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直接笑了，這個時候說回京，怎麽可能，怎麽可以，怎麽可信？

“到底怎麽了？”

她問道，收正表情。

顧長卿被看的有些躲不過，想隨便說點什麽糊弄幹活去，結果卻糊弄不成功。

“燕燕想回去。”

這時候把責任推給不在場的人是最好的，但是推脫卻不一定會成功。

“你少胡扯，她若想回去，也不用你來跟我說。”

蕭雲燕會大大方方的說出來，問他們的意見，若是他們都同意，才會去問顧長卿願不願意回去，哪裏會像現在這樣相反。

“到底怎麽了？”

顧長卿還未來得及回答，門外寧長悠跌跌撞撞的走進來。

——

寧長悠由著秦小姐扶著坐下，把脈施針。

“怎麽回事？”

秦小姐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顧長卿開口，不得不自己問道。

顧長卿滿臉的擔心，擔心裏面卻沒有疑惑。

“長卿，你來說。”

顧長卿縮了一下腦袋，知道躲不過。

“前面我們其實去了高家，正好看見高祥淑把代王送她的玉佩拿出來，燕燕好奇湊上去看了一眼，發現跟你這玉佩一模一樣，我又湊上去看了一眼，也覺得差不多。”

“我連忙穩住人回來問你，但是不知道怎麽問出口，因為我沒記錯的話，這塊玉佩並不是你娘給你的，而是……”

這塊玉佩的來歷知道的人不多，除了當年曾經見過的，就只有和秦小姐關系親近的幾個人，就連蕭雲燕都不清楚。

“後來的事你也看到了，我發現玉佩一模一樣……

顧長卿的話音未落，就感覺對面秦小姐原本捏著銀針的手忽然抖了一下，銀針頓時跌落。

“嫃嫃，你怎麽了？”

秦小姐腦子裏瞬間空白，腦子轉的飛快。

這一下把顧長卿和寧長悠嚇的夠嗆，寧長悠一邊喘著氣一邊看秦小姐，顧長卿則是大步過來將人扶著坐下來。

“嫃嫃，你這玉佩……”

顧長卿原以為這玉佩是假的，又或者是當年陸青公主竟然有兩塊玉佩，但是想起這塊玉佩對秦小姐的重要性，就知道事情肯定不是那麽簡單。

他還沒想明白前後，沒想到寧長悠就先回來了。

“我無事，你看看嫃嫃。”

寧長悠說道，他是因為著急所以往回趕，趕的有些著急所以喘。但是看秦小姐這一舉動，倒是真的把心提了起來。

“我沒事。”

秦小姐反應過來，目光掃向顧長卿和寧長悠，就這麽一會心思已經全部轉變。

玉佩確實有兩塊，如今一塊在她這，另一塊高祥淑手上，還是寧成啟給的，其實可能性有很多種。

比如當初哥哥將玉佩送給的那個姑娘，不小心將玉佩丟了，又或者隨手將玉佩轉贈了，這都是有可能的事情。這不能說明任何東西。

秦小姐的臉色煞白，努力在腦海裏回想當年的事。

那個女子，她曾經見過一眼，和當時的自己，完全不是一般的性子。那個女子性子更剛毅，更果斷，更激進，長相上卻是一副良善的模樣。她努力回憶，腦海裏依稀還有那個女人的影子，那個笑臉，那個眉眼，似乎都似曾相識。

那個女子如果如今還活著，年紀只怕比高後還要年長許多。

只是之前戰亂多年，她作為一個女子，又是一個人在外漂泊，根本沒可能活下來，也根本沒可能成為高皇帝的妾。

昨天她見過董太後，年紀根本不相符，而且眉眼間也沒有那個女子的影子，應該不是一個人。

這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是當年那個女子，將玉佩轉贈給了董太後，而董太後覺得玉佩不錯，又送給了寧成啟把玩？

若事情是這樣，反而更加說的通。

寧成啟並沒有多重視這段婚約，隨手口解下的雖然是隨身的玉佩，卻一定不貴重。畢竟他做代王多年，之前又已經有王後，不管是真心喜歡還是假意籠絡，真正傳承用的東西，為了安撫也一定已經交給了王後。

一定是這樣的。

所以這玉佩說明不了任何東西！

她強逼著自己收回思緒，將事情集中到當下最重要的事情上來。

她擡手重新取出一根針在燈上消毒，凝神靜氣朝寧長悠手腕上紮去。

“沒什麽，就是有些氣急攻心。你不能跑這一點，難道還要我來說？”

她的語氣有些不善，但是寧長悠和顧長卿聽著卻是重重的放下心。

越是生氣的秦小姐，就越是淡定，這樣氣鼓鼓什麽都願意說出來發洩出來的秦小姐，反而讓他們都心安。

“怪我……”

