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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沖她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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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帝眸色凝重,稍微一頓,看著林慕果的表情就帶了三分探究:“林尚書還有姐妹麽?朕怎麽從未聽人說起過?”既然是林慕果的表姐,那定然是林長庚姐妹的女兒,可林老太太似乎只有兩個兒子……

林慕果趕忙道:“樂山的母親與臣妾並非是姑表,而是姨表。樂山是臣婦表姨的外孫女。”

昌平帝這才點點頭,卻依舊沒有要開口放人的意思。

林慕果的心像是被放在熱鍋上煎熬一般,可她一遍一遍告訴自己必須冷靜。當前這種情況下,她只能祈求昌平帝松口,若是想強行出宮,豈不是與謀逆等同?

她深深吸一口氣,盡量平心靜氣道:“皇上,求皇上開恩,容許臣婦出宮!臣婦知道龍體貴重,萬不敢掉以輕心,可樂山現在生死未蔔,臣婦也實在不能安心問診……”

大殿裏飄散這龍涎香的味道,甜中似是帶了一點腥味,順著毛孔鉆進身體裏,刺激的脾胃翻江倒海。林慕果的臉色忽然古怪起來,早上吃的那點子山楂糕一股腦地湧上來,似是迫的人幾乎要嘔出來一般。

林慕果心知不好,趕忙用牙齒緊緊咬住舌尖!若是在禦前孕吐,失宜事小,只怕昌平帝更加不會讓自己出宮!到時候,樂山的性命……

一想到樂山小小年紀便要生死未蔔,林慕果只覺似有一把尖刀狠狠剜在心頭!

尖銳的疼痛感刺激著她的神經,剛剛那種強烈的嘔吐感也慢慢被壓了下去。

老王妃察覺林慕果臉色不對,心裏一急,趕忙道:“阿果,你怎麽了?”

林慕果強自一笑搖頭道:“祖奶奶,孫媳沒事……”可是她一開口,鮮血便順著嘴角留了出來,連牙齒都染上一層猩紅。

老王妃一震,趕忙扶住她:“阿果,你別急!可千萬不能急,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你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阿琛回來之後,我該怎麽跟他交代?”一邊說,一邊就用絹帕幫著林慕果擦去嘴角的鮮血,眼中的憤怒、心疼幾乎要噴湧出來。

皇上眼見林慕果嘴裏竟然噴出鮮血,不由也有些急了:淵政王爺在邊疆效力、為國盡忠,家裏只留下這麽些孤兒寡母,若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再讓林慕果出了什麽事,天下人的口水還不將紫禁城都淹了麽?

“李全德,快傳太醫——”

林慕果心頭一震,趕忙攔住:“慢著!”她誠惶誠恐地跪下去,言辭懇切:“皇上,臣婦無礙,臣婦只是一時急火攻心,才會……才會在禦前失宜,萬望皇上恕罪!”

昌平帝臉上也現出一絲焦慮:“你這個樣子,讓朕如何放心?還是傳禦醫來看看吧!”忌憚淵政王府是一回事,可也決不能讓林慕果在宮裏出任何事!

林慕果伏在地上不肯起身:“皇上,臣婦的醫道您是清楚的,再說臣婦自己的身子難道還了解?臣婦無礙,不值得您費心!”

若是真的傳了太醫過來把脈,那麽懷孕的事必然穿幫!

老王妃自然也意識到這一點,她心中愁腸百結,眼眸裏似有火光隱隱閃動。忽然,她將龍頭拐杖往地上狠狠一頓,發出“砰”一聲悶響。老王妃神色冷淡,薄唇緊抿,臉上的皺紋似乎都有些微微發顫:“皇上若是非要留一個王府的人在宮中,所幸就將老婆子我留下來吧!”

