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終於在顧長卿的宅子裏會合的時候，早就已經日上三竿過了午後。

賀修魏勇等人喝了一肚子茶，實在等不住讓顧家的下人上了午飯吃掉，蘇璟則是直接吃完午飯才過來。

“我知道你們起碼得這個點才回的來。”

他是那麽解釋的，這個解釋顧長卿不得不給滿分。

蘇璟不在宮中居住，但是幾乎每日上午都會去高後那邊報道，陪著說說話，陪著見見人，這也是為什麽他多年來恩寵不斷的原因。

顧長卿他們在宮中發生的任何一舉一動，根本就瞞不過蘇璟的眼睛。

“切，有什麽好稀奇的，我要不是在宮中住的時間沒你長，這會在宮中也能有自己的耳目。”

他在十歲以後就自請出宮，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在宮中過夜，而蘇璟則是在十五歲才離開高後身邊，獨自在宮外開府而住。

這些都是陳谷子爛芝麻的舊事，在宮中住過多年的人多少都有和自己相好的心腹，大部分地位都不高，很多還忠於好幾個人，偶爾會根據事情的輕重將一些小道消息傳出去。

這些事情皇上和高後都心知肚明也聽之任之，畢竟禦下的最好標準，不是讓對方滿分之百忠於自己，而是彼此有百分之二十互相懷疑。

這就跟對待朝臣一樣，整個朝廷吵吵鬧鬧分成三派，多年以來彼此勢力人數都差不多，每到十日一次的大朝會就吵的不可開交，聽的皇上頭疼到經常找理由曠工，剩下高後一個人支撐著局面。

陪著一起支撐的，在三派之中緩和關系的，就是蘇璟。

所以說起蘇璟，京中的人都說這是為官第一人，能文能武能進能退。

這一點顧長卿不買賬，覺得蘇璟這是太過圓滑，同樣不買賬的還有京中的小姐們，覺得這樣的男人只可遠觀。所以蘇璟雖然人氣高，墻頭幾乎沒有。

這會顧長卿就很看不上蘇璟，他的耳目，不管宮內宮外，很大一部分八卦的來源都是各家的小姐，但是蘇璟則是反其道而行之，專門跟那些下人宮女太監搭關系。

“你是不是搞定了寧秋蘭身邊的宮女？那你怎麽不派個人跟我們通個氣，害的我們被攔了一路，跑了幾次都沒跑掉！”

蘇璟微微一笑不說話，魏勇等人則是拉著阿杜打聽這次進宮的情況。

阿杜也是不清楚，只好拿眼睛眼巴巴的看秦小姐，相比寧長悠，秦小姐的嘴巴可能還要不嚴一些。

但是秦小姐也沒說話，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婢女，正把一塊糕點當作顧長卿，捏成一點一點粉末出氣。

“黑心鬼，負心漢，到處拈花惹草，也不怕遭報應！”

秦小姐聽的忍俊不禁，伸手抓住她的手，微微搖了搖頭。

青青的心思從來不瞞小姐，剛才在馬車上，她把自己為什麽針對顧長卿說了個精光，秦小姐含笑點頭沒符合也沒反對，只說有些事情並不是她想的那樣，以後就會懂。

既然以後會懂那就是現在不懂，現在不懂氣還是要出。她不好把氣再發到顧長卿身上，就只能對著糕點出氣。

秦小姐覺得還不如回去做個顧長卿的人形沙包，讓青青沒事捶兩下出氣比較實在，這下就伸手重新給她拿了塊糕點，示意青青繼續。

青青得到這樣的鼓勵，伸手就更加重，嘴裏的聲音說個不停，惹來一邊的寧長悠回頭。

“青青她這是怎麽了？”

秦小姐微微搖頭。

“話本子看多了，這會想起裏面的一個負心男人，氣的捏糕點呢。”

寧長悠覺得這個場面不雅，揮手讓阿懶過來陪著青青。阿杜現在是個大忙人，顧長卿和秦小姐的事情都要他做，肯定分不出身來。

阿懶無奈過來，青青一擡頭，抓著阿懶的手臂就捏了下去。

“哎呦！”

阿懶忍不住喊出聲。

“青青你神經病啊！”

青青擡起頭，看了看寧長悠又看了看阿懶。

“小王爺不是讓我捏你出氣嗎？”

“捏你個頭啊，公子讓我帶你出去玩來著！”

捏著出氣？寧長悠瞪大眼無奈，秦小姐直接在一邊笑出聲，笑聲一傳染，滿屋子的人都笑的停不下來。

顧長卿和蘇璟面面相覷，兩個人剛才難得鬥嘴鬥的愉快，結果一不小心被青青搶了風頭，拉過邊上的人一問，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青青，你是不是發燒了？要不等會先送你回去？你放心，我保證晚上把你家小姐送回來！”

顧長卿這是好心，他當然知道青青不是腦子燒壞了，只是覺得她心情要是不好的話，還是先回去發洩出來才好，不要跟著自己出去玩，反正下午去的地方也不適合她這樣的小姑娘，等下一個沒忍住亂說話，反而惹的眾人不愉快。

