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隨著蘇璟到高後面前，分好主次站穩。

按道理這個時候秦小姐應該站在最後面，但是因為蘇璟的堅持，她和蕭雲燕站到最前面，地位甚至超過寧長悠。

高後身邊圍滿了人，秦小姐低著頭，看著不遠處滿滿當當的鞋子，心中暗自發笑。

曾經說過，永遠都不喜歡這種眾星捧月狀態的高後周英，最後也不能避免愛上這種被人簇擁一言九鼎的滋味。

“把頭擡起來。”

高後說道。

秦小姐擡頭，伸手摘下兜帽，一個清晰的手掌印在她的左臉。

寧長悠站在她的右後方沒有看見，但是對面的人卻看見了。

“呀，這臉是被誰給打了？”

一位夫人失聲叫道。

寧長悠皺了皺眉頭，不明就裏又不好亂動，顧長卿倒是一個腳步穿過眾人，站到高後面前，直接把眾人視線擋個精光，盯著秦小姐的臉看。

“真被打了？周冉打的！”

他吼道。

第一個是問句，第二個是肯定句。

周冉嚇的不敢吱聲，另一邊的寧秋蘭跟著皺眉。

“不是她打的，是剛才落水舍妹不小心打的。”

蕭雲卓連忙開口解釋。

這時候若是再不道歉就晚了！

“秦小姐，多謝你的搭救，臉上傷真是對不起。”

他對秦小姐鄭重施禮，蕭雲菁也跟施了一禮。

蕭雲燕後知後覺，抓著秦小姐的手就去摸她的臉。

“我打的？”

她問道，聲音滿是愧疚。

秦小姐別過臉不在意的笑了笑，轉而擡頭看前方。

蕭雲燕松開手重新站好，擡頭看見顧長卿依然擋在高後前面，把視線擋了個結結實實。

“長卿，你站一邊去。”

寧長悠忍不住說道。

他只想一切快點結束，好帶著人趕緊回家看病。

這時候他已經完全忘記秦小姐是個大夫的事情，只想著要找太醫過來好好替她看一看。

顧長卿故作恍然大悟狀讓到一旁，高後倒是沒有不悅。

寧秋蘭盯著蕭雲卓的臉，看見蕭雲卓在道謝以後就重新目不斜視，再看秦小姐的眼神才算和善了一些。

周冉依舊縮在高後後面，好一會才扭捏的往前走了一步。

“我給你們道歉，今天是我言語沖撞了你們。”

她說道。

這是她平生第一次道歉，說完話就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

那樣子，不像是做錯事來道歉的，倒像是有人拿著刀架在她脖子上，逼著她說出這言不由衷的話。

顧長卿氣的上前一步要去理論，卻被寧長悠一把抓住。

“這還能忍？”

他的脾氣，這肯定是忍不了的！明明是來道歉的，卻弄的好像比誰都委屈。這道歉，還不如不道歉！

周冉看到這一幕哭的更兇，直接走到顧長卿面前毫無顧忌的拉著他的手。

“長卿，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要怎麽樣才肯相信我？”

她確實不是故意的，道歉成這樣子也是因為從未做過道歉的事，她自認為能做成這樣已經很好。

顧長卿一把甩開她的手，再次忍不住要開口，這次輪到蕭雲卓勸阻。

“顧兄，算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但是這件事我們也不想再追究了。”

顧長卿想說他不依不饒不是因為他蕭家，轉念一想事情的起因包括落水，就算是因為和周冉爭吵而起，秦小姐掉下水也是因為出手搭救失敗而已。

他這個時候若是再說什麽，怕會讓人覺得，他出頭完全是因為蕭家。

“我……”

解釋並不是他會做的事情。

“那好吧。”

他說道，退到一旁，不看依舊站在面前的周冉。

高後沒有說話，也沒有制止眾人的動靜和交流，就像一個家族的家長，看著下面的小輩之間玩鬧，除了笑吟吟之外沒有任何反應。

“好了，”終於她看夠了說道，“那散了吧。叫你們過來，就為了讓冉兒道歉。”

事情發生以後要第一時間解決，就算對方不滿意，但只要搶占第一個時間，至少道義上能說的過去。

“好在如今天氣不涼，也不至於落下風寒。回去以後多註意臥床休息，這段時間就不要出門到處跑了。”

這相當於間接給秦小姐和蕭雲燕下了禁足令，而這禁足令的解禁時間，完全取決於兩家人的態度——身體好了才解禁，那解禁了以後就不能再追究這件事。

顧長卿再次“哼”了一聲不說話，秦小姐和蕭雲卓則各自稱是，行禮退下。

顧長卿沒有走，寧長悠也沒有走。

顧長卿不走是因為他還有話要說，寧長悠則是因為長公主示意他留下的眼神。

“高後，我要住到秦小姐家裏去。”

