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不得不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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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長悠的心情非常覆雜，有些難過有些感傷還有些落寞。
這三種情緒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在他身上過，有多久了呢？
在他接受了自己壽數難長的事實=，尤其是在那年醫治他的神醫不幸亡故之後，就幾乎沒有再出現過。
他並不介意別人因為身份對他的格外尊重，對於顧長卿偶爾暗示性的說他身體不好也坦然接受。
不論是任何時候，他的臉上出現最多的表情是微笑，最大的反應是無奈。
在微笑和無奈交替出現那麽多年以後的此時此刻，他沒想到自己會被秦小姐的一番話刺激，刺激到重新品嘗到多年前曾經出現在自己身上過的情緒。
“其實這也沒什麽，”秦小姐說道，話中帶著安撫，“畢竟說到底，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每個人都是一樣的，生活本來就是如此不易，只不過有些人選擇風光和哭泣相伴，有些人則選擇勇敢往前，再苦再淚也不喊痛。
“其實像他，就是後者。”
寧長悠點頭，不得不承認顧長卿比自己堅強，這是事實。
“但那也是因為他比我們沒有退路。”
秦小姐攤手示意周圍，偌大的院子裏面鋪滿皚皚白雪。
“你看，至少我還有這方天地，你也有趙國可以回去。但是他沒有。”
說著話她將手收回來在案幾上畫了一個圈。
“他的天地就那麽點大，京城小小的地方就是他唯一能呆的地方，偶爾跟你回趙國小住就是他唯一離開的機會，為了自由，他除了鬧騰，除了敗壞自己的名聲，沒有別的退路。”
寧長悠看著秦小姐放在案幾上的手指，手指畫出的圈還在案幾上若隱若現。
“他若是名聲太好，反而沒有活路。”
“是的，”秦小姐繼續說道，“畢竟誰也不願意看到一個犯人，一個廢人，在百姓中，在旁人中，比自己更優秀，尤其是比自己想要的更優秀。”
“可你我不是，你我依然可以往前，也可以後退，雖然活不易嗎，但還不至死。”
“這大概也是你不願意，亦或者說沒有想過改變被加註在身上的定義的原因。”
因為你我依然擁有退路，而顧長卿早已退無可退。
這種事情有很多，面對這樣局面的人或者家族也有很多。
就像蕭家，不管有沒有這次高後賞識蕭家，準許他們全族遷往京城。曾經舉族之力助高皇帝成大業的歷史會一直伴著他們家族發展。
但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段歷史也將成為蕭家在為外人道的時候抹不去的印記。
未來不論誰誰當皇帝，蕭家都將會對帝王提防懷疑的對象。
畢竟功夠高，可蓋主，族夠旺，可覆國。
“所以蕭家必須不留餘力的抹黑我，因為抹黑我其實也是在抹黑他們自己。我是他們家族曾經的汙點和軟肋，這一點是已經無法改變的，卻也是蕭家所希望的。”
“不論蕭家的以後怎麽樣，因為我的存在，至少現在的蕭家，功過不論，毀譽參半，這對高後對蕭家來說都是最好的狀態。”
說到這裏，秦小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來輕輕吹了一口，從容喝下。
冬日的廊下，雖然有碳盆取暖，大氅擋寒風，但是依然寒意徹骨。
這種時候一杯溫熱的茶，抵得過千言萬語。
寧長悠在秦小姐放下茶杯以後，主動伸手為其再續了一杯。
秦小姐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頭以後，再次將茶喝下，最終嘆了一口氣，看著他的眼裏滿臉的苦澀。
只這一眼，讓寧長悠心中再次五味雜陳。
她剛才說的，雖然是顧長卿的事，蕭家的事，又何嘗不是她自己的事？
她雖然不像顧長卿那樣，動輒就有家破人亡的風險，但那不是因為她足夠幸運，而是因為她沒有什麽可以割舍，因為她只有她自己。
她是孤家寡人，也是“天煞孤星”，卻流言纏身，就算全身是嘴也說不清。
“長卿和我說過，他覺得你和他十分相似，都是身不由己被人推來搡去的人。”
寧長悠原來想說可憐人，最終還是猶豫著收回。
面前的女子對自己的處境再清楚不過，他又何必赤裸裸的再點出來戳她的心窩。
只不過他的小伎倆小心思太過明顯，顯然沒有逃過秦小姐的眼睛。
“可憐人？”
秦小姐臉上擠出笑容，微微擡頭看著他。
“一開始是的，但現在已經不完全是了。”
“因為有他？”
