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卓楞了很久，他沒想到秦小姐會用這種語氣說話，還未反應過來，就感覺背後有人走過來。

他回頭，看見寧長悠站在背後，靜靜的看著秦小姐笑。

“有，我也覺得你最近似乎胖了一些，這是好事。”

秦小姐點頭，殫精竭慮的日子，總是容易讓人削瘦，如今事事安好，就連苦夏都不會難熬。

“又到了長秋膘的日子。”

秦小姐狀若無意的說著，蕭雲卓卻聽進去。

他在代地，呆了快半年了。

寧長悠在秦小姐身邊坐下，剛坐下來手邊就多了一杯茶。

他笑了笑，將手遞過去，秦小姐自然而然的擡手為其診脈。

兩個人的動作不能用配合無間來形容，畢竟這已經是習以為常的動作，深入骨髓的習慣，又或者叫本能。

“還行，下次不能睡那麽久。”

秦小姐收回手，笑吟吟的看著他。

寧長悠點頭道歉，堅決表示以後絕不會再睡那麽久。

蕭雲卓坐在對面，尷尬無比。

前一盞茶的時間，他還和秦小姐兩個人對過去侃侃而談，結果寧長悠才一出現，他和秦小姐之間就再無繼續說話的可能。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是多餘的，又或者說，如今他在這裏，已經沒有留下去的理由。

“我去和顧長卿說些事。”

他說道，起身落荒而逃。

前腳才邁出院門，後腳顧長卿就走進來。

“你們倆又秀恩愛把人嚇跑了？”

他說道，看了一眼兩人之間的距離，皺了皺眉，又望見秦小姐將蕭雲卓喝過的茶盞收起來。

“長悠，你的身體如今感覺如何？”

寧長悠打量了下自己，除了容易疲累，其他並沒有什麽不妥。他倒沒有像秦小姐那樣微微胖了一些，反而因為苦夏削瘦了幾分。

“我要不是天天盯著你，一定以為你被虐待了，怎麽就越來越瘦了？”

寧長悠笑的無奈，代地的夏天和別的地方都不一樣，不但有風沙而且很大大，日常別說是坐在院子裏納涼，連開門都做不到，半天就能吹一屋子的沙。

當然想不吃一嘴沙不是沒有辦法，顧長卿讓人在門口放滿水盆，這樣再打開門，吹進來的風裏面灰塵就少很多，還能有一些濕氣。

只是這樣的夏天，對於寧長悠來說，依然是折磨。

兩個人都沒主意到秦小姐的眼眸暗了暗，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見。

“對了，寧成啟去了高家，讓我們過去呢。”

寧長悠去看秦小姐，卻發現秦小姐似乎沒聽見他們在說什麽。

“那我和你走一趟吧，正好睡醒了，想運動一下。”

顧長卿笑呵呵的不說話，再看一眼秦小姐，秦小姐依舊是老僧入定的表情。

蕭雲燕已經帶著張燕沖過去，蕭雲卓剛才也被自己一嗓子吼的追了上去，這時候秦小姐去不去，其實影響也不大。

“那好，嫃嫃你守家，我們去看看就回來。”

這是寧成啟幾個月來第一次登高家門，雖然沒說明來意，但肯定不是沒事過來轉一圈。

顧長卿想著前幾日回到代地的侯淩殤，一連串的催著寧長悠一起過去。

秦小姐含笑送兩人離去，臉上的笑容那麽淡，淡到她最後都不需要收起笑容，直接就已經消失不見。

寧長悠身上的餘毒，她已經逼的差不多，但是卻始終有最後一點餘毒無法逼出來。

她當初說的，寧長悠不死不治是真的，因為只有他病發的時候，她才能一鼓作氣將所有的毒逼出來。

只可惜上次在京城，寧長悠病發以後拖了太久，當她知道的時候餘毒已經分散，緩慢的蠶食著寧長悠的身體。

這近一年來的調理之後，她能做的全部都做了，如今只差一個契機，讓寧長悠再病一次的契機。

秦小姐眼底閃過一絲不舍，她實在不願意那麽做，但是除此以外別無選擇，幸運的是如今也沒有合適的契機。

有時候她在想，其實若是能一直這樣過下去也好，畢竟寧長悠的身體如今活著已經不是問題，只是會比旁人差一些，各方面要註意一些，壽數……

她猛然搖頭。

不行，她不能接受寧長悠依然是壽數難長，如今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經和過去不一樣。

她搖著頭，忽然看見顧長卿沖進來站在她面前，望著她欲言又止。

“怎麽了？”

她問道，心突然被懸了起來。

“沒什麽，”顧長卿說道，“喊你一起去。”

秦小姐的心重重的扔回到地上，她松了口氣，擺了擺手，拒絕了這個一會天一會地的邀請。

“我累了，不想去了。”

顧長卿猶豫了一下，還想開口，卻被想起什麽的秦小姐再一次擋了回來。

“正好，你和燕燕的喜事該辦了，有些事拖著也不是辦法，有些人，留在這裏，反而大家都尷尬。”

顧長卿果然尷尬了，他才不想像蕭雲卓那樣在這裏尷尬的呢。

他轉身就走，知道尷尬說的其實不是他，但是依然有些不是滋味。

“嫃嫃。”

