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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在回憶中流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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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擁有“紅色巖壁”的,類似山洞的走廊,很有可能就是那些怪異區域之間的連接。琴繪在往前走了沒多久之後,就看見了另一個代替“門”的眼瞳。不管怎麽說,“門”的形狀竟然和眼睛一模一樣,這還真讓人感到極其不舒服。

新的區域是一個昏暗的場所。腳下踩著的似乎是光滑的大理石一類的材質,而天空與黑暗大陸的天空顏色極為相似。不過,在半空中閃爍著一個巨大的白色八角形符號,乍看之下竟與藏在她的武裝暴龍機中的光明徽章近乎一樣。

琴繪凝神觀察了那個符號許久,才註意到放在腰包中的武裝暴龍機發出了一連串的提示音。她取出武裝暴龍機,發現原本黯淡的屏幕閃爍過電視機一般的雪花屏,接著,在屏幕中模模糊糊地出現了一個粉紅色的“風”字,幾乎是同一時刻,小泉的聲音從暴龍機中傳來:“琴繪,琴繪,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第一次知道他們的武裝暴龍機之間竟然還有通訊的功能。琴繪楞楞地應了一聲,然後便聽到另一頭傳來小泉的一聲歡呼,然後接著從暴龍機中還傳來了純平和友樹的聲音。

“琴繪,你聽好了哦!”在冷靜下來之後,小泉快速地給她傳遞著目前她需要知道的信息,“現在你是在魔彈獸的身體裏。”還沒等琴繪提出疑問,波高獸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來:“那是銀鏡獸用鋼之鬥士精神進化而成的獸型的模樣。”

知道這個消息琴繪倒是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因為她之前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他們在某個活物體內,只是沒想到,這個活物居然是銀鏡獸進化的獸型鬥士。“恩。我記住了。”

聽她應了聲之後,波高獸繼續說道:“魔彈獸體內有十個區域,如果不在各個區域中戰鬥並且獲得勝利,那是無法出來的。”

“我,還有小泉和友樹,我們都是通過了戰鬥,所以現在已經在外面了,不要為我們擔心。”純平大聲嚷嚷著。聽完純平的解釋,友樹補充了一句:“可是一旦出來之後,就不太容易進去了!”

“我明白了。”琴繪再次重覆著,然後她忽然想起了另一件關鍵的事,“那麽拓也和輝二呢?和他們聯系上了沒有?”當她問出這句後,即刻聽到在通訊的另一頭,純平和友樹各自嘗試著聯絡拓也和輝二。“拓也哥哥!”“輝二,聽得見嗎?!”

“還有一件事……”小泉似乎有些猶豫,“那個……就在剛才,我們看到暗黑獸也進去了。你一定要小心!”小泉鄭重其事地囑咐著她。

琴繪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氣。她微微仰起頭,便看見在光明徽章最上端,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影子。“謝謝你,小泉。”她同樣無比鄭重地回答。

小泉並沒有聽出她語氣中的異樣:“比起這件事……”

“還有,鬥士精神的事情也是,謝謝你,小泉。”她或許,再也沒有辦法把這些話當面對小泉說出口了。說完這一句,琴繪隨便按了個按鈕,掐斷了武裝暴龍機之間的通訊。

之後琴繪再次擡起頭向著黑影的方向望去時,卻發現那處什麽都沒有了。八角形的銀白色紋飾依舊是掛在如同被濃稠油墨後的灰黑色天空中,唯有她一人站立在這個空曠而冰冷的世界中,方才的驚鴻一瞥似乎只是她的幻覺。

“是我太累了麽?”琴繪苦澀地笑了笑。

她正想著快些找到這個區域的對手離開著鬼地方時,身後忽的傳來淩厲的風聲。琴繪循著聲音突然扭過頭,對方已經揪住她的衣領將她提到了高處。

衣服的領子死死地卡在她的喉頭,被熟悉的窒息感折磨著,琴繪痛苦地抓住那雙揪住她衣領的手臂,意料之中的觸感,僵硬而冰冷。她不自覺地瞇起眼,對上暗黑獸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奇怪的是他的眼底並不再是漠然沒有一絲感情,更多的則是一種困惑與迷茫。那一瞬琴繪認為自己透過那雙眼眸看見了輝一的身影,他困惑且迷茫地看著她,與記憶中一模一樣。

“你究竟是誰……琴繪……”暗黑獸口中不斷地重覆著她的名字和這一句疑問。

琴繪張了張口,卻發現在這般狀態下她根本發不出半個音節。唯有手指緊緊地抓握著暗黑獸的手臂,可惜她的力氣根本無法撼動那雙手分毫。

“你到底是誰……”暗黑獸眼底閃過一絲淩厲的光芒,“把你的記憶給我!靈魂侵蝕!”

