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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恩準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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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榮琛眉眼一挑,似是漫不經心道:“靖王殿下說得對,無論如何,平王也不該不來早朝!”

平王皺著眉看了蘇榮琛一眼,面有難色道:“王爺教訓的事,只是……我出京之前,由於德智所限,從未參與過政事,父皇也沒有恩準入朝,因此……”

蘇榮琛也不看他,淡淡打斷道:“純屬狡辯!彼時你並未受封,現在你卻是受皇命欽封的平王,怎可同日而語?王爺找如此借口,不是想逃脫罪責吧?”

平王咬著唇,擡頭看了一眼昌平帝:“父皇,兒臣……”從前,昌平帝明旨不許他參與朝政,現在雖然加封了平王,但是這道旨意還算不算呢?自該由昌平帝來決斷!

昌平帝見他一臉窘迫,又回頭看了看朝中群起圍攻的局勢,心中不由生出一絲憐憫來,他慢慢將手中的茶盞放下,緩緩吐一口氣:“從前你年幼,於朝政上懵懂無知。現在你長大了,自然該從旁學一學為政的手段,不然,你堂堂天潢貴胄,還真要做一個閑散王爺嗎?”

平王不敢反駁,只是垂著頭訥訥應聲。

昌平帝就唬著臉繼續道:“這一回念在你孝心可嘉便罷了,下次早朝,若再無故遲到,可要數罪並罰,你聽懂了嗎?”

平王做出一副沈痛懺悔的樣子,趕忙又叩頭謝恩。襄王見他竟然得了皇帝特旨入朝,自是氣得咬碎一口銀牙,可是當著聖駕的面,他又實在不敢造次,只得狠狠握一握拳頭,甩袖退了回去。

昌平帝看了一眼跪在殿角、一身素服的平王,便皺著眉道:“既然要入朝,規矩禮儀也該學一學,比如入朝的朝服、還有在朝班中的站位……”他忽然想起什麽,扭頭看了看張全德問道:“朕恍惚記得,平王的朝服還未賜下吧?”

自從淑妃故去,燕辰哲一直不得聖寵,直到出京游歷前,皇後求到太後和皇上面前,才勉強賞了他一個王爺的封號。只是雖然有了頭銜,卻既沒有昭告太廟,也不曾賜下相應品階的服飾。

這些陳年舊事,李全德心中自然有數,聞言臉上訕訕的,躬身道:“當年王爺他……”他腦中靈光一閃,趕忙解釋:“王爺他急著出京,還不曾昭告太廟,也不曾有朝服。”

昌平帝點點頭:“既如此,那便吩咐吏部全了禮數吧。”

林長庚驟然被點名,趕忙躬身答應。如此一來,就連靖王和楚王的臉色也不好看了:他們並不像襄王一樣,對平王有執念。平王若是像往常一樣做一個富貴王爺,大家自然相安無事,可若是讓他周全禮數,他這個平王的位子可就實打實地坐穩了!再加上昌平帝準許他入朝聽政,燕辰哲也有了奪嫡最起碼的資本!

靖王和楚王不由自主地對視一眼,兄弟二人竟然頭一次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火花。

平王又叩謝皇恩,昌平帝就擺手讓他起身。跪著的時候沒有什麽知覺,想要起身的時候,平王卻只覺膝蓋上有鉆心的疼痛,兩條腿也似灌了鉛一般沈重。他用手撐著地,勉強爬起來,可是還未站穩,卻又“噗通”倒下去。

平王單膝跪地,膝蓋著地的瞬間,似是跪在鋼刀上一樣,但是他死命咬著牙,勉強忍住了。

兵部尚書岳霖便嗤笑道:“平王殿下只不過在太後靈前守了一個晚上,便這般吃力,想我們這些粗人,就算在馬背上打三天三夜的仗,也半點不含糊,更不會……這樣裝腔作勢,地博取同情!”

