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竹仙棠穿過展廳去了二樓一個很大的露臺，竹仙棠轉上看向蘇亞，眼裏都是擔憂。

“你沒事吧。”

蘇亞苦笑一聲：“有事沒事都無所謂的。他們這些人畫起畫來都是這樣，從前因為我性子跳脫上課不老實沒少挨罵，算是習以為常了。”

看著蘇亞假裝的輕松，竹仙棠身為一個男性朋友有些話到了嘴邊卻還是咽下去了。雖然覺得白醒塵這樣性格的人其實並不適合和性格隱忍的蘇亞在一起，可蘇亞畢竟盼了這麽多年，能有個機會在一起很不容易，自己實在說不出口難聽的話。

所以只能嘆了口氣，指了指她鼻尖：“能一樣嗎？！你那時候才多大，不知道小時候都臉皮厚嗎？！”

除了訕訕一笑，蘇亞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算了，我說你倆在家一直這樣？他沒事就吼你幾句？”

“你看他那樣子的人正常情況下像是那種有事沒事就發火的。”

竹仙棠皺了皺眉：“這可說不定，知人知面不知道心啊。”

他這話倒是把蘇亞逗笑了：“什麽啊，他平常都是脾氣很好的，畫畫的時候一般不喜歡人打擾。尤其是在這種環境下，對畫畫的人來說很沒有安全感。他不喜歡別人投註在他身上的視線，所以……怎麽說，發火是他情緒失控。”

“可你是他女朋友啊。”

蘇亞搖著頭看著竹仙棠：“不算男女朋友的，我們現在只是坦誠的相互試著成為男女朋友而已。”

竹仙棠覺得這事真是奇怪了，從來沒有聽過有人這樣經營一段感情。

“那成功了嗎？”或許他只能這麽問了。

“我從前沒正兒八經的談過戀愛啊，我實在不知道什麽樣的感覺才算是真正在一起了。”

竹仙棠重重嘆息，這姑娘傻啊真是。

“什麽時候你可以放心的把全部的自己交給他，他也同樣是這樣，你們差不多就算在一起了。”

蘇亞歪著脖子看了看竹仙棠的臉，咯咯的笑了起來。

“竹先生，你說的好像小黃文的臺詞喲，你平時一定是這麽騙姑娘的~~~”

說著還附贈笑臉，拉著他的衣袖往會場裏扯：“不能再偷懶了，你趕緊回去住持工作，小心我跟楊總告發你。”

竹仙棠知道她有心岔開話題不想再談，所以也就順了她的意，沒有在說話，倆人一起回到了主會場。

他去工作，而蘇亞則回到了白醒塵身邊，等著他畫完畫。

自然等她從新回來，依舊要被大家的眼神從新洗禮一次，可既然這路是自己選擇的，那應該更加堅強一些不是嗎。

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那天白醒塵的情緒很差，畫畫到了半夜，蘇亞也等到半夜。這幾乎一整天的時間，白醒塵什麽都沒吃，只是喝了幾口水而已。公司留下來的一些人本來是想請他吃飯的，可是他情緒不佳直接拒絕了。

畫完畫之後他幾乎沒有說過話，場面上的一些事都是max在處理。所以蘇亞就和白醒塵一起回家了，一路上他閉嘴不言，只是讓max開車，自己坐在後面閉目養神。從頭到尾沒有和蘇亞說什麽，連目光都幾乎沒有落到她身上。

因為要和max談事情，所以回家之後他倆就去了會客廳，而蘇亞自然是回到自己房間休息。本來她還想著或許可以等到一句抱歉，可直到第二天天亮，蘇亞也什麽都沒有等來。其實想想有什麽好計較的，不過是到了慶典前期每個人都神經緊張罷了，何苦與他置氣。這麽一想，蘇亞也就釋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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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典那天，自然是各界名流全數到場。

因為蘇亞是天海集團的人，所以自然是跟著自己老板的，時不時還要充當人形自動名片薄的功能。因為工作所以自然不會和白醒塵一起到場，而她的搭檔自始自終都是同事，而因為和竹仙棠熟稔，所以大多蘇亞是跟著他的。

白醒塵和max在一起，不斷的有人上前與之攀談。得了空白醒塵轉頭看見了站在楊琦身旁的蘇亞。她今天很漂亮，臉上畫著精致的妝，頭發盤成古典樣式，身穿長擺禮服，腳踩著高跟鞋。推杯換盞間笑若桃花，舉止優雅，說辭世故。

遠遠看著，這個自己印象中的小女孩好像在不知不覺間蛻變成了在必要時也可以抓人眼球的女人。這時候的她沒有在家時的隨意也沒有在自己面前時的那種畏縮，有的是如魚得水的自由感。那種商務的表情和套詞也是白醒塵從未在她身上見到過的。

那一刻，隔著各色人士，看著在水晶燈下閃耀著的各色華服美人，白醒塵突然覺得蘇亞身上原有的某些特質好像突然死去。這個蘇亞好像和自己認知裏的人無法重疊。意識中，兩個蘇亞他都見過，可實際上他只認識那穿著日系服飾笑容甜美偶爾任性的小姑娘。那個時候她發色染的淺淡，喜歡畫有些粗糙的妝，身穿著並不名貴甚至偶爾廉價的衣服。可那個時候的蘇亞，還是真正的蘇亞。

