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後有點迷惑，不懂他們兩人到底在爭什麽，她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女兒，長公主一樣是一臉迷惑，對著她搖頭。

“母後，這怎麽辦好？”

聽不懂就不方便勸，不勸這兩個人有一直吵下去的意思。

“好了！”

高後忽然高聲吼道，為了配合效果，甚至示意站在身後的隨侍狠狠的敲了一下。

“你們到底在爭什麽？”

她問道。

“是不是一定要住？如果不是，那就不住！”

本來就不是很麻煩的事情，怎麽就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高後，他住過去好！”

顧長卿不依不饒，剛開口就被搶白。

“那人家不願意，你有什麽辦法！”

高後也拉高嗓子說道。

“難道你把人壓在你送秦小姐那裏，然後不治不好不讓放出來？”

這當然不行了，從哪個角度上來說都不行。

顧長卿漲紅著臉站到一旁。

寧長悠低下頭，努力平息火氣，隨後擡頭對高後拱手。

“高後，這件事讓我們自己解決吧。”

這是打算顧忌兩人的情分，就算要吵也不想當著外人的面吵。

長公主讚同的點頭，轉頭對著高後說道。

“母後，小輩之間的事情，我們還是不要插手了。”

少男少女之間天真純潔的友誼，有時候患得患失的顧忌，那裏面都是滿滿青春的痕跡。

這樣的痕跡情緒交結在一起，才會讓年輕人做事都充滿了幹勁。

高後想到這裏，微微點頭“嗯”了一聲，伸手將寧長悠招到面前。

顧長卿依然很生氣，背過身子表示不要和寧長悠相見。

寧長悠的脾氣總要比他好一些，多看了他一眼。

“他脾氣不好，你讓著點他。實在讓不了，而他又太霸道的時候，你就別說話。他跟在我身邊那麽多年，脾氣我太清楚，就這一招是管用的，也是最好用的。”

長公主在一旁偷笑，顧長卿也猛然轉頭，正好對上寧長悠看他的目光，立刻又將頭轉了回去。

高後將這一幕收在眼底，再次含笑對寧長悠說道。

“既然秦小姐說能看好你的病，那你就去讓她看。但不管是要讓你吃什麽藥，都先讓太醫看看，別太相信。”

寧長悠低聲應是，恭敬無比。

“其實我已經看開了，反正我這些年只要不累著就不會發病，不發病我大概就沒事。”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高後打斷。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怎麽可以因為不發病就不治呢？你如今才二十歲，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寧長悠聲音裏帶著苦澀。

“還有五年，這五年我若能游遍大江南北，將大好河山盡收眼底，到時候就算死，我也情願了。”

這話他說的真心實意，裏面透著濃濃的悲哀和感傷，話音剛落，長公主已經忍不住鼻子一酸。

“胡說，”高後忍住心中的波瀾，“還有五年呢，若是她看不好，再另外找神醫就是了，怎麽能說什麽死也甘願的話。”

寧長悠點頭不語，顧長卿忍不住回頭走過來。

“少說這些有的沒的喪氣話，誰得罪你了？大好日子的說這種話來觸別人黴頭！這些年來，放棄的是你自己也只有你自己，我們都是沒放棄，年年都到處給你打聽神醫，就想著有人能治好你的病！”

高後和長公主跟著點頭，一時間唏噓不已。

寧長悠往邊上讓了讓，避免顧長卿又趁機跟他勾肩搭背。他心裏現在確實有氣，雖然剛才的一切是在做戲，但是他心裏的怨氣卻是真的。

從豐城到現在，他雖然不插手參與謀劃，但是不代表自己現在連知道都不能知道。

“你別碰我。”

他閃的不夠快，顧長卿的手已經勾過來，雖然勾了個空，寧長悠嫌棄的話還是說出來。

顧長卿才不理他嫌棄不嫌棄，再次傾身一伸手，將寧長悠攬的嚴嚴實實。

“想跑？”

他說道，語氣輕佻。

高後和長公主忍不住被逗笑，笑聲傳到門外，蕭雲卓聽的直皺眉頭。

他讓蕭雲菁陪著蕭雲燕先回去，自己則在這邊應付。

百花宴是從早到晚的，這會還未到傍晚，蕭老太太則剛和眾命婦有了往來，這難得的機會實在不想放棄。

他這時候最該做的是回到眾人之中和人吟詩作對，又或者陪在蕭老太太面前盡好孝道，但是他沒有，

他站在門口，聽著裏面的動靜，最重要的是，身邊站著秦小姐。

秦小姐是想先走，但是被蕭雲卓攔在門口。

“秦小姐，”蕭雲卓說道，“我有話想跟你說。”

