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這件事和旁人的利益目標相左，那就註定有人成功有人失敗。

沒有人會是永遠成功的那一個，尤其是他在做這件事的時候，還給自己留了足夠的退路。

比如說蘇璟在高後和寧成陽身上都下了賭註。

另外也沒有人是世界上最聰明的那一個，有些時候自以為聰明的一些手段，其實會在第一時間被人看破。

比如蘇璟自以為他的行為得到了高後的默許。

其實不管是做事還是做人，圓滑可以，但是過度的圓滑，不管是誰，最後都會註定一敗塗地，就算成為所謂的人生贏家，可歷史上那濃厚的一筆還是不會放過你。

像蘇璟這樣的人，歷史會怎麽記錄呢？

蘇璟，字子苒，性刁，善功利，兩面三刀之人。

這樣的評價，怎麽都不算是一個好評價。

蘇璟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沒想到從來都溫潤待人的寧長悠，也會有如此牙尖嘴利的時候。

寧長悠也失笑。

“跟長卿混了那麽久，多少有點長進。”

蘇璟不語，這個牙尖嘴利可不是跟顧長卿能學的起來的，顧長卿是那麽直爽的一個人，他若是不喜歡你，會直爽的告訴你，而不是如此拐彎抹角的說。

這明顯是秦小姐的風格。

“我這兩年也吃了她不少的苦頭。”

寧長悠再次失笑，眼角眉梢帶上點笑意，笑意裏面充滿了幸福的成分，看的蘇璟的心忽然痛了一下。

“不論如何，曾經朋友一場，這大概是我最後對你的勸告。”

這句話再次刺痛蘇璟。

所以多年的朋友，多年的兄弟情誼，就要在今日全部了結了嗎？

“你我既然走到這個份上，這大概是你早就料到的事吧？”

蘇璟垂眸，學著寧長悠剛才的樣子盯著茶盞。

今日的茶泡的比較淡，是他特意吩咐下去的，因為他記得寧長悠喝茶偏淡。

至於他自己，他依舊泡不好茶卻很挑，以後怕是喝不到那兩個人煮的茶了。

“好吧，”他說道，“人我會管好的。”

這一點說的是蕭雲菁。他如何會沒有註意到蕭雲菁的不妥？那看著寧長悠的拳拳情意，每一個瞬間都是在給他耳光。

但這是他自己釀成的苦酒，他無論如何都要喝下去。

這時候，有人推門而進，他和寧長悠一起擡頭看門口，逆光之下，是秦小姐和顧長卿。

“你們聊完了嗎？”

開口的是顧長卿，秦小姐微微側過身站在靠後的位置，視線卻掃向一邊的寧長悠。

“說完了，”寧長悠穩穩的接住視線，報以溫柔的笑容，“你生完氣了？”

顧長卿聳了聳肩，傻瓜都知道他生氣從來都只生一下，更何況他剛才出去也不完全是因為生氣。

“那行吧，回家了。”

寧長悠起身，要朝秦小姐走去。

蘇璟急忙跟著站起來。

“你們要回去了嗎？”

說話的卻是不知什麽時候站在門外的陳小姐。

“中午了，能不能留下吃個飯再走？你們畢竟第一次來這，讓我相公敬敬地主之誼吧。”

顧長卿掃了一眼蘇璟，蘇璟還站在案幾背後，才邁出一只腳，顯然不知道陳小姐竟然做了這樣的安排。

“張小姐，你我有緣，可願意和我做個朋友？”

秦小姐心下覆雜，望著陳小姐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臉。

陳小姐如今的際遇確實和她脫不了關系，這頓飯，她也確實拒絕不出口，至於這個朋友，卻真不是她想要交的。

“那吃完飯再走吧？”

她扭頭問寧長悠，寧長悠不置可否，去看顧長卿。

顧長卿其實不想吃這飯，剛才的事情已經把胃口都倒沒了，再好吃的山珍海味他現在也吃不下去。

但是秦小姐都已經松口了，他也沒有再拒絕的理由。

“那吃飯吧，我讓人回去跟燕燕說一聲。”

他的話音剛落，阿杜一溜煙就朝門外跑去。其實說一聲是次要的，主要是想給燕燕傳個話，關心一下自己的妻子。

秦小姐微微一笑，不點破如今正蜜裏調油的夫妻倆。

蕭雲菁這時候跌跌撞撞從遠處走過來，秦小姐隨著眾人看過去，看見蕭雲菁對上她的眼的時候，眼底的仇恨比之前還要更深一點。

顯然，剛才和秦小姐分手以後，她應該是去見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受了什麽打擊，以至於如今過來都走不穩。

蘇璟也看到了這一幕，他皺眉疾步走過來，在蕭雲菁快沖到秦小姐面前的時候，擋在兩個人中間。

寧長悠已經在這時候伸手將秦小姐護在懷中，顧長卿也正要擡步攔到前面去。

顯然除了陳小姐，大家都猜到了蕭雲菁也許會朝秦小姐沖來。

“你先把她送回去，然後過來一起吃飯。”

蘇璟低聲說道，是說給陳小姐。

陳小姐反應過來點頭，示意身後婢女過來搭把手，將蕭雲菁扶著要走。

蕭雲菁自然是不肯走的，她死死的盯著秦小姐，眼睛裏都是血紅色，秦小姐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只好後退一步先避過她的目光。