寧長悠接過話問道，臉上也不自覺帶上淺淺笑容。
“但是他的局面可沒有比你好多少。他摻和到你的事情裏來，本身就是一個賭局。”
“若是他輸了，輸掉的不僅僅是你的名譽，還有他自己的名譽和未來。”
說到這裏，寧長悠忽然感覺很使然，心中原本很多想不通的事情此時豁然開朗。
比如說顧長卿為什麽從一開始的阻止自己插手，到後來身先士卒鞍前馬後。不是因為之前扯的什麽一日媒人終身媒人，只是因為不忍，以及沒有退路。
不忍是出於俠義，沒有退路是因為無路可退。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顧長卿之前要再三跟你道歉，說連累了你。”
秦小姐笑瞇瞇的搖了搖頭，神情無奈，讓人不會相信剛才的赤裸裸的批判和剖析，竟然是她這樣一個面帶溫柔的女子提出的。
“那是因為你其實從未涉及江湖。”
這句一語雙關的話讓寧長悠再次無奈搖頭而笑。
他想起之前差點和秦小姐合奏一曲到底事情。
“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他猶豫再三開口，畢竟這樣的問題在這種環境下能夠很好的調節氣氛。
“你要問我為什麽要把古箏收起來？”
和聰明人講話的暢快之處，就在於你所有的話只要說半句就好。但是痛苦的地方就在於，任何你不想說的話，也會被人赤裸裸的知道個精光。
“你很想和我合奏一曲嗎？”
秦小姐傾身向前調皮的問道，眼神裏面透出的狡黠讓寧長悠閃避不及。
“不是，我只是好奇。”
即使已經被揭穿了心中的想法，對於這個話題和對方的疑問，他還是秉承拒不承認的原則。
秦小姐捕捉著寧長悠眼中的含羞，笑呵呵的擺正身子不再追問。
“因為突然沒了興致。”
這個似乎賭氣的答案逗笑了寧長悠，他從秦小姐眼中看到一絲不滿。
這就像是原本要展示新玩具的小丫頭，突然發現所引以為傲的東西竟然是別人玩剩下的，頓時不但氣餒還不甘，不但不甘還氣憤，不但氣憤還煩躁。
“他們在外面玩的那麽開心，根本對我彈的東西新買的義甲沒有興趣！”
秦小姐的聲音裏充滿委屈。
“就算彈了，他們也不會認真聽！”
寧長悠這一下徹底笑了，他脫口而出。
“那我不是更慘，好不容易想和你合奏一曲，結果被臨時反悔了。”
“你被誰臨時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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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接受了自己壽數難長的事實=，尤其是在那年醫治他的神醫不幸亡故之後，就幾乎沒有再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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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任何時候，他的臉上出現最多的表情是微笑，最大的反應是無奈。
在微笑和無奈交替出現那麽多年以後的此時此刻，他沒想到自己會被秦小姐的一番話刺激，刺激到重新品嘗到多年前曾經出現在自己身上過的情緒。
“其實這也沒什麽，”秦小姐說道，話中帶著安撫，“畢竟說到底，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每個人都是一樣的，生活本來就是如此不易，只不過有些人選擇風光和哭泣相伴，有些人則選擇勇敢往前，再苦再淚也不喊痛。
“其實像他，就是後者。”
寧長悠點頭，不得不承認顧長卿比自己堅強，這是事實。
“但那也是因為他比我們沒有退路。”
秦小姐攤手示意周圍，偌大的院子裏面鋪滿皚皚白雪。
“你看，至少我還有這方天地，你也有趙國可以回去。但是他沒有。”
說著話她將手收回來在案幾上畫了一個圈。
“他的天地就那麽點大，京城小小的地方就是他唯一能呆的地方，偶爾跟你回趙國小住就是他唯一離開的機會，為了自由，他除了鬧騰，除了敗壞自己的名聲，沒有別的退路。”
寧長悠看著秦小姐放在案幾上的手指，手指畫出的圈還在案幾上若隱若現。
“他若是名聲太好，反而沒有活路。”
“是的，”秦小姐繼續說道，“畢竟誰也不願意看到一個犯人，一個廢人，在百姓中，在旁人中，比自己更優秀，尤其是比自己想要的更優秀。”
“可你我不是，你我依然可以往前，也可以後退，雖然活不易嗎，但還不至死。”
“這大概也是你不願意，亦或者說沒有想過改變被加註在身上的定義的原因。”
因為你我依然擁有退路，而顧長卿早已退無可退。
這種事情有很多，面對這樣局面的人或者家族也有很多。