但是青青不願意，偌大的眼睛瞪的顧長卿心虛，嘴裏只好說著“帶你去帶你去，別這樣瞪我，小心眼珠子掉下來！”

這時阿景帶著兩個下人過來，下人手上捧著一套衣服，恭敬的站在一邊不說話。

顧長卿於是對著秦小姐笑的神秘莫測，賀修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要折騰什麽。

範玉堂伸手在衣服上翻了翻，發現是男裝。

“你要換衣服？這身衣服不是挺好？”

他的話外之音是你要換衣服也不用讓人拿過來，你總不是想當著大家的面換衣服吧？

顧長卿朝著他的肩膀重重的拍了一下，算是警告他自己聽明白了話外之音。

“這不是給我穿的，這是給秦小姐準備的。”

眾人紛紛驚訝，怎麽好端端玩起女扮男裝了？

“還有一套是給青青的。”顧長卿繼續說道，“青丫頭，怎麽樣，敢不敢穿？”

過完年青青的個子抽條了很多，不像年前只到秦小姐肩膀，這會要是穿上男裝，看著會很像一個年紀小小的富家少爺，跟著兄長出來長見識的那種。

“衣服新做的，我幾個月不見你們不知道尺寸，這不接到你們以後才讓人做的，看看是不是合身。”

青青滿臉好奇躍躍欲試，寧長悠則率先把頭已經探出去的腦袋擋回來。

“你不會是？”

顧長卿笑的意味深長，搖頭晃腦停不下來。

“就是。”

寧長悠臉上的驚訝收都收不住，深吸一口氣剩下的話倒是沒說出來。

賀修等人也反應過來，除了範玉堂滿臉通紅，其他人倒狀態倒還正常，只是感慨這一次玩的確實比較狠。

蘇璟皺著眉頭，他總覺得這樣做不好，但是又拿不出理由阻止。

這種事情除非和秦小姐關系非常親近，否則出來說話壓根沒有用，但是秦小姐現在身邊跟他最親近的就是面前這群人，這群人裏面似乎除了自己別人都沒有反對的意思。

不過其實他的想法不完全對，至少寧長悠是反對的，但是他知道反對無效，尤其是看到秦小姐臉上的驚訝只有一瞬，下一瞬就換回笑容以後，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怕是勢在必行。

“是想讓我見什麽人嗎？”

她問道。

這句話讓縮在一邊的範玉堂臉頰更紅，魏勇直接拉過人一陣調笑。

寧長悠忍不住開口。

“那就找個茶樓見見吧，不必要換男裝。”

都已經是提出換男裝了，當然肯定不止在茶樓相見了。

顧長卿朝著青青挑眉，暗示她今天就好好帶她去見識見識，省的這個小丫頭把窯姐這種詞掛在嘴上，心裏根本不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青丫頭，敢不敢？”

青青不明就理，秦小姐低頭一點撥，她又大又圓的眼睛立馬放著光芒。

“敢！你敢帶我就敢去！”

青青扭過頭去看寧長悠。

“小王爺，你就別去了。我怕你把持不住！”

正在喝水的寧長悠沒忍住，一口直接噴在整個案幾上，惹的眾人再次笑成一團。

臉都紅到耳根的範玉堂也沒憋住，笑的直接在案幾上猛拍手，倒是不再害羞了。

阿勤七手八腳的上來擦水，秦小姐則好心的幫忙拍著順氣，寧長悠緩過氣來，惱怒的看著青青。

“青丫頭，你！”

青青一臉理直氣壯。

“本來就是，你的脾氣那麽好，誰求你都答應，要是正好和我們家小姐對上，那輸了多不好看！”

眾人再次笑成一團，這下連秦小姐都忍不住笑出來，對於自己這個婢女的習慣性犯二實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青青，我們是去青樓，你以為我們去哪？”

“青樓？不是棋樓嗎？”

青青瞪大眼看著秦小姐，頓時臉上如同冒火一般燒的通紅，程度直接超過寧長悠紅到脖子裏。

“啊！”

她喊著，起身撒腿跑出去，眾人再次爆發大笑，顧長卿一邊笑一邊示意阿懶跟出去，趕緊去把小丫頭追回來，要不然真跑沒影了那還去不去？

“秦小姐，你不會以為也是去棋樓吧？”

魏勇忍不住說道，他對於秦小姐從聽懂到現在，臉上幾乎沒有一點紅暈和興奮很好奇。

一般情況下女孩子聽說要去青樓，要麽就是興奮，這是膽子大想去見識的，要麽是臉紅，這是臉皮薄躍躍欲試的，還有一種是憤怒，直接把提建議的人罵一頓的。

當然青青那是第四種，直接聽錯跑出去的，而她的主人秦小姐明顯是第五種。

“當然不會，雖然棋樓也許要男裝，但是他的棋藝又不好，不會選擇帶我去那麽無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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