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聽到消息失聲痛哭的青青相比，聽說顧長卿要走的蕭雲燕幾乎是另一個極端——她高興的晚飯都多吃了半碗。

不明內裏的蕭大太太滿臉寫著擔憂。

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這些年來她為了保持體形身量，從來吃飯都是定時定量，就連點心都不輕易多吃一塊。

“燕燕，你這是怎麽了？”

“餓了！”

蕭雲燕滿不在乎。

“今天心情好，多吃點。”

例行吃完飯要過來坐坐的蕭雲菁也跟著擰眉。她今晚倒是沒有多吃半碗飯，而是為了年後元宵的表演做打算，最近這段時間食量銳減。

秦小姐當時選擇元宵節比試是有原因的。

每年元宵的時候，豐城都會舉辦各種大型的活動。

比如說迎龍燈，猜燈謎，但是之中最有名的，應該是各家女子的才藝比拼。

蕭家姐妹八歲自從登臺，幾乎年年都將冠軍收入囊中。

一方面是因為蕭家在豐城的聲勢地位，一方面是因為蕭雲燕的琴藝和蕭雲菁的舞搭配的確實好。

但是今年的意義比往年更多一些.

因為今年是蕭家在豐城的最後一年，也是她們倆最後一次參加這個比賽.

若是今年拿不到冠軍,怕是會讓蕭家成為笑柄。

當然還有一點是因為賭約，但是這點蕭雲燕絲毫沒有放在眼裏

畢竟她要是連青青都比不過，這麽些年也就白練了！

不過蕭雲菁心裏不那麽想。

她把她的擔憂都寫在了臉上，這讓蕭雲燕不得不主動安慰。

“菁菁，元宵的比試根本不用擔心，一定會贏的。高家去年就不是我們的對手，今年肯定也不是。”

豐城高家的小姐高雅淑，因為家教森嚴去年第一次參賽。

一方面因為技不如人，一方面因為心中膽怯，最終毫無意外的輸給了久經沙場的蕭家姐妹。

“高家不是什麽好東西，竟然說是我們把老鼠帶到他們家去的！呸，要不是看在他們家是三嬸的娘家，今天我都不願意去！”

白天在高家鬧出老鼠的事情，事後被高蕭兩家狠狠的捂住。

幸好當時發生的內院，今天的聚會又只是兩家人作為親戚的互相來往，所以在場都是自己人。

蕭雲菁想起白天的情景，臉色不禁有些發白。

她現在閉上眼睛似乎還能看見三只老鼠從自己腳邊迅速跑過，其中有一只還踩在了她的繡鞋上。

“燕燕，你別說了。”

她害怕的說道。

“別怕，曹管事不是已經帶著人把老鼠都抓了，還派人在家中所有角落都放上了老鼠夾子，家裏不會有老鼠的。”

這些天家裏確實鼠患嚴重，但是蕭家只認為是前兩天顧長卿在家中到處挖洞，驚擾了老鼠過冬，這兩天才到處出來亂跑。

蕭大太太聽著小輩的對話，皺著眉頭不說話。

她對這件事情也很頭疼，家中鬧老鼠是她這個做掌家媳婦的失職。

但事實上不管什麽人家，家中難免都會有老鼠出沒，只是很少有這幾天這樣大範圍跑出來嚇人的。

想到這裏，她起身叮囑女兒和蕭雲菁早些休息，隨後轉身匆匆離去。

蕭雲燕坐在案幾前擺弄著前幾日剛買到的香珠。

這種茉莉花香味的香珠據說是京城最流行的，幾乎所有的京中貴女都人手一顆放進荷包帶在身上。

她聽說以後立馬興奮買了幾顆，分別送給家中幾位太太小姐。

但除了老太太給她面子接過以外，其他人對這種京中流行的東西並沒有多大興趣。

“菁菁，你說京城是什麽樣的？”

蕭雲燕對於年後就將進京的事情很重視，一閑下來就會幻想進京以後的日子。

也許是因為從小知道自己名字來歷，她對豐城的感情比不像蕭雲菁那樣深，反而抱著一種隨時準備離開的態度。

這個時候的蕭雲菁憂心忡忡，並沒有顧忌到心思已經完全放飛的蕭雲燕。

“菁菁，你說回頭我們還能在京城碰見顧長卿嗎？”

“小姐！”

蕭雲燕身後的婢女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的主子會突然將一個男子的名字宣之於口。

蕭雲燕不滿的看了她一眼。

“我就是隨口那麽一說！我覺得這個人挺有意思的，我聽哥哥說他在京城的名聲很差卻很招女孩子家喜歡，我就想知道看著如此無理粗俗不可理喻的男人，到底哪裏招女孩子喜歡了？”

這番話一說出口，原本並不準備搭話的蕭雲菁也不得不緩過神用眼睛瞪著她，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再說下去就過了！