就像蕭家，不管有沒有這次高後賞識蕭家，準許他們全族遷往京城。曾經舉族之力助高皇帝成大業的歷史會一直伴著他們家族發展。
但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段歷史也將成為蕭家在為外人道的時候抹不去的印記。
未來不論誰誰當皇帝，蕭家都將會對帝王提防懷疑的對象。
畢竟功夠高，可蓋主，族夠旺，可覆國。
“所以蕭家必須不留餘力的抹黑我，因為抹黑我其實也是在抹黑他們自己。我是他們家族曾經的汙點和軟肋，這一點是已經無法改變的，卻也是蕭家所希望的。”
“不論蕭家的以後怎麽樣，因為我的存在，至少現在的蕭家，功過不論，毀譽參半，這對高後對蕭家來說都是最好的狀態。”
說到這裏，秦小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來輕輕吹了一口，從容喝下。
冬日的廊下，雖然有碳盆取暖，大氅擋寒風，但是依然寒意徹骨。
這種時候一杯溫熱的茶，抵得過千言萬語。
寧長悠在秦小姐放下茶杯以後，主動伸手為其再續了一杯。
秦小姐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頭以後，再次將茶喝下，最終嘆了一口氣，看著他的眼裏滿臉的苦澀。
只這一眼，讓寧長悠心中再次五味雜陳。
她剛才說的，雖然是顧長卿的事，蕭家的事，又何嘗不是她自己的事？
她雖然不像顧長卿那樣，動輒就有家破人亡的風險，但那不是因為她足夠幸運，而是因為她沒有什麽可以割舍，因為她只有她自己。
她是孤家寡人，也是“天煞孤星”，卻流言纏身，就算全身是嘴也說不清。
“長卿和我說過，他覺得你和他十分相似，都是身不由己被人推來搡去的人。”
寧長悠原來想說可憐人，最終還是猶豫著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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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他的小伎倆小心思太過明顯，顯然沒有逃過秦小姐的眼睛。
“可憐人？”
秦小姐臉上擠出笑容，微微擡頭看著他。
“一開始是的，但現在已經不完全是了。”
“因為有他？”
寧長悠接過話問道，臉上也不自覺帶上淺淺笑容。
“但是他的局面可沒有比你好多少。他摻和到你的事情裏來，本身就是一個賭局。”
“若是他輸了，輸掉的不僅僅是你的名譽，還有他自己的名譽和未來。”
說到這裏，寧長悠忽然感覺很使然，心中原本很多想不通的事情此時豁然開朗。
比如說顧長卿為什麽從一開始的阻止自己插手，到後來身先士卒鞍前馬後。不是因為之前扯的什麽一日媒人終身媒人，只是因為不忍，以及沒有退路。
不忍是出於俠義，沒有退路是因為無路可退。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顧長卿之前要再三跟你道歉，說連累了你。”
秦小姐笑瞇瞇的搖了搖頭，神情無奈，讓人不會相信剛才的赤裸裸的批判和剖析，竟然是她這樣一個面帶溫柔的女子提出的。
“那是因為你其實從未涉及江湖。”
這句一語雙關的話讓寧長悠再次無奈搖頭而笑。
他想起之前差點和秦小姐合奏一曲到底事情。
“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他猶豫再三開口，畢竟這樣的問題在這種環境下能夠很好的調節氣氛。
“你要問我為什麽要把古箏收起來？”
和聰明人講話的暢快之處，就在於你所有的話只要說半句就好。但是痛苦的地方就在於，任何你不想說的話，也會被人赤裸裸的知道個精光。
“你很想和我合奏一曲嗎？”
秦小姐傾身向前調皮的問道，眼神裏面透出的狡黠讓寧長悠閃避不及。
“不是，我只是好奇。”
即使已經被揭穿了心中的想法，對於這個話題和對方的疑問，他還是秉承拒不承認的原則。
秦小姐捕捉著寧長悠眼中的含羞，笑呵呵的擺正身子不再追問。
“因為突然沒了興致。”
這個似乎賭氣的答案逗笑了寧長悠，他從秦小姐眼中看到一絲不滿。
這就像是原本要展示新玩具的小丫頭，突然發現所引以為傲的東西竟然是別人玩剩下的，頓時不但氣餒還不甘，不但不甘還氣憤，不但氣憤還煩躁。
“他們在外面玩的那麽開心，根本對我彈的東西新買的義甲沒有興趣！”
秦小姐的聲音裏充滿委屈。
“就算彈了，他們也不會認真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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