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璟最終還是沒有走成。

他站在高後對面，懷中是蕭雲菁。

蕭雲菁的狀態很差，剛生完孩子，本身就虛弱，再加上因為生的女兒，這時候的狀態就有些不正常。

“高後，我生的是個兒子，是個兒子！”

蕭雲菁喊道，眼底滿是瘋狂。

高後順眼看過去，蕭雲菁手中拿著一個繈褓，但是繈褓中根本沒有嬰兒。

奶母這時候匆匆趕過來，手中才是真正的嬰兒。

“高後，蘇小姐帶到。”

蘇璟顯然被這三個字刺激了一下，微微側過頭看過去，眼底一片冰冷。

才出生的孩子，怎麽可能看的出像誰，但是蘇璟下意識的就覺得，這個孩子肯定會像寧成陽。

孩子是無辜的，她沒有選擇父母的機會，相比現在快要瘋了的蕭雲菁來說，孩子的狀態更好一些。

但是蕭雲菁卻沒有真的瘋，只是神志有些失常，她看見奶母微微顫顫的將孩子遞給高後，手中的繈褓就摔到了地上。

“明明是個兒子，不都說是個兒子麽，為什麽是個女兒？”

她哭著喊道，往前沖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蘇璟的身形還僵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蕭雲菁舉手頓足。

“這下怎麽辦？這下我父親怎麽辦？我只有父親一個親人了啊！我父親怎麽辦？”

蘇璟的臉色也跟身體一起僵硬了一下，所以這才是蕭雲菁的目的？

這還真是……眼界還真是低！

高後顯然也看出端倪，示意奶母先把孩子抱回去，扭過頭看著蕭雲菁的反應。

蕭雲菁依舊盯著地上那個散架的繈褓，對於女兒的離開毫無反應。

“所以，你就是為了你的父親？”

蕭雲菁不說話，眼神空洞，這樣看著倒似乎是真的。

“若是為你父親，我可以準你去看看，但是殺人償命這是鐵律，高皇帝定下的鐵律，就算是皇親國戚都不能幸免，更何況是你父親。”

換言之，蕭雲菁的如意算盤其實從一開始就是打空的。

蕭雲菁的臉色這下是真的變了，她徹底慌張了，手腳並用的爬到高後的案幾前面。

兩邊的隨侍上前攔住，保證蕭雲菁和高後之間還保持在安全距離以內，蕭雲菁支起身子，滿臉淚痕。

“高後，我就這麽一個父親，求求您法外開恩放過他，我……我願意做牛做馬回報您，甚至願意一命抵一命！”

高後冷冷的瞧著她說完，又擡頭看了蘇璟一眼。

蘇璟立刻上前一步。

“高後，內子失態了。”

說罷，他一把將蕭雲菁拉起來就要走。

大概是因為親情的力量，蕭雲菁一把掙脫蘇璟的束縛，重新沖到高後面前跪下。

“高後，有些罪不至死，能不能用別的辦法處置啊，用錢，或者用別的刑罰，甚至流放都可以啊，您一定有辦法的，您是高後啊！”

——

屋內，寧長悠拉著秦小姐坐下，仔仔細細的瞧著她的臉。

秦小姐的臉色還好，除了有些疲累以外並沒有什麽不妥，但是寧長悠不放心，一定要自己親自一寸一寸的瞧過。

秦小姐笑了，紅著臉瞧了一眼一旁的阿杜和阿懶，兩個隨侍瞬間紅了臉，爭先恐後的退了出去。

凈房裏的水早就已經備好，案幾上的茶水也已經燒上，接下來是男女的說話時間，他們兩人呆在這確實也做不了什麽。

秦小姐含笑揉了揉眉心，疾步走去凈房，寧長悠依然坐在案幾邊上，甚至都不敢隔著屏風去往對面的女子。

雖然已經真正做了夫妻，但是他依然還是不好意思。

凈房內傳來水聲，寧長悠想起就在不久之前，他也是這樣一個狀態陪蘇璟洗過澡，頓時失笑搖頭。

他掏出懷中的青竹笛，剛才就想吹卻沒有機會，現在終於找到了機會，可以安靜的吹奏一曲。

秦小姐閉眼躺在浴桶裏，聽見笛聲驚訝的睜開眼，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

泡澡也許原本是解除疲乏的方式，但是愛人的笛聲更是。

她迅速的將身上洗幹凈，重新換好衣服出來，站到寧長悠的面前。

寧長悠的臉有些紅，顯然是剛才的水聲太大，雖然有笛聲的遮擋還是聽的清清楚楚。

秦小姐不由自主的也跟著紅了臉，來到寧長悠的身邊坐下。

案幾上沒有茶，這倒是不常見，顯然寧長悠是忘了這一點。

秦小姐主動泡茶，遞給寧長悠，寧長悠在嘴邊的笛子就吹不下去。

早就吹不下去了，秦小姐出來以後，寧長悠的視線就在她身上一直都沒有辦法離開。

“我和你說說這件事吧。”

寧長悠點頭，放下青竹笛，拉過秦小姐的手。

秦小姐順勢靠在他的胸口。

“孩子不是很好，蕭雲菁以後只怕和她母親當初一樣了。”

