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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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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二哥尚明風也曾十分疼愛她。尚重遠疼她幾分,他總會多疼一分。不時也會給她捎些小玩意。但尚明風的禮物總是些沈悶之物,她並不喜歡,便將那些玩意丟到一邊不予理會。可能因為這樣,隨著年紀漸長,尚明風對她的態度就變了。轉而以嘲諷她,抨擊她為樂。

她的三姐尚如蘭性子承自母親,溫婉端莊,蕙質蘭心。兄弟姐妹幾人之中她最懂事,也最聽話。年少時膽子雖小有些怕生,卻也穩重成熟得讓人一點都不操心。尚如芝離開將軍府之後,府內上下大小的事務她都一力承擔下來,無怨無悔的付出了很多。多虧有她在家中掌事,尚天昊,尚重遠才能心無旁騖上陣殺兵,建功立業。

懂事以來,尚如卿最尊敬的人便是尚如蘭。可那樣溫柔婉約的一個人,怎會將自己的胞妹推下冰冷如刃的寒潭?

思緒如潮湧,如烈火灼燒,攪得她不得安寧。

最後一眼那袂熟悉的花紋又清晰浮現在眼前,尚如卿驚得霍然從錦床上彈起,汗水順著額角往下滾落。她大口大口喘著氣,背脊漫上的冷意讓她整個人禁不住發著抖。她十指緊緊絞著錦被,似乎想要驅趕這無處可逃的冰冷寒意。

漆黑的深夜裏,呼嘯而過的寒風在窗外簌簌拍打著窗門。安靜的殿內被暗沈夜色籠罩,只有獸爐裏燃著的炭火映出星點光亮。有道聲音從光亮處傳來,低沈深厚,鎮定平穩:“做噩夢了?”

尚如卿猛地一震,像是堪堪從夢境中脫離,倏然擡首望向出聲處。

那人靜靜坐在她的身邊。微暗的光亮落在他身上,使他看起來像夏時夜裏發光的螢火蟲,又像是忽然從天而降的神衹。他的容顏在這樣的微光下被暈開,瞧得並不真切。

但尚如卿認出了他。她有些惶恐,不安,更多的是疑惑驚訝:“聖、聖上?你……你怎會在這裏?我……”

季淮思擡手止住她往下說的話,低低道:“聽說你落水了,現下才抽得開身來看看你。有哪裏不舒服麽?”

尚如卿仍是一臉迷茫。對於自己身處何方,又為何只有季淮思一人而到無比的茫然無措。許是剛才的夢讓她一時無法冷靜下來,才會變得這般不像自己。

她的面容也被昏沈的光亮映得模糊不清,季淮思仍能看到她驚疑不定的惶然。他放柔了聲音,緩聲道:“朕只有這個時候才能離開皇宮,晚些便要回去了。”

尚如卿聞言才如夢初醒般眨了眨眼睛,問他:“我睡了很久?”

“嗯。”季淮思毫不遲疑的點頭。

“聖上已經選好妃子了?”

她清醒過來關註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這個嗎?季淮思不知該氣該笑。他頷首,無聲笑道:“已經選定了。”

尚如卿看不到他笑容裏的無奈與失落,下意識說:“恭喜聖上。”隨即又想到什麽似乎擡眸註視著他:“你一直在這兒守著我?”

季淮思點頭。尚如卿更加不解了。她已經是季準冽三禮六聘,下過庚帖的未婚妻,他不應該在采選之後的這個時辰,出現在這裏。

“為什麽?”

季淮思沒料到尚如卿會問他,一時怔楞:“什麽為什麽?”

“你不該守著我。我已經沒事了,你還是趕緊回宮吧。”

季淮思一瞬明白了尚明卿的想法。不容尚如卿拒絕,他一把拉過她的手握住,湊近到她面前,壓低聲音徑自說道:“朕守著你是有話想跟你說。你別嫁給十哥,朕也不要皇位,我們一起離開長安,你說好不好?”

“你這說的什麽話?”尚如卿被他驚世駭俗的發言震撼到,不禁瞪大了眼珠子。剛才的冷意也跟著丟到九霄雲外去。

季淮思緊握尚如卿的手,像是發洩般急速的說著:“如果你願意跟朕走,朕還要這皇位何用?把它讓給十哥,六哥,誰都好。除了你,朕可以什麽都不要。”

尚如卿望著眼前這個比她小一歲的當今聖上,眼前忽然閃現過當年那個小小的,孤零零一人待著的男孩兒。

尚如卿沒有掙脫,安慰似的反握住他的手,柔柔開口:“可逃避無法解決任何問題。你有你的使命責任,我也有我想做之事。我什麽都沒做過,僅僅只是給了你一根糖人而已,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季淮思聽到最後一句,眸中閃過一瞬光華。他挑眉,有些震驚意外的問:“你記得了?”