他又扭回頭，跑到秦小姐對面坐下。

“你最近都顧著長悠和蕭雲卓，咱倆都沒好好說話了。咱倆好好說說話吧？”

秦小姐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這說風就是雨的脾氣是不是又犯了。

“你不是去那邊湊熱鬧嗎？”

顧長卿擺手。

“熱鬧什麽時候都可以湊，也不差這一次。我還是在家跟你說話吧，你那麽忙，咱倆都多久沒單獨說話了？”

秦小姐默然，她印象裏上次兩人單獨說話還是在京城的時候，在那之後，似乎真的沒有單獨說過話。

顧長卿看秦小姐的表情松動，也不等她答應，揮手喊過遠遠候在一旁的婢女。

“去……告訴小王爺，就說我不去了，讓他自己去吧。”

秦小姐皺了皺眉頭，剛才到現在，按照顧長卿的脾氣，不可能還沒出門。

“是啊，我墨跡了一會，才出門。”

顧長卿說道，用手當扇子一個勁的在秦小姐面前扇，看那架勢是想把秦小姐心底的疑惑給扇沒了。

秦小姐被逗弄的笑起來，她拍手打掉顧長卿的手，從一邊拿出新的茶葉，給顧長卿泡茶。

顧長卿如今喝的茶不濃，但是偶爾還躲著偷偷喝一回，秦小姐這，就是他偷偷喝濃茶的地方。

“你這手藝是越來越好了。幸虧我不是天天喝，要不然我估計戒不掉。”

喝茶容易上癮，就像跟人相處一樣，習慣了以後，就想著天天在一起。

秦小姐微微笑著，想起剛才自己一句話把人留了下來，等著對方把話題扯回去。

“我想過了，還是讓燕兒留下吧。如今相處著已經沒那麽尷尬，她也是實在沒地方去，跟在我們身邊也好。”

顧長卿並不認為每個女子都只有嫁人才是最後的歸宿，他也不覺得男女之間不可能有真正的友誼。

就如同他當初敢對秦小姐的事大包大攬一樣，當他和張燕的關系恢覆到正常以後，也願意將張燕的所有事情攬過全部都放在心上。

秦小姐再次皺眉，這件事她不方便插手開口或者給出建議，畢竟張燕也是寧長悠的堂妹，就算顧長卿不方便照顧她，好歹還有寧長悠，就算要照顧也先不會先輪到顧長卿。

但是這種事，主要還是要看個人的意願。

當初高後沒有顧忌旁人的意願將張燕送來此地，這次張燕到底是走是留，自然不能再隨意定奪。

顧長卿同意。

“我問過，她願意。她也覺得這邊很好，而且她也沒有再嫁的想法，以後跟著我們游山玩水也不錯。”

秦小姐點頭，算是暫時同意，反正事情推進不用她，顧長卿來跟她說這個，也只不過是為了說說而已。

“對了，嫃嫃，你那塊玉佩呢？”

顧長卿忽然話鋒一轉問道。

秦小姐不明就裏，楞了一下。

那塊玉她並不帶在身邊，當初問蘇璟要回來，也只不過是不想讓東西落在他的手上。

“我收著了，怎麽了？”

顧長卿的神色平靜。

“就是忽然想起來。”他盤腿坐好，“我從小不愛帶這些東西，那時候想著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玉這種東西有什麽好的？現在有些後悔了。”

秦小姐失笑。

以前的顧長卿隔三差五跟人打一架，要是隨身帶著玉佩，那玉佩得隔幾天丟一塊，就算不丟留在到現在，說不好也是少個角，缺一塊什麽的，又有什麽用？

“怎麽忽然想起這個了？”

顧長卿不好意思的笑嘻嘻。

“我想買個送給燕燕，但是我不會選，所以想來看看你那塊，到底長什麽樣子。”

借口很跛腳，但玉佩也沒什麽不能看的。

秦小姐含笑起身走到屋內，三兩下將玉佩翻出來，交到顧長卿手上。

這塊玉佩，代表著秦嫃嫃的身世，她帶在身邊多年，卻誤會了它的來歷。

秦小姐望著正嘟囔著嘴說個不停的顧長卿，含笑給自己倒了杯茶。

“看出什麽來了？”

代地連通西域，多美玉，秦小姐這塊玉佩，就是上輩子她隨身攜帶的玉佩之一。

玉佩並沒有多名貴，當時是一石雙玉，是她哥哥找人將玉石對半而開，做成了兩塊，一塊給她，一塊留給自己。

後來她哥哥將玉送了人，似乎是送給一個女子，那個女子是哥哥曾經的心上人，只是那人是誰，她不得而知。

“沒看出什麽來，就是覺得你這玉似乎不適合燕燕。”

顧長卿實話實說，秦小姐失笑。

每個人的喜好不同，當然有可能不適合。這有什麽的？

秦小姐將玉重新收回來，轉身的瞬間，沒註意到顧長卿的臉色變了。

“嫃嫃，你說我和燕燕的婚事，你是怎麽想的？”

秦小姐重新轉身回來坐下，莫名其妙的看著顧長卿。

“什麽怎麽想的？”

“我們一起回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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