阿杜連忙要站到她面前去攔，卻被秦小姐揮退到一旁。

“你說吧。”

她說道，沒有擡頭去看他。

蕭雲卓示意身後的人站遠，隨時註意著周圍的動靜，轉身的時候，正好看見秦小姐正讓阿杜退開。

“好了，你可以說了。”

她轉過身，擡起頭，看著蕭雲卓。

蕭雲卓長的很好，長身玉立，翩翩公子，要不然也不會在京城裏有那麽多小姐中意他，甚至連寧秋蘭也一心一意想招他做駙馬。

秦小姐一寸一寸的端詳，她跟蕭雲卓雖然有八年的婚約在前，多次相見在後，但是這卻是她第一次端詳他的臉。

“你長的像你祖父。”

她垂下頭，往後退了一步，看著腳邊的花叢。

蕭雲卓攔她的位置很巧妙，既沒有出院子，又是個隱秘的角落，這樣裏面的動靜聽的見，外面進來的人也看得見。

這樣兩個人相見不算逾越，就算事後說起也只不過是青天白日大大方方的相見。

“我知道。”

蕭雲卓也往後退了一步，腳邊是石子路的邊緣。

“所以你找我做什麽？”

秦小姐心如止水，她不覺得和蕭家和蕭雲卓之間有什麽該說的。

長久來說當然是有的，但是目前來說，彼此進京以後，高後沒有什麽動作，她和蕭家之間的關系，也就最多像現在這樣懸而未決而已。

這時候最應該做的事，就是視而不見相見不相識。

“我……”

蕭雲卓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這個問題他憋了很久，卻一直不知道怎麽開口去問。往事如煙，兩個人的緣分既然都已經斷了，那過去的事情還糾結那麽多做什麽？

“我想問的是，我和你以前，在蕭家，是不是有見過面？”

秦小姐轉過頭滿臉驚訝，看見蕭雲卓望著他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揶揄的成分，才相信他竟然不是調侃。

“什麽意思？”

她問道。

“我沒想到會錯認你。雖然在我的印象裏，你在蕭家的這些年，我們並沒有見過面，但是我不信一次都沒有，也許我把你當成了旁人，比如燕燕的朋友，又或者我把你當做了下人，畢竟我聽說你這些年來穿衣打扮，和青青差不多。”

他說道這裏，轉過身往前走了一步，站到秦小姐的前面。

“但是我不相信，我一次都沒有見過你。因為我總覺得對你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以前我以為是在京城見過你，所以認為你是寧小王爺的朋友，後來又認為你是青青的婢女，怎麽都沒想到過，你竟然會是我的未婚妻。”

秦小姐靜靜的聽他說完，直到最後終於低下頭看向別處。

她沒有動，不像剛才不願意和蕭雲卓站到相對的位置，只是側過頭看著遠方，神情淡淡，說出來的話卻是一字一句砸在蕭雲卓的心上。

“我跟你是見過，不過不如不見。就像現在的你我一樣，這次的見面根本不必要。”

蕭雲卓看著她沒有說話，聽她繼續說下去。

“所以你對我似曾相識，這也是正常的，至於你不願意相信，又或者不願意接受，。這大概是，你沒有想過，流言和現實竟然能有那麽大的差距，又或者說，你不願意承認自己，曾經因為偏聽偏信毀了一個人。”

“不過那又怎麽樣呢？該不該做能不能做，你都做了。就像你的堂妹蕭雲菁，她的初衷也不過是為蕭家好，為你好，但是到頭來，只不過把事情弄的更糟。”

蕭雲卓沒有說話，秦小姐忍了又忍，將剩下的話咽回去。

在豐城的事情已經過去，死者已矣，若不是蕭雲菁那次沖動露出馬腳，就算她也一定想不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蕭家裏最柔弱善良的那個人。

她並不想揭穿誰的面具，她沒有那麽偉大，又或者曾經有，但是都隨著自己上輩子身死而煙消雲散，這輩子的她只想為秦嫃嫃活一次，若是能幫助那些幫助她的人，那就是再好不過的。

“蕭大公子，”

她轉過身。

“前塵往事，我已經忘了，難道你忘不掉嗎？”

蕭雲卓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其實他心中還有一個疑問，剛才蕭雲燕和他說，秦小姐要嫁給寧長悠。

他是不信的，但是蕭雲燕信誓旦旦保證說的都是真的，甚至說出寧小王爺也沒有反駁算是默認的話來，不由得他不信。

當然他不能去求證，別說去和寧長悠求證，就算和秦小姐求證都說不出口。

“我……”

他說道，看見秦小姐忽然擡步朝他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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