前兩日蕭雲燕想找蕭雲卓陪著出門，滿世界找不到人以後靈機一動跑去客居，果然看見自己的哥哥和那個前幾日才住進家中的男子相談正歡。

因為是年輕男子，又只是蕭雲卓的朋友，所以像蕭雲燕這樣年輕的姑娘只是聽說家中來人，並沒有被告知身份。

但是當她見到那個人的音容笑貌的時候，她才發現對方竟然就是那天幫著秦小姐脫困的人。

蕭雲燕很生氣，躲在門外偷聽蕭雲卓和那個男人的談話，沒想到就正好說到了顧長卿，滿滿的聽了一耳朵關於京裏的八卦。

“菁菁，你說哥哥的那個客人到底什麽來頭？為什麽母親和祖母都對他避而不談？”

蕭雲菁咬了咬嘴唇搖了搖頭。

“你可別再去偷聽了。我看他身邊的隨侍好像都會武功的樣子，要是我們被抓就糟糕了。”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蕭雲燕立即萌發了再去偷聽的想法。

她心中有太多的疑問需要解答，這些疑問是她連哥哥都不能問的，而住在客居的那個人卻可以。

“怕什麽？他在我家住著，我作為主人無意間逛到了他的院子，他不歡迎我，難道還敢把我打出來？”

蕭雲菁的臉再次白了一白，她咬著嘴唇不說話，手中的帕子抓的更緊。

道理是這個道理沒有錯，但是既然人家是來你家做客的你是不是應該保持適當的尊重？

要不然讓人發現了，以為聽墻角是蕭家的待客之道，到時候麻煩可就大了。

這些話蕭雲燕聽不進去，她從小嬌生慣養囂張跋扈，用蕭雲卓的話來說一天不闖禍惹麻煩就渾身不對勁，單從這一點來說確實和顧長卿相似。

主意一定，蕭雲燕果斷讓丫環拿來外出的黑色衣服和鬥篷，逼著蕭雲菁和她一塊換上。

“不論是任何人找，你都說我和菁菁已經睡下了。”

蕭雲燕吩咐說道。

“實在不行你們找兩個人躺在床上，假裝是我們在睡覺就行了。”

這種事情蕭雲燕並不是第一次做，過去有段時間每日中午都會溜出蕭家去街上瞎晃。

那個時候她想出的法子就是找人假扮自己，到現在都幾乎沒被人發現過。

除了一次。

那次明明應該在家中午睡的蕭雲燕，在街上被親哥哥當場抓住。她每日中午外出一游的計劃才算失敗。

“一切都和以前一樣，只要你們不做錯肯定沒人發現。要是我被人發現，也肯定是因為你們哪裏做的不好，到時候小心我一個個都發賣了你們！”

蕭雲燕半是威脅半是警告的交代完畢，連個貼身婢女都沒帶，拉著蕭雲菁就從後門悄悄溜出去。

雪天路滑難走，雖說蕭雲燕和蕭雲菁特意換上了輕便的出行裝，但因為還要躲避最近特別加強巡邏的護衛，這一路上依然走的磕磕碰碰，等兩個人慢慢的摸到客居門口的時候都已經是大汗淋漓。

蕭雲菁努力平息著呼吸聲，她感覺心臟都快要從嗓子口裏面跳出來。

上次她因為練舞勞累沒有起床，事後聽蕭雲燕說著經過覺得非常刺激。

今天親身經歷以後才知道竟然是那麽刺激！

“燕燕，我害怕。”

她的話說的磕磕巴巴，雙手緊緊的抓住蕭雲燕的披風不松手。

蕭雲燕大口大口喘著氣。上次來的時候是白天，而且因為不了解不害怕幾乎是橫沖直撞進的院子，哪像今天一樣做賊心虛。

“別怕，”她說道，“有我呢。”

話是那麽說，該害怕的依然害怕，並沒有因此少了幾分。

兩個小姑娘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悄悄的摸進正廳門口，小心四處張望確定周圍沒有人以後，才偷偷摸摸在廊下跪下來。

蕭家的客人果然坐在廊下好整以暇的喝著茶，對面毫不意外的坐著蕭雲卓。

兩個人雖然看著神色輕松，說的話題卻一點也不輕松。

非但不輕松，還很凝重。

“若不是京中傳來消息，我還真不知道顧長卿竟然把起居註抄錄出來了。”

蕭雲卓的臉色有些難看。

起居註的事情發生在他離京之後，這一路上因為風雪太大他一路走走停停個速度並不快，倒是顧長卿因為擔心事情有變快馬加鞭跑到他前面去，反而早一天到豐城。

“我到家以後聽說顧長卿和蘇璟在豐城就知道大事不好，連忙派人回京打探消息，誰能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情況！”

蕭雲卓再次機強調說道，字裏行間的自責意味非常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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