她聲音中帶著森森冷意,龍頭拐杖口中含著的明珠似乎也在顫顫發抖。昌平帝雙拳一握,連呼吸都頓了一下。

殿中一時僵持下來,老王妃低垂著頭,但背脊挺得筆直,林慕果跪伏在地,頭上碎鉆穿成的流蘇晃晃悠悠,發出“滴滴答答”細碎的響動。

良久,昌平帝臉上的神色才略微有些緩和,笑容似是蜻蜓點水留下的波紋一般淺淡:“老王妃多慮了,朕並沒有強留王府中人的意思……”他輕輕頓了一下,聲音愈加和緩:“既然王府中有要事,那朕也不好再強留。王府既然走失了人口,朕這就下旨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的人一同去找。”

林慕果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趕忙叩頭謝了恩,然後就扶著老王妃匆匆忙忙出門。

等上了馬車,老王妃看著林慕果嘴角殘留的血絲和她有些蒼白的臉色,有些擔憂道:“阿果,你有沒有事?”

林慕果趕忙搖了搖頭:“祖奶奶,您放心,我剛剛忽然起了孕吐,不得已只好咬破了舌尖,不礙事。”她拉住老王妃的胳膊,神色有些惶急道:“樂山怎麽會失蹤的?您快將來龍去脈再跟我說一遍!”

老王妃不敢怠慢,將季家的事情又說了一遍。林慕果眉頭始終緊緊皺著,待聽到靜柳被人打昏了投入井中,心裏不由一跳,趕忙問道:“靜柳現在怎麽樣了?”

老王妃示意她稍安勿躁:“好在季家久無人居,那只是一口枯井,靜柳並無大礙,只是到現在還昏迷不醒!”

林慕果這才放下心來:“等我看過靜柳的傷勢,咱們再做打算!”

車簾外有馬鈴聲聲入耳,車軲轆碾在青磚道路上“轆轆”作響,不多時,便穩穩停在淵政王府二門外。

林慕果扶著老王妃下了車,擡眼就看見蘇榮珮等在門前。他見兩人下了車馬,精神一震,趕忙就迎了上去:“嫂嫂,綁匪專門寫給你的信!”

蘇榮珮遞上來一封信箋,林慕果不由分說便接在手裏,她打開一看,頓時只覺得一股怒火沖天而起!

信箋是綁匪寄來的,除了炫耀性地表示樂山在他們手裏之外,還委婉地提出交換條件!

他們想要那本《不死藥案》!至於交貨的時間和地點,另行通知!

林慕果臉上帶著冷笑,心裏的疑雲瞬間被驅散!竟然是他們!果然是他們!

老王妃看著林慕果陰晴不定的臉色,趕忙對著蘇榮珮問道:“送信的人呢?”

蘇榮珮惱恨地罵了一聲:“信是被人用箭射進來的,咱們的人雖然抓到了送信的綁匪,但是那人已經服毒自盡了!”

老王妃臉色森冷:“怎麽會讓他死了呢?”

蘇榮珮握緊了拳頭道:“那人是派出來的死士,嘴裏藏了毒,剛被抓獲,便咬破毒囊自盡了!在他身上,也找不到任何的線索!”他想了想,轉頭看著林慕果,面色有些為難道:“嫂嫂,都是我不好,我該好好看著樂山的……我……您打我吧!”

說完,他將頭一垂,一副任憑處置的模樣。

林慕果趕忙道:“榮珮,你別自責,這件事……與你無關。歸根結底,是沖我來的!”

老王妃不禁有些奇怪:“莫非,你已經知道綁匪是誰了?”

林慕果將信箋交到老王妃手裏,沈聲道:“大約已經猜出來了!”

老王妃將信箋上的字匆匆掃了一遍,不由問道:“《不死藥案》是什麽東西?”

林慕果輕輕嘆一口氣:“祖奶奶,那是我外祖父留下的一部醫書。”書中的情況,她卻不方便多說。老王妃一見她的神情,便知道這本醫書定然不簡單,可是卻也並沒有多問。

蘇榮珮正要說話,飛雲卻急匆匆跑了過來:“老祖宗、王妃、二公子,靜柳醒了!”

