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望著蕭雲菁的臉，蕭雲菁神情木然，眼神空洞。

她皺眉，在猜測是不是剛才自己的話說的太重。

其實應該不會，蕭雲菁並不是一個承受不住的人，那她現在這個表情又是什麽意思？

她扭頭去看顧長卿，顧長卿也莫名其妙，他能聽見兩個人的所有對話，覺得秦小姐說的沒錯的同時，甚至開始有一點可憐蕭雲菁。

所有的故事，開始的時候只是個意外，但是這意外，如同轉動了宿命的輪子，將所有事情朝著不可預料的情況發展。

秦小姐收回思緒，沈吟一刻繼續往下說。

“有些事並不是做了就有回報的，有些話並不是說了就有結果的。誠然如今我回歸是我食言了，但是我既然敢回來，就做好了吞噬惡果的準備。”

她觀察著蕭雲菁的表情，斟酌著繼續往下說。

“但有些事是我沒有預料到的，比如說我的婚事，我並沒有想過在這個節骨眼成親。”

不但沒想過，一開始還是拒絕的，要不然也不會在代地一年兩人還沒有成親。

“但這是長悠的意思，而我又是願意嫁給他的。至於你的感觸，卻是不在我們考慮的範圍。”

蕭雲菁的眼珠動了動，苦笑著開口。

“你以為我是為了你跟寧長悠成親的事？”

秦小姐用沈默代替回答，畢竟蕭雲菁當初曾經苦求寧長悠娶她，而寧長悠甚至都答應了，這件事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事情畢竟還是存在的。

“對，你和他的婚事確實打了我的臉，但這並不完全是我恨你的理由。”

蕭雲菁慘笑了一下，眼底逐漸凝聚出仇恨。

“我恨你的原因其實從一開始就沒變過，因為你是秦嫃嫃！”

她說道，上前一步。

“你是秦嫃嫃，是蕭雲菁的未婚妻，是擋在我和我的家族面前最大的敵人之一，所以我設法除去你，誰料到你竟然逃過去逃出去，甚至活的更好，搶了我最心愛的男人！這一點點，這一樁樁，都是我恨你的理由，而且我會更恨你！”

蕭雲菁這一番話說的激昂，甚至沒有壓低聲音。

顧長卿眼見不好，急忙上前將秦小姐護在身後，警惕的看著蕭雲菁。

周圍原本有仆婦守著，這時候也紛紛推開去，蕭雲菁嘲諷著四處看了一眼。

“你看，我根本毫不畏懼。整個京城，誰不知道我蕭雲菁愛的是寧長悠，整個京城，又有誰不知道我和蘇璟貌合神離？但是你看我在乎嗎？”

“我根本不在乎，蘇璟也是。活不跟死鬥，我什麽都願意豁出去，就是想跟你鬥一鬥，看看你我若是憑真實的能力，到底最後誰才是贏家！”

秦小姐啞然，將顧長卿推到一旁，往前一步直接面對蕭雲菁。

“我跟你到底有那麽大仇恨嗎？”

這仇恨已經不簡單的涉及情愛，更像是生死之仇。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孩子的死，跟我沒有直接關系！”

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讓蕭雲菁將她恨成這個樣子的原因，至於她和寧長悠的婚事，他們兩人之間的梁子早已結下，都過去兩年，不至於成為這生死大仇！

蕭雲菁冷笑一步後悔。

“是，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就算這件事發生的時候你不在京城，你沒有參與其中，可是事情的起因卻是因為你，那責任不找你找誰？”

“更何況，我跟你之間，就算沒有這生死大仇，別的方面結下的梁子，早就已經註定解不開了。既然如此，既然註定已經不能做朋友，做盟友，那我們還是做仇人吧。”

秦小姐默然，不知道怎麽接話。

她自然是很清楚蕭雲菁和她之間不可能像她和蕭雲燕那樣重新和談相處，但是卻沒想到事情會進展成這個樣子。

情愛讓人瘋狂，尤其是她想擁有的和只能擁有的男人眼裏都從來沒有她的時候，那更是讓人完全陷入瘋狂的境地。

“我不應戰。”

秦小姐說道，她算是明白為什麽蕭雲菁剛才在正廳裏提出要和她對弈的想法，不僅僅是為了試探，而是真的心中有恨，恨還很深。

她一開始的沒有爆發只是因為隱忍的性格，可是在剛才一再被刺激以後再也忍不住，所以才將所有大概說的不該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情愛本無錯啊，錯的只是人心！

秦小姐長嘆一口氣，後退一步，將顧長卿拉著擋在身前。

“你和她說吧，我無話可說了，”她說著轉過身，不去看顧長卿要做什麽。

顧長卿傻眼，他是第一次見識到女人之間的這種瘋狂，之前他雖然見過寧秋蘭收拾人的手段，卻認為那只是一時沖動下的做法，但是面前的蕭雲菁不是。

她顯然是真的恨秦小姐，恨的很深，恨的很冷靜的那一種。

“那個……她說完了，你還有啥想說的嗎？”