只見暗黑獸手臂上的那只眼睛發出刺目的紅光,一股黑色的霧氣從不知何處湧出,將琴繪徹底包圍。“你……”琴繪只來得及吐出一個音節,便感到好像有一股令人厭惡的視線強迫地突入她的腦中。

“不……不可以……你不能……啊——!!”

這是,她的回憶。

她站在輝一的房間中。面前是輝一的寫字臺。他的數學課本和作業本還攤在桌面上。

她走上前,只掃了一眼,便看見寫在計算公式中的一處錯誤。這麽簡單的問題,他平時應該不會犯這種錯誤才對。不過他最近總是心不在焉,上課幾次被老師點名提問都露出了茫然的神情。而且,她完全不知道最近放學後他究竟在做些什麽。

她隨意地翻了翻作業本的前幾頁,同樣發現了幾處計算的錯誤。除此之外,在那幾頁習題之間,夾了一張小小的紙片。她知道那應該是他的隱私,可是還是忍不住低頭瞥了一眼。在那張小小的紙片上,畫了一幅簡筆的地圖,在地圖的下方,他用鉛筆寫了一連串的地址和一個名字。

“久等了。”輝一推門進來時,笑得有些靦腆。她在門打開的一瞬已經不著痕跡地把習題冊翻回原來的頁碼。盡管面上還是一貫的沒有多餘的情緒,可是她腦中一直惦記著那個在紙片上看到的名字。

源輝二。

畫面一轉,記憶又來到了另一個清晨。休息日的時候她本應該留在店裏幫忙的,可是她隨便找了個借口就溜了出來。因為她很介意,在那張紙片上看到的那個地址以及與輝一的名字極其相似的那個人名。

她的記憶力一向很好,所以根本沒有費什麽功夫,就找到了那一片住宅區。

只是。她盯著門前書寫著“源”字的銘牌,又將目光移向銘牌之後那幢占地面積廣闊,造型豪華的洋房。不僅是房屋,就連院子中的灌木樹叢都修剪地十分齊整。一看,就是有錢人住的地方。

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眼前的這一切。她清楚的知道,住在這幢房屋中的人和輝一,甚至是和她,並不屬於同一個世界。這就是現實給人劃下的溝壑,金錢這桿秤無形地存在於世間,就算想要刻意假裝看不見,最終還是逃不過其為世人劃分的三六九等的級別。

為什麽輝一會把這個地址記錄在紙片上?那個叫“源輝二”的,又和他是什麽關系?

“餵,你是誰?”身後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她下意識的回頭,在看清向她問話的人的面容時驚異地瞪大了眼睛。她呆滯地盯著面前的“輝一”,腦中下意識地開始編造著有關的借口。只是下一個時刻,她立刻反應了過來,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人,並不是她熟知的那個男孩子,而是她想要尋找的答案。

與她年歲相仿的少年一手牽著深棕色的狗——鬼知道是什麽價格高昂的品種,一手插在褲子口袋中,正皺著眉看著她。“你是誰?站在我家門口做什麽?”那只棕色的大型犬彎下身子,跟著對著她低咆了兩聲,似是與自己的主人一樣很不喜歡這個不速之客。

她在那只寵物沖著她亂叫時就向後退了兩步,之後依舊用著審度的目光打量著面前的少年。她註意到對方極其個性地留著長發,而且還將其在腦後束成一束。再加上少年本就清秀的五官,能夠依稀在其中發現木村伯母的影子。

“源輝二?”她歪著頭,試探地問。

“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少年似是想用冷漠的語調來掩蓋自己的驚訝的情緒。

她猜對了。她瞥了眼面前這座豪華的洋房,緊接著把視線緩緩游移到面前的少年身上。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巧合。再加上與輝一相似的名字,正確的答案在她心中呼之欲出。

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她垂下視線,輕輕地笑出聲。

“你笑什麽?”少年有些惱怒。一直是他在提出問題,面前的女孩沒有給出他任何答案。

她微微地搖了搖頭,任由目光再次停留在少年的長發上。“真是可憐。”她輕聲地說。盡管還努力地勾著嘴角,可是她的表情卻像是隨時都能夠哭出來一般,“太可憐了。”沒頭沒腦的,她又重覆了一次。