顧長卿率先開口，先聲奪人。

周冉已經退下，要不然肯定第一個反對，寧秋蘭因為剩下的事情和她無關，也就隨著周冉一並離開。

剩下的命婦們也紛紛施禮請退，她們在這邊的用處是見證進入落水事件的圓滿解決，既然事情已了，她們作為工具人的用處也就沒有。

此時屋子裏只剩下寧長悠、顧長卿、高後、長公主以及一眾下人，聽到這個消息以後紛紛詫異。

“你說什麽？”

高後問道。

秦小姐現在住的宅子是顧長卿送的，是送不是借，送了就是對方的宅子，你一個大男人過去住這是不是不太好？

“那我不去住也行，讓長悠過去住。”

站在一旁沈默的寧長悠被點名，擡頭狐疑看他。

他大概猜到顧長卿打的是什麽主意，聯想到秦小姐在花園裏的舉動，應該是兩人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商量了什麽事情。

“我去幹嘛？”

他還是問道。

高後眼神透著深意，看著顧長卿和寧長悠之間的互動。

“長悠身體不好，住過去讓秦小姐照顧他。”

那也是寧長悠和秦小姐之間的事，跟你有什麽關系？

“我住過去了、，長悠肯定跟過去，那我不過去，長悠肯定不過去，因為他不好意思。”

再次被點名的寧長悠猛然轉頭，看著顧長卿的眼神裏充滿了不可思議。

“你說什麽呢？”

“秦小姐能照顧好你，她是神醫。”

果然！

寧長悠無奈的想扶額，但這個時候扶額似乎不是最正常的表現。

他很無奈，一個招呼都不打，一點準備都沒有。若不是白天秦小姐無意間漏了口風，他這會聽到的時候怕是會嚇一跳，甚至有些慌張。

又或者慌張才是現在最正常的表現？

他看見高後正審視著他，試圖從他的一舉一動之中判斷真偽。

顧長卿出來大包大攬。

“你不用看他，我事先跟他說了，他不信，被我逼著才去的豐城。”

所以這是又回到原地？用的還是一開始的那套說辭。

寧長悠思路亂糟糟的，被顧長卿推了一把。

“你別不信，能不能試試才知道。在豐城我能逼你，到京城我可逼不了，所以還是得讓高後勸你。”

寧長悠站穩一掌回過去，高後註視的目光終於移開。

“秦小姐真能治病？”

她問道，這才是重點。

“能，雖然我不知道她給誰看過病，但是你看她那麽多年在蕭家一直沒病沒痛的，要是不懂點醫術，能活的那麽好嗎？”

誰說沒病沒痛就一定是會醫術的。

寧長悠冷笑，覺得顧長卿還是太魯莽和草率，不像平時會做出來的事。

“反正說到底，大不了讓她試一試，就算她不行，長悠能吃虧嗎？當然不能。死馬當活馬醫，更何況秦嫃嫃都說了，要是治不好，她嫁給他！”

“她嫁我我還不要呢！”

寧長悠忽然接話。

“我不住！”

他再次吼道，打斷顧長卿、。

眾人看過來，顧長卿剛準備清清嗓子好好吹一頓，這會被打斷，也只好停下來看著他。

“你不住？你不想好啦？”

“治病是治病，住過去是住過去，誰說讓她治病就一定要住過去！”

高後瞇著眼睛看了他一眼，扭頭去看顧長卿。

“那你住過去她不是照顧你能更好！”

顧長卿也立刻提高嗓子接話，眼睛瞪的老大，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長公主嚇了一跳，這裏離百花宴的正院有些距離，但不代表沒有旁人，就算沒有別人，蕭雲卓和秦小姐估計還在外面。

“長卿，別喊。有話好好說。”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不過是住不住的事。住或者不住根本不重要，因為誰都沒有規定大夫一定要跟病人住一起。

“我又不是不能動，我要看病的時候再過去不就好了！”

寧長悠也是難得的滿臉怒氣，瞪著顧長卿氣的發抖。

“先不說秦嫃嫃到底能不能看好我的病，我一個男人，住到人家一個姑娘家裏，難道合適嗎？”

確實不合適，但是之前住的也不少了！

“那不一樣，在豐城那時候我身體不好，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會住！”

“既然都已經住過，既然都已經不在乎男女大防，你現在就住過去，早點把身體看好了不就好了？”

顧長卿深吸一口氣勸道。

“名聲什麽的，其實沒那麽重要。讓她全心全意不要出門照顧你，若是真能看好你的病，那你怎麽都不吃虧，若是看不好你，大不了趕她走，趕她離開京城，肯定不能讓她賴上你。”

但是住過去不就讓她更有機會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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