蕭雲菁冷笑著望著顧長卿。

“我覺得燕燕其實挺可憐的，畢竟她一心一意愛的男人，心裏卻並不是完全只有她一個。”

顧長卿勃然大怒。

“你放屁，我的心裏只有一個，我對嫃嫃只是放在了好朋友的位置，絕對沒有，也從來沒有過非分之想！”

蕭雲菁再次冷笑。

“但是你不得不否認，你對她的關心，早就已經超過了朋友該有的狀態。”

顧長卿楞了一下，他的兄弟有，朋友有，但是女性朋友，還真不多，秦小姐確實算最特殊的那一個。

這讓他搞不清楚自己對秦小姐的幫助和想法，到底是不是如蕭雲菁所說的那樣過分了？

秦小姐不得不扭頭開口。

“是嗎？那好朋友呢？你大概是不知道好朋友是應該是如何相處的吧？”

顧長卿重重松了口氣，這句話懟的很好，他不得不服氣。這句話就相當於說蕭雲菁從來沒有知心的朋友，周圍所有交好的人都是算計來的。

蕭雲菁果然臉色一變，眼底一片冰冷。

“不錯，那就看你是不是能用這句話，和天下人解釋了！”

說罷，她轉身離去。

顧長卿提了半天的手終於送下來，後退一步盯著秦小姐看。

“你們女人之間的戰爭真是恐怖啊！”

他失笑說道，搖著頭。

“聽她的口氣，好像真能弄出多大陣仗似得。”

秦小姐皺著眉頭，原本她是不擔心的，現在卻是有些擔心了。

“也許還真能呢！”

她說道，想到以後會面對的局面。

蕭雲菁手上也許沒有多少砝碼，但是她背後卻是有一個人的存在。這個人不是蘇璟，而是寧成陽。

蘇璟也許會看來往日情分上下手能分的出輕重，但是那個頂了酷似高皇帝臉的寧成陽，對他們來說還是迷一樣的存在。

“也不至於，寧成陽沒有必要聽她的。”

顧長卿壓低聲音，隨著秦小姐往回走。

在秦小姐搖頭，也許是她想多了，但畢竟蕭雲菁曾經和寧成陽有肌膚之親，甚至有可能是寧成陽的第一個女人，這樣的關系，總是會讓人想太多。

“別想那麽多了，先回去吧。也不知道長悠和蘇璟說的怎麽樣了……”

——

正廳裏，大門禁閉，寧長悠和蘇璟端坐，手中的茶喝了一巡又一巡。

顧長卿是用打一架的方式，解決了他和蘇璟之間的恩怨，但是寧長悠卻不能，他不能選擇跟蘇璟打一架吵一架，畢竟這不是他會用的辦法。

所以這兩年來，尤其是在上次蘇璟和秦小姐聯合以後出事到現在的一年來，兩個人的關系雖然以旁人可見的速度冷淡下去，但終究沒有的出現大的沖突。

雙方都避免去談及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就是兩個人之間原本很好的感情，如今已經不在。

但是逃避只是一時的，問題終究還要解決，尤其是雙方如今劍拔弩張，站到了對立的兩面，尤其是寧長悠如今選擇站出來，為秦小姐站出來，擔起她身上的重擔。

“我倒是沒想到你會那麽做啊！”

終究是蘇璟先開口，伴隨著一聲長嘆。

愛恨情仇什麽都是次要的，就算兄弟二人都喜歡了同一個女子也是可以公平競爭的。就好比當初蘇璟得到高後賜婚要娶秦小姐，所有人都暴跳如雷的時候，寧長悠是唯一冷靜的人。

他雖然很痛苦卻坦然接受了下來，因為他相信蘇璟和秦小姐之所以那麽做就一定有自己的考量，這考量可能是因為形勢所逼，也有可能是情到深處。

但不論哪一個，他都接受了下來，接受以後不刻意淡化和蘇璟的關系。

但是青青的死卻是改變這一切的源頭，還有後來蘇璟當著高後的面點破秦小姐的名字的含義，甚至鼓動高後寧可殺了秦小姐也不讓他走，這一點點一次次讓兩個人的關系降至冰點。

在那之後，這一年，所有事都可以忘記，但是唯獨青青的死，是大家都跨越不過去的坎。

“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啊！”

寧長悠說道，接的卻不是蘇璟那句話。

他低下頭看案幾上的茶盞，曾經兩個人能夠坐一起談天說地一天都不累，如今同坐一屋才一會就覺得無話可說。

不過無話可說還是要說。

“你想的事，你想要做的事，不會成的。”

這是第一句。

“至於我和嫃嫃長卿要做的事，從未有任何隱瞞，所有人都能看見。”

這是第二句。

“太聰明不好，太圓滑也不好，不管這個人是嫃嫃還是你。”

這是第三句。

“管好你的妻子，我不希望再出現今日這個情況。”

這是最後一句。

蘇璟震驚。

短短四句話，語氣淡淡也沒有用任何過激的詞語，但卻是他認識寧長悠十幾年來，聽過他說的最強勢無比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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