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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眼底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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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實世界之後,一切基本上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就算他們曾經花了十分鐘的時間拯成為了拯救世界的英雄,但是回到現實的他們不過只是些五年級的小學生罷了。

要說沒有變化,也不盡然。

琴繪用了一周時間來思考目前的變化,可是依然沒有得到答案。或者說,她只是把“沒有思考出答案”當做借口,用以躲避輝一。因為對比兩人在前往數碼寶貝世界之前的境況,則是完全顛倒了過來。琴繪似乎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借口,在輝一前來和她搭話之前匆匆離開。時間長了,就連霧繪都發現了些許端倪。

“你和輝一怎麽了?”霧繪彎下腰調整琴繪淩亂的短發,一邊用漫不經心的樣子問。

“沒什麽。”琴繪回答地坦然,不過霧繪還是註意到她移開了視線。

盡管有些不情不願,霧繪最後還是同意了琴繪參加甄選會的事。在霧繪看來,讓琴繪去參與一下這種註定會失敗的活動也不是什麽壞事,至少可以挫一挫她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銳氣。

“那麽你們也會一起去車站?”霧繪假裝沒有註意到琴繪徒然僵硬的身子,自顧自地問。

琴繪不自在地撥開了霧繪的手,這才回答:“不,不會……”她知道輝一今天會去輝二家做客,是輝二主動邀的約。自然輝二象征性地來詢問過她的意見,只是她果斷拒絕了這一次的邀請。

“是嘛?”霧繪退開兩步,歪了歪頭,“看來你們沒有協商好這一點。”她用拇指點了點門口。琴繪循著她的手勢看去,卻見輝一呆立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她。琴繪註意到他手中拎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子,應該是她對輝二提過的木村伯母最拿手的手工蛋糕。

謊言戳穿地太快,琴繪尷尬地低下了頭。

“那我走了。”她匆匆地向姐姐告別,快步跑到門口,抓住輝一的手就往外面拖。一直到兩個人快步離開了街區,琴繪心虛地飛快地把手縮了回來。她又瞥了眼輝一,見對方只是默不作聲地看著她,心中無端生出諸多不安來。

“是今天嗎?”琴繪明知故問。

“恩,”想要裝著兩人之間的生疏的一禮拜從來沒發生過一般,輝一恢覆往日的溫和笑容,他擡起手示意琴繪看他手中的紙盒子,“因為輝二說,今天他爸……”他好像還是不太習慣說出這個稱呼,只得不自然地掠了過去,“他出差,這幾天都不在家,所以……”

“是嘛,”琴繪心不在焉地應付著,“這樣很好。”她覺得自己像是在和輝一談論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的事,除了說出幾句象征性的感嘆之後,就再也找不出別的適當的語句。

也許是,她沒有辦法由衷地說些什麽“玩得開心”之類的話語吧。

兩人之間的氣氛又再次古怪了起來。

事實上,輝一和琴繪都不屬於多話的類型。就算平日結伴上下學,開口聊天的次數也是少之又少。然而此次同樣是保持著沈默走在街上,兩人卻都感覺到了那股異樣的氛圍。換一個替代的形容詞,可以說是“生疏”。

琴繪覺得自己的走路姿勢都僵硬了不少。她有幾次想要回頭去看輝一的表情,最後都硬著心固執地讓目光繼續直視前方。

到了車站之後,琴繪偷偷松了口氣。她知道輝二的家和她要去的目的地完全是兩條線路的兩個不同的方向。可是即刻,她的心情又沈重了起來。分明像這樣獨自兩個人相處的日子已經不會再多了,為什麽她還是要選擇逃開呢?

不……那是因為她必須快點習慣這樣的日子。輝一已經有了和他心靈相通的雙胞胎兄弟,他已經不再需要糟糕的自己繼續作為“唯一”的朋友了。

不斷地說服自己,將表情調整到正常的狀態,琴繪終於鼓起勇氣轉身面對輝一。“我去那邊買票了。”她指了指不遠處的售票機,“那麽……希望你能……”話到喉頭,她發覺苦澀感更甚,只得匆匆地點了點頭,就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琴繪並沒有發現這一路輝一的目光從未從她身上離去,就像過去的許多日子一般。他習慣於走在她後方半步的位置,僅僅是因為走在那個位置就能註視著她的背影,也只有這樣的角度,他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直白地留在眼底。