岳霖是襄王的親娘舅,舅甥兩人自是同仇敵愾,襄王處處與平王為敵,岳霖自然也不甘落後。

平王臉上的苦痛溢於言表,但他還是強忍著拱手:“岳尚書教訓的是。本王自該多多歷練、強健體魄!”

蘇榮琛回頭看他一眼,轉身對著昌平帝道:“王爺既然身體不適,依微臣來看,還是懇請皇上宣太醫來診治,若是落了病根,可就不妙了!”

平王一臉驚慌,趕忙擺手:“不不不,小王傷情是小,用些藥便好,實在無需父皇費心!”

靖王聞言眼中精光一輪,趕忙也抱拳道:“淵政王爺此言甚是有理,九弟是皇子,身體事關社稷,自然不是小事,還是請太醫來診治為好!”其餘大臣都有意想平王出醜,想看他被太醫拆穿,不由紛紛表示讚同。

昌平帝輕蹙了眉,吩咐李全德宣禦醫覲見。李全德自去宣旨,昌平帝回頭看著一臉冷光的蘇榮琛,心中疑雲大起,嘴角卻浮出淺笑:“容琛,今日是怎麽了?平日早朝可不見你如此積極發言!今日……”倒像是針對平王一樣!

蘇榮琛垂著頭,眼睛註視著漢白玉地磚上的地縫,眨也不眨道:“微臣只是就事論事,再無其他。”

昌平帝看著他清冷的面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李全德覷著昌平帝的臉色,趕忙走上前附在他耳旁道:“皇上,奴才聽說平王殿下進京那日,炮仗驚了追雲,殿下與淵政王爺在大街上偶遇,兩人似乎……”他舔了一下嘴唇,“似乎有些不愉快……”

昌平帝神色莫辨,深深看了李全德一眼,皺眉道:“可知道是為了什麽?”

李全德搖搖頭:“這個……似乎是因為端陽郡主!當時,端陽郡主恰巧經過,於是便幫著受傷的馬夫治傷。平王殿下見著了,就跟她說了幾句感謝的話,不曾想,淵政王爺忽然出現……他們……”李全德沒有再往下說,而是有些為難地低下頭去。

昌平帝了然點頭:蘇榮琛的脾氣他是知道的,那是個最不能容人、最護食的主,出了名的醋壇子,林慕果雖然還沒有過門,但是想來他也是容不下別的男人,尤其是稍有威脅的男人跟她搭話!

昌平帝心下了然,清了清嗓子就坐直了身子,但同時心中又略微有些愁緒:若是太醫來了,拆穿了辰哲的把戲,到時候他受罰事小,我皇室的面子豈不是蕩然無存?

昌平帝思緒萬千,李全德便小聲提醒:“皇上,太醫來了!”

緊接著,就見太醫院首座喬秉國挎著藥箱進殿,平王無奈,只得對昌平帝道一聲“兒臣失禮”,然後就將褲管卷起來,眾臣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只見他膝蓋上一片青紫,膝關節眼瞅著都粗了一圈。

昌平帝驚道:“這是怎麽回事?”

平王有些難以啟齒,趕忙擺手道:“父皇,兒臣無礙,用些藥就好了!”

喬秉國驗了傷拱手道:“啟稟皇上,王爺是跪得久了,所以傷了膝蓋,不過沒有大礙!”

昌平帝疑惑道:“你不過是守了一晚上靈,怎麽會弄成這樣?”

平王這才垂眸道:“父皇,兒臣知道您和皇兄今日來為了汴州水患的事心力交瘁,晚上無法守靈,所以,兒臣鬥膽代替父皇在長樂宮長跪,一來為皇祖母盡孝,二來為我大燕國祈福!”

原來平王已經守了好久!昌平帝慢慢點頭:“好,你有心了!”除此之外,別無二話,也沒有更多的恩遇。等喬炳國幫平王上了藥,昌平帝揮手讓他退下,才轉頭看著平王道:“剛剛我們說起汴州賑災的皇子人選,辰哲,依你看,誰比較合適?”