“你……”少年好像還想說什麽,而就在這時,洋房的大門打開,一個帶著圍裙的短發女人站在門口,向著少年招呼:“輝二,你怎麽了?站在門口做什麽?”女子的五官並不出眾,不過在與少年說話時,她的聲音中流淌著一類別樣的溫柔。“沒事,他自小就是這樣的。”另一名中年男子的身影隨之出現,他懶散地笑著,將手隨意地搭在女子的肩頭。

少年想要開口,可是餘光卻發現方才還站立在他面前的女孩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那天故意繞道,快步離開了那一片住宅區。直至快要到家時她依然想著今日的的經歷。與輝一長相近乎一模一樣的少年,還有他的“父母”。她記得輝一沒有父親,“木村”則是伯母的姓氏。可是今日,哪怕只是匆匆一眼,她瞥見的那個中年男人,與輝一的眉目極其相似。

她覺得,自己已經能夠猜測到那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故事了。

“啊拉,這不是小琴繪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她恍惚著擡起頭,看見紮著長馬尾的中年婦女正站在街道的不遠處,笑瞇瞇地望著她。

“伯母。”她一貫無表情的面上終於稍稍流露出些笑容。禮貌地向對方打過招呼之後,她幾步走到木村朋子身邊,自然而然地從她手中接過了裝得滿滿的購物袋。

“謝謝你啊,小琴繪。”木村朋子溫和地向她道謝。可是此時的溫柔落在她耳中竟讓她無端想起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溫柔的聲線。

“沒關系的。”她面上掛著少見的淡淡笑容,在此時卻成為了必要的偽裝。

“輝一沒有和你在一起嗎?”在走向公寓的途中,木村朋子這麽問她。

“誒?沒有呢……”她回答地自然,絲毫看不出有偽裝的成分,“伯母,發生什麽事情了嗎?”她心知對方對輝一近日的行為並不知情。木村伯母並不知道,她一直在極力掩飾著的秘密,實際上早已被戳穿。

“這樣……”木村朋子用手指抵著下顎,困擾地說道,“這孩子最近回來得都很晚,我還以為他一直和小琴繪你在一起呢……”

這是她的回憶。這全部都是她的回憶!

琴繪在痛苦中掙紮地撐開眼皮,這種被人窺視的屈辱感纏繞著她。她的身邊依舊環繞著層層濃厚的灰黑色的霧氣,以至於當她透過這些濃霧看到暗黑獸露出動搖的神情時,下意識地認為這不過是她的身體支撐到極限後所看見的錯覺。

“輝……一……”琴繪掙紮著喊出這個名字,瘋狂的念頭支撐著她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那雙丟失了情感的血紅色的眼眸,“輝……一……”他就在她的面前,只要一想到這個事實,便能感受到有什麽輕易地碎裂,溫熱的液體輕易地填充著她的眼眶。

然後,一絲更加強烈的疼痛穿透了她的身體。琴繪眼前走馬燈般快速地飛掠過許多她從未見過的畫面:第一次來到源家門外時的驚訝;在圖書館時女孩對他說過的話;與他完全不同的輝二的生活;灰衣的女孩和擁有與他相同面容的少年站在不遠處的位置,能夠清晰地聽到她悲傷的笑聲,與那句充滿憐憫的“太可憐了”;然後在電車中,他的餘光瞥見最後一刻護目鏡男孩英勇地趕上了電車;人潮中灰衣短發的女孩跟在藍衣少年的走入電梯,護目鏡男孩又抓住了最後的時機,而他只能……他望著電梯門中倒映出的自己茫然無措的臉,轉身選擇了一旁的樓梯,之後,一腳踏空,視線一片黑暗……

琴繪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被重重地甩到了地上。她抓著衣服的領子不住地咳嗽著,但是更加強烈地盤踞著她的胸口的則是那股令人絕望的孤獨感。

那不是她的記憶。那不是她的感情。

她咳嗽著,同時瞇起眼,望著站在不遠處的暗黑獸,還有,同樣被甩在一旁的,源輝二。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些百科上寫了,雙胞胎的親生父母分別叫“源輝城”和“木村朋子”。

不知道是不是官方出處啊……因為放ED的時候對這兩人的稱呼就是“輝二的父親”和“輝一的母親”。

不過還是用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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