不離開的受害者家屬們，心裏不是滋味。

很多人費心找了自己家人多年，日日煎熬，生不如死。

如今終於找到了……

可……這畢竟只是個夢魘。

等到夢魘結束，這部分人發現自己空歡喜一場……會崩潰吧。

不管是□□上的傷害，還是精神上的傷害，都沒有那麽容易痊愈。

受害者就是受害者，加害者就是加害者。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不管加害者受到了多嚴苛的懲處，也無法彌補受害者以及她們家屬的內心傷害啊。

這些人只能痛不欲生地度過餘生。

“我有點能理解夢核的感受了。理解有些夢核為什麽不願意醒來。”

美好的夢魘與殘酷的現實。

前者哪怕是假的，仍讓人忍不住沈淪。

白杏兒灌了一大口咖啡，給了鐘文棟一個爆栗。

“別想了，趕快幹活。不然受害者連程序化的正義都得不到，更別提別的了。”

白杏兒正在無數個群裏發表自己的觀念。

受害者家屬們都十分不安，擔心找不到自己的家人，又擔心找到後發現自己家人已經死了。

白杏兒適時的引導，主要告訴這些人，就算不在國內，或許是在地址上的國外實驗室裏，不要放棄希望。

告訴這些人如果發現家人死亡，那就穿上黑袍去國外報覆其他的聯邦隊員，國內沒有了，可國外聯邦的人還大有人在。

“你還要繼續在新加入的反叛者們身邊晃蕩嗎？”鐘文棟問。

“不了，她們已經被引領到了預想的方向，剩下的隨她們自己發展就行了。我知道很多聯邦勢力的中間負責人，這些人在聯邦事業版圖的關鍵節點，承接上下。把他們都弄死，不管是對夢魘內外都有好處。”

“你和蘇玉？”

“對。雲蘇那邊……暫時只能看她們倆了。”

蘇玉因為不穩定的精神狀況，被上司直接拋棄，忘到了腦後，就算想起來沒帶走她也不會覺得可惜。

趙綺念不一樣，工作完成得又好，撤離時都不帶自己家人，夠狠夠無情無義。

所以被聯邦帶到了雲蘇所在的島上，只不過她作為聯邦隊員在島上而不是地下。

部分高層的家屬依舊不知道島下有實驗室。

趙綺念在島上閑逛，她知道雲蘇與玥玥就在地下，卻暫時不能出現在她們身邊。

她父親是個夢造人，母親早在反叛者出現前，就被她送到了個無人認識的小城市，留了大筆能量值，囑咐她不要對任何人說女兒是聯邦隊員。

以母親的性格，就算她不囑咐，她也不會對外說。

那個夢造人父親，估計會很慘，可惜親生父親死了，遭不到這種罪。

島下實驗室裏的關玥，根本不知道念念姐已經到了這個島上。

她正在看著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雲蘇姐。

或許是因為常年住在地下，發育有些遲緩，現在的雲蘇姐，看起來比她還要矮上一些。

她想要伸手去碰她，被一旁年長的研究員喝止住，“別動，不要碰她。零號自從吸收能量後，至今沒有醒來。”

他們能檢測出大量的能量值，能夠檢測到零號的腦電波在瘋狂運轉。

只是不知道具體是如何運行的，也無法破譯。

他們問過成功的一號，每次吸收能量時具體發生了什麽，一號只說是在做夢。

前五號實驗體說的也差不多，說像是在經歷別人的人生。

一號與其他實驗體的區別是，其他實驗體醒來後，總是一陣清醒，一陣恍惚，總是以為自己是其他人，並且隨著吸收的能量越多，癥狀越嚴重，像是與自身的能量有什麽排異反應。

可一號不同，一號能夠一直保持清醒。

他們問過一號無數次，到底在吸收能量時有什麽技巧。

可一號說不出為什麽，說不清楚有什麽與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他們猜想這是因為一號的能量與其他人不同，能夠吸收別人的能量不產生排異反應。