尚如卿掙開他的手,摸了摸被撞到還尚有痛感的額頭,苦笑道:“似乎是想起來了。”

“……你也想起為何會從樹上摔下來了?”

尚如卿點點頭,卻沒有往下說。

季淮思不會察言觀色,依舊往下問:“為什麽?”

“已經無關緊要。聖上,我很感謝你的垂愛。但從今往後,聖上若然不嫌棄,我們還是以友相稱最好。”

季淮思仍不死心:“你真不願意跟朕走麽?我們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尚如卿篤定搖頭答道:“不是我不願意跟你走。這裏有我的家,我的親人,這裏才有我的根。如果要我放棄他們,我寧願去死。”

季淮思良久都沒有作聲。外面的風聲越來越大,屋裏也越來越冷。夜越來越深,空氣也越來越凝重。

長久的靜默讓尚如卿以為他會突然爆發出來,責罵降罪於她。然而良久之後他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滿是遺憾惋惜,失望寂寥的沈聲道:“朕明白了,朕不勉強你。”

他沈默的起身向外頭走去,背影看起來十分寥落孤寂。尚如卿有些不忍,開口輕輕喚他:“禦軒……”

季淮思卻像沒聽到。他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裏緩緩邁著沈重的步子打開屋門,悵然離去。

確認

次日天未亮,尚如卿便早早起身,沒與任何人打招呼,披著鬥篷冒著寒霜濃霧,急急趕回將軍府。

寒冬時節的曲江清晨,江水景觀皆被濃濃的霜霧掩埋,只模模糊糊刻出大致輪廓,灰暗得有些不真實。冷風從空曠的四面八方刮來,吹在臉上如刀刃劃過。

昨日尚如卿落水的事將軍府裏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尚明風也帶著檀珠等人去曲江探視過。只是季準冽要查出兇犯,不許人進出曲江才沒能見到面。後來得知尚如卿無甚大礙,季淮冽又承諾會平安將她送回將軍府,尚明風才頗為不滿的領人離去。

檀珠心裏自責,怪自己沒能跟在尚如卿身邊才讓她受罪。一夜無眠,便早早起身候在前院,等候季淮冽的車馬。

不想車馬沒等到,卻見尚如卿獨自一人回到府中。她滿身都被霧氣沾濕,發梢眼睫也沾滿了霜霧凝成的水珠。額上有塊深色的淤青,似乎還有些許腫脹。和那道傷疤襯在一起,讓她看起來更加猙獰陰森。

檀珠忙上前拉過尚如卿,扯起袖子去擦她身上的霧水,心疼的喚道:“小姐,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不好好養著身體可得染上風寒。”

尚如卿只瞧了她一眼,腳下的步伐並未停歇直朝尚如蘭的閨房行去:“三姐在嗎?”

檀珠急忙追在她身後疑惑的回道:“這才什麽時辰,蘭小姐還沒醒呢。小姐,究竟發生何事了?”

尚如卿走得迅速,檀珠忙不疊的跟上。沒想到尚如卿在聽完她的話之後突然頓住了腳步。她沒能及時反應過來,一下撞到尚如卿的身上。

“小姐?”檀珠捂著撞疼的下巴,可憐兮兮又疑惑不解的看向尚如卿。

莫非落水之後她家小姐又加重了腦疾?唉,腦子本來已經摔出毛病,現下又進了水,這該如何是好?

尚如卿似乎在想著什麽,並沒有聽到檀珠說什麽,也沒註意到檀珠擔憂的神色。她靜靜站立著,呼吸間吐出的白氣在空中飄散消失,又很快呼出凝形再飄散消失。大概是匆忙趕路出了一身汗的緣故,這一站住冷冽的風似乎變得更加肆虐,從衣著的縫隙中鉆入,尚如卿不禁連連打了幾個噴嚏。

檀珠見狀,心疼得也顧不上彼此身份,拉過尚如卿的手便往屋裏頭走:“小姐,先回屋換身衣服吧。等蘭小姐醒來再去尋她也不遲。”

尚如卿仰頭望向天際。天際此時已經蒙蒙發亮,暗沈混沌,灰蒙得分不清遠近高低大小。周圍靜悄悄的,只聽得見寒風呼嘯而過的穿堂聲,燈籠搖曳的咯吱聲與她跟檀珠彼此間的呼吸聲。

尚如卿抿緊唇隨檀珠回了屋,任由檀珠忙裏忙外。檀珠先是打了熱水過來讓她溫手,又替她換了一身衣裳。待檀珠把暖爐點燃了,她仍坐在妝臺前楞楞得發著呆。

這不像平日的尚府五小姐呀。檀珠心裏直犯嘀咕,於是捧著剛從廚房裏煮好的姜茶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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