只是今日,當他經過那最初的困惑與不安之後,一種很深邃的黑色悄然吞噬了那些無用的情愫,直至將倒映在他眼瞳中央的那個背影,一道籠入其中。

她今天穿著一件寶藍色的連衣裙,裙擺會隨著走動的步伐微微揚起,較常人更為蒼白的膚色也因為這抹亮眼的藍而增添了幾分生機與活力。

只是看著她就這麽走在前方的身影,輝一忽然感到一陣恍然。記憶模糊之間有好幾個相似的場景重疊在了一起,卻無一例外都是女孩背對著他在逐漸離自己遠去。

他忽然就明白了。

這些日子裏她表現出的冷淡與疏離只說明了一件事。在琴繪的認知中,已經到了他們分道揚鑣的時刻。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單純地想要離開罷了。

而自己,唯有無能地縮在黑暗的角落,望著她往刺目的光明之處漸漸遠去。那分明是他最恐懼的事,可是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卻無力轉還。

“不要去。”像是最後做一次無用的掙紮,輝一突兀地伸出手去抓前方淡化的身影。

手指實實在在地接觸到了微涼的肌膚,而那一刻幻覺也隨著手心的溫度而逐漸退去。

琴繪回過頭,略顯迷茫地看著他:“什麽?”

輝一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他好似忘了目前兩人的目的,只是單純且固執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琴繪,你不要去。”在觸及她的目光的同時輝一壓低了聲音。

如同錯覺那般,琴繪好似從其中又聽到了一絲哀切的請求,就像是在數碼寶貝世界時,他逼迫她答應那個約定時的口吻一般。“你在說什麽啊?”她想假裝什麽都不明白的樣子去掙開他緊握的手指,然而手在伸出的那一刻徒然僵住。

是她的錯覺嗎?她在輝一的眼底,發現了一抹熟悉的顏色。

那是獨屬於暗黑獸的,不帶任何感□□彩,血紅色的瞳仁。

眼前抓住她的那個人不再是木村輝一,而是本已消失的暗黑獸。

“輝、一?”最終,琴繪的手指只是輕輕地覆蓋在對方的手上。她遲鈍地覺察到,原來輝一的手比她的更涼。

輝一眨了眨眼。他本以為快要消失的人實則近在咫尺,用她鋪滿困惑與……幾乎無法讓人覺察的擔憂的淺灰色眼眸,定定地註視著他。目光下移,他發現正是他自己的手指,死死地抓握住眼前人纖細的手腕。“我……”他一時也不知應該怎麽解釋自己的動作,只得飛速地把自己的手縮了回來,接著將其藏在背後,就想要藏起自己不小心洩露出的那抹陰暗似的。

那個連他自己都害怕的念頭,又有了蠢蠢欲動的征兆。

“那麽……你加油。”輝一機械地說,他都不知自己的視線此刻正註視著何處,“但是,如果是琴繪的話,一定沒有問題的。”他只是,不敢再去看眼前那一雙淺淺的灰色的眼睛。

“恩。”琴繪點了點頭。她強迫自己假裝沒有註意到輝一的異樣。然後,轉身離去。

琴繪不敢再回頭去看,因而她也沒有發現,拎著蛋糕紙盒的少年一直站在原地,呆呆地凝望著她的背影,直至其被洶湧的人潮徹底淹沒。

幾個小時後,琴繪坐在目的地大樓附近的公園裏發呆。她知道姐姐說得沒錯。畢竟這個世界上總是有那麽些不可抗力存在,當那些熱血上湧的人受到阻礙後,自然會逐漸冷靜。

於是現在,她已經冷靜下來了。

甄選會的過程比她想象中要快許多。倒是因為她的號碼較為靠後,因而有所拖延。期間琴繪只覺得自己就好像個人偶被不斷地反覆擺弄,這讓她極其別扭,以至於當坐在主席的削瘦的穿著花哨的男人用職業般口吻對她說出“很抱歉”的時候,琴繪竟然覺得自己松了一口氣,心中倒也不覺得失落,更多的反倒是輕松。

只是可惜,除卻簡單的自我介紹的時機,她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得到。

離開大樓的時候琴繪瞥見了有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女孩子,因為失敗而坐在大廳的長椅上無聲地抽泣。她的身旁有一個看似是她的同伴的人在低聲地安慰著她,但是那名同伴卻在女孩子用手掩住面孔的時候臉上露出嘲弄的笑意。

琴繪目不斜視地從兩人身邊走過,離開了大樓。只是她並沒有立刻前往車站回返,而是拐入了大樓附近的綠地公園。她挑了個僻靜位置的長椅坐下,在她想要縮起雙腿時卻發現今天的裙裝讓她根本無法做出這個動作,最後只得整整裙擺,就此作罷。

手機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像是計算好了時間一般。

琴繪從小包中翻出手機,掃了一眼來電發現竟然是輝二的號碼。她怔怔地看著號碼楞了片刻,即刻明白了過來。

“琴繪,”不等她開口,就聽到輝一的聲音從聽筒那端傳來,“我馬上就要回來了,需要來接你嗎?”