燕辰哲趕忙道:“三位皇兄都有文韜武略,因此兒臣以為,不論誰去,都能圓滿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務。也定能使災區人民感念父皇的恩德,能讓我大燕國江山永固。”

昌平帝本以為他會像其他三人一樣,明裏暗裏把差事往自己身上攬,沒想到他倒也算是掕得清,想到此,臉上不由就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皇上在金殿上欽定五皇子燕辰軒——也就是楚王殿下——為賑災的欽差,調撥紋銀三十萬兩、糧草十萬旦,即日啟程趕赴災區。

聽到這個結果,蘇榮琛只是稍稍勾了勾唇角,並沒有太多意外:戶部尚書葛友蘭是楚王的親隨,災區災情緊急,皇上急需平抑,若是派了其他王爺,只怕要從國庫裏拿銀子的時候,這葛友蘭會推三阻四。如此一來,若是延誤了災情,受傷害的只可能是災區百姓。而且,楚王為人機敏,在朝中屢有功績,昌平帝心中早有定論,之所以將賑災人選搬到臺面上來挑,不過是怕別人說他乾綱獨斷。

只是,靖王和襄王卻沒有這麽看得開。兩人對著楚王表面上雖然還算客套,但是早恨得牙根癢癢。

等下了朝,襄王並未回府,而是徑直去了後宮向賢妃請安。

賢妃名叫岳思霜,是兵部尚書岳霖之妹。她出身名門,容貌嬌艷,性子也算活潑開朗,因此很得昌平帝寵愛。在一眾後妃之中,也就只有淑妃季谷涵能與之比肩。只是淑妃不幸早逝,宮中便無人能出其右,再加上這些年來皇上年邁,後宮也不再充盈,竟然還是她一枝獨秀。

襄王滿心抑郁地來到甘露殿,彼時賢妃正倚在大迎枕上假寐,身旁有兩個宮女手拿著透香玉骨的團扇,一下一下慢送涼風。

宮女見襄王進殿,趕忙喜滋滋在賢妃胳膊上推了推:“娘娘,娘娘,王爺來了!”

賢妃“豁”地睜開眼,頭上的赤金五架鳳大華盛泠然作響,眉開眼笑道:“怎麽這個時辰過來了?”

襄王向她行了禮,早有丫鬟將各色茶點端上來。襄王卻不耐煩地一揮手:“都下去,都下去!”

丫鬟們見他心中郁結,面帶火氣,都訥訥不敢出聲,悄悄行了個禮,躬身退了出去。

賢妃從軟塌上坐起來,柔聲問道:“這是怎麽了?”

襄王狠狠一咬牙,一拳錘在茶幾上,恨恨道:“可惱!汴州水災,父皇想在我們兄弟中挑一個去賑災,沒想到……”他眼神倏地陰翳起來,就好似烏雲吞沒驕陽,連一絲光亮也不曾留下。

賢妃心中大約有了計較:“本宮還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事,不就是一個賑災的欽差麽?又不是多大的官,也沒有多少實權,你何苦去那種窮山惡水之處受苦?”

襄王嘆氣道:“母妃,兒臣雖有舅父幫扶,一手掌控兵部,可在地方上卻沒有什麽實力。此次,兒臣若是得了欽差的差事,便可借機把控汴州官場,這是大有裨益的事。更何況,父皇為此次賑災撥銀三十萬兩,這其中究竟有幾分能到災民手中?餘下的錢,只怕都要進了楚王的私庫!更何況,還有燕辰哲那個小野種!母妃您不知道,父皇在金殿上竟然坐實了他平王的位份!還準許他入朝聽政!”他狠狠啐一口:“呸——平王?憑他也配!”