這時候門外匆匆走進來一個人，撲通一聲跪倒在蘇璟面前。

“姑爺，太太剛剛去世了！請姑爺和小姐趕緊回去一趟！”

秦小姐和寧長悠面面相覷，既然用的是姑爺和小姐，那說明來人是蕭家二房的人，那剛剛去世的……是蕭二太太！

——

顧長卿陪著蕭雲燕回了蕭家，雖然蕭家分家分的已經差不多，但是說到底蕭家二房是沒有人的。

二房雖然有男丁，卻是繈褓中的孩子，蕭二老爺不在，所有事情就壓在了蕭雲菁一個人身上。

這自然不妥當，傳出去也不好聽。

蕭大太太和蕭雲卓急忙親自過來幫忙，連一向神出鬼沒的蕭三太太也親自來招呼客人。

蕭雲菁跪在靈堂裏形容枯槁，她在接到消息以後就不吃不喝不說話，到今天是第三天。

三天來，蕭家來吊唁的賓客絡繹不絕，但是傻子都看得出來，大部分人會來都是沖著蕭雲卓和寧秋蘭。

寧秋蘭以避諱為由回宮，蕭雲卓是在這邊忙的腳不沾地，蕭雲燕遠遠的看著心疼不已，喊著哥哥過來。

“哥哥，怎麽回事？長卿一直不讓我過來，說怕沖撞了身子，怎麽好端端的二嬸就沒了？”

蕭雲卓陪著蕭雲菁熬了三天，這時候氣色看起來非常差，滿臉憔悴不說，連胡子都沒時間刮。

“這事情說來話長，我們走到一邊去說。”

蕭雲燕應下，急急拉著蕭雲卓就要往邊上走，顧長卿看蕭雲卓這樣的欲言又止，心裏大概猜到了幾分，只怕這件事和蕭二老爺脫不了關系。

秦小姐由著寧長悠陪著走在後面。

按理來說她可以不用來，畢竟她和蕭二太太並沒有多大交集，但秦小姐還是來了，這不是給蕭家二房面子，而是給蕭雲卓面子。

蕭雲卓看見秦小姐的時候，眼睛都亮了，隨後低下頭掃視了一下自己的狼狽，神情微微發窘。

“你怎麽來了？”

他問道，快步迎上去。

“送送舊人。”

秦小姐說道，隨後看寧長悠，意思接下來所有的應酬由他出馬，自己不再插手。

寧長悠點頭應下，和蕭雲卓寒暄了幾句，再去看顧長卿，顧長卿臉色不太好看。

看來是打聽出了什麽消息。

寧長悠沈吟拉著秦小姐站到一旁，這時候又有人來找蕭雲卓，蕭雲卓自去忙碌，蕭雲燕則是由顧長卿陪著進靈堂去看蕭雲菁。

“你猜是怎麽回事？”

寧長悠悄悄問道。

秦小姐低頭想了想，答案和顧長卿一開始的猜測一樣。

“你有沒有看到蕭二老爺。”

就算蕭二老爺和蕭二太太關系再差，發妻身亡做丈夫的總是要出席。

寧長悠點頭。

“這倒符合了外面的流言。”

外面的流言，就是蕭二老爺和蕭二太太爭吵動手，失手將蕭二太太打死，原本這類流言不可信，但如今看來卻可能真是那麽回事。

秦小姐無奈搖頭。

“看來蕭家確實要變天了！”

她說道，盯著靈堂內的蕭雲菁。

“蘇府也要變天了！”

——

眨眼間到了盛夏，蕭雲燕的肚子已經有五六個月大，圓滾滾的看起來特別可愛。

顧長卿最近很高興，因為太醫言之鑿鑿的保證，蕭雲燕懷的這是雙生子！

“長悠，你看我多神勇，你也加把勁吧！”

顧長卿老是這麽和寧長悠說，寧長悠每次都對此一笑了之。

他現在的生活很幸福，日子過的很好，雖然和秦小姐始終沒有走到那一步，但是他卻始終不覺得有任何遺憾。

秦小姐和蕭雲燕坐在一旁看花樣子，她雖然不會繡至少還會看，分的出到底哪種好看哪種又太難看。

賀修這時候走進來，對著秦小姐點了點頭，顧長卿眼尖看見，示意周圍的人都退下去。

蕭雲燕扶著肚子站起來，擔憂的看了所有人一圈，隨即無奈的退下去。

“你就是享福的命，所有事情有我們操心。”

顧長卿瞧著她走補充了一句，蕭雲燕原本就擔憂的心更是七上八下，眉頭不由得皺起來。

秦小姐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低聲對蕭雲燕哄了兩句，隨後扶著她走到院外。

賀修這時候已經在長廊上坐下，首先狠狠的喝了一壺涼茶。

他年紀最長，卻是到現在都孑然一身，有部分原因是因為性格，也有部分原因是一直等不到那個人。

顧長卿對此心知肚明，拍了拍賀修的肩膀。

“既然註定等不到，不如另外找一個，別在一棵樹上吊死。”

賀修輕笑，根本不接這個話題。

秦小姐來到寧長悠身邊坐下，寧長悠下意識的將秦小姐攬在懷中。

“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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