琴繪有些恍然。她聽著輝一溫和平靜的聲音,忽然覺得或許在幾個小時之前的由她制造的那些尷尬與隔閡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不過另一個細節很快讓她回到了現實。除了輝一外,她還聽到了另外的聲音,似乎是輝二在和他的繼母低聲地交談著什麽。

“不用了,”琴繪淡然地回答。側過頭正看見她出來的高樓,銀白色的建築外觀在橙黃色的夕陽中鍍上一層朦朧暧昧光輝,“我還要過一些時候才能結束。”她面不改色地說出謊言。

“進行了這麽久?”輝一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就連問句中基本的困惑都尋不到。

“恩……”琴繪把目光從高樓上移開,盡管已經是下班高峰的時分,好在她選了個相對僻靜的位置,因而根本聽不見不遠處街道上的喧囂聲,“你,還是先回去好了。”她竭力維持著聲音中的平靜,這般說著。

另一端的回答遲到了很久。“恩,我知道了。”最終,他也只是留下這麽一句妥協的對白。

通話已結束,手機的光屏也隨之黯淡下去。琴繪依然略有發燙的金屬殼子握在手心裏,仿佛這麽做就能讓她發涼的手稍稍感染些溫度。

這裏太安靜了,仿佛整個世界就餘下她一個人一般。

不知為何,在這個時刻莫名她想起了那個被波高獸稱之為“深海之音”的場所。那個沈寂在海底的,四周被雪白色藤蔓包裹著的長方形的房間。

若是海底的話,應該會有相似的靜謐感吧。

琴繪微微瞇起眼,仿佛又回到了當時的境況之中。

突兀地,一陣輕輕的鼓掌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琴繪警覺地擡起頭。她這時才註意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哼出了在那所透明房子中找到的旋律。雖說那是她之前從未聽過的曲調,卻在那次之後深刻地藏在了她的心裏。只要她想起,便能自然地哼唱出聲。

不遠處的小徑上,一個長發的女人用面色和善地望著她。覺察到琴繪警惕的目光,女人歉意地笑了笑,溫聲說:“真是抱歉,我聽到了吸引人的歌聲,所以……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琴繪搖了搖頭,陌生人的到來讓她立刻收起了片刻前無意流露的脆弱情緒。既是有人打擾,她也不願繼續再在這個公園呆下去。再看天色已不早,琴繪從長椅上站了起來,微微地對方欠了欠身,便要離去。

“那個,請稍稍等一下。”這時,對方出聲喊住了琴繪,“這位小姐,不知道你有沒有空閑的時間,我想和你聊一聊天。”

琴繪側過身,視線下意識停留在女人身上。她註意到對方從外表上看不過三十來歲,穿著優雅得體,並且在說話的時候,她的面上一直帶著友善的淡淡微笑。

“抱歉。”饒是如此,琴繪還是僵硬地拒絕了女人的要求。面對陌生人,總讓她感到些許不自在。“我必須要回家了。”說著,再次向對方彎腰行禮,琴繪便打算就此離開。

沒想到。

“Undine。”

這個熟悉的發音讓琴繪的腳步不自覺地頓住。她不知自己臉上是否流露出錯愕的表情。

女人依舊站在原地,用淺淡的帶著笑意的聲音慢慢地說著:“傳說中居住在水中的精靈,甜美的嗓音有時能蓋過流水的聲音。但是,她們確是沒有靈魂的存在。”說著,女性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是奇怪,神話傳說中有那麽多擁有動人歌聲的妖精,我卻偏偏想起了她。”

“啊,真是不好意思,說了這些奇怪的話。”註意到琴繪還站在原地,女人對她露出歉意的笑容,“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想幫助你的歌聲找到它失去的靈魂呢。”

“你……到底是誰?”琴繪的目光一直定在女人身上,她完全沒有註意自己此刻的提問是多麽失禮的行為。

“啊拉,”不過女人也不惱,反倒是綻放出一分驚喜的笑容,“這麽說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願意與我聊一聊了?”

女人緩緩走到琴繪面前,將一手置於胸口,淺笑著對她自我介紹道:“我的名字是水無月紗夜,本職只是一名鋼琴教師。如果你願意的話,喚我‘水無月老師’就行。”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順道發一下原創兩只DM的用典好了。

Undine,四元素中的水元素。武器海螺的名字“眠歌”來自溫蒂尼有名的詛咒“眠咒”。絕招“拉絲卡之光”來自斯拉夫神話中的水精靈Rusalka,因為度娘百科上說這個名字在歐洲與其他的水精靈的名字也是相通的。

Qualle。德語中的“水母”。翻譯來自金山詞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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