不知道是厭惡此時的蘇亞，還是厭惡自己腦中的想法，白醒塵扭過頭去不再看向蘇亞的方向。

當他回過頭去是，蘇亞的眼神卻看了過來。

科學家說，眼神是有實質性的物質體，會讓被看的人感覺到。蘇亞是敏感的人，白醒塵看她的時候她已經註意到了。如果說不驚喜，那一定是騙人的。礙於上司站在身旁，她依舊只能喝著敬給老板的酒，然後適時說些場面話。可心裏總想看一看白醒塵，所以借著身旁的黑色鋼化玻璃墻，她在人海中知道了白醒塵，自然也看到了他那雙眼。那是一種什麽表情，像是迷惑中帶著一絲厭惡吧。

在自己滿心歡喜時看到心上人這樣的表情，會是什麽感覺？！蘇亞其實不太清楚，只是覺得胸腔的某個地方一絲絲的抽痛，而自己再也不想去看那面墻壁，可又忍不住在去看一眼。心裏總想著，或許那種眼神不是給我的，或許下一眼他就會和往常一樣溫和的看向自己，哪怕沒有一絲愛意。

可直至他轉過頭去，那種目光都沒有變過。雖然看見了事實，可還是會不甘心，等蘇亞轉過頭去看他時，他的視線早已不在自己身上。

蘇亞內心苦笑，打扮的光鮮亮麗是為了什麽，只不過是為了能讓他多看自己一眼，如今卻不知為何而換來如此冷酷堅硬的眼神。自從開始追求他開始，好像自己無論做什麽都心裏都沒了信心，不知自己做的是對是錯。

她片刻慌神，差點驚動老板，竹仙棠不著痕跡的提醒她：“無論出了什麽事，今天你笑著也要撐下來！”

蘇亞感激對著他一笑，連忙調整好表情又繼續和各位客戶寒暄聊天，只是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都是白醒塵那帶著厭惡情緒的雙眼。

因為白醒塵他們都是客人，自然是可以先行退場的，可是作為公司人員的蘇亞，自然是要和白醒塵他們一起恭敬的送走最後一位客人才能離開。忙了整整一夜，大老板都已經回家了，他們這些小兵確實基本上肚子裏只有酒水。竹仙棠提議大家出去吃點東西在回家，受到大家一致同意。只有蘇亞，在無人的時候拉住竹仙棠的袖子，有些著急又有些迷糊的說：“我要回家，就不跟你們去吃飯了。”

從宴會時，竹仙棠就覺得她不對勁，可礙於人多他沒有辦法問，這會子他反手抓住蘇亞有些搖晃的身體，問道：“到底出什麽什麽事？”

蘇亞只是搖著頭，半弓著身子一遍遍的說：“我要回家看看他，問問他到底怎麽了。你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可我也不知道，不問他，我怎麽知道。”

竹仙棠看她這樣，再看今天白醒塵自從來了之後就沒有再跟他說一句話，他也大概知道蘇亞現在的狀況十有八九跟那男人有關。

雖然心疼她，可戀愛時候女人的智商他是真不敢指望。跟同事打了聲招呼，他就坐著出租車把蘇亞先送回家。因為上次來過，所以他記得路，可因為那次直接找的白醒塵，自然是從他那棟做的電梯。

到了門口問蘇亞要鑰匙，蘇亞給了他，可自然是打不開白醒塵折扇門的。所以竹仙棠試了半天沒有打開，索性就按了門鈴，可剛響門就從內側打開了。只見白醒塵穿著薄外套，手裏拿著車鑰匙，顯然是要出門。

竹仙棠以為他是去接蘇亞，所以笑著道：“大畫家不用去接了，這不包郵送回家。”

他話說著時倒是蘇亞搖晃的站直了身體，一只手扶著門框，聲音沙啞說道：“你要出去？”

白醒塵收緊手裏的鑰匙，語氣裏有些不滿：“杭纓給你打電話你不接，打到我這裏說小布有些不舒服，讓你有空過去看看孩子。”

蘇亞就這麽站在走廊裏，聽完他說話竟然輕聲笑了出來。

“杭纓有老公陳沫，小布的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現在都是住在安興的，給我打電話是因為她心裏沒底，卻不是沒有人照顧。白醒塵，你真當是杭纓家裏沒人嗎。”

聽她說完，白醒塵的眉已經皺了起來，他從來不知道喝醉了的蘇亞是這麽胡攪蠻纏又不講理的人。

“隨便你怎麽想吧。”說著舉步走了出去，獨留站在家門口的蘇亞和竹仙棠。

這種場面竹仙棠已經都多少年沒有見過了，看著垂頭站在那裏的蘇亞，長發遮住了她的臉，只看著她抖動的雙肩，竹仙棠很心疼。沒人有會看見自己朋友被人傷害而無動於衷。

她拍拍蘇亞的肩膀：“蘇亞，別哭了，可能他心急說話不好聽。”

說完見蘇亞擡起頭，眼眶幹澀全無淚意，只是臉上燦爛的笑容在這寂靜的走廊裏襯出一絲詭異。

“我輸給了過去，可他卻一直活在過去裏，我倆相比誰不誰更加可憐。”

蘇亞說這句話的時候看著竹仙棠可又像是沒有在看她，眼神晶亮的如同野獸。

因為不知道如何接話，竹仙棠只是把蘇亞哄回房間讓她快點入睡，其他的他一個外人什麽也幫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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