喘過氣來的寧長悠，愧疚的看著秦小姐。

當年這塊玉給秦小姐帶來了怎麽樣的災難他們都親眼見識親身經歷，這塊玉佩斷定了秦小姐的身份，也斷定了她在那之後到如今的路。

現在這塊相同玉佩陡然又出現在寧成啟的身上，甚至被他掛在腰間多年而無事，那她秦嫃嫃身上帶的那塊又是什麽？和代王又是什麽關系？

這樣的念頭，一生出來就能驚的旁人一身冷汗，這也是為什麽顧長卿發現以後第一時間回來，哄著騙著要看一看秦小姐玉佩的原因！

第一反應是記錯了，第二反應是被偷了，第三反應……

寧長悠和顧長卿望著凝神靜氣收針的秦小姐，如今的她看起來已經沒有驚慌失措，但是兩人剛才都親眼看見秦小姐甚至握不住手中的針。

對於一個大夫來說，握不住手中的針是一個什麽樣的情況，他們不敢往下想，畢竟在那之前，不管是面對狼群還是青青的死，甚至寧長悠的生死一線，她最多也就是手抖而已，不敢施針而已，可現在，在聽說有一塊相同玉佩的時候，竟然連針都沒辦法捏住！

“嫃嫃，你……”

顧長卿先忍不住開口問，他的性子那麽急，剛才已經盡力去忍耐，如今事情已經說破，他自然不會讓秦小姐再將話題錯開去。

“那玉佩，是陸青公主的遺物。”

秦小姐嘆了一口氣說道，低著頭收拾銀針。

“至於為什麽代王有一塊相同的玉佩，我也不清楚。”

顧長卿哪裏肯信，秦小姐剛才的反應，其實即使坐實了她的知情。若不是知情的人，會驚慌，會失措，而不是像她那樣，震驚之後沈默。

“嫃嫃，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自主，很多事都只願意放在心裏不往外說。但是嫃嫃，這件事，我希望你還是說出來。”

說出來才能解決，隱瞞反而會引發猜疑。

寧長悠伸手握住秦小姐的手腕，秦小姐輕輕掙紮了一下，終究是放棄。

“嫃嫃，大風大雨我們都一起走過，難道如今，你還不信任我和他二人？”

寧長悠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但是這個想法如今還沒有任何證據，他不能說出來，也沒有任何憑證，在那之前，他只能握住僅有的線索，而那個線索，就是秦小姐。

秦小姐眉眼動了動，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是確實沒有想到，一塊簡簡單單的玉佩，當初她都已經讓青青扔掉的玉佩，會到現在，還給她帶來無盡的麻煩。

她當時是故意讓青青將玉佩扔進湖裏，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註定瞞不住，瞞不住的時候，主動證實總比被人猜測好，所以她故意讓青青將玉佩扔進湖裏，為了就是設計蕭家姐妹將她的身世公之於眾。

但是她的想法，玉佩於她來說，作用僅此而已。

雖然那塊玉曾經是她哥哥贈與她的東西，但是她當年既然已經贈與秦嫃嫃，那這塊玉佩就該跟著秦嫃嫃一起長眠於低下，又或者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她是那麽想的，也是那麽做的。

所以她將玉佩從蘇璟處要回來，所以她將玉佩放在角落裏，那塊玉佩也許是秦嫃嫃的象征，但對她來說，僅僅是一個過往而已。

而如今，過往又被人抓著拿出來說。

“那塊玉佩，我確實只有一塊，也在這裏。至於代王為什麽會有一塊，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不代表沒有想法，寧長悠抓著秦小姐的手不肯放。

顧長卿急的不行，秦小姐那塊玉見過的人太多，蕭雲燕和蕭雲卓兄妹如今還在高家盯著，蕭雲卓還好一些，蕭雲燕要是一個忍不住喊出來，那到時候知道的人就更多了。

“嫃嫃，你有話就說行不行，不要欲言又止，現在是大事，江湖救急的大事，你咋比我們還不急呢？”

顧長卿話說的有點直，但是這還真的是皇上不急太監急的事，寧長悠在一旁也難得沒有露出不愉快的神色。

秦小姐這時候倒是冷靜下來。

寧成啟敢帶著這塊玉招搖過市，甚至將這塊玉送給高祥淑做定情信物，無非不過是兩點可能。

第一種，他也不知道這塊玉佩的來歷，第二種，他故意讓他們看到這塊玉的樣子。

若是第一種可能，那就沒什麽好擔心的，這只能說明代地的人，甚至寧成啟身邊的人，根本沒人認得這段玉佩。

而若是第二種可能性，雖然情況覆雜一點，但如今依然還未到失控的情況。

這只能是個局。

高家是沒有人見過這塊玉的，所以高祥淑當初敢收。

但是以高祥淑和他們的關系，這塊玉總有一天會被他們看見，一旦看見了就會多想，多想以後肯定會找寧成啟問個明白。

寧成啟如今就是在等著他們問，甚至很有可能，寧成啟今日突然登門造訪高家，為的就是這件事——等了幾個月等不及了，所以幹脆做點小動作，好讓大家都看見。

所以不管是上面哪一種可能性，如今都沒有什麽好著急的。

反正她手上這塊玉佩是已經過了明路的，要著急，難道不應該是寧成啟比她更著急嗎？

寧長悠古怪的看著秦小姐。

“嫃嫃，難道你不好奇他這塊玉佩是哪裏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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