因為一號體內的能量越來越大，聯邦高層擔心早晚有一天一號會有反抗的心思，擔心一號不再受他們的控制。

零號計劃應運而生。

血緣至親，總比外人可控可信得多。

“醒了，她醒了！”

旁邊的研究員激動地小聲說著，在說話時還十分擔心吵到零號實驗體，拼命壓制著自己的音量。

關玥發現床上的雲蘇姐，睜開眼後第一反應就是警惕地掃視周圍的人。

眼神完全不像是符合身體年齡的小孩子。

讓她一度以為雲蘇姐是不是在夢魘中醒過來了。

可雲蘇姐並沒有認出自己。

雲蘇姐知道自己小時候的樣子，還抱過自己，如果是清醒的雲蘇姐，看到這麽多陌生人，一定會抱起自己就跑的……

關玥掩下自己的失落，聽著旁邊負責人的提問：“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雲蘇一句話也沒說，而是冷漠防備地看著他，隨後看著自己的手和身體，似乎是在疑惑。

“你還記得你的名字嗎？”

負責人再次重覆。

“雲蘇。”

語調很冷，跟負責人熟悉的那個怯懦的小女孩截然不同。

“把高層喊過來，我們這邊應該出了些小狀況。”

雲嚴哲和陸憐到達後，零號的癥狀更明顯了。她顯然認不出自己的父母，對這兩人的到來，沒有任何的情緒。

雲嚴哲夫婦同時皺起了眉頭。

“在鬧脾氣？雲蘇，媽媽都是為你好，你知道嗎。”

陸憐試圖哄勸自己的女兒，可雲蘇看向陸憐的眼神中只有陌生。

“不對。”雲嚴哲立刻察覺到了女兒的異常，就算是鬧脾氣，女兒也該怯懦才是，哪裏會這樣冷漠。

“她剛才說自己叫雲蘇。”一旁的研究員連忙補充道。

“雲蘇？”

正常實驗體吸收能量後，因為吸收了部分別人的記憶，會錯以為自己是被吸收者。

就算實驗出了意外，雲蘇也只會以為自己是一號才對，怎麽會知道自己是雲蘇，又表現得完全不像雲蘇。

研究員們全部撤離雲蘇所在的房間，一起去討論有關零號實驗體的問題。

“這種癥狀從來沒有出現過。”

“要洗掉記憶嗎？洗一次試試？”

“她只吸收了一號，不該有這樣的狀況才對啊。”

關玥在一旁聽著雲嚴哲夫婦和負責人的對談，無比擔心雲蘇姐，卻不敢多說一句。

萬一被趕出去，那就再也沒有接觸雲蘇姐的機會了。

“先看看吧，不行就清洗記憶。”

“或許……不會吧……”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巨大的精神創傷之下……沒準……”

之前與雲蘇有過接觸的研究員被清理得一個不剩，對雲蘇有所了解的只剩下負責人與雲嚴哲夫婦。

三人反覆探討下，猜測雲蘇或許是在巨大的精神創傷下，分裂出了另外一個保護者人格。

可奇怪的地方是——

保護者人格通常知道主人格的存在。

他們在與雲蘇討論主人格小雲蘇時，卻只換來了對方看智障一眼的眼神。

“沒辦法了，洗一次試試吧。”

只一句話，就決定了雲蘇被清洗掉記憶的命運，在外人聽起來甚至像是在討論一只貓狗該不該洗澡。

關玥咬著嘴唇，反覆提醒自己這是過去，這是過去，這些全部在過去發生過，要以大局為重。

可依舊止不住心疼。

以第三人視角，近距離直面雲蘇姐的兒時遭遇，讓她無比揪心。

她看著雲蘇姐被送上了清洗記憶的機器，手指甲幾近摳破手心。

再次醒過來的雲蘇，一看到周圍的爸媽，就開始哭了起來。

“一一姐姐呢？你們把一一姐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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