三人皆是心中一震,老王妃便擺手道:“你們快去看看!”他們年輕人腳程快,若是顧著自己,只怕耽誤工夫。

林慕果和蘇榮珮趕忙答應一聲,跟著飛雲一道急匆匆回院子裏去了。

靜柳正歪在床榻上吃藥,她頭上紮著紗布,看上去仍舊十分虛弱。禾木守在床邊,用小銀勺子一勺一勺給她餵藥。

屋裏的人見林慕果進來,都趕忙起身行禮,就連靜柳也要掙紮著站起來。林慕果趕忙沖過去一把將她按住:“還講究這些虛禮做什麽?”

靜柳嘴唇幹裂,瞳孔中也迷蒙著一層水霧,她輕輕咳嗽了兩聲,就連聲音也都有些虛弱:“咳咳咳,小姐,奴婢該死,奴婢沒有保護好表小姐!”

林慕果緊緊握住她的手,搖著頭道:“傻丫頭,你做的很好了!只是那幫賊人太奸猾!你能平安,已經是最大的幸事。其餘的事情,你且交給我,誰若要傷害樂山,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靜柳有些無力地點點頭,聲音依舊帶了哭腔:“小姐……”

禾木看著她孱弱的模樣,心疼的如同刀絞一般:“你放心休息,我一定會找到表小姐,還要將傷害你的人……碎屍萬段!”

禾木向來低調隱忍,此時一字一頓將這話說出來,只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林慕果沈沈點頭:“靜柳,你可曾看清了是誰人將你打傷的?”

靜柳皺著眉,有些無力地搖搖頭:“那人出手如電,奴婢感覺到背後有人,正要回頭,就不省人事了……”

靜柳主修輕功,腿腳功夫其實並不怎麽高明,若是換了冷白或者月賓,恐怕那人根本沒有近身的可能性。

林慕果點點頭,冷冷一笑:“其實看得清、看不清也沒什麽關系,能夠做下這件事的,無非就那麽幾個。”

禾木眉頭一挑,冷聲道:“是誰?”

林慕果看著窗外那棵有些蔫蔫的芭蕉,眼眸中都有一股子沈沈殺氣:“要麽就是我那好父親,要麽……就是陵襄侯羅家!”

羅家?蘇榮珮眉頭一皺:“定國公大殮那日,羅成坤也在!”陵襄侯府只是個沒落的爵位,老一輩陵襄侯爺曾經追隨定國公上過戰場,只是隨著定國公府的沒落,羅家與季家早就沒了來往。

現在想想,憑著羅成坤那副膿包樣子,又怎麽會好心好意給定國公上香?只怕多半是早有圖謀!

林慕果“哼哼”笑道:“多半是他,絕不會錯!”

蘇榮珮拳頭一握,惡狠狠道:“奶奶的,老子現在就去宰了羅成坤那個王八羔子!”就連禾木也提著拳頭往外走。

林慕果趕忙將他們攔下來:“不許沖動!咱們無憑無據,難道還真能殺了他們不成?更何況,咱們若是輕舉妄動,樂山豈非有危險?”

林長庚雖然一直對林慕果旁敲側擊,但是他自以為將行跡隱藏的很好,自以為林慕果不知他的企圖,殊不知,真正癡傻的是他們自己!

“那咱們該怎麽辦?”蘇榮珮恨不能提著刀沖進羅家去,聲音也不禁有些高亢。

林慕果目光如炬,唇角似是含著冷霜:“敵明我暗,咱們切不可打草驚蛇!你先去找幾個人將羅家還有林家都盯上,一舉一動都不要放過!但凡有什麽不尋常的,素來回報!”

蘇榮琛聞言趕忙答應。禾木便拱手道:“王妃,屬下願意去監視羅家!”

林慕果輕輕蹙眉:“你?靜柳她……”

靜柳趕忙搖搖頭:“王妃,讓禾木去吧,有飛雲照顧我,我沒事的!”

禾木眉頭深鎖,聞言十分堅定地沖靜柳點了點頭。靜柳輕輕一笑,兩頰上的暖意卻顯得有些蒼涼:“你千萬小心!”