原來如此!賢妃終於明白襄王為何會有如此大的火氣,她輕輕蹙眉,有些恨鐵不成鋼道:“他再怎麽樣也是你父皇所出的皇子,從前不過是你父皇在氣頭上,現在這麽多年過去了,再大的氣也都消了,他的封號坐實豈不是遲早的事?更何況,許他聽政又如何?他在外數年,朝中局勢已定,六部之中,你得了兵部和刑部,靖王得了工部,楚王得了戶部,林長庚……就是個見風使舵的墻頭草,最是奸猾無比,因此他是決計不會投奔一個連王位都坐不穩的燕辰哲,至於吏部的祝易秋……”賢妃眼中冷光閃爍,唇角也帶著冷笑:“他是你父皇的心腹,不參與黨爭。所以說,即使他入了朝,無人可用,又那什麽跟你爭?”

襄王始終憤憤:“可是這口氣兒臣實在難以下咽!一想到這野種從前讓兒臣受的侮辱,便恨不能一刀殺了他才痛快!”

賢妃臉色一沈,冷聲道:“住口!”她慌慌張張下了軟塌,走到襄王身邊,點點他的額頭道:“你給本宮記牢了,不許你做傻事!聽到沒有?平王離京數年,也多次遇險,可他總能化險為夷,你道是為何?難道只是他運氣好?”

襄王神色一緊:“母妃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後幫他?”

窗外的光透過雕花鏤空的窗格子打在賢妃臉上,映得她半張臉明艷、半張臉陰翳:“想當年,淑妃在後宮風光無兩,定國公又權勢滔天,就連本宮也要避其鋒芒。雖然後來定國公府陷落,季天璽被貶幽州,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那老東西到底又多少實力誰也不清楚!若是貿然出手,成功了也便罷了,萬一失手,只怕後患無窮!”

襄王的心思千回百轉,臉賞陰晴不定。賢妃只怕他沒將自己的話聽進去,轉到他的面前,厲聲道:“你別給本宮來陽奉陰違那一套,驚馬的事你當本宮不知道?”

襄王的心思被賢妃一語道破,臉上不由訕訕的,只好咬著牙道:“母妃放心,兒臣省得了!”

賢妃見他終於肯聽話,也長長舒了一口氣,聲音也溫婉了一些:“你好好聽母妃的話,母妃難道還能害你不成?”她親手將涼好的金瓜貢茶遞到襄王手裏,耐心道:“你實在無需爭一時高低,只等日後你登基大寶,還怕找不到機會報仇雪恨?”

襄王默默將茶碗接過來,眼睛瞪著不遠處一個一人高的八仙過海的梅萍出神,眼前似乎又浮現出六歲時的場景。

那時,淑妃健在,宮中有靖王、太子、楚王、襄王和平王。五個皇子年紀差的不多,因此便一同開蒙,在尚書房念書。只是,五人年紀雖同,但資質千差萬別。其中以太子和平王天分最高,再加上二人勤奮刻苦,因此時常受到皇上和太傅的表揚。只是襄王的表現就不那麽盡如人意。

賢妃出身武將世家,或許是受了母族血脈的影響,襄王自小便於讀書一道很沒有天賦,再加上那個年紀的孩子大多貪玩,爬樹掏鳥簡直一天也閑不下來。

有一回,太傅給皇子們布置了作業,襄王只顧貪玩,卻連一個字也沒有寫。於是他就想了一個辦法。在去尚書房的路上,襄王派兩個小太監引開了平王的親隨,又仗著自己年長一歲,體格魁梧,便從平王手裏把他的作業給搶了過來。

結果平王一狀告到昌平帝那裏,皇上憤怒難平,當即就將襄王召到禦書房問話。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兩相對峙,襄王一口咬定平王誣陷,甚至還反咬一口狀告平王。平王年幼,當時就氣得哭起來,扯著嗓子跟襄王理論,更在無意之間,爆出了襄王在考試中多次抄襲的醜事!

昌平帝震怒,親自核對了字跡,證實那份作業是平王所寫,同時,還將其他皇子召進禦書房問話,嚴審襄王作弊一事。

平日裏,襄王就仗著武力在尚書房橫行霸道,靖王早就看不慣他,因此昌平帝剛一發問,他便將襄王平日裏做的那些醜事一樁樁一件件講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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