秦小姐說道，感覺寧長悠微微僵硬了一下，她擡起頭，看見寧長悠的眼底閃過一絲難過。

“孩子怎麽了？”

孩子始終是個無辜的生命，不管蕭雲菁做錯了什麽，孩子是無辜的。

秦小姐心下也有些難過。

“孩子身子偏弱，這是娘胎裏面帶出來的不足。蕭雲菁上次小產以後本身身子就不夠好，這次強行受孕雖然成功了，卻是傷了身子，不但影響到自己，還影響到了孩子。”

所以是先天不足？

秦小姐點頭，再次長嘆一口氣。

“蘇璟太狠了。”

寧長悠皺眉，相對來說他倒是理解蘇璟之前的做法，那時候一切還是未知數，誰都不能料到情況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那時候孩子確實留不得。

“大人的爭鬥，吃苦的卻永遠是孩子。”

秦小姐微微皺眉，似乎想到什麽再次感慨。

寧長悠跟著心裏緊了一下，下意識的將秦小姐摟緊。

“我們以後不要孩子了吧？”

秦小姐瞪眼，臉瞬間通紅。

蘇璟似乎感覺到了秦小姐的變化，含笑將人從懷中拉起來。

“我說笑的，一切由你。”

秦小姐的心跳的很快，她知道寧長悠一定是因為看到了今日的事所以心裏感觸很深，不由自主的說出不要孩子這樣的話，算不得真。

但是她沒有想到寧長悠因為害怕傷到她竟然願意做到這一步。

“只要你我之間的事，都由你。”

寧長悠想了想又補充。

“旁的事我只希望你能夠不瞞我。”

也就是說還是由她。

秦小姐的臉上忽然綻放笑容。

蕭雲菁順利生產的消息很快也傳到了宮外，蕭雲卓接到消息的時候在趙王府，正含笑逗弄著外甥，結果就聽說自己另外一個妹妹也生產的消息。

他的神情僵硬了一下，一起僵硬的還有蕭雲燕，原本歡樂的場面頓時有些冷清下來。

蕭雲燕示意奶母將孩子抱走，寧任因為覺得和蕭雲燕投緣，前段時間已經認了蕭雲燕做幹女兒，今日蕭雲燕就是用著這個由頭來的趙王府，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見見顧長卿。

顧長卿昨日被打的地方還有些腫，手裏的孩子抱的老高，雖然才兩個月大，但是鬼靈精的孩子像極了父母，因為被抱的太高而拳打腳踢，每一下都朝著顧長卿的臉去。

蕭雲燕看的想笑，示意奶母把這一個也抱走，顧長卿有些依依不舍，畢竟他能和孩子相處的機會並不多。

“抱走做什麽？孩子那麽小什麽都聽不懂，我們說話壓根不影響！”

他雖然口中那麽說，但行動上還是乖乖的將孩子遞出去，順帶拿起袖子準備胡亂抹臉，倒是被蕭雲燕一把攔下來。

“瞧瞧你被打成這個樣子，父親實在心太狠了……”

顧長卿聽話的由蕭雲燕親自用帕子擦臉，嘴上對顧鳴的埋怨跟上。

“就是，我好歹也是他親生兒子，用得著下那麽黑的手嗎？”

蕭雲卓咳嗽了一聲宣布自己還在，小夫妻關上門自己埋怨長輩都不是件該做的事，更何況現在他還在。

顧長卿哼了一聲，撇開話題，看向蕭雲卓。

“你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就這麽辦唄，要不然呢，蕭雲菁生的是個女兒，難不成還能塞回去重新生一次？

當然這樣的俏皮話蕭雲卓不會說，就說會說現在也不是說的時候，他現在只慶幸蕭雲菁嫁的是蘇璟，雖然在某些事情上做事的出發點和奮鬥目標不一樣，但是還做不出拋棄妻子的事。

畢竟孩子雖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妻子卻是自己的妻子。

“他確實不是一個拋棄妻子的人，不過他估計也沒把蕭雲菁當自己的妻子。”

顧長卿脫口而出，說完以後看了眼蕭雲燕，蕭雲燕果然臉色不太好，畢竟蕭雲菁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

顧長卿再看蕭雲卓，蕭雲卓的臉色也不好看，皺著眉頭看的出很難過。

他嘆了口氣，開口安撫這兄妹倆。

“但是蘇璟也不是一個心狠的人，就算對於自己曾經利用過的人，只要不擋道，也做不出棄之如履的事。”

這話雖然起到了部分的安慰作用，但是棄之如履這四個字還是有些重。

但是顧長卿能說也就只能說到這個份上了，事實擺在這裏，其他的安慰的話他也說不出。

“實在不行，大不了把人接回來，把孩子抱回來養，她雖然不是蘇家的孩子，但也是你們蕭家的孩子，你哥哥也不會對此置之不理。”

這句話是對蕭雲燕說的，雖然是當著蕭雲卓的面，但是蕭雲卓卻也是反駁不出口。

蕭家的二房，嫡出這一支註定命途多舛，蕭二太太死了，蕭二老爺還在牢裏關著，若是想血脈延續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過繼包養，又或者直接讓蕭雲菁的女兒和蘇家脫離關系，只成為蕭家的女兒。

“嗯，”蕭雲卓開口，“我去蘇府看看，能不能把菁菁接出來，再見二叔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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