禾木沈聲答應,蘇榮珮正要領著他出門,飛雲卻進來回稟:“王妃,五城兵馬司指揮鄭大人和順天府尹來了,您見不見?”

林慕果凝眉想了想,轉頭對蘇榮珮道:“榮珮,你去見他們。”

蘇榮珮趕忙答應:“嫂嫂,順天府那群飯桶能幫得上什麽忙?”

林慕果沈聲道:“虛張聲勢他們總該會吧?你去告訴鄭大人和齊大人,就說咱們現在毫無頭緒,匪徒也不曾派人送信來。希望他們幫著在城裏四處搜尋!”

蘇榮珮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圖。羅成坤自以為高明,殊不知已經洩露了底細,林慕果是想用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人制造假象,蒙蔽羅家。

“是,嫂子,我這就去!”說完,蘇榮琛便領著禾木出去了,林慕果看著他們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心中似是有大石板壓下來。

羅成坤和林長庚賊心不死,他們對《不死藥案》勢在必得。如果不能盡快找到樂山,只怕他們會狗急跳墻。即使樂山沒有生命危險,羅成坤也會用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她!

該怎麽辦?怎麽辦?

林慕果心中煩亂如麻。樂山是月賓留下的唯一骨血,也是她這輩子的牽掛。自己救不了月賓,眼睜睜看著她慘死在自己懷裏,如果現在連樂山也要因自己而死,又如何對得起月賓?

林慕果思緒飄忽,似乎回到了幾個月前的深夜。月賓滿身是血,呼吸似是藕絲一般柔弱,似乎只要輕輕一碰,便會斷裂。

月賓一邊嘔血,一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住自己的手,她道:“小姐,求你……求你幫我照顧她……”

那一夜的雪花,似是裹著寒冬所用的冷意,將人凍得連心都是瑟縮的,從眼眶裏流出來的不是溫熱的眼淚,而是猩紅的鮮血!

可是現在,月賓去世不滿一年,樂山的生活剛剛有了點起色,小丫頭臉上的笑意似春花一般剛剛綻放,便要就這樣枯萎,埋葬在無邊的黑暗之中了嗎?

不行!絕對不可以!

林慕果霍然起身,眼中的冷意、決絕讓人不寒而栗!

飛雲趕忙上前扶住她,小心道:“小姐,您現在不比往常,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啊!”她有了身孕,若是肚子裏的孩子再出點什麽差錯,她們這些奴婢簡直萬死難辭其咎!

林慕果擺擺手:“去,將我的紅漆木匣子找出來!”

那紅漆木匣子裏放著的東西別人不知道,飛雲卻是一清二楚。上頭擺的是瓶瓶罐罐,下頭還有一個夾層,裏面放著的,正是羅家朝思暮想的《不死藥案》!

小姐難道真的要……

飛雲輕輕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答應下來,轉身退了出去。林慕果坐回床邊,替靜柳把了脈,見她脈象平和,才稍微有些放心。她又溫聲安慰了靜柳幾句,才領著冷白快步回到齊峒院的正堂。

林慕果將閑雜人等都揮散,屋子裏只留下主仆三人。

林慕果開了箱子,從底下的夾層裏取出一本古樸的醫書,一開卷,似乎還能聞到有淡淡的墨香飄散出來。

莫非,真的要將外祖父的心血交出去?黃衣教的人得了醫書事小,若真的在書中找到“可得天下”的法子,到時候豈非會讓生靈塗炭?

不行,絕對不行!

林慕果的眉頭幾乎擰成一個“川”字,她狠狠咬著牙,堅定搖頭!

說來,祖父的這本醫書已經在自己手裏藏了許多年,自己雖然沒有外祖父那樣的大智慧,但是也絕不是尋常尋常百姓能比得了的。

自己對著這卷醫書參詳了這麽多年,卻始終參不透書中的奧秘。外祖父究竟會將秘密藏在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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